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先鋒軍,4營兵拉開距離,各執旌旗,炮隊在後,沿金複公路向金州方向進發。忽有探馬來報,前方肖家山有日軍構築陣地把守。分統官龔元友聽報,下令各營暫歇,驅馬過去,攜開路營管帶劉錦發,次營管帶周文德,深入前沿視察。他們踏上一塊高地,放遠視野,長筒望遠鏡更看得清楚,敵人陣地有多門野炮,約有1個中隊日軍規模。卡住通往金州的要道。龔元友發現右側溝穀密林縱深遙遠,可以迂迴,便對管帶官周文德說:“從那個方向可以迂迴去,攻擊敵人陣地的左側。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營了。”周管帶說:“好。”又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這人打仗善動腦子,所以龔分統選擇了他。

    撤迴來後,龔元友招4營官和炮隊官布置任務,說:“要蕩平肖家山日軍陣地,劉錦發營擔任正麵主攻,周文德營從右側迂迴攻敵陣地左側,其餘兩營為後備,炮兵隊馬上行動,選好炮位,要把敵人炮火壓住。都快去準備吧!”

    炮隊把4門行營炮拉上去,龔分統命令周文德提前出發,接著擔任正麵進攻的劉錦發開上去,炮隊架好炮請求命令,龔分統下令開炮。轟隆隆的炮聲響起,炮彈在敵人陣地上爆炸,敵人的炮火遲鈍幾分鍾後還擊。龔遠友率兩個後備營已經前移。炮戰15分鍾,敵炮啞火。正麵的劉錦發營發起進攻,炮火停息,槍聲爆響。龔元友率領兩營預備隊緊隨其後。迂迴到右側的周文德一營兵橫空出世,突然攻敵人陣地左側。日本守軍傷亡不支,潰逃。龔元友趕到,清軍奪取野戰炮4門和大量炮彈。龔下令由第4營官兵負責把繳獲的4門大炮和炮彈運到金州城東門。他率3營兵和炮隊馬不停蹄,向金州城挺進。

    與此同時,右翼先鋒軍,在分統官馬玉崐的率領下,指揮嵩武軍、劉世俊等4營毅軍,在龍王廟、西崔家屯一帶,與外圍守備日軍展開激戰。馬玉崐精明幹練,能征善戰,表現出優秀的指揮才能,深得提督宋慶宋軍門的賞識。中日甲午戰爭爆發之前,清政府應朝鮮政府之邀,決定組建援朝軍,宋提督便選派馬玉崐率4營毅軍,隨援朝軍去了朝鮮,然葉誌超慌懼,便令牙山清軍退到平壤城。日軍攻打平壤,葉誌超懼戰,馬玉崐身微言輕,不敢違令,撤迴鴨綠江,宋慶大軍派駐九連城,馬玉崐率4營兵歸隊。總之,他沒撈著真正的仗打,這次宋提督委任他為右翼先鋒官,他的指揮才能盡可施展。他打仗善於鴛鴦刀戰術,就是一主一副的攻擊戰法,屢屢湊效。此時,攻擊日軍陣地,除了用行營野炮轟擊,步兵交戰就是主攻派一至兩營,副攻一營,他率預備營督戰,或者幹脆親臨主攻營指揮作戰。他的四營兵,有神機營(快槍營)兩營、火槍營兩營,炮隊一支。無論神機營還是火槍營,單兵武器都是一槍一刀或一槍一矛,苦練武藝,短兵相接,刀與矛大顯身手。

    外圍日軍陣地少數以大隊(三四百人)為單位,多數以中隊(一二百人)為單位,馬玉崐的先鋒軍所向披靡,殺得敵人慌潰而逃,紛紛往城內逃。他則率大軍隨後掩殺,向金州城逼近。

    馬玉崐的右翼先鋒軍,先頭步營,主副攻營逼近金州城外戰壕,嵩武軍、劉世俊兩營已與守城日軍交上了火。馬玉崐催促炮隊向城上守城日軍開炮,隆隆的炮聲,爆豆似的槍聲響個不停。守城的日軍炮兵也奮力還擊。

    守城的日軍將領河野通好,得報西門吃緊,便親自趕來西門。因城西角,在金州副都統連順指揮守城時,被日軍炮炸塌,無以修複環城已不能通過,河野騎馬趕來登上城門樓觀察,他的雙筒望遠鏡,極目觸到隨後趕來的宋慶率4營大軍奔來,心便有些慌亂。對付城外這兩千清軍不難,可後麵兩三倍的清軍壓上來可難應付得了。便下令,急調南門、北門守軍趕來支援。這他心裏有數,北門北屏山雖有清軍旌旗,但無臨城之勢。兩門援兵剛調過來,東門守軍又來告急,說清軍已炮轟東門,清軍已衝過護城壕。

    河野通好驚得冷汗直冒,氣得哇哇大叫:“原來不是聲東擊西,而是東西夾擊,東西夾擊,八嘎!”他又慌忙上馬,趕奔東門。

    東門外清軍陣地,以4門行營炮加上繳獲的4門野戰炮,狂轟亂炸金州城東門。東門原本上次攻防之戰已被日軍炮火炸個半塌,這次清軍以8門炮轟擊已被 夷為平地一般。左翼先鋒官龔元友,下令步兵一、二營攻城,炮隊停止開炮。一營管帶劉錦發身先士卒,持槍仗刀,率部呐喊殺聲衝進城去。與守城日軍短兵相接,展開廝殺。日軍拚刺刀,清軍棄槍揮舞大刀,端起鋼矛,刀光閃閃,鋼矛點點,捉對拚殺。對目圓睜,殺聲淒厲,金器交鳴,血光四射,骨肉橫飛。

    正這時,日酋河野通好,騎著馬,衛兵們前唿後擁地趕來,見這情景,驚得他目瞪口呆,心通涼了半截子。城被破,清兵往裏湧,大勢已去,如再不走,不被殺,也得被俘。被支那兵俘虜,生不如死,有辱天皇。他一勒馬令道:“南門的有,開路一麽甚!”便磕鐙縱馬。

    正殺得起興的銘軍管帶劉錦發見了,可手裏無槍隻有刀,一急之下“嗖—”將鋼刀擲出去。鋼刀拖著紅布稠穗,帶著風聲直奔河野通好的後背。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衛兵驚叫一聲:“靠撈西牙打!(有刺客!)”下意識地用大槍一撥,刺刀撥在稠穗上將鋼刀撥落。那衛兵很冷靜也很有經驗,順鋼刀來的路線“砰”地開了一槍。劉錦發中彈受傷,可他已把命令發出去:“殺死那個騎馬的日本官!”身邊的清兵手裏沒有槍,一把鋼刀,一杆鋼矛“嗖—”“嗖—”地擲投過去,他們可沒有營官劉錦發那高超的武功,擲去鋼刀打在一名衛兵的背上,鋼矛卻梭標一樣“噗哧”地刺進那開槍的衛兵的胸膛。

    河野通好一夥逃出南門。營官劉錦發繼續指揮戰鬥,再受傷,再戰鬥,他犧牲了。

    河野如喪家之犬,在衛兵們的擁簇下逃出南門。沒逃出三四裏遠,迎麵便駛來一大隊日軍騎兵,蹄聲“得得”,塵煙滾滾地疾馳過來。再望,乃木希典旅團長騎在馬上,四五百騎兵把河野通好卷了迴來,他的衛兵步行被擠出圈跟著往迴跑。

    河野與乃木並馳,訴說金州城被圍攻的戰情。乃木斥責河野說,你棄城而逃,往哪兒逃?河野說去見大山岩大將。乃木哼然說,大山岩將軍要求攻旅順速戰速決,要求你是拖延時間,你這邊東門被攻破,可西門還在堅守,你應該與城共存亡,給大山岩將軍多爭取一點時間才對,何以棄城而逃,你找死呀?

    此時,河野是感激涕零,說乃木旅團長是雪中送炭,趕來及時,救他於危難之類的話。乃木希典不聽他羅嗦,他在考慮應對之策,他決定了自己的戰術,說:“河野君,我撥一個中隊護送你迴城,招集舊部,你們一起阻擊衝入東門的清軍。我率大隊騎兵去衝擊西門的清軍,然後去東門外。我的步兵、炮兵大隊馬上就到,絕不能讓清軍攻下金州城。”

    乃木撥一個騎兵中隊去護送河野通好,他率四百多騎兵,向進攻金州城西門的清兵發起衝鋒。

    乃木旅團經過大連灣休整,得以突破性的擴充,擴充到混編旅團的程度,兵力大增。這非隻山地師團長的想法,而是第二軍總司令大山岩大將旨意,他要依重使用。這次迴援金州就是大山岩特下的指令。乃木旅團為南線進攻旅順的日軍鐵軍,南北兩線日軍,在大山岩速戰速決的作戰方針指導下,猛力推進,把清軍壓縮到旅順城裏,日軍已勝利在握,乃木旅團便奉命迴軍,馳援金州。乃木深知重任,便率騎兵兼程趕來。後來乃木希典晉升為日軍大將,參加日俄戰爭,重踏中國國土,這都是後話,但與今日的酌被重用不無關係。

    乃木旅團率四百餘騎向圍攻城西門的清軍發起衝擊。清軍馬玉崐部正在攻城。城西門一直保持完好,堅固異常,守城日軍頑強抵抗,難以攻破。精明幹練的馬分統官便分出一營兵轉去城西北角殘垣處令其突入,從內部攻擊守城日軍,打開城門。這是個很不錯的計謀,然日軍騎兵大隊突然從側翼衝殺過來,神速得都來不及設防,槍聲便驟響起,敵騎便近眼前,倉促應戰,停止攻城。城上日本守軍見援軍殺到,頓然振奮,喊聲震耳,猛力射擊。逼得馬玉崐的先鋒軍撤退。好在宋慶提督,已布兵對南邊援軍擔當警戒,可日本騎兵神速直撲城下,宋慶便派騎兵隊出擊。乃木騎兵並不戀戰,速折向東而去。就像似來報到似的,告訴宋慶一聲:“我日軍援軍已到。”

    乃木騎兵沿護城河直至東門。東門被炮炸塌,連吊橋也炸碎了,通過很是困難。城樓倒了,可城上還有護城日軍的火力阻擊。劉錦發的營進入城內,周文德的營正在過護城河,冒著城上的敵軍火力過河,左翼先鋒官龔元友組織兩營兵槍戰,以壓製城上日軍火力。炮火停熄,劉盛休直統的6營步兵1營騎兵隻能停等在那兒,插不上手,也無需插手,就等著率大軍入城了。形勢一片大好。

    可突然乃木的騎兵衝殺過來,突然而猛烈地向想渡過護城河的清兵射擊,一頓亂槍便把正強過護城河周文德的一營兵打亂了套,有的剛過護城河,有的還在護城河裏,多數集在護城河對岸。被打得不知所措,頓間便傷亡不少,營管帶周文德大喊快還擊,幾個哨官也一麵還擊一麵喊,可兵們亂了。劉金德、劉世和兩個哨官戰死。

    乃木騎兵更給龔元友指揮掩護突城的兩個營,施加了強大的壓力,有些兵也在亂槍中傷亡。不得不把槍調向。乃木的戰略思想明確,見好就收,待清軍組織還擊時,他已率騎兵忽然撤走,撤到一定距離便忽然折迴來,馬已藏好,變成步兵,與清兵對峙,幹擾清軍攻城。

    接著日軍步兵炮兵大隊趕到,按著乃木旅團長的安排,步兵一分為二,一半去攻擊西門外清軍,一半來攻擊城東門處的清軍。他布置炮隊壓陣,向兩清軍陣地開炮。他率騎兵置於城南門外,又派出兩個騎兵中隊從南門入城,與先派入的一個騎兵中隊和河野的城兵聯手,清理攻入城內的清軍。

    兩邊日軍步兵,與兩處清軍接火,但不向前突進,更無意發起衝鋒。這就是乃木希典用兵之神妙,他雖是擴編之旅團,但兵力不足以打敗宋慶的大軍,隻能如此作勢。但他把注意力轉到清理城內,保證日軍繼續占領城池這一要務。

    無疑乃木希典也在等待援軍到來,才敢有大的動作。

    銘字軍提督劉盛休,心裏矛盾起來,是把攻城做重點,還是把擊退乃木希典的援軍為重點,他吃拿不準。如今他歸宋提督統轄,這得請示。便趕忙繞過北門來宋慶大帳。

    宋慶和他一樣心裏矛盾。兩人坐下來,茶水伺候。劉盛休心急,問宋提督怎麽辦?言下之意這得統帥拿主意。

    “喝茶!”宋慶並不顯得有多麽著急。也許急在心裏,故做姿態,劉盛休這麽想。

    宋慶說:“乃木旅團實力超過一般,但他也隻能幹涉我們攻城,對我們24營兵力夠不成致命危脅,喝茶!”他喝茶,劉盛休也喝茶。劉盛休說:“這我知道。可乃木希典陳兵君側,讓人分心分神,咱耽擱不起,會等得心急,咱等不起呀!”

    宋慶說:“等不起也得等。在搞不準旅順口能否守得住之前,我無法做出決策。”

    “這話怎講?”劉盛休發問。

    宋慶考慮,如旅順口鐵定守得住,那大山岩就再也派不來援兵了,因為進攻旅順的日軍會被拖在那邊。那他就可以放棄攻城,置金州於不顧,集中兵力擊垮乃木旅團,然後直奔旅順,與旅順守軍夾擊進犯旅順的日本侵略軍。這是他企盼,也是最為理想的局勢,迴頭再收拾大連灣和金州城。問題是乃木旅團已從旅順戰場撤過來,這讓他心裏化魂兒,擔心旅順城危在旦夕。那他就是擊敗乃木旅團,趕去旅順,也會陷入大山岩第2軍轄屬的幾個師團的包圍之中,而陷入危局。所以,他得等旅順戰場的準確消息。

    劉提督聽了宋慶的想法,讚佩地說:“宋提督所言極是,果然料事如神。讓劉某佩服!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果北洋大臣對閣下信任程度再大一些,如果光緒帝過問得再細一些,把駐防旅順的水陸軍兵權一並也交給閣下,那我堅信,這一仗肯定能夠打勝,旅順可保,金州可奪。隻可惜呀,李中堂把旅順駐防陸軍的兵權交給了薑桂題,一個小小分統官,哪有宋提督的資厲、本領和威望啊?我料定旅順口危矣!”

    略做沉默,宋慶說:“劉提督過獎了,李中堂自有他的用兵策略,我儕忠心報國,軍人隻能聽命!”他心裏也很苦,有心無力。劉盛休滿腹牢騷,諷喻大清軍製別腳,指揮係統落後,李中堂在北京遙控,把兵權分割得七零八碎,前線統帥,不能操兵自如,囊括全局對陣,何能取勝?敗在朝廷,而不在戰將。

    宋慶也體諒劉提督心中之苦,李中堂派他率兵入朝,可援朝軍統帥葉誌超不敢迎敵,下令撤退,搞得劉盛休臉麵無光,被返而歸。李中堂又派他迴援金州之危,也沒明確委任統帥,幾路軍沒頭蒼蠅似地飛蛾撲火,那仗真的沒法打。劉盛休不是鼠輩,更不是庸才,他看得透徹,所以,他采取保存實力的辦法,退避複州。結果沒有哪一路援軍趕到,以至金州失守。其過在誰呢?如今,他宋慶隻是半部軍的統帥而已。要看旅順戰場那半部戰局,命運又何其相似?他自無言勸服劉提督,自己反而壓抑得一腔血翻湧,忙離位掏出手帕,強咽迴去的一腔倒血,卻餘留的一口吐到手帕上。忙包起手帕拭一拭嘴角,又揣迴兜裏。

    “怎麽啦,怎麽啦?”劉盛休忙問。

    宋慶遮掩地說:“沒什麽。”忙喝茶漱口。

    旅順。拱衛軍總兵徐邦道,按照與薑桂題商定的打法,率千餘兵趕到東雞冠山炮台,擊潰圍困實則牽製炮台的日軍中隊。向守堡將傳達薑分統之命令,棄堡與他的拱衛軍殺向旅順,準備從後路攻擊乃木旅團。

    途中,遇薑桂題的傳令兵送信過來。信中說,龔道員去協調9堡海防炮台,皆強調日軍艦隊遊弋海外,無一同意棄堡出兵。留守土門堡的程允和部已逃迴旅順城內。北路西寬旅團長驅直入,其後日軍蜂湧而至,應該是後部師團日軍。他決定率部退入旅順,與日軍巷戰。命令拱衛軍速速退迴旅順。

    徐邦道仰天長歎:“唉!天不助我!”遂率軍離開大道,行海邊路奔老蠣嘴海防炮台。

    乃木旅團撤軍迴援金州,走北路。

    徐邦道的隊伍沒碰上敵軍。

    老蠣嘴穹窯式海防炮台巍峨矗立,24厘米遠程加農炮炮口朝向大海。鐵虎、雲旗和愛子見了很驚訝。護衛官崑良、雷坎見過的都是露天式炮台,還沒來過穹窯式炮台,連聲稱奇。

    徐總兵心事沉重,沒有他們那樣興奮的心情,說了一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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