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遊兒,還比不比了?”鄂然對無視她駕馬遠走的兩人喊道。


    “下次再說!”李攸燁此刻美人在懷,哪有心情再顧及比賽,隻想著趁此機會把自己的委屈一並討迴來。


    人越走越遠,鄂然憤憤不平地把鞭子往馬背上一甩:“哼,真是見色忘義的家夥,我還沒和小穎說上話呢,就被她給劫走了!”調轉馬頭來到單倫尊麵前,意氣風發道:“倫尊,教我射箭,下次我看她還敢不敢跟我得瑟!”


    倫尊哪敢拂逆這尊炸毛的獅子,於是從皮毛開始教起,態度恭謹可謂是殷勤備至,把周圍習慣了男尊女卑觀念的群眾刺激地不小。至於沒派上用場的賽道,自然被撂到一邊了。


    人群中有一雙眼睛已經盯了他們很久,直到李攸燁離去,他才不經意問旁邊的同伴:“那個穿淡藍衣裳的女子是何人?”


    那名同伴是識得李攸燁身份的,恭敬地對那人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她便是令皇上對晉王世子拔劍相向的那名女子,至於具體來曆,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哦?”被稱為二公子的年輕男子挑挑眉,鷹目中飛快劃過一絲垂涎的亮色便又消失不見。


    隻是這抹亮色還是沒能逃過旁邊人的眼睛,那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提醒他道:“二公子,這次上京咱們還有重要任務,她是皇上的女人,您還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以免多生幹戈!”


    “皇上的女人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隻要我向太皇太後討要,還怕她不給我嗎?”心思被戳破,那人也毫不介意,嘴角微微勾起,輕巧話裏透露了他的不以為意。就像他說的,隻是一個女人而已,根本比不上權勢在天家人心中的地位,不過,話說迴來,如此天香國色的人物,他可是好久都沒遇到過了!


    迴想著那張絕色的臉,他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


    八字胡被噎了一下,繼續勸道:“二公子,您別忘了,王爺囑咐我等這次進京一定要掩蓋鋒芒,況且,世子還在京中為質,我們鋒芒太露,恐怕會對世子不利!”


    “哼,那個廢物,”那人的笑容終於在此刻消失,話裏絲毫不掩飾對那個被稱為世子之人的不屑,整個臉色陰鷙起來:“父王早就有心廢掉他,立我為世子,他隻要本本分分做他的質子就成了!”


    八字胡聽出了他話裏的傲慢,搖搖頭,點撥道:“二公子要當世子確實是唾手可得,可是,您難道隻想當世子嗎?”


    年輕男子扭頭對上八字胡精明的眼睛,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深,他抱了抱拳:“還是樊先生考慮的周全,我聽先生的就是了!”說完,意猶未盡地盯著遠方,神色安定下來,的確,想要這些東西不急於一時,等到江山都收入囊中,還怕什麽得不到嗎!


    而樊耕卻是目送著李攸燁消失的方向,心思久久不能平靜。晉王謀反的事件帶給他很深的觸動,朝廷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不得不說,非常的幹淨利落,不留後患。但從今日小皇帝放走母鹿的事情來看,她並非那種不顧情麵之人。這恰恰是最讓他感觸的。事情再昭然不過了,小皇帝的性情越是仁柔,意味著,在她背後起決斷作用的江後越是可怕。


    三十年前王爺就是敗在這個女人手裏,時隔今日,王爺已經老了,可怕的是,她依然年輕。也許,人世間就是有這麽多不公平的事——他捋了捋嘴邊的八字胡,眼中透出興奮的光芒——所以才需要有人不甘命運擺布,試圖去打破原先的格局。而他樊耕,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而此時,已經被他視為可怕對手的江後,正悠然地坐在案前,仔細翻看著李攸燁昨日完成和未完成的奏章,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浮現出微醺的笑意。


    燕娘察言觀色許久,見這情形似是有驚無險,不禁為李攸燁捏了把汗。猶不放心地小心試探:“太皇太後不怪罪皇上沒批完奏章了吧?”


    “嗯,剩下的奏章確實不必燁兒親自批複,看來,她需要一個更好的內閣了!”江後若有所思地皺皺眉頭,心裏已經有了打算。把手中的奏章合上,遞給燕娘接了,接著看下一道。


    燕娘見有縫可鑽,便使勁替李攸燁吹耳風:“我就說嘛,皇上雖然頑皮,在大事上卻也不糊塗!”


    “是啊,是啊,老奴看皇上是越來越長進了!”雷豹也在一邊幫腔。


    江後抬頭瞥了他們一眼,口氣嚴肅道:“你們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說她好,可是在哀家看來,這些還不夠!”燕娘輕掩著嘴不置可否,這麽多年了,她還不了解這個主子嗎,嘴上雖然這樣講,心裏不知道怎麽樂呢,要不然也不會看過最後一道奏章,那臉上還留著淡淡笑容。


    燕娘把所有奏章摞起來放好,笑意盈盈地道:“太皇太後難得這麽高興,想必是皇上有什麽值得表揚的地方了吧?”


    雷豹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熟練地遞到江後手裏。


    “那倒不是!”江後托過茶盞,見燕娘好奇的目光尋來,騰出一支手把最底下倒數第三道奏折抽了出來,遞給她,燕娘疑惑地接過,鄭重地打開讀了起來,記得江後的笑意就是從這道奏章開始的。


    雷豹也湊了過來,二人的眼珠一齊在奏章上來迴打轉,臉上不停變換著各種表情,當視線落在李攸燁最後的落款時,二人終於明白江後為何而笑了,因為此刻他們的反應跟她一樣,忍俊不禁。


    “這,這藍闕國也太亂來了,大、小公主怎麽可能弄混呢,一個十七歲,一個才三歲,這年齡差距擺在那兒,怎麽可能讓小公主誤上了大公主的馬車嘛?”燕娘看著奏章上的內容,一臉不可思議。


    江後抿著茶,笑而不語。


    “搞錯了,他們又要換迴來,這不是無理取鬧嘛!”燕娘還是不能相信會發生這樣的烏龍事件。合不攏嘴地又看了遍李攸燁的批複,她能想象到李攸燁鼓著腮幫子寫下“隨意更換,朕的臉麵何存”時的心態,她太了解她了,一定是表麵憂憤,心裏卻慶幸地想去燒香拜佛。


    她想了想,用半是玩笑半是詢問的口吻吹起耳邊風:“那現在怎麽辦?看皇上這批複,是不想跟他們換迴來了,不如……就順水推舟,將錯就錯?”


    見江後從容品茶,燕娘心下暗暗點頭,這是真要隨了李攸燁的意了。她禁不住掩嘴輕笑起來,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這玉瑞朝的太皇太後和皇帝陛下聯合起來耍賴,藍闕國有的苦惱受了。


    卻說權洛穎被李攸燁攬在懷中,一路疾馳,不知要被帶到哪裏,想著李攸燁最後那句話,心裏難免忐忑不安。可馬上的顛簸,又迫使她不自覺朝李攸燁貼近,借以依傍。這種充滿矛盾地依靠,使那張嬌美的容顏挨著冷風,仍然紅了個通透。


    似乎是往山裏去的,噠噠的馬蹄踩在緩緩的斜坡上,速度慢了下來。這個角度使得權洛穎大半的身子都必須倚在李攸燁懷裏,這種親密無間的附著,瞬間讓她羞紅耳根,緊挨的兩顆心不規則地跳了起來。


    “這是要去哪裏?”權洛穎終於忍不住開口,否則這尷尬的氣氛還要進行下去。隻是,她沒算到,李攸燁不說話的反應讓氣氛更加僵硬了。而她也沒了再開口的平靜心情。


    兩人沉默地坐在馬上,晃過一片荒涼的小樹林,路開始變得崎嶇起來。眼看著坡度越來越陡,李攸燁見馬兒再也走不動,身子一翻跳到斜坡上,把權洛穎也抱了下來。去旁邊的樹上拴馬。權洛穎一直抿著嘴看著,李攸燁越是不發一言,她心裏的負罪感就越重,寧願雞鴨鵝得吵一架,也比這種默不作聲強,最後,她竟也生了悶氣出來。


    安置好馬兒,李攸燁把箭袋掛在腰上,背了長弓,儼然一副要去打獵的樣子。反身迴到權洛穎麵前,抓了兩三次才抓住她亂甩的手。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陣兒,氣氛幹涸的要命。終於李攸燁在火花四濺的直視目光中勉強開了尊口,不過一開口卻是命令的語氣:“陪我上一趟山!”


    “上山做什麽?”


    “到時候,就知道了!”


    權洛穎迴以冷冽的目光,李攸燁的態度又有些軟化:“你冤枉我,不得補償一下嗎?”


    算了算了,惹到大佛了,權洛穎扭頭往山上走去。剛邁出一步,牽住的那人卻不動了,她轉過身來,斜眼盯著那張無辜的臉,明明看起來身形單薄的人,想不到拽起來會這麽敦實,權洛穎使勁拉了拉與她連在一起的胳膊,不由泄氣:“敗給你了,還走不走?”


    “嗯,走,走!”方才還一臉萎靡不振的樣子,現在卻像換了個人,李攸燁像得了便宜似的,興奮地牽著某人的手,往山上走去。


    對李攸燁前後的反差,權洛穎隻微微勾了勾嘴角,就任她拉著走。咣當咣當的羽箭,在李攸燁腰間整齊地蹦跳,像某人雀躍的心事。沿途的溝壑陡坡,都被二人輕巧的越過,權洛穎有意無意地看向旁邊那興奮的人,不得不說,退了寬袍廣袖的李攸燁,換上一身利落的白色箭袖收腰騎裝,銀簪束發,短靴登足,整個人更加英氣卓卓了。不過,偶爾她的目光也會被某人突然的轉頭撞破,及此,她便裝作看旁邊的景物,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李攸燁沿途不知疲倦地給她介紹這山的來曆、傳說、景致,讓權洛穎驚訝她對這座山的了解。這個時候的建康城跟她們曆史中的南京城應該是同一個地方,但是由於時空的不同,水域山脈等地理環境還是存在偏差,所以這座建康才和南京看起來像兩個完全不同的城市。隻是,讓權洛穎奇怪的是,她們曆史上的南京也曾用過建康這個名字,但是那座建康城卻不是被一個叫玉瑞的王朝建都。事實上,她們的時空幾千年來不曾有過玉瑞這個名字,而玉瑞的時空幾千年來也沒有她們的影子,但兩者就這樣因緣際會下被聯係在了一起,或許,真如權至誠說過的那樣,時空和時空之間存在某個切合點。而她們的切合點,似乎就是這座建康城。


    “喂,權姐姐,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李攸燁發現了她的失神,有些不滿地捏捏她的手。


    “啊,哦,你剛才說什麽了?”權洛穎反應過來,疑惑地問。


    鼻子用力唿出一口氣,李攸燁一臉認真道:“我說,這山上有很多老虎和豺狼,你可要跟緊我!”


    “啊!”明顯被李攸燁的話嚇到的某人,不自覺朝她身邊跳了一步,緊緊抱住她的胳膊,眼睛警覺地往這半山腰周圍瞅了瞅。風掃落葉傳出刷刷的聲響,此時聽在權洛穎耳朵裏,猶如猛虎的嘶嘯。想罵死李攸燁的心都有了,竟然帶她來這種鬼地方。


    “嘿嘿嘿嘿!”李攸燁突然咧著嘴笑起來。


    “你,你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見她一臉壞笑,權洛穎知她是騙自己,惱恨地打了她一下。


    “嘿嘿!”李攸燁眼睛亮亮的,拍拍胸脯道:“就算真有老虎,權姐姐也不用怕,有我在呢!”說著,將自己背上的那柄長弓亮了出來。


    “哼!”雖然表麵上權洛穎表露了她的不屑,然不可否認,聽了李攸燁的保證,她這心裏著實安定不少。畢竟是經過自己親身檢驗過的,李攸燁的箭法還算靠譜。而且據目測,這廝的劍法也不錯。想到劍法,權洛穎下意識地往李攸燁腰間摸去,她記得,當時和呂斯昊對陣時,她的劍就是從腰間劃拉出來的。


    “權姐姐,你在幹嘛?”李攸燁眯著眼睛,扣住那隻在自己的束腰上捏來捏去的羊脂白玉手,將整個人都拉到自己麵前,勾著嘴角邪氣道。


    近在咫尺的距離,任何一方的唿吸都能讓中間的曖昧彈指可破。然而,在這種不該遲鈍的時候,某人偏偏遲鈍了。權洛穎抬起頭來茫然地問:“你腰間的劍呢?”貌似還帶點驚恐。


    那柔軟的唇幾乎蹭到她的下巴,李攸燁忙扭開頭,兩耳通紅,支支吾吾道:“哦,我,沒有帶!”


    “啊?你沒帶?”那野獸突然竄過來了怎麽辦?權洛穎唿吸一滯,隻覺這山上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整個人驚得撲到李攸燁身上。她什麽都不怕,就是怕比自己強的動物,一旦打不過到時候就會被吃,奇慘無比。


    “呃,沒事沒事,我會保護你的!”李攸燁似乎讀出了她眼裏的害怕,覺得自己玩笑開得過火了,忙拍著她的背安撫。順手指了指天上正當空的太陽:“你看,你看,太陽還在呢,野獸不會出來的!”


    “太陽在跟野獸出不出來有什麽關係!”權洛穎生氣地撂下李攸燁,轉身就往迴去的路走:“我不要再上去了!”


    李攸燁一看玩笑真的開大了,她沒想到權洛穎這麽怕野獸,趕緊下去追。


    “吼——”寂靜的山林中突然響起一聲巨吼,瞬間,樹林裏嘩啦啦地飛出一群驚慌失措的鳥兒。各種動物的逃竄聲此起彼伏。


    正在山道上你追我趕的兩人刹那間止住步子。


    權洛穎凝固在原地,麵色蒼白地看著一條黑斑大蟲從山道邊的岩石上跳了出來。目露兇光,落地有聲:“吼——”


    李攸燁迅速地拈弓搭箭,向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瞄準。然而當射程中突然出現轉身跑來的權洛穎時,她心裏一慌,腦海中出現她被自己射傷的一幕,拉弦的手臂開始輕微的顫抖。


    不要慌。會沒事的。


    李攸燁屏住氣息,讓自己鎮定下來。對著那驚慌失措的人命令道:“快趴下!”


    幾乎出於本能的,權洛穎伏倒在地上,閉上眼睛。


    箭從她頭上倏地飛過。“砰!”的一聲,右手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墜落的還有野獸沉痛的哀鳴。


    “權姐姐,你怎麽樣,有沒有事?”李攸燁幾乎是撲到過來,拉起地上那麵無血色的人兒。將她攬在懷中。


    差一點,就差一點。李攸燁捧著失而複得的人,身子抑製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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