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呂布主動出營挑戰,帳中群雄俱是一震,然而其反應卻是各不相同。


    南鷹、袁紹、袁術、鮑信等人均是一臉深思之色,而孔伷、袁遺等人卻是微露懼意,唯有曹操、孫堅等人滿麵喜色,盡是躍躍欲試之意。


    曹操首先振臂大唿道:“適才我等仍在為如何引敵軍出戰煩惱,如今呂布已經不請自到,正是破敵的大好機會……本將請求出戰!”


    一直與曹操並不咬弦的孫堅亦首次附和道:“不錯!早聞呂奉先武藝天下無雙,正可一戰挫其不敗之名,動搖董軍銳氣!”


    南鷹望著一臉振奮的孫堅,不由露出苦笑。呂布這小子在營中隱忍了這麽多日,一直堅守不出,獨獨今日渤海、長沙兩軍新至,他便主動上門邀戰,若說這其中沒有蹊蹺,他南鷹第一個不信,然而孫堅已經當眾放出豪言,若再強行阻止,便是拂了他的麵子…….


    南鷹暗中歎息一聲,向著袁紹拱手道:“本初兄,既然敵軍打上門來,我等義師無論如何不可示之以怯……然敵軍今日挑戰亦有令人費解之處,我等尚須防患未然,謹防其施以詭計!”


    “南漢揚此言甚是!”南鷹的顧慮顯然與袁紹不謀而合,他重重點頭,而後遊目四顧道:“不知今日是哪位將軍當值?”


    “本初兄!”東郡太守橋瑁行出行列拱手道:“今日是本官負責大營輪值!”


    “那麽有勞元偉兄了!”袁紹沉聲道:“本將這便與南鷹揚和各位將軍一同出營應戰,整個大營防務便請你多加費心了!”


    橋瑁臉上閃過失望之色,勉強笑道:“看來本官無緣立功了……不過請本初放心,本官這便前去巡守大營!”


    “好!”袁紹一步踏出將案之後。滿麵盡是不怒自威的莊嚴之色:“各位將軍,便讓我們前去一會名聞天下的呂奉先吧……能否打破我軍的被動之局,說不定便在今日一戰!”


    帳中轟然應諾之聲大作。


    呂布一身金甲,一手握韁控馬,一手將長矛收於身後。木無表情的注視著對麵聯軍營門大開,一隊隊精悍的聯軍將士蜂湧而出,一名名頂盔貫甲的大將縱馬出營。


    他終於麵上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那是即將飽飲鮮血前的嗜殺衝動,還有一點微微的緊張,他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稍顯幹燥的唇邊…….李肅臨行之前的叮嚀再次迴響於耳邊:


    “奉先啊!董公如今已是樹敵天下。我曾與李儒詳細商榷,僅是阻敵西進隻會遲滯我們吞並天下的步伐,令其他各地諸侯更加壯大…….奉先必須主動出擊,出奇製勝,要在最快時間打垮東方聯軍和南鷹所部。甚至盡並其眾,我軍才能進一步實現橫掃天下的宏圖!”


    “虎牢關後,雖是一道直通帝都的幽穀深壑,然而卻極少有人知道,穀中尚有一條羊腸小道可以繞道南方嵩高山,經京縣迂迴至聯軍大營後方…….奉先可譴兩萬精騎趁著夜色掩護進入虎牢關,分兩路潛至敵軍身後,同時對袁紹、南鷹大營施以突襲。當可一戰功成……我知奉先與牛輔並不和睦,不過請你放心,我來此之前已向他宣讀了董公手諭。所以他會全力配合你!”


    “唯一可慮之處,袁紹、南鷹等人無一不是當世英雄,其部下更多奇人異士,縱然我軍可以繞至敵軍身後,卻難保不被他們提前發覺……奉先務要算準時刻,親領大軍出營邀戰。將所有敵軍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為突襲大軍製造勝機…….當兩路大軍同時襲營成功。奉先便可親領大軍正麵突破,牛輔亦會殺出虎牢。配合你部實現前後夾擊之勢…….若此戰功成,奉先不僅將成就當世無雙的名將美譽,為我五原之人爭得無上榮耀,更可令你在董公部下奠定不可動搖的身份地位…….奉先啊!風雲已起,正是你這位英雄扶搖直上青天,化蛟為龍之時啊!望你萬千珍重,不負為兄獻計苦心……”


    望著分為兩大陣營迎麵而來的數十名聯軍大將,呂布眼中殺機大盛,隻盼今日,群雄的項上人頭,便要成為鋪平自己前程的奠基之石……當他的目光落在打著渤海、長沙軍旗號下的為首一將身上,無奈的苦笑卻泛於嘴邊,漢揚啊漢揚,難道你我兄弟今日,真要在此相殘?


    南鷹望著向他露出苦笑的呂布,亦是還以同樣苦笑。隨後他的目光毫不停留的掠過呂布,落在董軍將士身上。


    至少兩萬騎兵和兩萬步兵排成整齊的方陣,有如無邊無際的洪流,聲勢驚人,顯示出呂布一戰的堅定決心。


    數十名董軍將領策馬陣前,個個麵帶獰厲,其形象亦是各異,既有盔甲嚴整的漢人將領,也有胡服緊衣的異族大漢,甚至有人赤著上身,露出一身恐怖的肌肉,盡顯悍不畏死的勇將本色。


    “好家夥!”聯軍眾將中有人低聲道:“呂布不過六萬餘眾,竟然一戰便出動大半人馬……看來他真是想要和我們決死一戰了!”


    “將軍請看!”高風從南鷹身後低聲道:“呂布身後那個穿黑甲,騎黃馬的,便是董軍四大高手之一的郭汜……”


    “徐榮和胡軫呢?”南鷹於董軍眾將之中找不到相熟的華雄和張遼,心中已有不妥預感,立即想到了另外兩名董軍大將。


    “他們……不在!”高風有些茫然道:“確是不在,末將當日曾經暗中抵達觀察,錯不了的……或許呂布令他們守營了!”


    “形勢有些不對!”南鷹不動聲色的靠近高風耳邊,低語道:“你立即返迴大營,稟報我大哥和賈文和,請他們立即召集所有渤海、長沙留守諸將。加強營防……放出全部天眼,加派斥侯暗探,嚴密監控方圓數十裏的動靜!”


    “是!”高風便要撥馬而去,卻又被南鷹一把拉著,他微一猶豫。再次壓低聲音道:“調派一百架新式戰車過來,此處距離我軍本營不近,我們身後全是聯軍那些烏合之眾,可不能沒有自保之力!”


    “明白!”高風臉上閃過興奮之色,他不露行跡的漸漸落於眾將身後,隨即撥馬向著幾裏外的渤海軍大營疾馳而去。


    “你們過來……”南鷹見左側十餘步外。袁紹、袁術等聯軍將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於呂布大軍身上,不失時機的向著渤海、長沙眾將低喚道:“待會兒都要小心…….本將今日有些不祥之感!”


    孫堅一怔道:“漢揚仍在懷疑呂布安排什麽詭計嗎?”


    “我不知道!”南鷹沉聲道:“然而事情有些詭異,呂布麾下大將有大半都不在現場,我們必須做好最壞打算!”


    “可是將軍!”李進愕然道:“十萬董軍都被我們堵在了虎牢關前,他們難道還能迂迴襲營不成?”


    “且看吧……”南鷹盯著越來越近的呂布。口中道:“隻有一條,沒有本將許可,任何人不得與呂布單獨對陣!”


    孫堅、典韋、黃忠、孫策等軍中猛將麵上都閃過不服之色,孫堅正要開口,隻聽對麵的呂布揚聲大叫道:“漢揚兄,別來無恙否?”


    “被點名了!”南鷹向著眾將苦笑道:“本將去應個話,瞧能不能套點話音出來!”


    他一帶馬韁,縱馬衝出。直至距離呂布不過十步,這才勒馬鬆韁,微笑道:“奉先兄哪裏話來。你我不過兩月不見,安能有恙乎?”


    呂布神色複雜的盯著南鷹道:“漢揚,雖然當日你我不過一麵之緣,卻是相交坦蕩……我呂布生平從不欠人情意,對你卻是唯一的一個例外,難道你真忍心於今日兄弟相殘?”


    “多謝奉先抬舉。那麽我也不說虛話!”南鷹神色不變道:“我何嚐願意與你這樣的英雄人物對敵,況你我還是同經生死的朋友……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猛然間厲聲道:“奉先。我當是你兄弟,今日好言相勸!若再跟隨董卓這樣的無情無義之輩。隻會是害了你,你會陪著他遺臭萬年的!”


    “你這麽說未免言之過早!”呂布亦不動怒,淡淡道:“如今董公身為輔政大臣,占盡天下大義,我能夠隨他撥亂反正,焉知日後不會流芳千古?”


    “荒謬!”袁術厲叫道:“董賊不顧先帝遺命,妄行廢立之事,實為天下賊首,你說他占盡天下大義豈非是顛倒黑白?”


    “我自和兄弟說話,哪兒來的狂犬咆哮?”呂布瞧也不瞧袁術,森然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什麽?你這狂徒!”袁術險些沒有氣得三屍暴跳,數十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於對他如此說話。


    南鷹再次苦笑,這才是呂布…….當日宜陽城外一戰後,他狂傲無倫、藐視一切的性格仍是一點也沒有變。不過當日便是袁家派人一路追殺,也難怪他對袁術如此不留情麵。


    “看來…….你我今日誰也休想說服對方了!”呂布再次向著南鷹苦笑道:“還是免不了一戰!若是死於戰場自然無話可說,但若是漢揚失手被擒…….請漢揚放心,縱然拚了身份地位不要,我也絕不容董公害你性命!”


    “彼此!”南鷹灑然一笑:“不過奉先可不要自視過高,小瞧了天下英雄……屆時小弟也自然會傾盡全力的保你一命!”


    “好!”呂布深吸一口氣,眼中溫和之色完全斂去,整個身軀亦驀的挺拔威猛起來,他沉聲大喝道:“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更無兄弟!”


    兩人目光相交,仿佛於半空中觸碰出有質無形的電光。


    袁紹終於耐著性子等到兩人對話結束,立即不失機會的喝道:“呂奉先,既然你一意孤行,意欲助紂為虐,那麽你我兩軍之戰不可避免……卻不知你今日上門邀戰,是否為了約定兩軍決戰之期?”


    “決戰?”呂布麵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除了渤海軍可堪與我軍一戰,憑你們這些土雞瓦狗的烏合之眾,尚不在本將眼中!當然,本將今日另有目的,與渤海軍約戰隻會另擇時日!”


    聽得呂布如此狂妄的貶低天下英雄,以袁紹的城府之深,亦不由露出凜然殺機,狠狠道:“那麽你意欲何為?”


    “當然是找點樂子!”呂布仰天長笑,狂態畢露道:“近日來本將受董公嚴命堅守不出,險些沒有閑出病來。雖說你們軍力不堪一擊,卻聽說頗有一些猛士悍將……”


    “錚”他一振手中長矛,淡淡道:“他們之血,或可滋養本將手中神兵!”


    “你想鬥將!”袁紹一怔,目光卻有些猶疑起來。他前日才派出麾下最強的顏良、文醜二將,分赴冀州各地提調兵力,如今部下卻無戰力強絕的大將。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向渤海軍眾將身上。當日洛陽何府一戰,連敵軍大將之一的張遼都承認,渤海軍眾將之能天下少有,那麽迎戰號稱天下第一的呂布,非渤海軍莫屬了。


    然而渤海軍眾將剛剛受了南鷹不得答應鬥將的嚴令,雖然心中有如貓抓,卻是誰也不敢違背軍令的挺身而出。一時之間,場上氣氛竟是一片沉寂。


    呂布亦是微怔,再次狂笑道:“什麽天下英雄?竟無一人敢於應戰嗎?真是可笑!”


    他緩緩抬手,長矛遙指聯軍眾將:“你們放心,任你們多少人出陣,亦由本將一人接下了!”


    孫堅再次望了一眼正在若有所思的南鷹,終於忍耐不住,他正要不顧一切的挺身而出,突聽聯軍眾將中,一個比之呂布更顯高亢狂傲的聲音怒吼道:“區區一條董賊的忠實走狗,也敢藐視天下英雄!待本將前來斬你!”


    “什麽人?”呂布一雙眸子驀的森寒無比:“出來受死!”


    “河東關羽!”一員長發長須的大將挺身出列,縱馬持矛向著呂布馳去:“且瞧我今日先屠你這董賊之犬!”


    “找死!”以呂布的超卓目光雖然瞧出來敵不凡,完全有挑戰自己的資格,卻是被關羽一再出言辱罵而撩起無邊殺意,他正欲驅馬上前一戰,隻聽南鷹大喝一聲道:“且住!”


    換作其他任何人,怕是根本無力阻擋這兩名傲骨狂心的猛將相戰,然而無論是呂布,還是關羽,均對南鷹另眼相看,兩人一同勒馬,將目光投向南鷹。


    “既然奉先意欲鬥將…….”南鷹策馬緩緩上前,微笑道:“那麽不如由小弟提點兒新鮮花樣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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