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柴和江布要看守命案現場,村長差人去把乞丐帶來。因為還沒有確定是不是乞丐下的毒手,他也隻有嫌疑而已。


    “哎呦我的娃啊,你死得好慘啊!是誰下的毒手……為娘一定給你報仇,我可憐的虎子啊!”


    宋虎家住在村子另一頭,宋虎父母聽說了消息匆忙趕來,遠遠的就大哭大嚎起來。


    跟在這群人身邊過來的還有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乞丐,確切的說是被押過來的。


    “是他,他就是那個乞丐!”


    有人剛叫了一聲,宋甲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衝到乞丐身邊,也不嫌他渾身惡臭,揪著他身上幾乎無處下手的破衣服,刺啦一聲,又撕下一條。


    乞丐一臉懵圈,他的一隻眼睛還是瞎的,有一道猙獰的刀傷,讓他看上去平添了幾分兇悍,難怪會被人認為有殺人的嫌疑。


    “說,你為何殺人!”


    乞丐還沒站穩,江布按著刀當頭一喝,他豹眼圓瞪,頗有幾分威勢,不少人都先被他的嗓門嚇了一跳,心中一顫。


    這是江布當差的經驗,往往心中有鬼的嫌疑人,在他這樣猝不及防的嗬斥之下,都會露出一些馬腳。


    乞丐似乎還沒睡醒,眼屎都沒有擦幹淨,虛著一隻獨眼瞻望,他的耳朵似乎也不是很好用,對江布的恫嚇沒有一點反應。


    宋義看著好笑,這乞丐別說是殺死五大三粗的宋虎,就他這瘦的皮包骨的身板隻怕抵不住十三四歲孩子的一拳頭就得在地上躺著了。


    “你笑什麽?難不成人是你殺的!我們以前確實欺負過你,但你也不能殺人啊!”


    宋甲也覺得這個乞丐殺不了人,為了甩脫自己的罪責,又攀咬上了宋義。


    宋義一愣,還別說,他似乎真有動機。


    見宋義愣在那裏,宋虎的父母立刻就認為宋義是心虛,於是兩人一邊一個抓住宋義的胳膊,又抓又拽,宋義那補丁滿滿的衣服立刻就撕裂開來,轉眼就不比乞丐好看多少。


    “你們做什麽!敢動衙門的人!”


    關鍵時候,薛柴一聲爆喝,捕快作為衙門的獵犬,威勢非同一般,婦人嚇得一屁股跌坐在泥水中,宋虎那本就懦弱的父親也沒好到哪裏去。


    薛柴之所以沒有懷疑宋義,一是因為對宋義的固有印象,宋義的膽小是出了名的,讓他殺人不如讓他自殺來得痛快。


    第二,宋義破了的衣服底下露出的的小身板,實在沒有比那老乞丐強多少。更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宋義的身高也比一般同齡十六七歲的人還要矮上一些。


    宋甲也看出了薛柴和江布不太相信,嘀咕道:“沒準他先給宋虎下了蒙汗藥,然後在我家豬圈殺死了他想要嫁禍給我!”


    宋義不能忍了,整理了一番被撕碎的破衣服,勉強遮住幾根肋骨,這才向眾人道:“在兇手被抓到之前,你我都有嫌疑,你們胡亂汙蔑攀咬,一時抓錯了人是小事,可如果那兇手逍遙法外,甚至出來繼續殺人,你們可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你,你胡說,兇手為什麽會殺我們?”被宋義這一嚇唬,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的村裏人都有些怯懦起來,尤其這是一件兇殺案,在宋家村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薛柴和江布也有些奇怪的望著宋義,總覺得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了那麽一點變化,擱在以前,宋義是絕對不會再人群麵前大聲說話的,簡單來說就是懦弱膽小。


    話說迴來,一個老實人的突然爆發反而頗有些令人“震撼”,至少暫時唬住了宋家村的人。


    宋義當然不能說殺人的可能是個鬼,殺人需要理由嗎?


    懶得搭理宋甲,宋義扒開一堆爛草,這裏留著一些很不顯眼的足跡。


    薛柴和江布多年辦案練就的眼力,一眼就發現這足跡很是眼熟,不禁相視一眼,互相點頭。


    “這足跡和我們從義莊追來的一樣,看來是宋虎運氣不好遇到了兇手,然後被殺人滅口。”


    薛柴的推測雖然不能解釋宋虎詭異的死狀,但十分合情合理。他們有理由相信,那個攜屍而行的兇手是個窮兇極惡之徒!


    薛柴和江布人手不足,於是請宋家族長幫忙,將宋家村搜了個遍,遺憾的是並沒有找到那個兇手。


    宋家村裏人心惶惶,薛柴和江布為了避免恐慌,讓宋家村的人夜間盡量不要外出,出門也要結伴而行。


    至於宋虎的屍體,則是由宋虎父母運迴了家裏,準備發喪。


    而那個乞丐,則是被遺忘到一邊去了,沒人相信他能殺人,也就不了了之。


    忙完這些,已經是大中午。


    “糟了,那李員外家的人估計要到義莊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薛柴和江布兩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兩人惡狠狠的盯著宋義,那架勢分明就是“你小子千萬不能跑,實在應付不過去就那你頂包”的意思。


    宋義無奈,甭管多麽玄乎,說到底屍體還是從他手上丟掉的,這口鍋隻能是他來背。


    十分不情願的,三人迴到了義莊,大老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吹吹打打的,還有婦人嚎啕大哭,好不淒涼。


    薛柴和江布一瞧這陣仗,頓時頭更大了,可是兩人也不能避之不見,那群人中還有一個熟人。


    李府的管家李金福看到了薛柴和江布,雖然他最多隻算一個丁,但仗著李員外的權勢,麵對這兩個小吏他也有昂頭挺胸不屑一顧的資本。


    薛柴和江布恨極這狗仗人勢的家夥,卻也隻能嬉皮笑臉的迎合上去,可兩人還沒開口,就被李大管家嗬斥道:“薛捕快、江捕快,你們就是這麽當差的嗎?若是耽誤了我們接還小姐遺體,你們擔待得起嗎!”


    薛柴腆著臉道:“李小姐萬福金身,我們這些小捕快哪裏能擔待得起。”


    “哼,既然如此,還不趕緊帶路!”李金福所謂的帶路自然是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


    薛柴頓時麵露難色,支支吾吾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麽?你還要拖延!”李金福肥嘟嘟的腦袋肥肉顫顫巍巍,即使是李家的豬,那也得吃得富富貴貴的,這叫胖則生財。


    安縣都有傳言,李員外曾經訓斥李府的家丁:“你們在我李家幹活,一個個麵黃肌瘦,豈不是說我李某人虧待了你們?”


    據說這位李員外可不是開玩笑的,從今往後就讓李府的人胡吃海喝,吃得越胖反而有賞。


    而這位李大管家,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其中的佼佼者,以表忠心!


    薛柴知道李員外的另類,更加不敢招惹他,甚至他家的狗,隻能小心翼翼道:“昨夜大雨,殺死李小姐的惡人竟然膽大包天劫走了屍體……”


    “啊?你說什麽?”李金福肥頭大耳的,似乎真的沒有聽清楚。


    薛柴望了一眼江布,那意思,鍋不能我一個人背。


    江布也隻得重複了一遍薛柴剛才所說的話。


    “大膽!混賬!”李大管家聞言勃然大怒,甚至忘了自家身份,竟然甩手就給了薛柴一個大耳刮子,聲音清脆。


    薛柴也被這一下打蒙了,頭昏眼花的甚至顧不得嘴角流下的血水。


    “你才大膽!”江布大怒,即使李家富庶,這李金福區區一條李家的狗,竟敢公然毆打衙門胥吏,那就是造反!


    大衍皇帝極重德行,下不犯上是德行中極其重要的一條,也是大衍國存續的根基。


    江布已經拔刀,那李大管家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可要讓他低頭,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他丟臉是小,可要是讓李府丟了臉,他這李大管家也就做到頭了。


    宋義本不想摻和的,但這半天相處下來,兩位捕快的為人還不錯,宋義對兩人頗有好感。


    宋義看得明白,首先薛柴和江布是絕對不能招惹李家的,不然很可能丟了差事。


    但人的臉樹的皮,尤其這麽多人看著,豈能善罷甘休。


    “李大管家,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你家小姐的屍體,李小姐花容月貌,若是那歹人還有別的企圖,那可就糟了!”


    宋義並不是什麽企圖,隻是一張臉上既驚恐又憐惜的表情,著實耐人尋味,令人浮想聯翩。


    其實宋義說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需要一個台階。


    “你是何人?”李金福怒氣暫消。


    “家父本是安縣仵作。”宋義並不說自己繼承仵作一職的事情,這個身份必須盡早擺脫的。


    聽得宋義介紹,李金福微不可查的瞳孔一縮,若無其事的問道:“那你可檢查過了小姐的屍體?”


    李金福的目光,讓宋義覺得好似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盯著。


    “還沒來得及檢查,那歹人就闖進了義莊把我打暈了。”宋義作惶恐不已,驚魂未定的模樣。


    這時,義莊中下來兩人,對李管家說了義莊中的確沒有小姐屍體。同時還湊在李金福耳邊小聲說了一些什麽,透過他們目光所指的方向,宋義覺得他們也發現了那一排腳印,當然還混合著宋義他們三人的腳印。


    “哼,暫且不和你們計較,找到小姐的屍體,為小姐報仇為重!”


    接屍是接不成了,李金福大手一揮,直接帶人離開。


    “呸,狗東西!”薛柴吐出一口血沫,望著離去的李家一眾人,捂著腫得老高的臉痛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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