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沒大礙?”我挑起眼眉,心裏生疼。趁他抱起我之際,立即逮住他的胳膊放在眼前,一看,發蒙了,心涼了,“我的孩子,你的手怎麽了,凍得怎麽這麽厲害?”

    是的,手背指骨頭都被一層層的瘡痕包裹,關節上還有血色的凍跡。我可以看到被凝固被扭曲的紋絲是多麽可怕多麽脆弱,隻要是稍微動一下就會發出無比的劇痛,何況是稍微伸直或微微握成拳頭。毋庸置疑,一定是在西北風裏,被西伯利亞的風冷凍的。然後在陰冷的街頭,孑然一身的靈魂就像手上的報紙一樣無人問津。即便再怎麽吆喝,即便再怎麽推銷。

    “你幹什麽去了?把手凍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愛惜自己。”我愈發心疼了,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真的沒事。”他將視線故意移開,吧袋子拎到身後想藏起來。

    我一把奪過袋子,撕開一看,裏麵全是廣告傳單,沉甸甸的。哦,連白衣天使姐姐都再欺騙我,發單子比賣報紙還難受,麵對那些無辜的白眼和無視,又是怎樣的一種冷厲的心酸呢?

    好啊,你大冷天裏給人打工去了,一天到晚見不到你就到人數稀落的大街上發單子了,為了掙點錢也不顧身體開了。

    我搶過袋子,揉成一團,(掂量著也有五六斤重!哎,作孽啊,不養好身子,偏偏給人家做活,親愛的雨傑,老婆可沒命令你用自己的辛勤勞動去換取別人的廉價資本啊。你要知道,身體才是我們最重要、最珍貴的資本呢!嗚嗚,你明擺著讓我心疼嘛。)推開窗子,狠狠地扔到遙遠的窗外。由於風速過大,袋子落到半空,那些成張成頁的單子嘩啦啦飄散成一片。還真壯觀呢。

    “還沒發完呢!”雨傑有些焦慮,有些惶遽,有些急迫。

    “難道你還要看到我傷心麽?”我咽下一口酸楚的冷水,攥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暖暖的胸口。

    ()

    是的,雨傑,自從離家出走,我們是有點窘迫,但是不至於淪落到殘害身體的地步。我發燒了,休養了好幾天,你當過是為了支付醫療和住院費用。當然,還有日常我們微乎其微的開銷。

    但是,我們的生活需求還是無法滿足,就連最基本最窘迫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生存受到威脅。我的兩張atm卡嚴重透支,也怪離家出走時隻帶了滿腔的怒火,忘卻了帶足足夠的資金(現在是跟媽媽賭氣——不,是媽媽逼迫我們!不要把希望寄托給她了,要想救活自己,必先自強自立。)為了躲避寒冷,隻能租賃一間廉價的房子暫且住著。

    不算寬敞,甚至壓抑地讓人透不過氣來。堅固的平板木墊上一層墊子,放上一層被子就成了床。推開玻璃窗就是灰沉沉的天空以及雜亂的塵囂。這般的簡陋讓我對房東憎惡不已。沒辦法,都怪自己太窮酸了,要是有錢,老板娘早就點頭哈腰邀請我住空調間了。

    我的發燒剛剛好轉,我的雨傑又出去了。我本想挽留他,可是他總在我熟睡的時候,或是太陽公公還沒綻放微笑或是壓根天就沒有亮起的時候與我吻別,悄然離開。十點才醒來,已經睡得頭暈目眩了,雨傑為我準備的早餐在櫃子上也成了冰塊。狹小的屋子裏沒有暖氣,沒有陽光,灰蒙蒙一片,好害怕,自己好可憐。

    雨傑,你又走了。你知道孤單的滋味和思念的重量麽,小菲的身邊沒有你的存在,孑然一身就像拋棄在無垠的荒野,等待虎狼的吞噬。正要打電話給他就來了他的短信息:小菲,我就在附近打零工,等中午忙完咱們一起吃飯。

    這個張雨傑,又違心地背著我到冰天雪地裏去了。我立馬撥通他的手機,還是聽了完完整整的一首來電鈴聲《我們都是好孩子》之後才聽到他的迴應。

    “喂?親愛的小菲,吃飯了麽?”

    這是他的疲憊的聲音。電話那頭夾雜著喧闐的汽笛和唿嘯的風聲。

    “小菲,幹完今天就可以結賬了。今天是禮拜天,短工這邊是一周一結的。等拿到錢我們逛街去。”雨傑溫柔地說,像個溫順的保姆。

    “哦!”我擦幹淚,說,“我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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