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八個人衝上來,周正與劉師傅道:每人十兩,給我打!他們不敢下死手,放心。


    劉師傅雙眼一睜,轉身就大聲道:周公子說了,每人十兩,給我打!


    十兩,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款,要是隻挨一頓打就能賺十兩,他們願意天天挨打!


    打!這些工匠士氣勃發,拿著手裏的各種工具,神色兇狠的衝了上去。


    崔呈麗的八個人本來是久經戰陣,以為這些工匠是土雞瓦狗,結果二十多人上來圍攻,頓時有些招架不住,連連敗退。


    崔呈麗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不由得看呆了。


    還有幾個工匠拿著鐵鍬就要拍向崔呈麗,周正連忙喊道:那死胖子別打!


    周正倒不是怕揍這崔呈麗,而是不能由這些工匠來揍,不然崔呈麗日後報複,他們承受不起。


    那工匠聽著,隻得轉向那些打手。


    崔呈麗嚇的渾身冒冷汗,肥胖的身體一陣哆嗦,連連後退。


    工匠們在重賞之下爆發了強大的戰力,將崔呈麗的八個人打的潰不成軍,沒多久就倒地不起,慘聲痛叫。


    周正瞥了眼藏在牆後的孟賀州,走向崔呈麗,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道:怎麽樣,還要不要打?


    崔呈麗看著周正身後猶自氣勢洶洶的工匠們,脖子上冷汗直流,猶自強撐著,道:周征雲,你想好了,我哥哥可是崔呈秀,你要是動我,我保你活不了多久!


    周正眼神微冷,道:別拿他嚇唬我,我明天就會上書彈劾他。倒是你,你砸了我的九江閣,怎麽說?


    崔呈麗看著周正,梗著脖子,道:你想怎麽樣?我告訴你,敢動我一根毫毛,出了這裏,我就能弄死你!


    周正眼神殺意一閃,道:你要弄死我?


    崔呈麗看著周正的眼神,不自禁的縮脖子,道:周征雲,其實咱們可以好好相處的,二曹已經要辭官了,你跟著我,我保證你升官發財


    你保證不了。


    周正打斷他的話,道:說說吧,今天的事情怎麽就解決?


    崔呈麗小眼睛眨了眨,道:你想怎麽樣?


    周正臉上頓時全是笑容,道:你在等我開價?


    崔呈麗看著周正,臉上的肥肉動了動,道:我讓人給你修好?


    周正直起身,麵無表情。


    崔呈麗連忙道:我再賠你五百兩,不,一千兩,一千兩!


    周正神色平淡,道:我要你京城的十個鋪子,位置最好的那種。天牢裏我要救出幾個人,我會讓人將名單送給你,記住,手段要幹淨。另外,我周記的貨,你買三萬兩。


    你休想!


    崔呈麗大怒,胖臉漲的通紅。


    京城最好的十個鋪子,少說也要上萬兩,再有三萬兩買周記的貨,這周正居然要訛詐他四萬兩,簡直瘋了!


    周正湊近一點,微笑道:那我就抓你迴都察院,然後將我知道的那些事,全都推給你,說是你招供出來的。


    崔呈麗雙眼大睜,全是驚恐之色。


    若周正真的這麽幹,別說與他有關的那些人會恨死他,那哥哥崔呈秀也得被他牽累!


    從陶冉的話裏,崔呈麗知道,周正知道很多東西,如果都察院的二曹再借此攻擊他哥,那他哥崔呈秀別說辭官了,多半是直接下獄!


    崔呈麗臉色陰沉變幻,雙眼直直的盯著周正。


    你到底知道多少東西?崔呈麗怒色的看著周正道。


    周正笑容越多,道:不多。


    崔呈麗看著周正這張討厭的臉,掙紮半天,道:好。


    周正滿意的點頭,道:好,你可以走了。


    崔呈麗一怔,道:你這就放我走?


    周正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信得過你。


    崔呈麗一臉古怪的看著周正,旋即忽然警惕,道:你想做什麽?


    周正看著他,道:你是想我打你一頓再放你走?


    崔呈麗盯著周正,心裏有些不安,抬頭挺胸的道:你放心,我這個人信守承諾。


    周正微笑。


    崔呈麗又謹慎的看了眼周正,小心翼翼的向後退,見周正真的沒有攔他,一出門,轉身就跑。


    他那些打手連忙相互攙著,一瘸一拐的跟著小跑離開。


    劉師傅等人看著這幫人跑了,神情都露出開心之色,並沒有想太多。


    他們隻是平頭老百姓,哪裏知道官場上那麽多事。


    周正轉頭看著劉師傅,見有幾人受了傷,道:我待會兒讓人給你們發銀子,受傷的多加二兩。


    劉師傅一臉欣喜又拘謹的道:這個多不好意思,我們給周公子建房子,肯定要看好的。


    周正笑了笑,道:沒事,休息一會兒,繼續做事吧。


    誒,好。劉師傅滿是笑容的答應道。


    周正看了一會兒,向九江閣裏麵走去,走過一個轉角,孟賀州出來。


    沒事吧?孟賀州問道。


    魏希莊在詔獄的安全沒有問題,因此讓孟賀州帶著人暗中跟著周正,以防不測。


    周正嗯了聲,目光看著窗外,沉吟一會兒,道:我沒事,老魏還好吧


    孟賀州道:魏大人安好。宮裏近來出了不少事情,聽說張皇後日夜不離皇帝,英國公一直在中軍都護府,寸步不離。


    周正默默算算日子,道:快了。


    孟賀州也是知道天啟病重,大明即將大變的人,聽著周正的話,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多言。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周正道:我明天上書彈劾崔呈秀。


    孟賀州一驚,道:為什麽要彈劾他?


    崔呈秀是誰,五彪之一,不同於田爾耕的真狠,滿手鮮血。崔呈秀是文官,他的狠是殺人不見血,卻讓無數人死於非命,畏之如虎。


    周正笑容有些晦澀難明,道:要想排排坐,分果果,事情得做在前麵,風險越高,收益也越高。


    孟賀州有些聽不懂周正的話,道:有把握嗎?


    周正沒有隱瞞,道:田爾耕給了我不少東西,他也要對付崔呈秀。


    孟賀州聽著神色有些古怪,道:你與田爾耕聯手?


    周正搖頭,道:不是,相互利用。


    孟賀州猜不透周正心裏所想,道:需要我做什麽嗎?


    周正道:找個安全的地方,明天幫我關三個人,好好審訊一下。


    這個孟賀州在行,道:好。


    周正這邊在討論著的時候,崔呈麗已經遠遠的離開九江閣範圍,一臉的陰沉。


    其中一個打手,揉著肩膀,恨色的道:老爺,真的就要給那姓周的四萬兩嗎?


    不說這四萬兩不是小數字,就說崔呈麗被威脅就是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崔呈麗冷哼一聲,道:他休想!


    剛才被周正威脅,不得已才答應的,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履行。現在更是在想著,怎麽炮製周正了!


    打手看著崔呈麗,恨聲道:老爺,我看也好辦,悄悄將他抓了,好好審一審,讓他將知道的都吐出來,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就是!


    崔呈麗何嚐不想這樣,但在他看來周正是曹思誠,曹於汴的人,周正與陶冉說的那些都是致命的東西,要是被抖落出來,不知道要牽出多少人,他哥哥崔呈秀也撇不幹淨。


    官場講究的是鬥而不破,要是二曹覺得他們這邊要撕破臉,不顧一切的反擊,那就是一場大禍。


    想其他辦法。崔呈麗不耐煩的道。這種往常的做法,根本不適合周正,畢竟他們不清楚周正手裏握著多少證據,都有誰知道,藏在哪裏。


    那打手伸頭看了眼崔呈麗的側臉,道:大人,那就抓他的親人,讓他投鼠忌器!


    崔呈麗一喜,道:這是個辦法,你們去給我查清楚周征雲的家底,哪些對他最重要,哼,敢威脅我,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是老爺!那打手興奮的道。被一群泥瓦匠打了一頓,他們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崔呈麗雖然這樣與這些打手說,實則心裏另有計劃。


    都察院的二曹即將辭官,等他們離京,周正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小監察禦史,即便手裏握有一些東西,也不敢亂來。


    沒有二曹的庇護,周正敢放出任何東西都是找死!


    ‘等二曹離京,看我怎麽收拾你!’崔呈麗心裏惡狠狠的想著。


    至於答應周正的那四萬兩什麽的,既然已經出來了,還會真給嗎?


    可笑!


    周正離開九江閣,迴到周府。


    坐在書房裏,身前是一道空白的奏本,周正目光幽幽,思索著這道彈劾奏本該怎麽寫。


    天啟的大限越來越近,閹黨現在越來越緊張,行事沒有了以前那麽肆無忌憚,恰是一個好機會!


    周正思索半晌,忽然拿起筆,一字一句的寫起來。


    他這道奏本,不是彈劾崔呈秀,或者說,不是隻彈劾崔呈秀。


    他在奏本裏,公然列出了‘五彪’,‘十狗’的名字,並且列出了十大罪狀,結黨營私,貪汙不法,培植私人,構陷忠良等等,有理有據,十分詳細。


    洋洋灑灑千言,周正寫完,放下筆,等著墨幹,也在看著這道奏本。


    雖然李國普等人正在上趕著彈劾魏忠賢,但還有分寸,沒有撕破臉。


    周正這道奏本,堪比那有名的《東林點將錄》,將閹黨高層全部列了出來。


    內閣首輔,閣臣,六部堂官,在朝的,致仕的係數在列。


    認真審視,像曹思誠,曹於汴這樣新任的左右都禦史,位列七卿之一的二品大員,居然還排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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