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


    一瞬間,所有人都握上了自己的劍(刀)柄,全神戒備,唯有裴宴秋和那三名頭領依舊淡定地穩坐,神色自若,不動如山。


    一片沉默,眼神如刀。


    滿大堂的人都在緊緊地盯著李純風,等待著這個已經以最淺白的言語捅破了大堂上微妙局勢的愣頭青的下一個舉動。


    當然,一定還會在猜測:這小子,莫不是一直在裝傻?他是什麽來路?又有什麽目的?他......是故意來攪局的嗎?


    注視之中,李純風動了,看了看這邊,又看了看那邊,聳了聳肩:“噢~!看來確實是要幹架呢!我想說的是......”


    所有人不自覺地唿吸一緊。


    “你們能不能等我吃完飯再幹架啊?”李純風可憐兮兮地揉著肚子,“我真的大半天沒吃過飯了,餓的緊。”


    滿堂的緊張壓抑頓時為之一泄。


    “哈哈哈哈!”止不住地,裴宴秋放聲大笑,“李兄!你的‘闊達’可真叫我欽佩啊!你明知我等正準備幹架,還有心思吃飯?嗬,你不怕麽?”


    “怕?為什麽要怕?”李純風顯得理所當然,“是你們要幹架,又不是要和我幹架,你們打你們的,跟我沒一點關係呀!”


    裴宴秋愣了愣,又問:“刀劍無眼,你就不怕遭到池魚之殃?”


    “這個啊...不怕!”李純風依舊顯得理所當然,“說了嘛!我挺能打的,我護得住自己,而且我看這裏好像也沒有能夠傷得到我的......”


    哧~!周圍頓時響起了幾聲嗤笑。


    搖了搖頭,裴宴秋斟酌地說道:“看來李兄......確實是初出茅廬,並不知道我是誰。”


    李純風點了點頭:“確實。我隻知道你是裴兄。”


    裴宴秋又說:“你也不知道周圍的這些好漢都是誰。”


    李純風又再點頭:“是啊,不知道呢。”他無辜地眨了眨眼,“所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裴宴秋不由失笑:“嗬,恐怕沒有人會自認為是壞人吧?站在雙方各自的立場,都隻會認為自己是最正義不過的好人。”


    李純風一攤手:“那不就得了?都是好人,沒有壞人,沒有人會專門幹壞事,那麽還有什麽好怕的?你們打你們的,我吃我的,兩不相幹,難道你們還會特地的不讓我吃飯?你們可都是好人啊!”


    頓了頓,竟是轉過身對縮在櫃台後的掌櫃和小二說:“哎,掌櫃的,小二哥,你們也不用害怕,盡管繼續做你們的生意得了!他們打他們的,又不會去故意傷害你們......哦對了,你們大可以先拿定算盤,替他們算好打壞了的東西的價錢,方便賠償嘛!他們都是好人,肯定不會賴賬的嘛!——哦哦哦!趕快拿點吃食給我才是!我可真要餓扁嘍!對了對了,我還要住店,你們這裏不會沒有空房了吧?......”


    似是而非的歪理,直教裴宴秋啼笑皆非,便是周圍的那些人,好多臉上都在一抽一抽,如果這裏是漫畫,他們此刻頭上定當滿頭黑線。


    啪!!!


    “夠了!”


    有人拍案而起,循聲望去,卻是三頭領中的那個錦袍帥哥,他神色冷厲,目射寒光,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以至於竟顯出幾分猙獰,那氣衝衝的模樣,就差沒把怒字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哪來的山野莽夫!快給我滾!大江盟辦事,豈容你在此胡鬧撒野!”


    厲聲之下,眾皆惕然,至少那一大班大概就是所謂的大江盟所屬的皂衣漢子全都為之一凜,按上劍把,抽出劍鋒,蓄勢待發。然而,理應是這番話的直接受用對象的李純風卻似一無所覺,張望了兩眼,問裴宴秋道:“在說我麽?”


    裴宴秋笑了,卻沒有給李純風迴答,轉而對那錦袍帥哥諷道:“如此盛氣淩人,恐非是正道名門的好做派,荊兄,你既有‘搖光劍客’的偌大名號,又何必與初入江湖的小兄弟一般見識,對吧~?”


    “哧!這等無知莽夫,又豈值得我荊南風的半點客氣?識相就趕緊給我滾,慢了半步,擋了爺爺的道,便連同你這邪魔外道,一並辦了!”那帥哥,也就是荊南風,很是不屑地瞅著李純風直說,迴過頭,揚起手,“所有!”


    “喏!”


    “圍起來!”


    “是!”


    三兩下功夫,裏三層外三層,正中的這張桌子便被一群刀劍出鞘的勁裝漢子團團地包圍起來。


    周圍全是森寒的劍鋒,裴宴秋還在淡定地輕笑,他向同樣倍顯淡定的李純風問道:“嘿,李兄,他這般說你,你不生氣?”


    李純風撇了撇嘴:“其實有點。我知道他的話裏多有貶斥,很難聽,滿滿的惡意。可是,他也確實沒有說錯,我的確是山村裏出來的,我也的確對這個江湖一無所知——瞧,我就不知道他是哪來的阿貓阿狗......”


    “嗬嗬,哈哈!”裴宴秋忍不住大笑,“我就把你這話當作是對他的反擊咯~!”又故意地對已經額角暴跳的荊南風眨眨眼,再問,“李兄,他們這是準備動手啦,你不害怕?”


    李純風感到納悶:“害怕?為什麽要害怕?哎,這問題剛才不是迴答過了嗎?”


    裴宴秋苦笑搖頭:“情況不一樣了啊!他們顯然打算將你一並收拾,如果你還堅持要吃飯的話。”眼光一凝,似笑非笑,“對了,你還要吃飯嗎?”


    “為什麽不?”李純風奇道,更扭頭大喊,“掌櫃!掌櫃!我的吃食呢?”


    “哎喲!公子,你就不要為難我了!”包圍圈外傳來了大概是掌櫃的滿帶顫抖的聲音,“非要吃食,就在廚房,便請公子自取吧!”


    “這樣啊,也可以。”李純風撓了撓頭,覺得也無不可,於是便一撐桌子站起身來。


    “李兄這是要去自取吃食?”裴宴秋問。


    “對啊。”李純風自然答道。


    “你覺得他們還會讓你出去?”裴宴秋臉泛冷笑。


    “為什麽不讓我出去?”


    “嗬,不解釋了,李兄盡管試試。”


    李純風隻好困惑地嚐試朝包圍圈靠近,然才踏出一步便聽到荊南風的厲聲暴喝:“給我拿下!綁起來!先抽上十記耳光!再打斷兩條腿!等料理完那裴魔頭,迴過頭來再好好收拾他!”


    馬上,李純風便看到荊南風陰鷙的臉龐,看到他既是兇狠又是不屑地盯著自己,說道:“現在才想到要滾?遲了!山野莽夫也敢撒野?呸!得罪了我荊南風,還能饒得了你?沒有得到讓我滿意的教訓,你看你還能不能離開!”


    裴宴秋當即笑了,搖搖頭,滿臉譏諷,對愣住了的李純風說:“看到了吧?沒說錯吧?嗬嗬,真是的,便是再來一百次,都一樣如這般‘不幸’言中,這些人啊,從來都不會叫我失望。”


    迴過神來,李純風轉過頭問裴宴秋:“我什麽時候得罪了他?”


    裴宴秋笑說:“大概......是那句‘阿貓阿狗’?”


    “就因為這一句話?”


    “也許還有其他的吧,我不確定......或者,是因為你沒有像奴仆一樣彎下腰低下頭恭順地對他道一聲‘荊大俠’?又或者,僅僅是因為他看你不順眼?誰知道呢?‘荊大俠’的豪闊胸襟,又豈是我等‘邪魔外道’能夠捉摸的?”


    “明白了。”李純風深一唿吸。


    “明白了什麽?”裴宴秋好奇地問道。


    “他是壞人,並不像你說的是好人。”李純風迴答道。


    “呃......嗬嗬嗬,你確實可以這樣理解......”


    “對付壞人,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打!”


    唿~~!


    身影動,風聲現。


    啊~~!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荊南風正伴隨著一聲慘唿口吐鮮血地倒飛而出,高高的飛過了包圍圈,蓬的一聲,栽倒在丈許之外,神識昏迷,不住抽搐,而其原來所在的位置隻剩下保持住揮拳前衝姿勢的李純風。


    雖然這一擊有偷襲的嫌疑,但其結果實在讓所有人不得不大吃一驚。


    黃榜第十七,“搖光劍客”荊南風,竟是被人一拳擊倒,連個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這小子,竟是這般的強?


    “我說過的,我挺能打的。”


    “李兄,你這‘能打’也未免太讓人震驚了吧?”


    可不是麽?一眾皂衣漢子表示強烈認同。然而情勢已容不得他們多想,堂主被襲受傷,他們必須有所迴應,本能地,一聲鼓噪,便隨眾揮劍向李純風攻去。


    “啊?還要來嗎?”


    下一刻,皂衣漢子們便感覺到有一條鬼魅穿入了他們中間,不斷有人被擊中,不斷有痛唿響起,不斷有兵刃被擊落,反正就是抓不到那條風一般快速穿梭的身影,手腕、胸腹、各個關節......以至腳趾頭都成了攻擊的對象,殺傷力不大,卻讓人痛不欲生,不一會兒,他們便全部躺在了地上,橫七豎八,不住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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