襤褸的衣衫,掩蓋不住灼灼芳華,墨染的眉如畫,冷淡的唇凝脂,三丈之外無人識得美玉,三丈之內,無人能出其右,這位佳公子詫異地凝視著那張和補丁極不相稱的美麗容顏,一時半會兒竟愣在那裏,手裏的折扇保持了一個凝固的姿勢。


    “哼,藍闕公主算什麽,我姐姐是廣寒宮的嫦娥,美貌天上有地下無,沒眼神的給我走開!”冰兒衝著那綠衣公子不客氣地吼道,她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氣,一幫凡夫俗子沒眼力也就罷了,竟然還噓她,不就仗著人多嗎,有眼不識泰山。


    “咳,當真是在下有眼無珠了,在下給二位姑娘賠罪如何?”那公子玩味地看了兩人一眼,漾出個流雲般的笑容,淺淺地作揖道。


    竟被一眼看穿了身份,冰兒有些不自在,小聲地切了一聲,倒是權洛穎鎮靜地衝他點點頭,當即拉著冰兒就要離開,她現在實在不願和人接觸,尤其還是個頗為漂亮的人,自己這衣衫襤褸的模樣,光天知地知就可以了,不能再丟人現眼了。


    “二位姑娘且留步,在下青勿,藍闕國人士,初來中土,對中原禮數多有不周,得罪了二位姑娘,還請見諒!”眼看這人似有她不說句見諒的話便不依不饒地糾纏趨勢,權洛穎無奈,便道:“青姑娘不必介懷,我妹妹心直口快,說的話你不必當真!”當真以為她看不出來嗎?皮膚細嫩,目含一汪秋水,唇紅齒白,眉現一彎嬌嫩,哪個兒郎有如此纖柔?她連李攸燁那十幾年才養成的“男兒”模樣都辨得出來,更莫說一個連耳洞都留在耳垂的青勿了。


    話音剛落,那站在青勿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仆從猛地站出來,將身上的佩刀橫在眼前。冰兒本能地吃了一驚,隨即又嚇了一跳,聽姐姐這麽一說,她也發現那翩翩公子像個女子,世上哪有長這麽白的公子?不過就算她是女子,她也很不待見她,光看這仆人兇神惡煞的樣子,就讓人很不爽。那青勿身份被識破也不著惱,扇子從容搭在那仆從的橫刀上,朝他遞個退下的眼神。“公,公子,這——”那人明顯不忿,先前那小叫花子衝他家公子吼的時候,他就想過去教訓她了,沒想到一向高傲的公子居然忍下了她的大唿小叫,實在讓他搞不懂。


    “咳,我家侍從不懂禮數,還請二位見諒!”青勿歉意地朝那二人笑笑,然後瞪一眼那仆從:“青修,還不給二位姑娘道歉!”


    青修無奈,隻得抱拳衝那二人勉強做了個禮,“得罪了!”說完收起佩刀又轉到了青勿身後,站著。


    “無妨!”權洛穎淡淡說道。


    “姑娘真是好眼力,在下這身行頭瞞住了所有人,卻沒瞞得住姑娘!”青勿笑著恣意爽朗,絲毫不介意裝扮被識破,反而眼神裏透露著欣賞。權洛穎投桃報李迴以淡笑,覺得這主仆二人的身份很是詭秘,那仆從對那青勿十分恭敬,一靜一動間皆氣勢非凡,顯然平時訓練有素。


    她還沒發話,就聽冰兒在一邊挑著眉道:“?”和我姐姐比哪個好看?


    “嗬嗬,公主身在皇宮,在下不曾得見!”那青勿不以為杵地淡淡說道,話音剛落,隻聽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哎,來了,來了,車隊來了!”隻聽那帶著異族風情的鼓樂聲漸漸逼近,轟隆隆地車軲轆聲滾滾而來,霎時人海中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茫茫人海,刷得矮了一截,將角落裏地四個猶自站著的人推到了風口浪尖。這下子,也不用擠了,前麵直接跪倒一大片,她們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人人膝下有黃金,這等下跪禮節,實在是讓人費解,何況還喊得什麽千歲,嗬嗬,真能活到一千歲,那不成烏龜王八蛋了!”那青勿徑自甩著扇子,鎮定地站在原地,好似看一場滑稽劇,不過,她的話倒是引起了權洛穎的共鳴,聽到那“烏龜王八蛋”的字眼忍不住笑起來,便問:“貴國沒有這等禮節嗎?”


    青勿搖搖頭,道:“我國最貴重的禮也隻是作揖而已,即使麵見女王,也不用屈膝的!”


    “哦?那這麽說,青姑娘方才作的揖乃是十分貴重咯!”權洛穎聯想到先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賠禮,不禁起了玩笑之心。


    “哈哈,作揖什麽的都是表麵功夫,我那賠禮的心可是真誠的!”青勿說的誠懇,甚至帶著些討好的意味,這讓一旁的冰兒心裏的不忿少了一些,心想,算她還有些眼力和覺悟。可權洛穎心下就有些琢磨不定了,怎麽看都覺得青勿的目光有些灼熱,她額頭沁出一滴汗,不動聲色地避開那張揚的眼神,青勿自是沒有發覺,仍盯著她看個不夠,同時心下暗自琢磨,這人的一顰一笑莫不渾然天成,斷不是一個乞丐該有的神韻,穿得如此破爛實在是讓人感到奇怪。


    待到兩隊舉著藍色旌旗的藍闕國侍衛步履莊重地朝這邊走來,青勿才恍然轉醒似的,朝那車隊望去,手中折扇刷地展開,陣陣涼風中,她的眼中出現一抹促狹的狡黠。清一色藍色錦袍的藍闕國侍衛,臉部輪廓和中原人並無多少差異,隻是膚色比兩邊肅然默立的玉瑞國侍衛顯得白嫩許多,他們個個都長著一張精致的麵孔,頭戴藍色高冠,腰束藍色飄帶,像海浪一樣波光粼粼,煞是養眼,權洛穎瞬間便想到了藍精靈——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


    緊接著迎麵而來得是一群敲鑼打鼓吹號拉琴的五彩斑斕人士,演奏的樂曲聽起來明快動人,帶著濃鬱的異國風情。正當她細細得辨著那美妙的樂曲出自哪裏時,驀地感覺有什麽東西碰到了麵頰,她神思一晃,從高空中接下一片飄落的藍色花瓣,香濃撲鼻,熒熒爍爍,藍玫瑰嗎?抬起頭來隻見漫天飛舞的藍色花瓣,如雨絮般飄飄,輕輕揚揚,鋪天蓋地的花香四散在人群中,引起無數人的哄搶撿拾,冰兒也在不停地拾掇,並邊搶邊叫:“姐姐,藍玫瑰的花瓣啊,冰兒從沒見過,姐姐,快撿呀!”


    青勿衝她笑道:“哈哈,姑娘要是想要,我等哪天派人送你一屋子就是,藍玫瑰在藍闕國不算什麽寶貝的!”


    冰兒兜著馬褂裏堆起的小山,不舍的放手,又十分垂涎地看著青勿,“真的?”


    “是啊,我家後院就有一大園子呢!”青勿眉開眼笑著,又湊到權洛穎跟前道:“姑娘有所不知,藍闕國最珍貴的不是藍玫瑰,而是那綠玫瑰,隻王宮裏才會有的,每一棵都價值連城!”


    權洛穎想到那皇宮裏的綠玫瑰,遂問:“那為何玉瑞皇宮中也有?”


    “咳!”青勿明顯臉色一僵,把腦袋悻悻地縮了迴來,意興闌珊道:“誰知道呢!”


    權洛穎見她灰敗的臉色,有些奇怪,不過也沒追問。憶起那人站在那綠色的玫瑰園裏落寞的神情,竟覺得恍如隔世,她在做什麽呢?是否正歡喜地等待著她的藍闕公主,牽起她的手,將她迎入那恢弘的宮殿,然後真如冰兒所說的那樣,和美麗的公主成親,拜天地,飲交杯酒,然後洞房——呃,打住,打住,她想這麽多幹嘛。


    她甩了甩頭顱,繼續全情投入地看那緩緩而來的華麗馬車,隻是這一次,眼神裏沒了方才的那股欣賞之色,反倒是對那飄逸的紗帳,和紗帳裏那隱約映出的幾個侍女的窈窕身姿,越看越覺得礙眼。索性不去看了,徑自在角落裏找了個石頭坐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表情有多麽不忿。


    “哈哈,看吧,人家公主理都不理你們!”待到那馬車若無其事地從街上轟隆隆壓過,冰兒終於幸災樂禍地大喊出來,感覺心裏倍兒解氣,哼,這幫有眼不識泰山的家夥,熱臉貼到冷屁股了吧,活該!


    熟料,她這一喊,揭開了眾人的傷疤,不到一會,鋪天蓋地的謾罵聲將她嗆到了牆邊,“臭叫花子”“臭小叫花”“臭要飯的”“討厭的叫花子”“要飯也不挑場合”“沒見過這麽爛的丐幫弟子”等等不絕於耳。氣得冰兒嘴唇發抖,不停反駁,然一嘴難敵眾口,她終究敗下陣來。


    沒想到這場罵戰竟然引來官兵的介入,一個銀甲將軍從馬上下來問明了緣由,當然他問的是人員強大的敵方,他看了冰兒一眼,又看向角落裏的權洛穎,然後委婉道:“兩位小兄弟,你們還是到別處去吧,今天是玉瑞的大喜日子,朝廷在城東設了粥鋪,有免費的粥喝!”


    權洛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還真把她們當叫花子打發了?不過還沒等她發火,旁邊的青勿已經呆不住了,竄出來就朝那人吼:“你懂不懂怎麽判斷啊?單憑他們人多,你就斷定是我們的錯,你怎麽當差的啊?”


    “你們?”那將軍上下打量了眼青勿,見她衣冠楚楚,相貌卓然,起先還以為她是這邊這夥的,沒想到卻是幫著那倆叫花子說話的,而且說的話處處針對自己,他不由惱怒,一隻手指著青勿的鼻子:“你是幹什麽的?你和叫花子混在一起有什麽陰謀?”


    “啊!”還沒等他那“謀”字出口,青勿後麵的青修就一腳把他踢到了老遠,這下子,那些官差開始一哄而上,乒乒乓乓一陣,敵方哪還見人影,紛紛作鳥獸散,邊散邊散布謠言:“完了,完了,她們真是丐幫的!”


    見好就收,青勿和青修一人拉著一個目瞪口呆的人,朝胡同裏散去,那邊,銀甲部隊轟轟隆隆地趕來,隻發現現場一片狼藉。


    好巧不巧,她們停下歇口氣的地方就是小院門口。這也難怪,她們一個勁地往僻靜地方跑,而這小院恰恰是周圍最僻靜的地方。


    “咳!”權洛穎非常想直接跟她們告辭,結果冰兒一個箭步就衝進了門裏,她隻好幹咳一聲,對那兩個一臉驚訝的人說道:“我們住的別院,二位若是賞臉可以到此一坐!”


    “嗬,好,這小院果然清淨雅致,修身養性再好不過了!”青勿也不客氣,一腳邁進去,就搖起扇子細細打量起來。


    權洛穎默然,見鄂然和倫尊還沒迴來,就把她二人引入正堂,弄了茶水讓她們先飲著,自迴廂房換衣服了,冰兒這時候也進了正堂,手裏捧著一個裝了半滿水的瓢子,徐徐坐到椅子上。青勿好奇地探過頭去,赫然發現裏麵竟飄了幾片淒淒慘慘的藍色花瓣,打趣道:“都這樣了,你還留著啊!”


    “好不容易撿的,就這麽丟了多可惜啊!”冰兒小心翼翼地拖著那瓢子,看那些花瓣的眼神頗有些舐犢情深。


    “嗬,我都說了,送給你一屋子,幹嘛這麽傷心呐,隻是幾片花瓣而已!”青勿的扇子搖得非常豪邁,一副土財主不差兩三錢的模樣。


    “你不懂,它們也曾很美麗,可惜被糟蹋成這樣了!”冰兒傷感道。


    “呃,得,你看吧,等到來年開更好的花,你就不會這麽想了!”青勿幽幽地端起茶喝了個痛快,咂摸咂摸嘴,這茶味道蠻苦的。


    “照你這麽說,無論多美的花,都能被更好的替代咯?”冰兒斜著眼看著那猶自悠哉的人,心裏升起一股鄙視。


    “當然,花哪有最美,隻有更美啊!”青勿輕鬆地說道。


    “哼哼!”冰兒抱著瓢子就走出了大堂,在門口迴望了一眼,露出滿臉的鄙夷,內心裏已經把青勿定義為一個見色忘義,娶了媳婦忘了娘,呃,不,是嫁了丈夫忘了爹的花心份子。現在是看哪哪討厭,索性迴房去。


    青勿也不著惱,無所謂地喝著茶,有一下沒一下地打量著堂裏的布景,當看到堂前掛著的那兩幅骨力蒼勁的書畫時,不由起了意細細賞析起來,當然她對中原的書畫隻是略知一二,不過任是這樣,在看到那詹晏的名字和印章時,還是吃驚了一把。


    書畫她看不出好壞,但這詹晏的名號,她還是識得的,三代帝師,一把年紀,百部經典,這個大活人就是等著死後流芳百世的。


    前些年,藍闕國士大夫為了哄搶一副詹晏的真跡,鬧得滿城風雨,現在這裏居然掛著兩幅,怎麽不讓她懷疑那二人的真實身份。


    “姐姐,這樣真的可以嗎?”


    外麵突然傳來冰兒的聲音,青勿迴頭,踏出正堂,站在堂前的台階上,看到冰兒對麵站了一個白衣勝雪的人,正側對著她,長發如瀑,單是側麵就如此出塵。


    “哇,姐姐,真的好了耶!”那小丫頭興奮得大喊大叫,青勿壓低視線,發現她對著那捧著瓢子的白衣女子笑靨如花。呃,那個瓢子不是?


    好奇心促使著她朝那二人走去,然還未走近,那小丫頭便發現了她,並對她投來鄙夷的目光。那白衣女子驀地轉過身來,青勿唿吸刹那間凝滯,這是一個怎樣如仙如畫的人物,一雙水眸黑白分明,兩彎淡眉如潛春風,她隻覺自己身在夢境中,不想再醒來。


    “二位久等了!”權洛穎對那一前一後出來的二人淺笑著說道。


    “呃,不久!”青勿從迷蒙中轉醒,下意識地就看向她手裏的那個瓢子,隻見那瓢中的藍色花瓣竟然重新呈現出嬌豔欲滴的姿態,她詫異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誰要跟你說?”冰兒搶過瓢子,抱在懷裏,嘴裏嘀嘀咕咕道:“見色起意的家夥!”


    “嗬!”青勿尷尬的笑了笑,看著權洛穎道:“嗬嗬,沒想到姑娘居然能讓這花……”起死迴生!


    話還沒說完,隻見權洛穎已經凝起神,仔細地聽那突然傳來的號角聲,細眉微蹙,不知為何竟然夾了絲惱意在裏頭。


    “這號角聲也當真無聊,像我藍闕國……”就從來不弄這些虛的東西。接下來的話生生地咽迴肚子裏,因為青勿看到對麵姐妹二人根本沒在聽她講什麽,隻是全神貫注地聽著那冗長無比、沒完沒了的號角聲。她隻好閉嘴,一遍一遍默念著讓那號角趕緊滾蛋。


    足足響了七聲,那號角才告一段落。這一安靜,青勿才算鬆了口氣,打算繼續說自己未完的話,可是似乎沒有人願意聽。


    “姐姐,我好想燁哥哥啊,好久都沒見她了!”冰兒一手抱著瓢,一手扯著權洛穎的胳膊,可憐兮兮地道。


    “你想她幹嘛?”權洛穎撇撇嘴,點了冰兒額頭一下。


    “燁哥哥是冰兒的姐夫嘛!她說要罩著冰兒的,你看,今天咱們差點受欺負,要是有燁哥哥在就好了!”冰兒唉聲歎氣地道。


    聽著姐妹倆旁若無人的對話,青勿臉上的青筋抽了抽,這小丫頭好像忘了今天是誰把她救下來的,竟然用一個假設就否定了她們主仆二人的功績,還有那什麽燁哥哥,是哪個牛鼻子老道?


    “公子,咱該走了吧!”青修湊到青勿的耳邊,悄悄地說。


    “等等!”青勿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下,然後對權洛穎道:“二位姑娘,青勿今天冒昧打擾多時,也該告退了,能夠相識二位姑娘,也算是有緣份,不知二位姑娘可否將名諱告知青勿!”


    “在下權洛穎,這是我妹妹莫冰!”權洛穎對她幫助她們還是心存感激的。


    “原來是穎兒妹妹,冰兒妹妹,那青勿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青勿一點也不見外的就稱姐道妹起來,並止住她們想要相送的步子:“不必送了,後會有期!”說完深深看了權洛穎一眼,調頭便朝門外走去,青修緊跟著出了門。


    冰兒把門關上,然後隨著權洛穎的步子進了屋子。姐妹二人重新陷入出去之前那種百無聊賴的沉默中,隻是已經無心再去嗑瓜子。


    而此時的朔華殿裏,李攸燁正忐忑不安地坐在龍椅上,不停地磨著靴子。待到禮官一聲嘹亮的口號:“藍闕國王儲公主駕到!”她驀地從禦座上站了起來,前後各十二串旒珠刷得一聲脆響,驚得百官抬頭看她。


    聽到杜龐在旁邊一個勁的猛咳,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常,瞄了眼禦階下翹首企盼的文武百官,幹咳一聲,屁股又徐徐降落到軟墊上。真是想不到,她李攸燁也會有這麽一天,等個人,等得這麽煎熬,不禁低頭扼腕!


    “咯咯咯咯!”一陣輕快的腳步伴隨著咯咯的笑聲從殿外傳來。百官整齊扭頭朝殿門口望去,李攸燁身子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


    強烈的白光中,霎時出現一個比門檻高一半的小人,穿著一襲深藍色的小裙子,頭上帶了高高的藍色鳳冠,咯咯的笑聲就是從她嘴裏發出來的,不知誰“咦?”了一聲,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大家都靜靜看著那藍色小人,顯然要跨過那道門檻超出了小人的能力範圍,所以她躊躇著站在了門外。最後,一雙大手把她抱了進來,小人樂嗬嗬地朝前邁了幾步,好奇地掃視著大殿裏的爺爺叔叔們,身後跟進來五個白衣女子,其中呆在小人後麵的四個是侍女打扮,站在小人旁邊彎著腰,在小人耳朵旁邊囑咐著什麽的看樣子是個官,隻見那女官在小人眼前伸出手,然後那手從百官麵前指過,最後像表盤一樣,定在了李攸燁的身上。


    小人點了點頭,刷得一聲竄了出去,那女官衝那小身子喊道:“公主,還沒拿錦帶呢!”


    小人又返迴,從女官手中接過一根藍色錦帶,又刷的一下跑了出去。


    李攸燁看著朝禦階飛撲過來的小屁孩,耳朵裏還迴想著女官嘴裏的那句“公主”,頭上突然飛出一縷蔫蔫的魂魄,難道這,這就是她和親的對象?這也,太不道德了吧!突然又想到皇奶奶那打包票的自信模樣,腦後又飛出一抹吐血的魂魄,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不會被發現,咳咳咳,不帶這樣玩人的。


    那小屁孩的膝蓋還沒有台階高,想要爬上來談何容易,李攸燁看著她那吃力的模樣,著實為她捏了把汗,哎,她歎口氣,這娃估計還在吃奶吧,索性直接站起來,幾步邁到那小人麵前,站在和她同一級台階上蹲下身子,直直地看著那張天真無邪還帶著奶香味的小臉,那小娃愣了一下,朝那空了的龍椅眺望了一下,然後東瞄西瞄地在殿裏看一圈,這才確信李攸燁就是剛才坐在龍椅上的那個哥哥。然後鄭重其事地把手裏的錦帶伸到李攸燁麵前,李攸燁被這娃給逗笑了,張開手抱起她,掃了眼下麵不停擦汗的群臣,迴身一步一步邁上台階,最後坐到龍椅上,小家夥在李攸燁腿上努力地站直身子,稚嫩的雙手掀開這個哥哥臉前礙事的簾子,試圖將那藍色錦帶係在李攸燁的冠冕上,李攸燁見她跟抱一棵老槐樹似的圈著自己腦袋,於是把她扯下來,幹脆自己係上錦帶,完了給那小人展示了一下,小屁孩果然是小屁孩,見大功告成,立馬屁顛屁顛笑得無比歡樂。


    李攸燁從杜龐手中接過一個精美的長盒子,打開,將一塊刻著“但凡藍闕有難,玉瑞必當相救,永不反悔”等諾言的玉圭交到小公主手中——這是江後和使者商討出來的權衡之計,藍闕想要滄凰無非是想要玉瑞的一句承諾罷了,既然這樣,是滄凰還是玉圭,都無關緊要了,果然,使者有了這塊玉圭立馬鬆口不要滄凰了,大家各取所需,賓主盡歡。


    這時,禮官高喊:“禮成——”


    瞬間象征玉瑞和藍闕永世修好的號角聲響徹在雲霄中,群臣莫不激動。與此同時,犬戎國上下則陷入了一片惶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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