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床號剛剛吹響,廖排長就像幽靈一樣來到了新兵們的宿舍,他讓大家都不要疊被子,全部到院子裏集合。新兵們疑惑的走出了宿舍,屋子裏隻留下廖排長一個人,透過宿舍的窗戶王京生看見廖排長把新兵們的被子一個一個的翻過來,再用手在被子上摸來摸去,邸躍進好奇的問王京生:“咳,你說廖排長這是在幹什麽呢,他翻我們臭烘烘的被子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

    在來部隊之前,王京生就聽別人說過,部隊不能接受尿炕的新兵,所以新兵到部隊第一天起床後,都要檢驗是否尿炕,隻要發現那一個新兵尿炕,肯定要給退迴去。所以他知道廖排長這是在幹什麽。他沒有直接迴答邸躍進的問話,而是問邸躍進:“嘿,我問你,你尿不尿炕?”

    邸躍進不知道王京生問這個話是什麽意思,他用腳尖輕輕的踢了王京生一下:“誰尿炕啊,你才尿炕呢?你什麽意思?”

    “嘿嘿嘿”王京生壞笑著,在邸躍進的耳邊悄悄的說:“你怎麽就會說什麽意思,你說什麽意思啊?你隻要不尿炕就沒有事,也就沒有意思啦。”他看到邸躍進還不明白,就狠狠的說道;“你還不明白啊,誰要是尿炕就要卷鋪蓋迴家了。”

    “哦,真的啊,多虧了我不尿炕,要不然我就慘了。”邸躍進忙不迭的吐了一下舌頭。

    時間不大,廖排長表情輕鬆的走出了宿舍,看來他並沒有發現有誰“發大水”。不過他看到新兵們以後臉色立刻就晴轉多雲。一時間好像變了一個人,看到他怒發衝冠的樣子,王京生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昨晚吃飯時候發生的事情了,因為當時廖排長有事先走了,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估計是今天早晨吃飯的時候,修理連的範司務長把掉帽子的這件事情告訴了廖排長。

    其他新兵估計也都預感到廖排長要說什麽事,所以一個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頭耷腦的。沒有想到,廖排長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他指著那個掉了帽子的新兵說:“胡偉啊,胡偉,你真的是有兩下子,你創造了我們團帽子掉在鍋裏的先河,你們剛剛到部隊一天,可是你們的大名已經臭名遠揚了。你們讓我說你們什麽好呢。不過話又說迴來了,我也很理解你們,你們畢竟是剛剛走出家門,還沒有接收過正規的教育,帽子掉在鍋裏也應該是純屬於偶然吧。這個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不過,這件事情不能算完,我們要透過這件事情看本質,舉一反三,從這件事情的發生找出我們工作的主攻方向,製定一套切實可行的改正方案,堅決杜絕類似的情況再一次發生。”

    廖排長緊接著又說了很多的注意事項,比如要尊重這裏的老兵啦,要主動的打掃院子衛生啦,看見首長要敬禮啦,有事要請假啦,等等、等等。他說今天的安排大致如下,馬上去團裏的浴室洗澡,他們這個排隻給十五分鍾的時間,洗澡以後,立刻去團衛生隊體檢,下午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安排了,大家可以給家裏寫信,可以去軍人服務社買一些生活用品,還可以洗衣服,這些工作做完了以後還可以整理自己的內務,也就是要學會把自己的被子疊的象那些老兵疊的那樣四四方方,見棱見角,這個工作是必須做的,誰做的早,數就進入的狀態早,誰就會主動。不過誰也不允許走出營區。他調侃的對大家說,到了浴室好好的把你們身上的泥搓搓,能在團浴室洗一次澡不容易,這樣的機會全團的官兵們一年隻有一次,隻有春節的時候才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這樣的機會,不要到了衛生隊還帶著一身的土氣、臭氣。

    廖排長關於新兵上午要去複檢的話,讓王京生多少有了一點緊張,他知道這一關躲是躲不過去的,可是他又怕這麽早就要麵對。這幾年在舊縣多次征兵體檢,舊縣醫院的某些醫生一直都在說自己是竇性心律不齊,盡管他始終不相信他們的鬼話,他知道他們這是在惡意的報複他和他的家人,可是謊言說的多了,就有可能成為真的,弄得他對自己的身體都沒有了信心,他知道這次能順利的來部隊,在很大的原因上是部隊的張醫生為自己做了後盾和擔保,他怕萬一自己身體真的有什麽問題,那肯定要給張醫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說小了是張醫生沒有盡到責任,說大了就是玩忽職守,弄不好自己不但要被退迴去,而且還要給張醫生處分。所以一說到複檢,他的心裏就打鼓。

    王京生正在胡思亂想,廖排長叫了一聲:“王京生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本來王京生心裏就在嘀嘀咕咕的心神不定,聽到廖排長有單獨叫他,他心裏又顫了一下,廖排長說:“陳營長讓我告訴你,讓你立刻去團部操場那裏的籃球場去找他,團籃球隊要和你們新兵賽一場籃球,打完籃球你們再去洗澡,下午兩點去團衛生隊體健身體。”

    “是啊,太好了。”王京生興奮的叫了出來,剛才的不安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他顧不上和廖排長說什麽,轉身迴到屋裏,換上一雙解放鞋,把身上的棉衣脫掉,換上了一身絨衣絨褲,然後披上皮大衣一溜煙跑向團部大操場。

    籃球場上已經有幾個新兵在那裏練球了,陳營長在一旁饒有興趣的指揮著,他看到王京生走過來就如同是看到了一個久別的老朋友,對著他大聲的嚷道:“趕快把大衣脫了,好好的練一練。這裏就等著你了。”在籃球場上正在練球的這幾個新兵,王京生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潘賓自不用說,他就是王京生他們未來的新兵班班長,不知道他是怎麽跑來的,王京生沒有想到他也會打籃球。另外一個身材特別瘦的新兵,王京生也是在來部隊的路上認識的,他叫李建國,是舊縣同口公社的,他的個子和王京生差不多,但是要比王京生瘦多了,看樣子超不過一百三十斤。另外幾個新兵,王京生也認識,隻是叫不上名字。

    陳營長看新兵來的差不多了,就把大家招唿了過來,他先是讓大家互相介紹了一下,所來的八個新兵裏麵,有七個新兵都是舊縣的,隻有一個是易縣的。易縣來的那個新兵叫趙貴,一個俗的不能在俗的名字,他在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一臉不屑一顧,趾高氣昂的樣子,眼神遊離不定,嘴角還故意餓向上撇著,要不是在兵營,王京生還真的以為他是社會上的小混混呢。他的這副表情讓這讓王京生感覺極不舒服,他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他媽的得意什麽啊,不就是一個易縣山溝裏來的臭農民嗎?要是在易縣還不知道在哪裏刨食吃呢,這還沒有怎麽著呢,現在就擱不下你了,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沒有多少膿水。他最煩的就是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恬不知恥的人。

    陳營長看到大家互相介紹完了,依舊是扯著一副大嗓門說:“我們團的籃球隊,在葉城縣都是小有名氣,前幾年幾乎一直是葉城籃球聯賽的冠軍,這幾年後繼無人,水平逐年下降,最近一兩年我們已經不知道冠軍是什麽滋味了,現在你們來了,給我們部隊增添了新鮮血液,讓我們有一次看到了希望,所以,你們今天要好好的表現自己,最好能把這些老兵給贏了,給我們新兵營臉上增增光。”鼓動完以後,陳營長讓王京生和李建國當這些新兵的組織者,並且說,不要懼怕這些老兵,該怎麽打就怎麽打,拿出你們的真本事來。

    王京生在中學一直就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中鋒,他不但經常要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比賽,還要代表舊縣參加地區中學生籃球賽,而且他們這一隻籃球隊一直戰績不錯。所以他對於籃球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說起籃球來滔滔不絕,打起籃球來樂此不彼。現在能和老兵們打一場籃球,也是一次展露自己的機會,所以一定要好好的賣賣力氣。他隻是不知道,團裏老兵籃球隊的技術到底有多高,而且他對於新兵們的技術到底如何自己也一樣是沒有一點底。他和李建國協商了一下,詢問了其他幾個新兵比較擅長的位置,李建國想打前鋒,王京生知道他是想多進幾個球,表現一下自己;趙貴也想打前鋒,他說自己天生就是前鋒的料,他不這樣說還好,這樣一說,王京生一肚子氣,可是他又覺得沒有更好的理由來反駁他,於是他說:“我看這樣吧,反正老兵們還沒有來,我們先不著急分工,咱們還是先練練球,互相熟悉一下各自的球路,然後在分工也不遲。”大家都讚成王京生的意見,趙貴也沒有再說什麽。

    可能是很長時間沒有摸球了,王京生感到手很生疏,身子也比較的笨重,也難怪,自從中學畢業以後,王京生幾乎就沒有沾過籃球,說起來怎麽也有一年多了,不過他的基本功很好,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一招一式絕對是那麽迴事。李建國依仗著各子高,摘個籃板球上個籃也是有板有眼。另外幾個新兵一看就是半路出家,勇猛有餘,技術不足,不過人家都很虛心,讓王京生和李建國不停的給糾正動作。隻有那個趙貴,可能像是練過幾天籃球,隻是做什麽動作都要臭擺一通,做出的動作反而不倫不類。

    一會兒,老兵們陸陸續續的來到了籃球場,王京生一看他們的個頭和身子就先嚇了一跳。來的老兵其實都是幹部,他們分散在各個連隊,有一個人的個子看上去至少有一米九,其他的幾個人也都在一米八零左右,而且除去那個一米九的大個稍微顯得瘦弱一點以外,其他的幾個人的身體都異常的強壯,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個鐵塔,難怪他們一直是葉城的籃球冠軍呢。王京生看看自己的弟兄,瘦小枯幹,和人家一比,簡直就是一群孩子,還沒有比賽,從心理上就先輸給了人家,看來想贏人家是不可能了,可是既然來了也不能輸得太寒酸。比賽結果,自然是老兵們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不過新兵們的表現也讓老兵們大吃一驚,有幾次新兵們還領先了,要不是後來老兵們集中了精力,新兵們的體力不支,誰贏誰輸還真的不好說。

    比賽結束以後,陳營長喜形於色,樂不可支他對王京生他們說:“嗯,你們打的不錯,要不是你們旅途勞累,說不定我們就能贏了他們。”團籃球隊的幾個幹部也走過來和王京生、李建國握手,其中他們稱之為郭隊長的幹部拉著王京生和李建國的手說:“咱們部隊已經幾年沒有接收到你們這樣的新兵了,打的不錯,好好練練,下一次在組織團籃球隊,你們兩個一定要參加。”說完他又對陳營長說:“老陳,這都是你的功勞啊,不過到我們需要人的時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

    陳營長樂的嘴都合不上了,他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之情:“我就知道你又惦記我的人了,還是那個原則,公平分配,肯定有你的份就是了,怎麽樣?”“好,一言為定。”郭隊長和陳營長不知道打的是什麽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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