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彬聽了,沉默了一會,點點頭,“你隻說意見就行,不管成不成,我答應你的,都會做到。”


    方演一聽,比了個ok的手勢,道,“那你再放一遍吧。”


    陸其彬真的就再放了一遍。


    方演這會是豎起耳朵認認真真地聽完了,聽完之後,方演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目光在桌麵上一掃,隨手扯過一張報紙,然後掏出隨身帶的自來水筆,就埋頭開始唰唰地寫意見了。


    方演埋頭奮筆疾書的時候,陸其彬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等到方演寫完十三條意見,長出一口氣,把筆蓋上,就把報紙遞了過去。


    陸其彬接過報紙,一條一條地看,方演一邊甩著因為寫字太快有點發酸手一邊道,“你錄的這個音損太大,而且第二部分還沒錄到,我估計到第二段主歌過度那裏還有問題,你要是能搞到原始音頻,我可以發給我師兄讓他幫你聽聽,他比我厲害多了。”


    陸其彬看完了十三條意見,抬頭打量了方演兩眼,目光裏有點別樣的意味,“我記得你是學新聞的,怎麽會這個?”


    方演挑挑眉,“你又不關注我,想當年我還是學校樂團的首席吉他呢。”


    聽到這句,陸其彬有點出乎意料,頓了頓,他又道,“我記得程緒吉他彈得也很棒,你們一起學的嗎?”


    方演聽到陸其彬這句話,目光忽然有點意味深長了,半晌,他道,“不是一起學的。”


    “恩?”


    方演無奈地扯扯嘴角,“程緒的尤克裏裏就是我手把手教的。”


    ……


    長久的沉默之後,陸其彬微微咳了一聲,道,“那看來你的吉他也很厲害。”


    方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馬開口岔開話題,道,“你書房裏那麽多樂器,怎麽感覺你好像對樂理樂器方麵還不是很了解。”


    方演這句話有點心直口快,開始想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一說出來就覺得不對味了,不過他偷偷看了陸其彬一眼,發現陸其彬也沒生氣。


    陸其彬確實沒生氣,反而自己承認道,“之前喜歡就買了,不過一直在趕通告,也沒時間學。”


    方演表示理解的哦了一聲,心裏卻想有錢人就是任性。


    陸其彬沉默了一會,似乎是覺得沒什麽話說,拿了那張寫意見的報紙,道,“我先去睡了,明天我盡量把原版音源拿迴來給你。”


    “恩。”


    看著陸其彬迴房,方演撓撓頭,想到什麽,便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這會發現蒙多諾又發了好幾條消息,方演連忙抓起手機迴複去了,也就沒再想陸其彬那事。


    ·


    第二天中午陸其彬就迴來了,迴來的時候方演正在看憨豆先生,笑得在沙發上打滾。陸其彬這麽打遊擊一樣迴來,方演又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從沙發上起來,匆匆忙忙關了電視。


    陸其彬倒也沒笑他,隻是走過來,默默挑挑眉,“好看?”


    方演也笑不出來,扯扯嘴角,“無聊嘛。”


    陸其彬也沒接他這話,隻道,“原版無損音源我拿到了,聽嗎?”


    原來是為了這事,方演還以為陸其彬轉性了,畢竟有求於人,肯定要客氣點,這樣一想方演心裏就舒服多了,一邊起身就著光腳穿鞋一邊道,“行,你放吧。”


    陸其彬看了看周圍,道,“去書房吧,我在書房等你。“


    聽到這句話,方演正在穿鞋的手停了停,不過還是嗯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麽。


    到了書房,陸其彬把u盤插上電腦,就開始開機,這迴方演總算是能再次好好打量陸其彬書房裏那些寶貝了。


    陸其彬按了開機鍵,迴頭看了一眼,發現方演正仔細地打量牆上掛著的兩把吉他,心裏動了動,道,“喜歡的話,可以取下來試試。”


    方演其實對高檔品並沒有那麽大的衝動,因為他一直覺得彈吉他就是技術,幾萬十幾萬的吉他肯定都是徒有虛名,所以第一次看到那些高檔吉他隻覺得陸其彬土豪。


    不過現在——方演忍不住迴頭看了陸其彬一眼,陸其彬便又衝他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方演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客氣了,走過去拿了那把馬丁的吉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琴袋,準備試彈。


    琴身一拿出來,方演就覺得眼前一亮,這做工確實很好啊,就衝手感和外觀賣的貴點也可以理解了。


    這下子方演不敢怠慢了,小心地抱好琴,拇指撥了一下,試了試音,這麽一試,方演就覺得眼前都亮了。


    音質真好啊!


    渾厚飽滿但一點都不渾濁,泛音非常美而且超級幹淨。


    抱著琴,方演沉吟了一會,手指動了動,就把昨天聽到陸其彬放的那個主題曲彈了出來。


    陸其彬本來正在把u盤裏麵的音源導入電腦,聽到方演彈了兩句,就忍不住迴過了頭,好幾次陸其彬都忍不住想開口,不過最後都沒有說出什麽來。


    方演彈得太好,他不想打斷。


    原曲是悲涼而大氣的,管弦交響搭配大氣的鼓組,很有仙俠的味道,不過吉他獨奏就完全是另外的走向了,同樣是悲,不過是那種寂靜的悲傷,還帶了幾分優雅的感覺。


    終於,方演緩緩用大拇指撥了一下四弦,收尾,琴弦還在緩緩顫動,顫音一瞬間彌漫在整個房間裏,綿延的悲傷氣氛一下子就被帶了出來。


    方演彈完,長出一口氣,摸了摸頭發。


    陸其彬正想開口,方演忽然無比雀躍地頂著發光的眼睛,看向陸其彬道,“你這吉他多少錢買的,賣給我吧?反正你也不怎麽彈~”


    ……


    陸其彬看到這樣的方演,忽然覺得很有意思,挑挑眉,道,“你真要買?”


    方演怒點頭,因為他也關注過馬丁吉他的價格,一般好一點大幾萬塊錢,咬咬牙也是買得起的。


    陸其彬笑了笑,迴頭點開了音源的壓縮包,一邊解壓一邊道,“這個原本也就幾十萬吧,你要的話給你打個折,十萬?”


    臥槽?方演有點懵逼,不過他也不傻,立刻道,“大哥你不會被人坑了吧,馬丁的琴也沒這麽貴啊。”


    陸其彬挑挑眉,“大師手製簽名限量版的,你看值不值這個價?”


    ……


    方演聽了這話,知道沒戲,蔫蔫地把琴放迴去掛好,不說話了。


    陸其彬心裏好笑,想了想,開口道,“你要是真喜歡,好好幫我聽曲子,要是這迴做得好,我就把琴送你。”


    方演沉默了一會,“成交!”


    反正聽個曲子也簡單,方演心想就算陸其彬反悔自己也不算虧,大不了自己花點錢再買一個。


    於是就開始聽曲子。


    這會有了無損音源,加上幾萬的音箱,之前很多聽不出來的細節錯誤方演也都聽了出來。


    因為電腦操作,所以方演就直接把音頻拖到宿主裏,標注時間點,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寫到文檔裏。


    陸其彬坐在一旁看,偶爾問一些問題,方演認真做事的時候脾氣就不太好,特別怕人打擾。再加上陸其彬問的問題都是一些業餘小白問題,方演一開始還能耐著性子迴答兩句,後來不耐煩就不搭理陸其彬了。


    陸其彬這會倒也沒有生氣,反而看得更認真了些。


    一首歌折騰完,大大小小的問題,方演寫了三四十條,寫完之後,方演歎了口氣,搖搖頭,“這歌做的太沒創意了,估計改也沒什麽用。”


    “那怎麽辦?”


    “怎麽辦?”方演攤攤手,沉默了一會,道,“說真的,要不你讓劇組那邊換人做吧,損失點錢也無所謂。”


    末了,方演還補充了一句,“你也不想自己唱的歌被人說口水吧。”


    果然,陸其彬沉默了一會,道,“你等等。”說著就轉身出去了。


    方演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發現陸其彬是出去打電話,心裏猜到應該是去跟劇組那邊談了,就默默縮迴頭。


    陸其彬打電話的時候,方演就忍不住東張西望了,四處望了一會,方演看到一個樂譜架和上麵放著的一本攤開的樂譜。


    之前來書房的時候方演還沒看到這個,想了想,方演心想反正樂譜又不是日記,看看也沒關係,於是就走過去想看看是什麽樂譜。


    結果走到近前,方演才發現是一本《曲式分析》上麵夾著一張樂譜紙。


    《曲式分析》方演早就看爛了,於是他就抽出那張樂譜看了看,發現居然都是陸其彬手寫的,雖然是簡譜,不過記得還算清楚,上麵還有歌詞。


    大致看了看,方演有點好笑,就是一首甜膩膩的無腦小情歌,也不知道是陸其彬在哪抄的還是什麽新偶像劇的主題曲。


    正看著,陸其彬進來了,方演本來就準備把樂譜放下,結果沒想到陸其彬一看到方演手裏那張樂譜頓時色變,兩步衝過來,從方演手裏把樂譜搶了下來。


    方演看陸其彬臉色,就知道這樂譜大概是什麽*,連忙擺擺手,退後一步,申明道,“我沒看多少。”


    陸其彬這時臉色還隱約著怒氣,不過他盯了方演半晌,臉上怒氣又漸漸平複了下去,半晌,陸其彬又恢複了麵癱的神色,默默別過頭,把手裏的樂譜放進口袋裏,道,“算了,你也不知道。”


    其實陸其彬如果吼方演一聲,方演可能還坦蕩點,結果陸其彬居然沒怪他,這就讓方演自己有些羞愧了,畢竟是他一時手欠。


    猶豫了一下,方演伸手弱弱地指了指電腦,開口道,“還聽嗎?”


    陸其彬聽到這話,目光動了動,迴過頭,看了方演一眼,沉默了一會,道,“今天就到這吧,那邊還沒準話。”


    方演知道陸其彬這算是逐客令了,默默哦了一聲,自己就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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