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怒了,一揮手,四個官兵撲上來拿人。


    白玉少年勾起一抹淺笑,敏感的群眾捕捉到了他眼光中那轉瞬即逝的狡黠。


    身形快速朝那為首的官兵晃去,矯捷地避過襲來的長矛,手按在那名官兵肩上,躍起,將迎麵的三個官兵依次踢翻,從容落地,而那名被當做轉軸利用完了的官兵也被撂翻在地。少年拍拍手,轉身,意猶未盡地看向那官差。


    剩下的十來個官兵見狀,一哄而上。


    少年從地上挑起一支長槍,握在手上,乒乒乓乓地耍了起來。周圍人看直了眼,沒想到這少年看起來孱弱,身形活躍起來卻如此瀟灑自如,與這些官兵周旋起來倒像是遊刃有餘地戲耍。一個官兵眼看槍矛刺了過來,來不及躲,臉露驚恐之色,沒想到少年隻是虛晃一招,他剛鬆了口氣,少年的槍柄二話不說就招唿上來,打得他是眼冒金星,神魂顛倒。周圍群眾恨不得鼓掌叫好,卻因為對方是官兵,不敢明目張膽地喊出來,隻得暗暗加油。


    “喂,剛才看你們也有兩下子,幫些忙啊!”少年騰出空,朝那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權、呂二人揮揮手。這麽多人,死而不僵的,他打得不累,心裏也煩哪。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將身邊的官兵撂倒在地,並不攙和那白玉少年的戰場。少年被氣了個趔趄,腹誹了幾句,隻得自食其力。不過,任是這樣,那些官兵還是被打得丟盔卸甲。


    那官差一看這情形,趕緊派人去尋幫手,自己卻溜到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


    終於最後一個人被少年撂倒在地。橫七豎八的官兵躺在地上無力地呻*吟著,看少年的目光裏寫滿恐懼。


    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群眾,見官兵大勢已去,便眾星拱月般把白玉少年圍攏起來,毫不吝惜溢美之詞。白玉少年也不是拘謹的人,笑眯眯地朝周圍群眾行了個江湖禮,淺笑間眉目生輝,仰止間落落風華,讓一幹人等看直了眼。權、呂二人也被熱情的群眾推攘到中間來,二人疲於應對這尷尬的場麵,表情相比那白玉少年,稍顯不自然。


    群眾把他們推到中間後,很快便散了,畢竟民鬥不過官,誰也不想惹禍上身。


    餘下的三人表情各異。那白玉少年長舒了一口氣,鬆鬆筋骨,自言自語道:“今天真是沒白出來!”


    轉身對上這作壁上觀的一男一女:“在下李遊,二位如何稱唿?”


    無人應聲。少年心下暗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被救的人都在行俠仗義的人麵前充大爺了。


    “別搖頭了,小心你後麵!”


    “嗯?”白玉少年眉頭生疑,抬頭先看看那青衣少年,沒什麽表情,甩脖子再瞅瞅那淡藍少女,蠻好看的。思忖,剛才那好聽的聲音應該是她的。


    “哎,姑娘……”


    “身後!”不耐煩的語氣。


    “……”怎麽這麽兇!白袍少年後退兩步,雖然心裏一百個不服氣,但還是乖乖地轉身。


    這一轉不要緊,少年霎時定住,一本正經地伸出細長的手指,開數,一個,兩個,三個,……,二十個,二十一個,這麽多的槍矛啊!


    見幫手到場,躲在牆角的那個官差終於挺起腰板,揚眉吐氣地走到他們麵前,得意地跳腳。


    “真是,還要說幾遍才聽得懂!”身後傳來那女人的抱怨,白衣少年頓時漲紅了臉,迴身,半眯著眼,殺氣騰騰地瞅著她:好歹我也是你的半個救命恩人,你不要給我欺人太甚!


    那女子沒想到他會突然迴身,一時著慌,不過,很快又鎮定住,直視迴去!


    (滋~滋~滋~)


    白玉少年眼角累得抽搐兩下,靠,她的眼神居然練到如此境地,殺她不過,閉上眼睛稍作養精蓄銳,那淡藍身影不露痕跡笑了笑,眼睛則繼續冷冷地睨著他。


    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那白玉少年睜開眼,閃閃的眸光裏有商量的味道。


    這迴輪到那女子眼角抽搐了,別開臉:自己看著辦!


    真是沒用的人!


    你!


    哼!不是麽?


    白玉少年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少女的幹瞪眼。轉過身來,朝那為首的官差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那官差聽話地邁出一步,隨即反應過來,惱怒地瞪著那美少年,不過那人好似有種勾人心魄的能力般,他最後還是被招了過去。


    “你的上司是誰?”那少年字正腔圓地問道。


    “在下張元亮在九門提督林將軍手下當差!”那官差被他那笑晃了晃眼,不自覺地就把自己的家門報了上來,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少年勾起的薄唇,原來是林遜的手下。


    “你問這幹什麽?”那官差懊惱地看著他。


    “哦,沒什麽,敢問這位將軍為何為難此二人?”白玉少年正經地問,手指了指那淡藍身影和那俊朗少年。


    “此二人當街毆打晉王世子,被本將軍正巧遇見,正要將其繩之於法!”那官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有何證據證明此二人毆打晉王世子?晉王世子在哪?讓他出來作證!”白玉少年嘴角翹了翹,他早就看到那個人在他出現的時候就溜走了!


    “你好大的膽子,晉王世子豈是你能想見就見的!哼,你當街毆打官差,妨礙官差辦案,形同謀反,來人,把這反賊也一並抓走!”那官差也被惹毛了,下令抓人。


    “不用,我自己走,今個就試試坐牢的滋味,還是做反賊,不錯不錯!”那白玉少年一臉興奮的說著,迴頭瞅向那兩人:“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廢話!那淡藍身影白了他一眼,衝旁邊的呂斯昊遞了個眼神,呂斯昊會意地點點頭,兩人自覺地把手伸出來,官兵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三個人綁起來。


    “咱三個也算是共患難了,現在不方便,將來一定請二位吃酒去!”白玉少年樂嗬嗬得說著,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現在的處境。


    “在下呂斯昊,這是我——表妹權洛穎!今日多謝兄台相助,不想卻連累了兄台!”呂斯昊歉意地說道:“不過兄台大可放心,我們定會保你平安無事!”


    “哦?”李遊眉毛一翹,好大的口氣,這兩人什麽來曆?


    “幸會幸會!”管他呢,英雄不問出處,他們也能入自己的眼緣,先結交了再說。


    “咳,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啊!”李遊笑道,還當他沒看出來,什麽表兄妹,根本就是一對嘛!他自作聰明的朝兩人擠擠眼,那呂斯昊臉上升起一抹紅暈,算是默認了。而那權洛穎,李遊一抬眼,正對上她那欲噴火的眼睛,配上那副嫌棄的表情,讓他整個心瞬間拔涼拔涼的!


    這個世道,真是好人難當啊!他退開兩步,離那兇惡的女子遠遠的,逮著旁邊的官差,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權、呂二人驚訝地望著李遊,居然真的和那群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官差聊起來了,聊得還熱火朝天的,麵麵相覷了一陣,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問,這真是方才鬥得臉紅脖子粗的兩撥人嗎?


    其實,他們有所不知,方才對陣的時候,李遊在一些本能下重手的地方給這些官差留了餘地。給人餘地,就是給自己餘地。所以輪到他落難了,這些官兵也是不與他為難。


    於是路上,出現這麽一個奇景,一個囚犯和一群官兵勾肩搭背地走著,時不時群體大笑一陣兒,比京城的秧歌隊還熱鬧。而另外兩個囚犯則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麵,臉色陰晴不定!


    在路人的夾道歡迎中,權洛穎的手鬆了緊,緊了鬆,臉沒一處不著色的。她特別想衝到前麵去阻止那群人再這麽沒數地招搖下去,這是遊街好吧,不是踏青,這番是要鬧到路人皆知嗎?不覺得丟臉麽你們!可礙於眼下的處境,也隻能隱忍下去了!


    一路歡聲笑語終於到達大牢,李遊和那些官差一一握手告別,稱兄道弟互送寄語。迴頭就看到呂斯昊那繃了一路的臉,還在青紅之間翻騰,他善解人意道:“呂兄不必心急,令妹被關在隔壁的女牢,我已經托人照顧她了!”


    “那就,多謝,李兄了!”呂斯昊腦門的黑線不比權洛穎少,喉嚨硬扯出幾個僵硬的音節。他實在是佩服眼前這人的社交手段,四兩撥千斤,化敵為友,轉危為安,讓人歎為觀止。


    “不用不用,出外靠朋友嘛,這點小忙不算什麽!”李遊豪氣幹雲道。


    他環視一周,見這間牢房黑漆漆的,兩米多高的地方有一扇小窗透過一縷光線,牢裏沒有床,隻角落有堆稻草,估計那便是睡覺的地方了,本想過去坐下歇歇腳,但發現那氣味著實難聞,隻好把身子靠在欄杆上,頭伸出外麵唿吸,哎,臭死了!原來坐牢這麽難受,早知道就不來了!心裏把那張元亮罵了一千八百遍。


    那呂斯昊比他好不到哪裏去,這會也趴在欄杆邊透氣。對麵的囚犯紛紛趴在了欄杆上仔細的瞧著這兩個俊俏的少年,呂斯昊不自在地把頭收迴來,扭頭看到李遊仍無所謂地把腦袋伸在外麵,整個人都粘在欄杆上,一隻手在外麵搖晃,這是?他再次看向對麵的牢房,十幾隻手,都衝這邊亂晃,靠,這人也太強了吧?


    忽然,一束光從他眼前一閃而逝,呂斯昊欣喜地握住欄杆,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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