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至黎明時,天色還有些黑。有部下慌慌張張跑到靖北侯帳裏,氣還沒喘勻就開始稟報:“副帥,屬下在綿陰縣發現齊軍主力鐵騎,已經衝破我軍防線往南去了,揚言,揚言要直取京師!”


    靖北侯臉色一變,驀地翻身起來:“帶我去綿陰查探!”


    全軍都被這突發的狀況驚醒,李攸燁隨著眾人出帳,提著劍,隨靖北侯往綿陰趕去。


    到了那裏,眾將整個呆住。小小的一座綿陰城,像被土匪洗劫過,到處都是撂倒的旌旗,燒著的火把,受了傷的將士橫臥在牆角,發出痛苦的j□j。而馬蹄踐踏的痕跡遍布全城,似乎昭示著,造成這一切的是一支無比強悍的鐵騎。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誰給本帥解釋清楚!”靖北侯怒不可竭。火把照映下,他的臉色兇惡至極,眾將紛紛被駭得噤若寒蟬。畢竟丟城不是小事,輪誰身上誰倒黴。


    一個傷兵爬到張仲良腳下,哭道:“元帥,當時屬下在城上站哨,不成想北麵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屬下一聽大事不妙,就去通知韓將軍守城,可是,對方是齊軍主力,人數有數萬之眾,我軍很快便抵擋不住,被他們殺過來,韓將軍也被他們抓走了,他們揚言要直取京師啊,元帥!”


    “啟稟將軍,貴陰縣也發現齊軍蹤跡,他們沒有攻城,直接繞道往南去了!”這時又有人匆匆忙忙前來稟報。


    綿陰縣和貴陰縣是朝廷軍隊東西防線的兩頭,一夜之間,這兩處地方都出現齊軍蹤跡,此事未免蹊蹺。


    “糟糕,他們說要直取京師,想必是想饒過我們,往京城方向去了!”隨行的將領大唿不妙,衝到靖北侯麵前:“副帥,我們必須趕快攔截,否則京城危矣!”


    “本王以為不妥,沒有皇上旨意,擅自班師迴京,等同於領兵謀反!”李攸燁嚴肅道。


    “都什麽時候了,瑞王殿下還顧這顧那,如今京城告急,皇上安危難料,難道我們要坐視不管?”一部分人開始懷疑她是居心叵測,她隻不動聲色,對張仲良道:“我隻是建議,采不采納,全憑靖北侯決斷!”


    “行了,瑞王殿下的話也有道理,畢竟此事尚未弄清,爾等先隨我前去追擊!”靖北侯板著臉道。說完跨上馬,循著敵人蹤跡,率人馬往南追去。


    天色漸漸明朗。靖北侯看著天上卷起的漫天塵土,似乎隻有齊軍主力才會有如此大的陣仗。便將部隊暫且停在這裏,準備下一步打算。


    “還猶豫什麽,元帥,齊王居心叵測,明顯是衝著京師去的,我們這時候不迴京護駕,更待何時?”李攸熔派來的將領對齊軍直取京師之事已經深信不疑,恨不得立馬飛迴京師勤王。而李攸燁不慌不忙的態度,實在戳中了這些人的怒點,他們認定她肯定是不願他們迴京救駕,畢竟李攸熔一旦出了事,那天下肯定是她的。她可是巴不得京城出事,坐享漁利,所以,他們決定,絕對不能遂了她的意。


    靖北侯經過艱難地抉擇,終於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往東,一路往西,攔截南下齊軍。並且留下一部分兵力繼續同殘餘齊軍對峙。畢竟李戎瀚敢這樣進兵,餘下的這部分兵力一定不是善茬,否則也不會牽製他們這麽久了。


    命令一下,各位副將便馬不停蹄地往前趕。希望能在半路攔住齊軍。可是,這支齊軍主力行動特別迅速,靖北侯每每聽到大部隊行進的聲音,率兵殺過去,最後都撲了空。就這麽不停地追,終於追到了秦淮嶺以北。離京城隻百裏之遙。


    “梁將軍,咱們逃命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手下灰頭土臉地問梁漢勇。


    梁漢勇扶了扶鋼盔:“再往前十裏,就是座小山,咱們到哪裏把衣服換下,就可以不用再裝齊軍了!”他們這一路,真是比行軍打仗都累。為了造成聲勢浩大的樣子,他們把樹枝子綁在馬尾巴上,掃出漫天的揚塵,這意味著要嗆到後麵的追兵,自己首先就要被土過濾一遍。由於每天經曆這些,導致每個士兵的頭發都像灌了水泥一樣,硬的能串叉燒包。另外,為了使得此次演繹更加完美,執行導演梁漢勇先生為每人發了一隻小鼓,還是帶馬鈴的那種,跑起來甭提多歡快了。可是士兵們絲毫沒有秧歌隊的好心情,因為頂著一頭水泥演奏,以及看著同伴頂著一頭水泥演奏,實在沒有什麽美感可言。更何況後麵還有一群恨不得拿刀剁了他們的聽眾。對這種白出力不討好的活,他們也隻能罵一句,一幫粗人都不懂得欣賞,然後繼續賣力地演奏。


    話說迴來,其實這都是李攸燁和靖北侯商量的計策,令梁漢勇率部偽裝成齊軍,造成假的齊軍要直取京師的假象,使得軍隊迴京師出有名,從而能夠攔截真的齊軍。


    其實迴京救駕無可厚非,但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就在於,迴京是誰的建議。如果是李攸燁的,想必李攸熔的人必會懷疑她居心叵測,從而百般阻撓。事實上不管她如何建議,都會被懷疑是居心叵測,既然如此,不如抓住這點,反其道而行之,幹脆建議不迴京,果然令那幫人跳了腳。


    前麵突然不見了敵軍蹤跡,靖北侯隻好命令部隊原地休整。大軍停在這個位置,倘若齊軍稍有異動,他們也能來得及救援。夜裏,梁漢勇領著一幫曆經沙塵暴摧殘的弟兄成功歸隊。結果進李攸燁帳子的時候,習慣性地不低頭,結果就被卡在了帳外,被一幫沒心沒肺的人嘲笑了半年。當然,這算是後話了。


    卻說外頭這般風起雲湧,而京城裏卻依舊風平浪靜。說是風平浪靜,其實也不盡然,一棵老槐樹遮天蔽日地杵在城裏,讓許多人見不到陽光。


    這日,侍女扶了惠太妃早早起身,先去探望了病榻上的李戎泊,便又迴到院裏坐著。現在天氣冷,她身子又不好,侍女為她裹了厚厚的大衣,仍然阻止不住她喉間壓抑的輕咳。她望著院子裏那棵孤單的樹,居然已經長至碗口那麽粗了。恍然間,故人已逝二十年,如今她已垂垂老矣,為了那人留下的一份執念,她留戀塵世到現在,任時間毀了自己的容顏,將來若到了地底下,不知還能否被他認出?


    烏木乞什麽時候進來的,她竟渾然未覺。他將一封信遞到她手中。嗅到上麵那草原獨有的味道,她絲毫沒有感受到來自故鄉的溫暖,有的隻是長日累計的疲倦與厭煩。父族與夫族,一字之差,便是無休無止地爭鬥。


    她艱難地拆開信封,讀著兄弟充滿虛情假意的信,目光漸漸沉了下去:“馳南要求盡快把長公主嫁過去,看來父王的身子已經不行了!”


    “公主,當真不能再拖一拖嗎?”


    “不能!依照馳南的性子,再拖下去,恐怕會殺了四哥全家!”


    “可是戚遠劍還在京裏,他是長公主的曾外公,我們這麽做,恐怕過不了他那一關!”


    “所以,要悄悄的,不要讓他知道,你去布置吧!”


    “諾!”


    她望著那人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遠走,嘴上喃喃,不知在說著什麽,又不知在同誰說。


    ……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先更一半,明天更剩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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