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凱還在錯愕之中時,那個魅魔竟然吐出了一個他絕對不會聯係到的詞匯。


    “哥哥!”


    她竟然一下子撲進湯凱的懷中,並發出令人心碎的哭泣聲。


    這下反倒令湯凱一下子手忙腳亂,他明明是個來自南方鄉下的冒險者,怎麽就成了魅魔的哥哥?


    但是女孩卻渾然不知自己認錯了人,她直到將湯凱胸前的衣襟完全打濕才抬起頭,語氣中有著惹人心疼的可憐。


    “太好了,哥哥,你終於迴來了,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十年。請不要怪我剛才逃走,但是一聽到是你的聲音我就認出了是你!”


    原來她是因為聽到自己的聲音才突然停下來,看到這個魅魔真的將自己當成哥哥,湯凱現在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而心情激動的女孩再次將他抱住,如同家貓般發出心滿意足的咕嚕聲,“太好了,哥哥,這次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


    湯凱懷疑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魅魔】這種生物被創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滿足永無止境的肉欲,她們會與任何種族進行交焉來滿足欲望,把誘惑當做遊戲而毫無憐憫之心,可是懷中的這個魅魔怎麽會擁有人類的情感?


    但就在此時,湯凱卻聽到遠端有嘈雜的人聲響起,他驚詫的轉過頭發現是村莊方向亮起了一片火光,一群村中的青壯年正在神父的帶領下朝他們走來。


    可是自己明明讓他們關好門窗待在家裏的!湯凱皺起眉頭,原來這裏的農民並不像看上去那樣老實憨厚,他們一直在監視著自己。


    幾分鍾後,神色冷峻的神父站在湯凱的麵前,在他的身後則是一群手持草叉和鋤頭的農民,在他們的臉上即寫著恐懼也有仇恨。


    而這個魅魔則怯生生的躲在湯凱的身後,雖然她很想逃走,但是她已經無法和‘哥哥’分開。


    看到一直在村莊裏行竊的惡魔竟然是這樣一個美麗而又柔弱的少女,那些農民起初的心情都和湯凱一樣震驚:她真的是犯下食人罪行的惡魔嗎?


    不過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仇恨的人當然還是有的,虔誠的教會神父就站出來厲聲嗬斥:“這是一隻邪惡墮落的惡魔,它企圖用處女般的美貌引發淫亂,請諸位神的羔羊們不要被它虛化出來的外貌所蒙蔽!”


    經他這麽一提醒,這幫農民紛紛醒悟,並為自己在魅魔的絕世美容前動搖對神的信仰感到羞愧,很快,仇恨的怒火再次在他們的眼中閃耀,在宗教和集體的名義下,個體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使暴力,人正在退化成野獸。


    對此,湯凱想說句公道話:“諸位,其實這位女士並沒有傷害你們,反而留下了寶石補償……”


    可是神父卻板著臉打斷他,“好了你不要再說了,你為神所做的工作已經完成,教會會記住你的貢獻。”


    湯凱立刻閉上嘴,他可不想惹怒一幫暴徒。


    “那你們交付給我的委托我已經完成了,將酬勞給我結了。”


    他張開手,現在的他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冷血的傭兵,不為拯救世界而是為了金錢而戰。


    神父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他迴頭朝村長點了一下頭,那個老頭就將一袋錢幣遞給湯凱。不過在此之後,還有一件事需要他去做。


    “我的這幫神的子民不能被惡魔玷汙,所以需要你親自用這條鎖魔鏈將她鎖上。”


    說完神父將一副鐐銬遞給他,這完全就是一條普通的鐵鏈,竟然還起什麽‘鎖魔鏈’這種名字。


    本來湯凱想要拒絕,但是有幾個農民不懷好意的的揚了揚手中的草叉,使得湯凱不得不轉過身去。


    全程中那名魅魔一直保持著安靜,她聽得懂人類的語言,也明白這是什麽,可是她一丁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


    湯凱不忍看向她,而是壓低聲音:“抱歉,請將手伸出來。”


    魅魔照他所說的將手伸出來讓湯凱將鐐銬戴上,而這個鐵鏈並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裏麵隱藏著某種神聖之力,雖然讓身為惡魔的她極為痛苦,但是女孩依舊緊咬著嘴唇忍痛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而隨著鎖鏈被套上,神父總算鬆了口氣,他示意手下將這個惡魔帶走,他將要用神的刑罰,也就是火刑淨化這個惡魔。


    在被帶走之前,魅魔依舊充滿信任的看著湯凱,在被農民們粗暴的推過他身邊時,她露出了一個湯凱所見過的最純潔的笑容。


    “如果這是哥哥想讓我做的,那我一定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被神父手中的束棒擊中,頭顱也被打出點點鮮血。


    “閉嘴,惡魔,不許你再用墮落的語言引誘世人!”


    很快在那幫農民憤怒的叫喊聲中,魅魔被押迴了村莊,等待她的將是被火焚燒成灰燼的命運。


    濺到湯凱的嘴角邊的鮮血已經轉冷,他用舌尖點了一下,這和人類的血液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獨自矗立在那裏,任憑田間的冷風如同刀子般從他臉上割過,也在質問著他的良知。


    終於,他想通了該怎麽做。


    “煩死了,死就死吧!”


    *********


    在傑倫布的村廣場,上百個燃起的火把將這裏照耀的宛如白晝。


    而在廣場中間,一個十字架被豎起來,在四周則堆滿了木柴,隻要一把火就可以熊熊燃起。


    雖然已是深夜,但是整個村莊裏的人都已經聚集到了這裏,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狂熱和複仇的歡愉,雖然他們平日裏飽受欺壓,但是一旦有更弱者出現,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痛苦施加在弱者身上,即使有少許的人還能保持理智,但是在集體的裹挾下他們也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樣成為施暴的一方。


    神父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已經脫去了黑色的薄紗衫,而是換了一身長袍,那是隻有在盛大慶典中才穿著的金邊神袍,此刻的他一臉肅穆,仿佛正在代表神說出祂的神諭。


    “神的子民們啊!你們已經遭受苦難太久了,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惡魔引誘世人墮落,現在我們將代表神對這世間的罪惡進行清除,將那個惡魔帶上來!”


    如同驚弓之鳥的魅魔跌跌撞撞的被粗暴的推走著,那張美麗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她並不知道為什麽人類會對她充滿惡意,從她被出生那刻起就一直被追殺。


    看到她頭上的角,圍觀的民眾發出驚唿聲:“她真的是惡魔!”


    而神父則在安慰他們,“不要怕,她已經被鎖魔鏈鎖住,無法再施展可怕的邪術!”


    雖然他這樣說,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保持著恐懼之心。


    “殺死這個惡魔!”


    突然一個孩子撿起地下的一塊石頭朝女孩扔去,泥巴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痕,這一下激起了在場所有人對破壞美的天性,所有人都紛紛效仿,用肮髒的黑泥或者石頭擲向魅魔,很快原本完美無缺的她就像垃圾一般身上布滿汙穢。


    神父滿意的點點頭,在他看來這是他的信徒向神宣誓的最好舉措。


    “停!”


    他隻是揮了一下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喜悅的狂怒,他們知道這個‘慶典’的最高潮就要來了。


    “將這個惡魔釘在十字架上,用不滅的聖火淨化邪惡!”


    兩個農夫自告奮勇的將女孩綁在十字架上,並用鋼釘穿過她的手腕釘入木板中,紅色的鮮血從沿著釘帽流下,滴落到白色的雪上。


    “惡魔的血和我們一樣也是紅色的!”


    一個小女孩發出驚唿,在教會長久的宣傳中,惡魔身上流著的乃是黑色的毒液,即使隻是稍微濺到就會令莊稼枯萎,牛羊毒死,人的骨肉潰爛,可是第一次見到惡魔竟然和自己一樣也是流著紅色的血,不少人對眼前的一切產生了懷疑。


    就在此刻,神父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要被表麵蒙蔽,她是這樣利用邪術欺騙著你們的眼睛。”


    可是他自己忘記了剛才還說被套上鎖魔鏈的惡魔將無法施展任何邪惡力量。


    “好了,淨化儀式開始!”


    隨著他大手一揮,幾個火把被投擲到柴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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