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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劉振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沒命的奔逃。


    隻是,真的是太累了啊!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路的顛簸,隻覺得骨頭似乎都被顛得散了架,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身上的傷口這會兒反而是起到了作用,一陣陣難言的疼痛刺激著感官神經,讓身體不至於因為極度的麻痹和木然而從馬背上一頭跌下去。


    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劉振隻覺得自己腦袋裏麵一陣昏昏沉沉,渾渾噩噩,似乎什麽都記不得了,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迴旋著:“歇歇吧!歇歇吧!”


    身體的本能驅使著他,隻想一頭栽下來,倒在地上唿唿大睡,什麽追兵,什麽生死,全然都顧不得了。


    這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妻子那一張清秀的臉龐,在軍中和兄弟們一起喝酒,戰場上一起廝殺的場景,也是驟然閃過。


    “不行,他娘的,老子還沒活夠呢!老子的孩子現在都應該已經出生了,老子還沒見過他呢!我得迴去瞅瞅!我現在才是個副千戶,我和娘子承諾過,我要當了大官兒,迴去蓋一座大宅子,把他接進去享福!那劉羅元淫我妻子,我曾經發過誓,我一定要還迴來。他的一個妻子,六個小妾,我他媽都要一一上了才甘心,現在還一個都沒上呢!他家裏有人在山東布政使司當大官兒,等我當了千戶迴去,就算是幹了,他們也不敢放個屁……福餘衛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我一定要迴去,把這個消息稟報給大人。”


    內心中忽然湧起的堅強信念讓劉振的腦袋為之一清,瞬間把那些疲憊驅逐出去,但是他知道,這決不能長久。


    探手入懷。取出一把利刃,用牙齒咬著刀鞘拔出來,雪亮的刀刃亮晃晃的,劉振一咬牙。便是在自己胳膊上深深的紮了一刀,不深,流血也不多,但是很疼。


    劇烈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經,似乎力氣也重新迴到了體內,他又是瘋狂的揮動馬鞭,雨點般的落在胯下戰馬的身上。戰馬一聲痛苦的嘶鳴,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他抽空迴頭瞧了一眼,那些蒙古追兵的距離更近了,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猙獰的表情。


    忽然,身後的斥罵聲又大了一些,然後便是嗖嗖嗖的破空聲音傳來。


    劉振暗道不妙,趕緊壓低了身子,雙腿使勁兒的夾緊馬腹。讓那戰馬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福餘衛的蒙古騎兵繼承了他們祖先的武器,蒙古人使用的角弓射程本就不怎麽遠。盡管是借助著前衝的力道,但是還是紛紛落在了劉振的馬屁股後麵。


    不過也有例外。


    劉振隻覺得右肩膀一疼,幾乎是在箭簇臨體的那一刹那,在戰場上長期廝殺鍛造出來的強悍本能使得他本能的右肩一閃。


    這一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羽箭本來是從上到下,以一個和地麵四十五度斜角的角度紮下來的,若是劉振不躲這一下的話,以箭簇的鋒銳程度,就算是有棉甲的防禦,至少也會狠狠的紮進體內。而閃了這一下之後,箭簇從棉甲上劃過,隻是在肩上劃了一個血槽而已。


    在這高速逃跑的過程中,一道血槽和一個傷口,其差距是極其巨大的,甚至可以要了命。


    但是最讓劉振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戰馬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嘶鳴。身子猛烈的顫抖起來,劉振迴頭一瞧,頓時心裏大罵,那馬屁股上,正顫顫巍巍的插著兩枝羽箭,這便是讓這戰馬減速的罪魁禍首。


    兩股鮮血正從傷口流出來。


    戰馬的速度正在不斷的減慢之中,可以想見,在這種傷勢下,這匹戰馬是絕對跑不了多遠的。


    “天要亡我啊!”劉振一聲仰天長歎,心裏已經是放棄了抵抗。


    自己打馬狂奔了一夜,眼看著距離喜申衛地麵已經不過是百裏之遙了,再跑一陣兒就安全了。


    但是戰馬眼瞅著就要完蛋,絕對是撐不到的。


    就在這時候,忽然對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後便是看到一片紅雲飄過來,劉振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那是一隊數百人的騎兵,而一麵大旗上,碩大的‘連’字隨風招展。


    這一刻,他的心中瘋狂呐喊:“老子不用死了!”


    ――――――――分割線――――――――


    六月二十四,武毅伯府別院,正廳。


    將星閃爍,除了留守喜申衛的第二衛序列之外,武毅軍所有百戶以上的軍官全都在列。


    正廳中滿滿當當的占了數百人,按照所在序列和高低秩序站立著,一眼望去,壯觀之極。


    連子寧站在石台上,俯視著下麵眾人,在座的每一個人,哪怕是級別最低的,手下都是上百個精兵悍卒!而這樣的將領,自己麾下,有幾百個!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感歎來。


    武毅軍的規模幾乎是以一種爆炸般的速度在膨脹著,想當初,在武毅軍初立,領兵平定白袍匪亂的前夜,自己也是大宴諸將,當時自己不過是一個副千戶,而百戶級別的軍官,隻有十幾個而已。


    但是現在這大廳中,副千戶級別的軍官以數十計!


    自己,就是他們所有人的掌控者。


    權力的滋味兒讓人醺然欲醉。


    “諸位!”連子寧朗聲道:“今天召集大家過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論功行賞。”


    論功行賞,這四個字,對於崇尚軍功榮譽的軍人們來說,永遠是具有強大的誘惑力的,所有軍官的目光都投向連子寧,目光中充滿了熱切。


    “從去年到現在,咱們武毅軍,白手起家,步步征戰,終於是從占據喜申衛之一隅,而到現在,擁有了整個鬆花江將軍轄地!而這一切!”連子寧頓了頓。沉著有力的聲音拔高了幾度:“都是有賴於諸位之功勞。自冬季以來,接連有乞勒尼衛之戰,莽吉塔城之戰,考郎兀衛之戰。可木山之戰,虎林之戰,我武毅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你們。我的好兄弟們!”


    以連子寧現如今的身份,能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足已讓那些百戶千戶級別的軍官熱血沸騰,他們都是跟著連子寧一路走來的老兄弟,自然知道連子寧話中的兄弟二字,是何等沉甸甸的。


    這不是已經貴為武毅伯爺的連子寧的一句空話,而是那豐厚的軍餉,大魚大肉的吃喝。整潔舒服的營房,遠遠超過其它明軍的精良武器,是白花花銀子的遺屬補助。肅穆宏偉的墳塋,京南大營外麵肥沃的土地,孩童老人遺孀們富足的生活。


    大人一直在努力,用各種手段減少著兄弟們的傷亡,就算是戰死了的兄弟,也盡力讓他們走的無憾。


    兄弟!


    絕不僅僅是一句空話而已!


    有些消息靈通的都清楚,武毅軍立軍以來,在弟兄這兩個字上花的錢,已經是數以十萬兩計數。


    在這些一路跟隨連子寧前行,從小兵摸爬滾打至今已經是身居高位的軍官將領們的眼中。連子寧的身影,永遠是無比的高大。


    “所以咱們今天要論功行賞!”連子寧嗬嗬一笑,調侃道:“升官兒發財的好事兒,你們都不必拘束,**金,看看你。繃著個身子幹什麽?以為要跟人抄刀子打仗啊?這可不是扶桑,你肚子上的疤好了?”


    大夥兒瞧著**金,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大廳中的氣氛便放鬆了許多。


    被連子寧調侃,**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子放鬆下來。


    連子寧微微一笑,道:“我想了許久,決定在咱們武毅軍中,建立一套勳爵製度,何謂勳爵?大夥兒可能不太清楚,說白了,便是和公侯伯一樣,我這個武毅伯,就是勳爵。但是咱們武毅軍中建立勳爵製度,肯定不能這樣,我想了許久,一共是建立若幹等級,這些爵位,隻是一個等級而已,和具體的職銜並不掛鉤,當然,官兒大的,肯定爵位也高,官兒小的,爵位便要低一些。”


    連子寧歪了歪頭:“大柱,念念。”


    “是,大人!”石大柱出列行了個禮,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片,洪鍾般的聲音全大廳都能聽到:“武毅軍軍製第一等,從一品――驃騎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二等,正二品――輔國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三等,從二品――鎮軍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四等,正三品上――冠軍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五等,正三品中――懷化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六等,正三品下――歸德大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七等,從三品上――雲麾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八等,從三品下――歸德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九等,正四品上――忠武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等,正四品下――懷化中郎將;


    武毅軍軍製第十一等、從四品上――宣威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二等,從四品下――歸德中郎將;


    武毅軍軍製第十三等,正五品上――定遠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四等,正五品下――寧遠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五等,從五品上――遊騎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六等,從五品下――遊擊將軍;


    武毅軍軍製第十七等,正六品上――昭武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十八等,正六品下――昭武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十九等,從六品上――振威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等,從六品下――振威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一等,正七品上――致果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二等,正七品下――致果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三等,從七品上――翊麾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四等,從七品下――翊麾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五等,正八品上――宣節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六等,正八品下――宣節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七等,從八品上――禦侮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八等,從八品下――禦侮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二十九等,正九品上――仁勇校尉;


    武毅軍軍製第三十等。正九品下――仁勇副尉;


    武毅軍軍製第三十一等,從九品上――懷化執戟長;


    武毅軍軍製第三十二等,從九品下――歸德執戟長。”


    石大柱每說出一個官銜兒來,眾人便是一陣輕微的低唿。有些軍官已經是聽的頭暈眼花了,他們都是出身下層,可想不到當官兒就當官兒吧,光是一個名字就能整出這麽許多花樣來。


    但是那些讀書稍微多一些,心思縝密一些的,心裏都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大明朝勳爵體係,隻有公侯伯這三級。而武將方麵,指揮使、千戶,既可以作為具體職權,也可以作為軍官等級也就是所謂爵位,比如說當初連子寧,就是武毅軍總統加指揮同知銜兒,這總統是他的職權,指揮同知則是爵位。


    這樣一來。就有些混亂。


    但是混亂就混亂吧,這百多年大夥兒也就這麽過來了。


    而今日伯爺忽然宣布要建立一套屬於武毅軍的爵位體係,實際上已經是有自立門戶之嫌疑。像是熊廷弼這種讀書甚多的,已經是能看出來,這套爵位體係,分明就是照搬的大唐軍中的爵位!


    這等行徑,若是被朝廷知道了,定一個謀反之罪,一點兒也不冤枉!


    熊廷弼眼中深邃如一潭湖水。


    若是今日之場景傳到了京城,非但是伯爺跑不掉,所有與會的軍官,也都是大難臨頭。伯爺此舉,可以說是把所有人都綁上了戰車了。


    想下也下不來!


    他是主犯,我們便是同黨。


    看著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笑意的連子寧,熊廷弼心底掠過一絲寒意,大人今日之舉,可不是要升官進爵這麽簡單啊!


    “可是!”熊廷弼心中閃過一抹激動的戰栗:{“這才是大男人之所為也!”


    他抬頭瞧了一眼連子寧。剛巧連子寧也看他,兩人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石大柱念完這三十二等爵位之後,連子寧道:“下麵,本官來宣布一下武毅軍第一次軍銜晉升具體名錄。”


    眾將都是豎直了耳朵,“李鐵!”連子寧輕輕念出這個名字,眾人都是一愣,李鐵也是滿臉的愕然。他知道隨著軍情六處這段時間在軍隊作戰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自己肯定在封賞之列,但是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個。


    國人素來注重排序,這就意味著在大人心中,自己和軍情六處的功勞,在曆次征戰中排名第一!


    不過他現在終究是城府比以前深太多了,臉上驚愕隻是一瞬,然後便重新恢複了如常神色。


    連子寧朗聲道:“過去曆次大戰,無一不見軍情六處密探之身影,或滲透,或策反,或暗殺,可謂是勞苦功高,在本官心中,實乃第一!軍情六處參讚李鐵,當列首功,封爵第七等,從三品上,雲麾將軍!”


    李鐵身子微微顫抖著,心中激動無比,卻是強自壓製著,他緩步出列,鄭重的跪倒叩頭,大聲道:“標下,誓為大人效死!”


    連子寧淡淡笑道:“好好幹,這是你應得的!”


    “熊廷弼!”連子寧又說出了第二個名字:“熊廷弼之第一衛,驍勇善戰,連下數城,熊廷弼沉穩老練,堪稱幹將!封爵第八等,從三品下――歸德將軍!”


    熊廷弼亦是出列謝恩。


    “努爾哈赤!”連子寧念出的第三個名字,卻是讓大廳中起了一番波瀾,誰都沒想到,剛剛入軍不過幾個月,而且還是女真人身份的努爾哈赤,竟然排序第三。


    當下便是有許多人心中不服,有些性子急躁的,已經是低聲的嘟囔起來。


    “都吵什麽吵?”連子寧一瞪眼,敲了敲桌子道:“努爾哈赤資曆雖淺,但是能力才華已經是有目共睹,蘇裏河衛一戰,顯露無疑,而且奔襲宣城衛,亦是大功一件。本官決不會因為他是本官的義子就如何,相反,反而是會要求的更加嚴格!有什麽意見麽?”


    眾人自然是噤若寒蟬。


    仔細想想,確實也是這麽迴事兒,努爾哈赤的本事,眾將也是看在心裏的。


    連子寧繼續道:“努爾哈赤,勇猛能戰,屢立戰功,野女真將士,悍不畏死,足稱強軍!封爵第八等,從三品下――歸德將軍!”


    努爾哈赤漲得滿臉通紅,大步走出來,雄壯如山的身軀拜倒在地:“標下,願為大人效死!”


    ……


    餘下的幾位指揮使級別的軍官也是都有封爵,而且差不多,都是徘徊在三四品左右,不過排序有先後而已。


    “陳大康!”連子寧掃了眾人一眼,在指揮使級別的軍官中最後讀出這個名字:“鎮守喜申衛,為大軍之後盾,基石,功不可沒,封爵第十等,正四品下――懷化中郎將!”


    陳大康還在喜申衛,但是連子寧傳達的信號已經很清楚了。不少人都是心中凜然,這段日子,各路大軍在外征戰,唯有陳大康的第二衛一直在喜申衛守著,連點兒雞毛都沒撈著,不少人都以為這代表著陳大康已經是失去了伯爺的信任,這段時間也頗有些怪話四處流傳。


    但是現在看來,大人對這位老將還是信任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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