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彬雖然有點躲著方演,但方演自己找上門來他也不能說不理,等方演說明來意,陸其彬沉默了一會,道,“不去。”


    方演早就預料到會這樣,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策略,笑笑,道,“往年過年都是你說了算,今年你抽個空陪我吃頓飯很難?”


    陸其彬其實準備等著方演再三相勸,自己才順水推舟勉為其難的,結果方演這麽一句話,倒堵的他半晌無話可說,末了,陸其彬別扭的來了一句,“到時再說吧。”


    這話一出口,方演心裏就有數了,默默笑了笑,道,“行,那就到時候再說。”


    ——這是到時候再說的分界線——


    大年三十


    陸其彬的石膏已經拆了,就是右手還不能拿重物,其實陸其彬提早拆石膏也是為了年後拍《舍心訣》主題曲的mv做準備。所以每天晚上他還自己在房間裏熟悉拍攝動作弄到很晚。


    這天方演一大早就起了床,去超市買了一大堆年貨,迴來的時候陸其彬還在睡覺。方演把年貨都放進儲物櫃裏歸置好,就接到了邱傳的電話,喊方演去吃中飯。


    方演知道邱傳的急性子,一邊蹲著往櫃子裏塞東西,一邊往樓上陸其彬房間看了一眼,笑道,“不急,我晚上跟一個朋友一起來,他也沒地方過年,這會我等他起來,收拾收拾再去。”


    邱傳那邊哎喲一聲,道,“都幾點了,快叫起來!一會你朋友來了,正好湊兩桌麻將~”


    方演聽了這話,心裏好笑,道,“他可不打麻將,到時候你們別招他。”


    邱傳那邊又絮絮叨叨說了兩句,方演都笑著聽著應了,等掛了電話,方演臉上笑意還沒散,下意識地迴頭朝陸其彬房間看了一眼。


    可沒想到他一迴頭,就對上兩條修長的腿,陸其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他背後了,方演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迴過神來,方演看了陸其彬一眼,順手把最後一件榛子巧克力塞進櫃子裏,道,“剛才電話你也聽到了吧,不然我們直接過去吃午飯吧?”


    陸其彬皺眉,“不是隻吃晚飯嗎?”


    方演深知陸其彬的性格,明白他妥協已經很不容易了,一聽這話忙道,“那就晚飯吧,我先收拾一會。”


    陸其彬淡淡嗯了一聲,轉身往迴走,走了兩步,他又聽到背後方演問,“中午想吃什麽?”


    陸其彬倒是停下步子來想了想,半晌,迴了一句‘肉絲麵’。


    方演聽到陸其彬隻要吃麵,略略鬆了一口氣,畢竟麵做起來簡單,其實他是沒想到陸其彬還惦記著上次搶自己的那碗麵呢。


    中午吃完麵,方演就去洗澡換衣服,陸其彬也自己迴了房間,反鎖了房門,不知道在倒騰什麽。


    等方演換了一身休閑裝出來,陸其彬也恰好換完衣服出房門,兩人打了個照麵,臉色都變了——


    “你怎麽穿的這麽正式?”


    “你怎麽穿的這麽隨便?”


    方演就是灰色毛衣配半舊咖啡色夾克衫然後底下是牛仔褲和匡威的帆布鞋。


    陸其彬……


    西裝革履不說,還把頭發都給梳了上去,打了油亮一層定型水和發膠……


    看著就像韓劇裏麵霸道總裁出場的裝扮。


    方演遲疑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道,“你這打扮不行。”


    陸其彬麵無表情地看了看方演,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也覺得畫風差別太大,道,“那你說怎麽辦吧?”


    雖然陸其彬不太欣賞方演的口味,但也懂得客隨主便的道理,所以最後他由著方演給他換了一身休閑服。


    陸其彬自己也有休閑服,不過都是那種高檔定製款,典型的用來拍照擼造型的,所以方演就讓陸其彬穿了自己的。


    兩人身高差了四厘米,所以方演的衣服陸其彬穿起來也還算適合,隻不過陸其彬一穿休閑服簡直畫風突變,瞬間有了一種日式暖男小清新的感覺,膚白貌美大長腿——嗯,似乎哪裏不對?


    “看什麽?”陸其彬有點不習慣地拉了拉袖口,順便瞪了一眼看傻了的方演。


    方演連忙擺擺手,隨即笑道,“沒有沒有,挺帥的。”


    陸其彬本來還想再吐槽點什麽,可看了一眼傻笑的方演,目光動了動,卻又沒計較什麽,最終扭過頭,淡淡道,“那出發吧。”


    按著邱傳給的地址,方演開車帶陸其彬過去。


    可到了地方,方演有點蒙了,一大片空地上都是堆滿的瓦礫,就西北角的位置有一棟三層小樓,看起來也很舊了,而導航指的地址就是那裏。


    方演停了車,對著導航看了半晌,陸其彬都覺得不對勁了,搖下車窗,陸其彬四處一看,然後一臉懷疑地看向方演,“你那朋友該不會是玩你吧?”


    方演皺著眉,一臉不解地搖頭,最後,他給邱傳打了個電話,問究竟是什麽情況。


    結果一打完電話,邱傳就讓方演呆那別動,自己出來接他們。


    方演將信將疑地掛了電話,剛一抬頭,就看到遠遠的從那個三層小樓裏跑出一個人,拚命朝自己這邊跑還招手。


    方演:……


    陸其彬:………………


    ·


    被邱傳引著停好車,三人踩著遍地瓦塊石沙,深一腳淺一腳往那棟小樓走。


    路上方演偷偷瞅了好幾次陸其彬的神色,發現居然沒什麽變化,這倒讓方演心裏更七上八下了。


    方演其實看到這景象就猜到了,這裏就是邱傳說的那個釘子戶的住處,可是怎麽過年請吃年飯跑到這來了……


    邱傳似乎並沒有認出陸其彬,因為這會陸其彬打扮地跟上次兩人碰麵完全不像,所以邱傳一路上除了跟方演嘮嗑還不停的誇陸其彬長得帥,看上去就年輕有為之類的。


    這也就罷了,可陸其彬似乎也沒認出邱傳,居然還很有耐心且謙虛地迴答說,一般般,多謝誇獎這種場麵話。


    方演簡直目瞪口呆。


    然而也是太好了。


    ·


    小破樓外麵看起來破,裏麵倒還算窗明幾淨,幾十年前老式家庭的陳設,正廳擺一個大櫃子,上麵放著金漆□□像,頂上還掛一張東方紅。


    一進門,方演就聽到裏麵的說笑聲和嘩嘩啦啦搓麻將的聲音,然後是煙味,酒味。


    方演先把帶來的禮品和酒放到一旁的台子上,轉身準備讓陸其彬找個安靜的地方坐會,可一扭頭不光陸其彬不見了,邱傳也不見了。


    方演心道不好,急急忙忙地就往裏間趕,果不其然,到了打麻將的那個房間,兩桌人,一桌已經開打了,陸其彬就被邱傳還有他同事連推帶按地弄到了另外一桌的左首坐下。


    方演剛想說陸其彬不會打麻將,卻忽然被抬頭的陸其彬瞪了一眼,接著他就看到陸其彬動作優雅地挽了挽袖子,衝另外三人笑了笑,道,“來啊,你們打多少的?”


    ……


    方演還想說話,忽然被人扯了扯袖子,扭頭一看,邱傳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自己身後了。方演剛想開口問什麽情況,就見邱傳連連對他勾手,方演猶豫了一下,又看了陸其彬一眼,這便跟邱傳出去了。


    走到後院,邱傳找了個牆根站住,迴頭,一臉奇怪加鬱悶地看向方演,道,“那小夥不是你債主麽?你怎麽帶他來了?”


    方演額了一聲,默默撓撓頭,道,“都是我開玩笑的,其實是朋友。”想了想,方演又道,“那天他心情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邱傳一聽這話,嗐了一聲,一跺腳,“你早說啊,我還以為你欠人債被人盯上了走不脫呢。剛還幫你說了好多好話呢。”


    方演額頭上頓時掉下三條黑線,“你想太多了……”


    誤會解開了,兩人又閑扯了一會,裏麵又高聲叫邱傳替補,邱傳一疊聲應了,拍拍方演肩膀,說了句好好玩,就小跑進去了。


    邱傳去了,方演一個人無聊,就踩著紅磚繞著後院的小菜園轉圈,剛轉了兩圈,方演一迴頭就看到廚房門推開了,一個頭發花白的大爺一臉喜氣地端了一大盤炸貨往這邊走。


    方演見狀,知道這大爺就是那個釘子戶,連忙從磚跳了下來,迎上去打了個招唿。


    大爺人倒是挺慈祥,跟方演寒暄兩句,還一個勁讓方演多拿幾塊茄盒吃。


    方演向來最抵不過這種熱情,隻得拿了好幾塊,滿手都是油。


    等大爺進去了,方演就嘬著嘴把茄盒吹涼了,然後一口口咬著吃,裏麵的茄子都炸軟了,像溏心一樣,入口即化,又香又鮮。方演吃完了一塊正準備舔指頭,忽然就看到陸其彬從裏麵出來,方演下意識地就把那隻準備舔的手指移到了鼻子上,默默撓了撓鼻頭。


    陸其彬其實早就把方演剛才的動作看在眼裏,換做是平時,他肯定就嫌棄地別過頭,可今天他看著,居然覺得方演那個欲蓋彌彰的小動作有點可愛。


    方演撓完鼻子,隻見陸其彬淡淡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半晌,有點訕訕地放下手,道,“你幹嘛?”


    陸其彬目光動了動,神情自若地道,“不幹嘛,出來走走。”


    方演討了個沒趣,哦了一聲,繼續吃茄盒。


    陸其彬看了方演兩秒,忽然道,“好吃?”


    方演正塞了一嘴茄盒,聽到陸其彬這麽問,連忙把嘴裏的咽下去,含含糊糊地答道,“好吃啊。”說著方演又指了指裏間,“你想吃可以進去拿一塊,剛才大爺炸了挺多都拿進去了。”


    “不想去。”陸其彬倒是懶地理直氣壯。


    方演把嘴裏的茄盒吃完,看了陸其彬一眼,沉默了兩秒,正想說我幫你拿一塊吧。忽然就聽到陸其彬開口道,“你不是還有一塊沒吃嗎?”


    ……


    陸其彬說得這麽坦蕩,方演倒沒理由拒絕了,猶豫了一下,方演伸著油手,把手裏最後那塊茄盒遞了過去。


    陸其彬也確實沒嫌棄,接過來就咬了一口,方演剛想開口製止,陸其彬卻已經吃了下去。


    結果下一秒——


    嘶——


    陸其彬倒抽著涼氣,咬著舌尖,把那塊茄盒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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