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京生和班長迴到自己居住的房間以後,屋子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燈光。兵站的發電機每天隻到十點鍾,過了十點鍾就要摸黑了。好在今天是一個明月高懸的日子,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這裏似乎就像是一個銀白色的殿堂,充滿了浪漫和幻想。

    透過月光,王京生特意的看了看通向裏屋的小門,準確的說這不應該稱之為小門,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門,甚至連門框都沒有,隻是一個入口。看來這間屋子原本就是一間兩開間的大屋,隻是後來人為的加了一堵牆,把一間屋子變成了兩間屋子。

    “入口”處懸掛著一條白色的布簾,這個布簾的大小一看就知道是兵站的床單,不用說這個布簾肯定是小嚴剛剛掛上去的,王京生心裏不由得笑了起來,虧得這個小嚴能想出這個掛門簾的辦法,其實這個門簾什麽作用也起不到,說一句不好聽的俗話,就是屋子裏放一個屁,外麵的人都能聽到。如果說管用的話,也隻能算是一個象征性的屏障吧,這也應驗了那一句話,這個象征性的門簾隻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王京生和班長幾乎都是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他們心照不宣的誰也沒有脫衣服,因為是剛剛更換的幹淨衣服,所以也不怕把被子弄髒了。月色中,王京生看到班長的臉上有著一種異樣的表情,他知道班長一定和他一樣內心都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焦躁,是啊,作為一個男人來講,身處這種境地誰能睡得著呢,誰的心裏不會有一個小九九呢,一牆之隔的裏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就睡在那裏,他們是這樣的近在咫尺,甚至連彼此的唿吸聲都能清晰的聽到。

    王京生這個時候還是很理智的,他想,作為一個男人要懂得如何去欣賞,欣賞是一種態度,是一種發自內心羨慕的態度。無論當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儀的女人,還是當你讀到一首詩或看到一幅畫;麵對嬌柔甜美的女人,吟誦一首清新流麗。情味雋永的小詩,觀摩一幅別有格調。神韻悠然的國畫,你不能不激動,你不能不羨慕,除非你是傻瓜,除非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另一方麵,這也絕對是一種幸福,是一種少數人才能享受的幸福。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自以為是者多,懂得欣賞別人的少;自私自利者多,專門利人者少。欣賞滋生幸福,幸福需要懂得欣賞。

    王京生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不想讓這種異性相吸的情節過多的襲擾自己的心境,他更不想無謂的想入非非,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理智的男人,在這種時刻尤其要鎮定自若。可是無論他怎麽告誡自己,無論他怎麽強製自己閉上眼睛,可是這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屋內不但傳來了小嚴均勻的唿吸聲,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攪亂著自己的嗅覺,這股清香對於王京生來說他感覺是那麽的熟悉。當兵之前的那個夜晚,當他隻身一人居住在趙靜她們宿舍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股誘人的清香,它是隻有年輕女孩身上才可能存在的特殊體香。王京生幾乎貪婪的閉住了唿吸,他的嗅覺敏感的捕捉著這種清香。在這一刻,他全身的神經幾乎全部動員起來,讓這種清香源源不斷的充斥著自己的大腦更深的皮層,思維似乎在這種無法抵擋的誘惑中,逐漸的失去了控製力,一種昏昏然,飄飄然,忽忽悠悠的感覺讓王京生走入了一個迷幻的世界。

    屋子裏的空氣是清新的,飄蕩著迷幻的氣息;這種感覺是溫馨的,溫馨的讓王京生眩暈,他又如同迴到了母親久違的懷抱,此刻他更像是一個大男孩,貪婪的享受著上天對於他的施舍和厚愛。恍惚中,他感到渾身都處於一直昂奮的狀態之中,全身的血液在此刻完全集中在了皮膚之上,他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好想抓住虛擬中的幻影,好想把這一些變為現實,好像要緊緊的擁抱著這個本來沒有什麽太多可以懷戀的世界,好像消除世界裏的一切虞我詐,弱肉強食,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現實;好想好想把現在的時刻定格為永遠。永恆……

    第二天,王京生他們的車隊很早就到了喀什兵站,本來小嚴要入學的喀什師範學院就在喀什市裏,他們正好可以路過那裏。可是小嚴這次來不是入學,而是提前補習,所以學院沒有給她們安排住處,小嚴隻能是住到她的一個朋友的親戚家,她的那個朋友的親戚家住在喀什市以東的疏勒縣,距離兵站還有十幾公裏的路程。

    開始,指導員想讓班長和王京生一起去送小嚴,指導員的心思自然是不說自明,他曆來就是一個做事比較嚴謹的人。可是班長在三岔口那一夜不知道怎麽得了感冒,兵站既沒有醫生也沒有醫治感冒的藥品,早晨出來的時候,兵站的夥房隻是給熬了一碗薑糖水,所以從三岔口到喀什的路上班長一直發著低燒,一路上班長都在哼哼嘰嘰的。到了喀什兵站,班長一頭就紮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了,所以指導員隻能是讓王京生一個人去送小嚴。臨上車的時候,指導員還特意的囑咐王京生要早去早迴。

    疏勒縣距離喀什兵站有十幾公裏的路程,正常情況下半個小時就可以打一個來迴。現在駕駛室裏隻剩下王京生和小嚴了,兩個人反而都拘謹起來。王京生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麵,心裏卻在琢磨著第一句話應該說些什麽,他眼睛的餘光悄悄地觀察著小嚴,小嚴低垂著腦袋,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京生是屬於那種在女人麵前比較封閉的人,他心裏什麽都民白,隻是無法運用合適的語言表達出來,雖然和小嚴隻是相處了兩天,可是王京生覺得小嚴和其她的女孩不一樣,她天生就有一副美人痞子,絕對是屬於人見人愛的那種女人。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樣子最為動人,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腮上兩個陷得很舉動的酒窩也在笑。

    平心而論,小嚴雖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形象有距離,但她膚色白皙,身材苗條,五官端正而顯得秀氣,頗有“清水出芙蓉”之感。王京生能夠強烈地感到她身上散發出一種妙不可言的溫柔氣息。她娉婷婉約的風姿,嬌豔俏麗的容貌,嫵媚得體的舉止,優雅大方的談吐,一開始就令王京生刮目相看。尤其是昨晚和小嚴相處僅有一牆之隔的屋子裏的時候,王京生不由得心猿意馬,奇特的念頭不可遏止地時時從心底冒了出來,真有種按下葫蘆起了瓢的意味。當這種想法產生時,王京生就會感覺自己很齷齪,很肮髒,甚至很罪惡,玷汙了自己心目中的美神。現在自己心中的美神就要離他而去,他們就要永久的分別,王京生的心中充滿了惆悵和失落。

    直到下車了,王京生和小嚴誰也沒有說一句話,當王京生把小嚴的行李遞給小嚴的時候,小嚴突然的握住了王京生的手,這個動作讓王京生有一點始料不及,他下意識的使勁把自己的手從小嚴柔軟和溫熱的手裏抽了出來。

    對於王京生的舉動,小嚴開始隻是愣了一下神,很快她就笑出了聲音:“哈哈哈……你緊張什麽啊,看不出來啊,你一個知青出身的大男人還這麽封建啊,怎麽一個女人的手你都不敢碰嗎?”

    兩天來王京生是第一次看到小嚴這麽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笑得是那麽的狂野,那麽的放肆,似乎要把壓抑在內心的所有苦悶都在笑聲中釋放出來。

    小嚴的笑聲讓王京生簡直是無地自容,他緊張的向四處看了看,似乎是怕路人看到,果然路過這裏的年輕軍人好奇的看著他們,估計是小嚴的笑聲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這一下王京生更感到了緊張,他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迴身把汽車門子管好,很不自然的對小嚴說:“你的東西這麽多,我還是把你給送進去吧。”

    “不用了,這點東西我拿得了,你還是趕快迴去吧,迴去晚了你也不好交代啊。”

    “那,那我就走啦。”王京生這個時候才知道,說出這樣一句話有多麽的言不由衷。

    王京生轉身剛要上車,小嚴在背後又叫住了他:“京生,你等一下”。兩天來小嚴是第一次這樣稱唿王京生,原來她都是要稱唿他的全名。這讓王京生一下子感覺到了這個稱唿親切,去掉了一個王字,縮短了彼此的距離。

    小嚴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她很快的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字,然後把折頁紙撕下來遞給王京生:“這是我現在的住址,也是我暫時的通訊地址,你不是要經常的來喀什嗎?如果有時間希望你來我們這裏玩。本來我們應該好好的答謝你們的,可是現在條件又不允許,所以隻能是以後再說了。怎麽樣,你敢來看我嗎?”小嚴最後還是將了王京生一軍。

    “你放心,如果我有時間一定來看你,就怕你到時候不敢見我了。”王京生把皮球一下子又給踢了迴來。

    “這樣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怕的就是你不敢來。好了,你趕快走吧,我們以後見。”

    說到這裏,小嚴再一次向王京生伸出了自己的手,王京生這一次毫不猶豫的握住了她的手,他近乎瘋狂的搖晃著,似乎已經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久久的,久久的不願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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