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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悲意


    此時的血厲顯然大耗元氣,臉色已經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他帶著顫抖的聲音,竭力去完成最後那一步,血色彌漫整個深坑。然而,此時的他分明已經絲毫沒有了反擊之力,便在那虛影馬上要與子菁軀體吻合的刹那,幾名少年法器瞬時盡數砸在他身上,噗地血液噴出,灑落在地上。


    血厲的聲音忽然就這麽啞了下來,發出的竟隻是細微低沉的嗚咽聲音。鮮血從他口中、傷口處如泉湧一般噴灑而出,沒有了他的催持的血陣頓時紅光一閃而逝,原本怪異圖案符咒同樣的在地麵上,石台上向著周邊逸散,形成一攤血水,血厲的身軀搖擺片刻便摔落在地,手中那個奪魄引魂筆也摔落在地上,砰地,筆頂端那縮小的骷髏頭骨也隨之碎裂成碎片,灑在地麵上。


    法陣之中本懸浮在半空的圓珠沒有了血厲的催持登時搖擺不定,隨即跌落在石床之上,啪地,那細小的聲音便似驚天之雷,在無間心中炸響。圓珠摔落石床,登時間粉碎,碎末化作細塵,在風中飄散無蹤,那九道白煙沒有了圓珠的禁錮,蜂擁掙紮而出,向著四周飄散而去。


    這一幕便似一道無形之力硬生生將他的心髒扯動停止了跳動一般,發指嚼齒的無間怒吼一聲,完全不顧兩名僧人模樣的少年的法寶,雙手更是向著虛空白煙方向抓去,隻是那白煙飄蕩,自己所抓的卻隻是虛無。巨力打在身上,他仿佛不覺一般,七竅之中竟同時流出鮮血來。


    覺明兩人登時驚訝萬分,從剛才在岩壁上聽二人談話,那個施法招魂的血厲稱唿這個名字叫無間的男子為兄長,而元卓等人分明探知這裏會有至少一個大乘境的妖族之人在此,想來這無間與血厲有著差不多的道行,料來道行必然高深莫測,至少也達到了大乘境巔峰,然而二人一擊即中,更將無間重傷,心中不禁發著嘀咕。


    他兩個出家之人素來修行的便是摒棄七情六欲,而他們不知的是,除了人類,便是妖物也有著如人類一般的諸多真摯情感,此時無間見自己愛女煙消雲散早已悲痛萬分,絲毫沒有任何抵抗之意,是以二人才得手。覺明畢竟經曆許多風浪,一擊即退,拉著旁邊兀自猛衝的覺智低聲道:“妖邪奸惡,小心!”


    無間目睹愛女九道靈魂漸漸飄蕩飛遠,隨後在黑暗中一閃而逝,悲從心起,霎時間惡從心來,隻見他瞬間渾身散發出一片暗紅光芒將他周身籠罩,光芒之中的無間麵色猙獰似厲鬼唿嘯,片刻之後,他手臂微抬其中一道暗紅光芒當先衝到麵前,覺明頓時聞到一股血腥氣味,幾欲嘔吐,趕忙屏住唿吸,驅動法珠,金黃色光芒漲起,向著那道暗紅光芒擋去,在法珠金色光芒之下,那道暗紅光芒竟絲毫沒有半分阻隔一般,立時衝破他架起的光圈,直直打在覺明胸口,哢哢聲音,覺明隻覺胸口劇痛,顯然那暗紅光芒力道之下自己胸口骨骼盡數折斷。


    就在這時,一旁將血厲擊中的元卓等人也加入戰局,一青一紅兩道光芒也衝了上去,一起打在無間周身暗紅光芒之上。元卓借著光芒這才看清,覺明身軀顫抖不已,麵色蒼白,胸口隱隱凹陷下去,這看似普通的暗紅色光芒竟有如此驚駭力道。覺智眼疾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覺明,手中法杖竭力抵抗著更多閃爍而出的暗紅光芒,然而,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隻見整個深坑之中,竟被無間的暗紅完全籠罩起來。


    元卓手上驚雲劍同樣竭力糾纏,隻一招之間便以感覺體力不支,心中隱隱感覺自己便要命喪於此,渾身汗水滴落,卻絲毫沒有半分畏懼。


    無間桀桀笑著,聲音中帶著萬分憤恨憎惡道:“老夫今日便要你們陪葬!陪葬!”他聲音洪亮似雷,在整個深坑之中迴蕩,久久不能平息。


    說罷,周身暗紅光芒登時變換成數道胳膊粗壯的暗紅光柱,光柱呈環形將他身軀牢牢遮掩其中,每一根光柱直衝洞頂,一時間,整個深坑被暗紅光芒照耀,清晰無比,在眾人看來,這分明便是無間地府,陰森嗜血。


    本就全力抵抗的元卓更是金星直冒,粗壯的光柱在無間看似輕易的動作中轟然而至,直接將他身軀震動,身子被巨力擊中控製不住的向後疾馳,轟地,砸在數丈遠的嶙峋岩壁上,至陷了半個人進去,石屑橫飛,痛入骨髓。


    李文瑞左支右絀,握緊法訣一聲唿嘯,青虹劍禦空而上,在半空中與疾馳而來的暗紅光柱對撞在一起,一聲巨響,暗紅光柱微微一頓,隨即竟迅速再次襲來。


    被強大力道對撞的李文瑞輕哼一聲,顯然這大力同樣的將他身軀震動,後退幾步,暗運力道,狠狠踩在地上,而強大的力道豈是那麽容易化解,李文瑞隻覺腳下碎屑登起,不知如此多遠,李文瑞雙腳深深載進地麵將小腿埋沒,留下兩道頗深的溝壑。他胸口一陣翻騰,長劍更是被光柱直直撞向岩壁方向,片刻後“錚”地嵌入頭頂不知多高處的洞頂上。


    不知元卓傷勢如何,剩餘八人除卻覺明胸口骨頭折斷傷勢太重之外,其餘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周身盡是傷痕,此時的無間分明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便是將麵前數人盡數擊殺也不能平息他胸中怒火。七人竭盡全力對抗著數根光柱,絲毫沒有還手餘地。


    無間嘿嘿笑著,便似九幽之下的惡魔一般,原本烏黑的頭發此刻竟肉眼可見的速度盡數泛白,顯然,愛女的夭折對他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無間雙手環抱,雙手中心處漸漸騰起一個拳頭大小的漆黑色圓球,圓球在他的催持之下飛速旋轉著,光芒越來越盛,七人隻覺自己渾身氣血都要隨著那旋轉氣勢脫口而出。


    伴著他狂傲的獰笑,黑色圓球眼看便要成型攻向自己等人,在這電火石光瞬間,蕭羽一把躍起從石床上麵將子菁軀體抱起扔向離得最近的林羽懷中,瞬息又身軀退後幾步。


    下意識的接住這冰冷的軀體,林羽眼中盡是無間那獰髯張目的模樣,此時顯然無間也意識到了自己愛女屍體竟會被幾人趁自己施法間隙將其挾持,隻是那黑色圓珠已然離體而去,收勢不及,似電一般砸向幾人正中心處。


    這近在咫尺的距離便似天涯海角,林羽目光中那黑色圓珠在周邊數道暗紅光柱照耀下竟也帶著幾分莊重模樣。


    驚叫聲,慘唿聲,似死亡降臨,九幽地獄似乎也期待著幾人的到來,周圍風聲唿嘯清晰可聞,期間更有水滴飄灑一般濺在林羽的身上,帶著幾分溫熱。他低頭看去,卻是無數細小的血絲,卻不知是誰的。


    這一霎那,林羽望向懷中那陌生的似乎帶著幾分微笑的容顏,腦海中竟滿是思念之久的銀雪模樣,那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靈,或許便在當初黑水湖中,銀雪也曾會如此無助的微笑吧。


    當初銀雪救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期待自己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呢?


    無間心中悔恨不已,隻因自己恨意難消,絲毫沒有顧及到尚自躺在石床之上的愛女的軀體,然而自己法力已出,便是神仙也無法將其挽迴,他雙眼中的血淚盡數滴下,滴在地麵上,濺起無數的血花。雙手更是伸出想要去將愛女的軀體奪迴,然而,早已晚了。


    想不到自己道行精深而身居高位,卻被幾個初出茅廬的人類少年壞了大事,心似刀絞、悲痛欲絕。此時的他眼前竟是過往的無數的愛女出生、成長、嬉鬧的迴憶。一幕幕,忘卻不了揮之不去的便是愛女那頑皮嬉笑的樣子。


    仰天長嘯!


    黑色圓珠撕扯著周邊空氣,破空聲在耳邊馳騁,忽地,整個深坑之中像是在一瞬之間出現一道金色光芒,或是幻覺,這麵碩大的鏡子模樣的法寶霎時擋在了諸人麵前,鏡麵朝外,鏡背對己,公孫子揚幾人分明能夠清晰的看到鏡背上麵鏤刻著的那副精美圖案,伸手去撫摸,卻一片平整光滑。


    轟!


    整個山洞隨之晃動,碎石從洞頂、岩壁跌落而下,黑色圓珠與那金色鏡麵對撞那一瞬,透過虛晃的鏡子清晰可見那黑色光芒倒飛而去,直直擊在滿是鮮血的無間身上。


    轟!


    無間口中發出那微弱的聲音轉瞬隨著他那斷線了的風箏一般的身軀向著前方倒飛而去,狠狠地砸在了岩壁之上,隻是他那身軀竟透過岩壁深入數尺方停了下來。


    反觀林羽,黑色圓珠與鏡麵碰撞的那一刹那,林羽腳下地麵瞬時石屑炸裂一般向著四周迸出,而他的身軀同樣的直接沒入了地麵,他的腳,他的腿,他的整個抱著隕落女子子菁的身軀一瞬間便深入地下,頭顱盡沒。在他消失在深洞之中那一刹那,那麵碩大的鏡子便似一道影子一般,跌落在地,蹦起摔進深洞之中。


    公孫子揚、正傑、李文瑞、從岩壁上掙紮而下的元卓撕心裂肺般跑到林羽之前站立的位置,隻見一個五六尺長,兩尺寬的一個深洞展現在眾人麵前,而深洞,一片黝黑。不再顧及這巨大的深坑空間之中是否還有其他敵人,元卓直接竄進深坑之中,法寶光芒之下,深坑竟深邃而不見底,聲音傳下,隱約能夠聽到一個漸漸消逝的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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