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之舟直到跟她用那件能夠隱身的鬥篷迴到自己的房間,他仍然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迷迷糊糊,恍惚之間,簡之舟會覺得這一切,好似都是幻夢一場,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境而已。


    都是夢。


    他在夢裏張開雙眼,醒過來,他會在學堂裏頭,大聲誦讀著那些,好像怎麽也讀不完的四書五經。


    老師會 地打背不完書的孩子的手掌心,而他拚命苦讀,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問自己,讀聖賢書所為何事,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辦法,把自己從苦悶之中拯救,哪怕他心知肚明,這樣的辦法,或許也是不存在的。


    他們告訴他。


    隻有讀書。


    拚命讀書,不斷讀書。可是街角還是有乞丐凍餓而死,然後屍體很快被拖走。在街道盡頭,有人哄搶一把米,飛快地擁擠在一起,一把米被你死我活地爭奪,這些人拚命地生活著,為了不跌落塵埃,但是仍然要品嚐無盡痛苦,有人坐在茶館裏頭發呆,手中抓著仿佛散發出刺鼻氣味的煙管,直到靈魂出竅。


    直到靈魂出竅,仍然無知無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茶館裏頭,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他問奶娘,問嬤嬤,所有人習以為常,每個人都告訴他。


    “千萬年,大家都是這般過來的。我們沒有什麽特別的——人生下來,為了一口飯吃,隨即便可以等死……”


    他聽見所有人都這麽告訴他。


    “我們都是這樣生活下來,憑什麽要改變他?”


    是啊,憑什麽要改變呢。但是他卻又覺得心底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感覺,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 地堵住了,那種感覺,他無法形容,他整個人,都像是被人 地按在水中,每一秒,下一秒,都仿佛沉在水底,隨時都有可能窒息掉。


    他想要拚命呐喊,但是整個人無助而又彷徨,好像呐喊是完全沒有用的事情,他隻能拚命呐喊,告訴自己——


    他還可以做什麽。


    他握著手掌。


    是的。


    他還可以做什麽。


    如果念念告訴他,十年後的他已經實現了理想,那麽從今時今日,從今天而起的每一刻,他都要告訴自己,他還可以,認認真真地做點什麽才好。簡之舟閉上眼睛,然後他淺淺地唿吸著。


    他陷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之中——他的唿吸逐漸變得清淺起來。


    隔日。


    他醒了過來。


    ……


    走入禮堂,他發現多出了一些新麵孔。


    這些新麵孔彼此交流,大家都會交流相互的感受,這些孩子跟剛剛進入這裏的時候不同,大多數都已經掌控了另外一門語言,可以做到,自由自主地交流了,所以這些孩子彼此交流,都很順暢,沒有任何的壓力。


    ”你們的長相可真奇怪?哦,你們是從那個大洋彼岸的國家走出來的?那便一點都沒有問題了,嗬嗬……“


    “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家是麽,我當然並沒有去過,高貴如我,不可能踏足那樣低俗的地方的,我可是溫莎公爵的後裔呢,你問我什麽是公爵,那是一種身份!我爺爺是公爵,我父親繼承了他的公爵之位,擁有極大的莊園,當然了,我日後也可以繼承我父親的公爵之位,我可以擁有這一切,是的,我生來就很高貴,跟你們東方這些泥巴地裏頭打滾的泥腿子可一點兒都不一樣……”


    這樣的的言論,自然引發了其他孩子的憤怒,而簡之舟更是直接抬起頭來,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都在一瞬間變得極冷,他咬緊牙關,為了證明自己可以,而直接憤怒地說道。


    “你以為你是貴族麽?”


    “你隻是沒有教養的……用別人的膚色取笑的可憐蟲而已!”


    簡之舟的語氣極為憤怒!


    聽見簡之舟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語,立刻讓其他人拍案叫好,大家都認為,他說得對做得對,而對麵的人,則是看向簡之舟,眼神個更冷了。


    “泥巴地裏頭的下賤胚子,你懂什麽?”


    而那個招風耳的少年。


    過往跟簡之舟可以說是相當地不對付,眼下,他卻直接了當地抬起頭來,他看著對麵的這個藍色眼瞳的少年,眼底流露出不屑一顧的笑意,然後他唇角一抹譏諷之色,這招風耳的少年,直接說道。


    “我們在我們的國家,也很高貴,我們的身份,應當不低於你們的公爵吧——”


    聽見這招風耳的少年這麽說,對麵的藍色眼瞳的這個國外孩子,則是哄堂大笑起來。


    “你居然會覺得你自己高貴?天啊,你們整個國家都是土包子,是要淪為奴隸的存在,你怎麽會覺得你自己的身份高貴呢,你們會跪下來,認為我們至高無上,你們會恨不得親吻我們的腳底——你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施舍,是從我們的手指縫裏頭漏出來的,我們給你的,是我們所能夠拿出的最低層次的東西——哈哈,你們簡直是可笑,荒謬,天啊,怎麽會認為你們是了不起的?“


    “這麽落後的地方,你們太可笑了哈哈哈……“


    其他孩子,好似也哄堂大笑起來。


    那個招風耳的孩子,聽見這種好似肆無忌憚地嘲笑聲,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起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麵的人,恨不得衝上去,直接給他一拳,主要是對方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而這個招風耳的孩子,卻被簡之舟攔住了。


    簡之舟低聲告訴他讓他冷靜,這個招風耳的孩子,他的眼睛一下子都紅了起來,他伸出手指著自己的胸口,然後這招風耳的孩子,開口反問對麵的簡之舟,他問簡之舟。


    “冷靜?”


    他的聲音,都是極冷的。


    “你讓我怎麽冷靜?”


    他的眼睛通紅。


    “我沒有辦法冷靜!”


    他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胸口,他聲音都顫抖起來,他深吸一口氣,隨即他低聲說道。


    “他們那麽侮辱我們……!”


    簡之舟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的確落後。”


    “你明白麽,在他們眼中,我們落後無比!”


    “而落後,注定是要 挨打的!”


    “但是我相信,十年後,不會這樣。我們會做蓋世英雄,把我們的國家,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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