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到處找也找不到他。於是在他家裏住下,日日等,夜夜等,她不信他不迴來。

    終於一周後的深夜,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沈漠看著蜷縮在客廳沙發裏的江小司麵無表情,阿衛和阿音一直跟在她身邊,他自然知道她的行蹤。一直逃避下去不是辦法,他終歸還是要狠著心麵對她、拒絕她。

    “沈漠……”江小司看到他光著腳跳下沙發跑到他麵前,卻伸出手卻不敢碰他。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防衛和厭惡像一座堡壘,將她隔絕其外。

    沈漠看著她的臉,隻是短短幾天而已,竟然蒼白憔悴成這個樣子。自己到底是何苦,這樣折磨她折磨自己?

    “江小司,我們分手吧。”沈漠冷冷的說,看著那張臉上初時見到他的欣喜慢慢綻裂成傷心欲絕。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不想看見你。”沈漠背過身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我、我怕你討厭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要分手,我不要……”江小司從後麵抱住他,淚水沾濕他的後背。

    沈漠推開她:“你還不明白麽?不是因為你騙我,你是僵屍,我是人,我們本來就不應該也不可能在一起。你知道我對非人有多厭惡,現在馬上走,我還能至少當你是我的學生,不要纏著我,否則我會讓你僵屍都做不成!”

    猶如一盆冷水,熄滅江小司所有的希望。她緊咬著下唇不知道還能對這樣的結局做如何的抗爭,沈漠再次變迴她之前認識的那個冷酷無情的人。她是僵屍,他是道士,從一開始,他們的立場根本就是對立的。可是她渴求了他的愛,他也給了她,到這個時候,怎麽能夠再反悔收迴去?

    沈漠打開門要她出去,心像被撕裂了一樣,她拚命抱著他不肯放開。沈漠使勁推搡著她,她的指甲甚至劃破他的衣袖,愛情到最後竟然像一場絕望的廝打。

    “我愛你,是人是僵屍又有什麽關係?”江小司泣不成聲。

    沈漠狠狠咬著牙:“不要再孩子氣了,你是僵屍,永遠都隻能是個孩子,你要我以後怎麽麵對你?”

    “我會長大,我真的會長大,你等等我,再給我一點時間……”

    沈漠心痛如絞,再受不住她這樣流著淚的哭求,別開頭去,大喝一聲:“阿音!送她迴去。”

    頓時江小司被一白衣女子抱住,往山下飛去,可是哭喊聲依舊不斷傳來。沈漠用力平複自己的唿吸和情

    緒,癱坐在沙發上。

    愛一個人,不僅僅是占有,而是要替對方著想,是要讓她平安,是要讓她幸福。

    他好不容易明白了這一點,不要用淚水,讓他功虧一簣。

    沈漠從兜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來望著發呆,裏麵是那對剛剛做好,他們卻再沒有機會戴上的戒指。

    有的人麵對即將失去的愛情是微笑著放手,說祝你幸福。有的人是心懷怨恨,傷害對方,或者同歸於盡。也有的人則愛得病入膏肓,隻能拚勁一切去挽迴。

    江小司心智上不過個不到十六歲的孩子,丟失了玩具,可以哭鬧可以重買一個。失去了愛人,她又能怎麽辦呢?

    一次次被沈漠拒之門外,一次次麵對他殘酷無情的話語。整個世界似乎也隨之坍塌,她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實在不懂,人類的愛,都是這樣說變就變的麽?他怎麽可以接受了她,對她那麽好,給了她那麽多甜蜜,又轉身離開她?

    夜深,她站在沈漠的床邊,打扮成大人的模樣。穿著高跟鞋和短裙,臉上畫著五彩迷離的妝。她爬上他的床,她哭花了眼影,她說:“我會長大的,成人能夠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沈漠那一刻幾乎想要殺了自己,恨她的執著和不肯放棄,更恨自己的自私冷酷,非要把她逼到這一步麽?

    她在對他表白被拒絕的時候,還可以強逞笑容的昂著頭迴去,不來學校,再不相見。可是如今,是深到怎樣的愛,讓她放下了曾有的尊嚴,低聲下氣的哭著求他不要離開?

    “江小司,你不要再發瘋了!不要把自己弄成這個人模鬼樣的!你讓我覺得惡心!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沈漠把她趕了出去,在家中到處都貼了符紙,哪怕有鑰匙,江小司也再進不去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她已經把整顆心都掏給了沈漠,可是那個人卻說不要就不要了。如果是之前,她可以假裝放手得很灑脫。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理智。跟任何一個愛瘋了的女人一樣,隻要沈漠不離開,她什麽都可以做。

    可是,她還是從沒在學校或者辦公室找過沈漠,也從沒在人前糾纏過他。她不想影響他的日常生活,不想有任何與他名聲不利的傳言。也給自己,保留了最後一份尊嚴。

    骨子裏,她是高傲的,任性的。千年來,她活得那樣驕傲自由,集江流和身邊所有人的寵愛與一身。可是麵對沈漠,麵對他那顆她無論如

    何也挽迴不了的心,她就那樣的低到塵埃裏去。她哭她鬧她求,可是愛情,是你越想用尊嚴去換,越換迴不了的。

    淩晨三點,江小司在教學樓上給沈漠發了短信。

    “我在九樓天台,四點之前你不來,我就跳下去。”

    葉秒曾經用自己的生命做威脅,擊碎了一男人的逃避,贏得了愛情。她曾經覺得她很傻,太傻了。命是自己的,怎麽能被男人的愛情所左右呢?她笑她,女人總愛在感情裏耍這樣那樣的心機。

    可是輪到她自己,才發現,已經到了要用死來證明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得不到愛情就放棄生命的做法究竟可悲到什麽程度。

    她依稀還活在和他熱戀的幻影裏,她不肯清醒,也不願意相信。她隻是想證明,他真的是不是已經厭惡她到了這種程度,她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

    每一秒都是如此難熬,她本以為,沈漠不會來了。可是最後他還是來了,他站在樓下仰望著她,卻用一句話,抹殺了她最後的希望。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沈漠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想死,就去死吧,如果死得了的話。”

    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江小司看著他的背影,淒然一笑,是啊,她忘記了,自己有一半是僵屍啊,跳個樓而已,怎麽會死呢,又威脅得了誰?

    沈漠繼續往前走,聽見那聲沉悶的,物體從高空墜落的聲音,腳步都沒有停一下。江小司必須自己學會長大,如果這些痛苦,能讓她忘記自己或憎恨自己的話,就都是值得的。

    “主人!”阿音在耳邊不忍的喚他。

    “不要管。”沈漠聲音已經沙啞得說不出話來了,雙目赤紅的空洞望著前方。

    “江流迴來了,沒關係的,沒關係……”他重複的低喃,似乎在用力說服自己。

    那個傻瓜怎麽敢就真的跳下來了,她有一半是人,不會死,但會疼啊!

    沈漠身體仿佛也被撕裂了一般,每一步都像行走在針尖上。他承諾過要保護她的,他答應過不讓她再受傷害的。他卻這樣殘忍無情的逼她從樓上跳了下去,哈哈,他怎麽不去死呢?

    江小司癱在血地上,看著沈漠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真的,真的一下都沒有迴頭。

    就那麽怦的一聲,砸斷他們之間所有的牽絆。那麽多的血,不知道是誰的心,碎了一地。

    布局

    “小司……”

    江流的聲音有些哽咽,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和血,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來,像撿起摔碎的瓷器。

    江小司身體的骨骼扭曲著,腦部大量出血,意識已經混沌不清。

    本來已經麻木,可江流鹹濕的淚水打落在她臉上,刺得她傷口好痛。

    “老爸……”她做著口型,卻發不出聲音。

    她真的很丟臉,老爸才不在一會,她就把自己弄成這個蠢樣子。

    江流輸法力給她,如果是普通僵屍,刀槍不入根本就不會受傷,可是她忘了自己還有一半是人了麽?外傷不難治,可是實在太過慘不忍睹。

    抱起她往脫骨香裏走,江流憤怒、哀傷、心疼,更多的卻是自責。

    他太傻,怎麽就會把小司托付給那樣一個人呢?以為他愛她,就一定能包容她的一切麽?

    小司,是老爸錯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逃避不應該相信別人,世上能夠給你幸福的,隻有我。

    江小司一直在昏迷發燒,偶爾醒來則是目光空洞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原本之前的傷就還沒好,如今腦部受到撞擊,還有身體的傷勢,無論如何也得在床上躺一個月才能下地。

    江流找了許多rh-的血來給她喝,可是她居然一聞到就想吐,或許是潛意識裏排斥自己僵屍的身份,或許是吸了沈漠的血不想再喝其他人的,江流隻得強製性的灌進去。

    看到她萬念俱灰的樣子,江流的心也在滴血。

    “小司,不要這個樣子,看著老爸!”

    “他知道我是僵屍,他不要我了……”江小司一臉空洞的喃喃著,想在江流懷中大哭,可是她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無聲的流淚。

    “江小司,你是趙病的女兒!給我拿出點骨氣來!”他大聲的想要罵醒她,下一刻卻又心疼的把她緊抱在懷裏。

    “你隻要他,不要老爸了麽?你這個樣子,老爸怎麽辦?你想留我孤孤單單一個人麽?”

    江小司愣愣的看著他,努力想要抬起手擦掉他的淚水。是啊,自己怎麽能這麽蠢這麽自私。自暴自棄傷害自己,除了老爸沒有人會為她難過為她心疼啊。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麽做了……”江小司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鑰匙的位置。為了這段感情她已經用盡所有的力去挽迴了,她好累。她可以為愛生為愛死,可是她不是一個人,

    她必須要為了老爸好好活下去。

    看到江小司情緒總算平靜下來睡了過去,江流慢慢握緊了拳。所有小司受的傷受的痛,他都要加倍的討迴來!

    沈漠兩天兩夜沒睡,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等,連姿勢都未曾怎麽變過。房子周圍的符已經揭了,可是他知道,江小司不會再來了。

    望著從空中徑直落入院中的江流,長發飄飄,衣袂飛揚,與其說是僵屍更像是神仙。他輕輕鬆一口氣,江流能抽得出空找他麻煩了,說明江小司已經沒事了。

    “外麵談吧。”沈漠站起身來,知道有一場惡戰,不想打碎家裏的東西。

    竹林裏異常安靜,江流始終麵無表情,也不見盛怒,隻有喋血的肅殺之氣。他的眼神並不咄咄逼人,卻叫人遍體生寒,仿佛世上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死物。

    “沈漠,因為我也有責任,所以,我不殺你。但是小司流了多少血,你就要流多少。”

    江流微微上前一步,手中的銀幣隨著銀鏈飛旋而出。沈漠掏出隨身的月狀彎刀阻擋還擊,兩兩相撞,火光四濺。

    那銀幣像有生命般可以繞開障礙曲線飛舞,沈漠周身的防護氣場被輕而易舉撕裂,身上頓時就是幾道深深的口子,全是動脈血管被割裂,血幾乎是噴湧而出。

    畢竟沈漠才活了短短幾十年,就算有七重長明塔的幫助,法術或許能夠匹敵,拳腳和刀刃上的功夫又怎麽比得過江流當年征戰沙場和千年的磨礪,身上很快到處都是傷口。

    “你以為這樣就勝得過我?未免太自不量力?”江流冷眼看著沈漠,他以為這樣能撐多久。

    沈漠搖頭,江流沒有用僵屍的身份跟他打,他自然也不會用法術。而且,本來就是他錯了,如果這些傷可以讓他不那麽愧疚,可以讓江流出口氣的話。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手軟。”江流身形太快,在他周圍留下無數的幻影。才眨眼掌風已到跟前,用力一推,震得他內髒都快碎了。

    沈漠踉蹌退了幾步,扶著竹枝勉強站立。

    江流停了下來冷眼看著他,覺得實在無趣,他本以為這世上,沈漠或許能與他一戰的。

    “你有你的選擇,我不勉強你,之前也是我們騙你在先,所以我也不怪你。我本以為你和普通人不一樣,隻能說我高估了。從今往後小司與你各不相幹,我會帶她離開桃源市,不會再把她讓給任何人。沈漠,你好自為之。”

    江流

    離開,卻留給沈漠一臉錯愕。不去細想他說不會再把江小司讓給任何人是什麽意思。沈漠眉頭深鎖,將淤積的血咳了出來。

    江流下手果然狠,他內傷之重,很長一段時間連法術都用不了。一步一步搖晃著向屋裏走去,勉強喝了點藥,便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小司現在,一定比他更痛苦更難受吧?

    江流迴到脫骨香,江小司還在睡,脖子上打著石膏,隻露出個小腦袋,看上去格外可愛。江流撫摸著她的臉,心想之前和沈蔻丹那麽辛苦的去找藥,製藥,結果都白費了。活了這千年,至少他不覺得做僵屍有什麽不好。

    方才和沈漠交手,他分明就是有心退讓,甚至是故意受傷,真的隻是內疚這麽簡單?江流有些疑問,卻沒心情深想。從今往後,他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了。

    沈漠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隱約有誰扶起他,給他喂水。迷迷糊糊睜開眼,是魚水心的臉。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沈漠猛的把水噴到對方的臉上,一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

    江小司身上的石膏終於拆了,不想再被看到狼狽的樣子,所以不讓江流和任何人說。這些日子她想了好多,努力的從沈漠的角度去考慮,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會是什麽反應。的確他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身份。

    沈蔻丹有來看過她幾次,最近她易容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原本的模樣很清秀,一笑起來眼睛就眯成了小月牙。沈蔻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聽說沈漠知道了江小司的身份,然後兩人分手了。這是沈漠會做的事,她覺得遺憾但並不吃驚。隻是奇怪去看沈漠的時候,他竟比江小司還憔悴。所以始終堅信他隻是一時沒想通,等想通了就好了。

    沈漠那天夜裏布下天羅地網抓住了梅辛,他以為自己會讓他永不超生,可是卻沒有,他隻是廢了他的法力,把剩下的一縷孤魂封印在七重長明塔中。

    “為什麽不殺我?”梅辛問。

    沈漠搖頭,看上去頗有幾分疲憊。

    “我以前日日夜夜,做夢都想讓你魂飛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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