按照男子的說法,附近並沒什麽村落,距離這裏最近的村子也有二十多裏地。


    他們去祭拜的,其實是山裏一塊挺像人形的石頭。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有人給那塊石頭披了彩衣,後麵又建了小廟,傳言到廟裏求子最是靈驗。


    還說明天開始,接下來會有七天廟會。


    男男女女,數百人,都要去山上,住上七天。


    很顯然,這兩口子也是去參加廟會的,為的是求子。


    這屬於別人私密的東西,陳安也不好多問,既然附近沒什麽村落,陳安也就不打算盲目地往更深的山裏鑽了。


    準備就近選上幾個地方好好找找。


    現如今,他的心態早已經變得平穩,並不會因為進山收獲低微而沮喪。


    采藥如同攆山一樣,找到才是最難的一個過程。


    空手而歸也是常有的事兒,陳安自己也不例外。


    眼看宏山、甄應全跟著陳安就走,馮正良卻是有些急了:“你們就一點都不好奇蠻?不想去看看那石頭長的啥子樣?”


    “那有啥子好看的嘛,一聽就曉得,人家是婚後不能生育,上山求心理安慰的,我們跟去幹啥子?”


    不待陳安多說什麽,宏山先接過話茬:“我結了婚,兒子有了,二胎也已經懷上,沒得必要。狗娃子沒得必要,甄叔就更不用說了。你龜兒連婚都還沒結,去了有啥子作用?”


    甄應全則是上下掃視著馮正良:“該不會是你娃兒哪方麵不行,心裏發抖,也想去求個安慰吧?”


    馮正良聞言,頓時泛起了白眼:“我純粹是想去看哈熱鬧,你們沒聽見嗦,好幾百個人都去,還有啥子廟會,肯定熱鬧,想去見識見識。”


    “湊熱鬧?有那閑功夫,多找點草藥,多賺點錢他不香蠻?你龜兒怕是不想討婆娘咯!”


    陳安可不給他好臉色:“一天到晚盡想那些有的沒的,你搞錘子,下次不帶伱來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們走。”


    說完,他看了看那兩口子離開的方向,領頭朝著偏北一些的山脊,錯開方向繼續去挑選合適的位置。


    “你們三個,真的是無趣得很!”


    馮正良歎了口氣,快步追下三人的腳步。


    既然這地方少有人來,那在合適的地方,就值得好好找找。


    一路過來,陳安領著三人幾乎都選擇順著山脊攀行,目的就是為了到高處查看周邊環境。


    這次攀到山頂的時候,他放下背篼,選了一棵大樹爬到尖稍,用望遠鏡四處啊觀望。


    上次精心挑選的幾個地方,沒能見到崹參蹤影,他也就懶得考慮啥雲霧水汽什麽的了,隻用望遠鏡看看大概植被情況,接下來就是隨遇。


    甚至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幹脆就一路走一路看得了,搞不好又在山溝河流邊那些看似不可能有崹參的地方,再次碰到。


    他很快挑選了東南向幾個能清晨朝陽的坡麵,領著三人朝幾片坡地靠近中心的位置的山溝走去。


    到了地方,又忙著搭窩棚,尋找些菌子、野菜。


    傍晚的時候,早早把飯吃了,鑽進窩棚睡覺。


    第二天開始,四人繼續排棍尋找崹參。


    一整天轉下來,除了收獲一些珍貴草藥外,還被狠狠嚇了一跳,倒也有了意外的驚喜。


    所搜尋的那片坡地,其中間雜著不少黃柏,又叫黃檗,樹皮也是藥材,可清熱瀉火,隻是相比起天麻之類,就太普通了。


    他們沒有采挖的想法,卻不知,被在穿山而來的羚牛群給嚇了一跳。


    這些羚牛似乎特別喜歡啃黃柏的樹皮,足有二十多頭,見到人一點不怕,反倒在招財它們出聲吠叫的時候,有頭公牛,迎麵從山坡噴吐著笨氣,踟躕著靠近。


    這頭公牛無疑是這羚牛群的守護者,長得很是雄壯,和米倉山見到的羚牛毛色不同,這裏的羚牛,無論公母,都是一身漂亮的金色皮毛,如同緞子一般,在陽光下,閃著金光。


    陳安、宏山和甄應全,都知道這玩意兒不能硬扛,碰麵了最好選擇退避,紛紛遠遠避開。


    可馮正良不懂,見到羚牛衝下來,非但不退,反而揚起手中的雞骨木手杖,啪啪啪地拍打灌木枝葉,衝著那羚牛大喊大叫,試圖將羚牛嚇退。


    很顯然,他嚴重低估了羚牛的兇猛,越是挑釁,越是兇狠,當即以更猛的速度衝了下來。


    嚇得馮正良轉身就跑,殊不知,沒跑出多遠,被灌木叢間的一蓬荊棘絆了一下下,順著山坡就滾出好幾米。


    他身形突然被灌木叢遮擋,那羚牛倒也沒有過多糾纏,轉身返迴牛群。


    這也讓已經抬槍瞄著羚牛的陳安稍稍鬆了口氣。


    生怕會再次引來羚牛的追擊,陳安幹脆朝天開了兩槍,將羚牛群驚跑,這才和宏山、甄應全忙著下去看馮正良。


    卻見這家夥,以一個古怪的姿勢趴在雜草叢間一動不動,大叫道:“趕緊幫忙,老子遭不住了!”


    定睛一看,宏山忍不住直接大笑起來:“我發現你龜兒虎得很,活該!我們都忙著躲閃的羚牛,你龜兒還敢迎上去轟攆,簡直是老鷹打飽嗝,雞兒吃多了。哪個給你的膽?”


    馮正良滾落的地方,是大片蠍子草,長得密密麻麻的,很是茂盛。


    這玩意兒又叫豁麻,之所以叫蠍子草,正是因為它身上有很多細毛尖刺,若是被蟄了,那痛感,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疼痛加上癢,簡直要命。


    馮正良這一下子滾進去,那其中滋味,難以想象。


    也難怪他滾落其中,一動都不敢動,隨便一動,就會被蟄得更慘。


    “蛋子哥,這東西有毒,趕緊幫忙!”


    陳安不敢耽擱,也不想自己四人中任何一個出狀況。


    他拿著雞骨木手杖,快步走了下去,用手杖將蠍子草壓彎,然後用腳踩得倒伏在地上。


    宏山和甄應全也忙著上去幫忙,也用同樣的方法,沿著馮正良滾下去壓到的地方,將那些蠍子草壓彎,踩得貼服在地上。


    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但仍避免不了蠍子草蟄,也是弄得手背上刺癢難耐。


    好不容易到了馮正良旁邊,將他給撈了出來,一個個走出那片蠍子草,都對著自己被蟄的地方啃咬,想靠疼痛將這刺癢給緩解一下,或者用小時候的招數,在自己的頭發上摩擦。


    “不是辦法,癢得遭不住!”


    隻是挨了兩下,連宏山都受不了,就別說馮正良了。


    馮正良此時連死的心都有了,除了手腳和臉,就連有衣服隔絕的地方,也無法幸免,感覺渾身都癢:“老子要瘋了,狗娃子,趕緊幫忙想辦法!”


    陳安四下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有一蓬蒿子,趕忙跑過去,伸手將蒿葉一捋到底,然後折返迴來,衝著馮正良說道:“趕緊把衣服脫了,我幫你解毒!”


    “解毒,這蒿子有啥子用,你莫豁我!”


    “錘子,你曉得個錘子,莫費批話,趕緊嘞!”


    馮正良實在癢得受不了,眼淚都快出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身上的衣物脫了。


    陳安遞了一些蒿葉給他:“哪裏癢就往哪裏擦,擦出汁液來。”


    馮正良依言照做,陳安則是忙著往馮正良身上幫忙擦著。


    被蟄到的地方,很快就會發紅,並且有小包凸起,很容易看出來。


    馮正良身上算是弄得到處都是了。


    好一番折騰後,馮正良終於不叫喚了:“沒想到蒿子還有這種作用,擦上去涼涼的,還真的不那麽癢了。”


    “廢話,不曉得毒物旁邊,三步之內必有解藥蠻?老話也說,豁麻辣,苦蒿擦。不要小看了蒿子,這東西在山裏邊有很多作用,可以解毒、消炎,還有清涼的作用,別說止癢,哪怕是受傷流血了,揉一團苦蒿,往傷口上一糊,都能止血療傷。”


    幫著馮正良解決了一身的麻煩,陳安這才來得及用蒿葉往自己手背上揉搓。


    聽到陳安這麽說,就連宏山都有些驚異:“我啷個沒聽人說過蒿子還有這種作用。”


    他自己也試了試,確實效果不錯。


    陳安跌坐在一旁休息:“不信你問甄叔,他肯定曉得。”


    宏山轉頭看向甄應全,見他點頭,欣喜地笑了起來:“又學到了。”


    頓了一下,他接著問道:“接下來繼續找蠻,我看這片山坡,蠍子草也太多了。”


    “今天不用找了!”陳安卻是笑了起來。


    “為啥子?”


    “你到剛才馮扯扯趴著的地方好好看看有啥子。”


    宏山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陳安,然後朝著那片蠍子草走了過去,在那裏細細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麻批,總算是找到了。”


    甄應全見狀,連忙追問:“是啥子?”


    宏山笑道:“是崹參,有好幾苗。”


    聞言,甄應全也變得激動起來,跟過去看了下,也笑了起來:“正良,你這一跤滾得值,入眼就是棵五匹葉,哪個會想得到,我們居然是這種方法找到的崹參。”


    陳安看了眼馮正良:“果然,新手的運氣就是不一般,要不是馮扯扯滾這一跤。我們十有八九要錯過了。”


    誰會想著去鑽這樣的蠍子草,遇到了,十有八九是直接讓開。


    卻不想,竟然有崹參就藏在裏麵。


    “還得眼睛非常尖才行,不然就是躺在上邊,都不一定能看到。”


    “看樣子,我們以後遇到蠍子草,不但不要讓,還得好好找一哈。這一趟進山,說不定就靠這些崹參撐場麵了,馮扯扯,雀雀養不養,要不要我們幫你擦?”


    一時間,四人心情大好,開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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