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時總覺得這個小兵奇奇怪怪的。


    照理來說,他這種年紀的人,正是活力四射的時候。


    但這人渾身死氣沉沉的,好像什麽都提不起勁。


    而且剛剛這人帶著自己去找人時,那個劉老五看見就直唿晦氣,嫌棄得不得了的樣子,總讓人覺得這背後似乎有什麽故事。


    莫非這兩人,此前有什麽過節?


    不過葛時在這軍營裏也沒什麽說話的地方,貿然出聲不大好。


    還是得等看清楚再說。


    ......


    三人很快就到了食堂這邊。


    大部分桌椅都坐了人,大家在埋頭苦吃。


    突然見到有個做讀書人打扮的走進來,不少人都好奇地把視線從飯菜上移開,看了過來。


    劉老五殷勤地帶著葛時到了一張空桌:“葛公子請坐。”


    葛時拱手說:“客氣了。”


    劉老五擺擺手,對一旁的王得全略帶嗬斥地說:“還不去去給葛公子拿飯菜過來?”


    “拿完再去給我拿。”


    王得全沒給什麽反應,直接轉身往拿飯的地方去。


    葛時說:“不著急,我還不餓,慢慢來便行。”


    “對了,我還要找一下別的人,不知道五哥可否幫我在這裏找找?”


    劉老五對著葛時就是笑嗬嗬的樣子。


    “葛公子盡管說便是。”


    “這營裏的人,我劉老五全都認識!”


    葛時便告訴他幾個人名。


    正巧有兩個人也還在這裏吃飯,劉老五便去把他們都請了過來。


    兩個人聽了劉老五的來意後,直接端著自己的飯碗走過來。


    剛坐定,王得全正好也拿了飯迴來。


    “走開一點,別碰到我。”


    其中一個人也同樣嫌棄地嗬斥了一下。


    另外一人拉了他一下,對王得全說:“沒事,你先走。”


    王得全還是沒給什麽反應,把飯菜拿給葛時,擺好後,自己才重新去打飯。


    葛時的飯菜明顯比這些士兵們的好,估計是李大郎專門交代食堂給他加了餐。


    味道聞著還行,葛時便拿起筷子,準備邊吃邊和這些人聊一下。


    結果剛剛那個嗬斥了王得全的人,有些表情複雜地看著葛時。


    “葛公子,你這一點都不介意啊?”


    葛時疑惑地看著他。


    “介意什麽?”


    這人看向劉老五。


    劉老五打哈哈道:“是我忘記告訴葛公子了。”


    “這......”


    “這飯菜是王得全端來的,他是個克親的掃把星,碰到他的人都得倒黴!”


    劉老五的話被打斷,那人直接說了這些。


    葛時這才知道,這群人為什麽對著王得全是這樣的態度。


    “掃把星?”


    “不錯!”那人見葛時感興趣,便又繼續說道:“這王得全雖說叫得全,但其實他什麽都缺。”


    “這人就住在郊外,與我們一樣,一直都是軍籍的。”


    “他出生之後,就把自己的爺爺和父母全都克死了!”


    “他那個繼承了軍籍的大伯見他可憐,想把他一起養了。”


    “結果就起了個念頭,沒兩天就在一次巡邏中被胡族人砍死了!”


    “這人邪得很!”


    “所以那人拿的飯食,都不知道會不會也帶著晦氣呢。”


    這人說得興起,旁邊的劉老五一直在拽他。


    “噯,你一直拽我做什麽?”


    劉老五訕笑地看了一眼葛時,這才靠近同伴的耳旁悄聲說:“你是不是瘋了?這是咱們李千戶指來帶葛公子辦事的人!”


    這人愣了一下,才突然反應過來。


    他這樣,豈不是在說李千戶指了個掃把星來接待府君派過來的人?


    “額......”


    葛時適時淡淡地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些不過都是一些巧合罷了,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玄乎。”


    雖然說得挺真的,但葛時一個讀書人,自然不會輕易信了這些。


    葛時都這麽說了,三人自然是趕緊附和。


    “嗬嗬,自然是。”


    “我們不過一些粗人,肯定不如你們讀書人知道的東西多。”


    幾人說話間,王得全也端著自己的飯碗走了過來。


    不過他沒有坐在同一張桌上,而是默默地坐在了旁邊桌上,埋頭開始吃起來。


    葛時沒有糾結這個話題,繼續幹自己的正事。


    一天的時間,校驗了不少的內容,葛時對自己的工作進度非常滿意。


    美中不足的是,他不能留在這裏通宵卷,得趕在城門關閉前迴去。


    “今日多謝諸位了,後麵幾天估計還得過來叨擾。”


    劉老五代表幾人熱忱地說道:“葛公子客氣了。”


    “能幫府君辦事,是我們的榮幸才對。”


    其他幾人止步在軍營,王得全則把他送出去。


    曲州大營非常大,就算有巡邏隊,有些地方還是顯得有些空曠。


    兩人一路走出去,發現馬車夫還沒到。


    “明明約好了這時候,人哪裏去了?”


    葛時有些不高興地看了看天色。


    下午的時候,天氣一直陰沉沉的,看起來像要下雨。


    下雨了路不好走,得耽誤不少時間。


    以前出入都是自家的馬車,第一次花了不少錢去雇車,就出現了這種情況。


    盡管不高興,但葛時也隻能耐著性子大營外等著。


    王得全跟木頭一樣,站在他身邊候著。


    “聽聞你家在郊外?”


    王得全點了點頭。


    “我進城的時候,應當會經過你們村子。”


    “你要不要順路迴家看看?”


    難得見到王得全還顯稚嫩的臉上露出一些訝異的表情。


    但很快,他就迴道:“多謝公子,不用了。”


    “這段時間我都得住在營裏,不能迴家。”


    而且他家裏也沒人,迴去村裏人對他也是各種指指點點,沒有什麽好迴去的。


    王得全這種年紀,本來就是還藏不住事的年紀。


    葛時對他顯露了一點熱情,他便也忍不住跟葛時說了幾句話。


    “葛公子手上這是......書?”


    葛時笑著解釋說:“不錯。”


    “有人編寫了一本可以學習胡族語言的書籍。”


    “府君要培養一批人,屆時幫他到胡族去管理當地。”


    “你若是對這些感興趣,屆時招人也能報名參加。”


    王得全臉上露出一點憧憬的表情。


    “我......也可以?”


    “自然可以。”葛時問:“你識字嗎?”


    王得全露出一點羞澀的樣子:“隻識得一點點......”


    小時候爺爺教過他一點,不過後來爺爺和父親死了,大伯又出任務死了,就沒人教他了。


    葛時說:“識一點字,那被招上的機會就更大了。”


    “屆時你若是想去,我可以給府君推薦你去。”


    王得全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會這麽幸運。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多謝葛公子!”


    王得全露出了一點笑臉,葛時也笑了笑。


    這點年紀,笑起來肯定比整天板著一張臉好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又等了一會兒,馬車還沒到。


    葛時站著,突然說道:“我去方便一下。”


    營裏有茅廁,但是距離挺遠的。


    葛時也沒這麽講究,直接走到一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準備方便。


    剛想解腰帶,身後傳來巡邏隊的說話聲。


    似乎離得挺近的。


    葛時想了想,自己畢竟是個讀書人,隨地大小便好像不大文雅。


    這種不雅的事情到時候被一大群人圍觀,想想起來這場麵就不大好。


    葛時決定,再往裏麵走走。


    往裏就是一片樹林,隨便找棵樹就能擋著。


    方便完後,葛時整理了一下衣衫,準備迴去繼續等馬車。


    轉身時,眼角餘光看到樹林深處的樹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堆著。


    葛時左右看了看,林子裏麵沒人。


    “怎麽沒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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