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被燒成一片黑土的西小院前,不知怎地,杜恆霜心裏很是不安。


    並不是因為蕭泰及的靈柩都被燒成灰了覺得難過,而是她有些不確定,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為


    當然她也很清楚,在這個到處都是齊月仙的手下的地方,想知道真相,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兒。


    她想起前幾年的時候,蕭士及無數次警告過蕭泰及。先是讓他不要跟陳月嬌他們攪在一起,然後是不要跟太子和太子妃攪在一起,再後來是不要跟齊月仙這種人攪在一起。


    而蕭泰及從來沒有聽過蕭士及的話。


    更有甚者,他產生了嚴重的逆反心理。那就是,凡是他大哥蕭士及反對的,他就一定要去做,因為他以己度人,認為那一定是對他自己有好處,他大哥才反對的。而凡是他大哥讚同的,他就一定要避開


    這樣三番五次之下,蕭士及也懶得再管。所以後來蕭泰及跟齊月仙打得火熱的時候,雖然知道他們的目標本來是蕭士及自己,蕭士及也將計就計,設局讓這兩個人在一起算了。——因為就算他設計讓齊月仙嫁給別人,齊月仙照樣要去找蕭泰及,蕭泰及也照樣會和齊月仙合作。


    與其讓齊月仙再找到一個助手,不如就讓這兩個人在一起算了。


    那時候,蕭士及對蕭泰及無計可施。他總不能把這個弟弟關起來,不讓他見人。更不能把蕭泰及殺了。就像他對齊月仙一樣,他礙著永徽帝和太上皇,也無法將齊月仙解決了,一了百了。


    杜恆霜想到這裏,微微歎息。她現在明白過來,他們都低估了齊月仙這個人的手段和決心。


    想想也是,以齊月仙以前的“豐功偉績”她怎麽會這樣被蕭士及略一算計。就乖乖地嫁給軟腳蟹一樣的蕭泰及呢?——她的目標明明是她恨之入骨的蕭士及!


    那一次的算計當中,也有齊月仙將計就計地配合在其中吧


    蕭泰及這種隻會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耍陰謀,特別愛占小便宜的男人,終於還是死在他的愛占小便宜上了。


    他根本就駕馭不了齊月仙那種女人,但是為了齊月仙的縣主地位,他還是順水推舟地娶了她進門。


    不過可悲的是,杜恆霜發現自己和蕭士及也看扁了齊月仙。


    特別是在齊月仙被蕭士及算計,*給蕭泰及之後,他們就以為齊月仙就這樣了。不會再出妖蛾子。


    畢竟一個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後,誰還會想到她也是一個人。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呢?


    人人都以為女人的出路就在堂前灶台。外麵的世界不屬於女人。


    杜恆霜自己也是深受這種觀念之苦,甚至於不惜自求下堂,隻為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等她終於在下堂和離,和重歸於好之間找到平衡的時候,她又忘了,這個世上。不隻是她和她的朋友有這種追求,還有別的女人,也不甘在內宅中消磨一生。


    跟蕭泰及成親,齊月仙想必是打著別的主意吧


    正好蕭泰及又生了病,這病到底是怎麽得的?齊月仙真的有那麽無辜嗎?


    杜恆霜想得頭昏腦漲。最後還是決定把蕭士及趕緊叫迴來。


    他的嫡親弟弟過世,他應該迴來奔喪。


    蕭泰及就這樣走了。杜恆霜想到龍淑芝和龍香葉,就派人去問齊月仙“給龍香葉和龍淑芝送信了沒有?”


    齊月仙說,她昨天六神無主,隻來得及給杜恆霜送信,別的人還沒有送。


    杜恆霜便先派一個婆子去跟龍香葉說話,將蕭泰及病逝的消息緩緩說給她聽。


    她並不知道龍香葉能不能聽懂別人的話,但是從情理上說,她還是要說一聲的。


    另外又派人去諸氏醫館,跟龍淑芝說蕭泰及病逝的消息,還派人去給蕭嫣然送信。


    龍香葉在自己以前住的屋子裏靜靜地坐著,側著頭聽那婆子跟她說話。


    “老夫人,您的二兒子剛剛去世了,是病死的。唉,白發人送黑發人,您要節哀啊”


    龍香葉聽了這話,心頭如遭重擊一樣,緩緩轉過頭,看著那婆子,瞪眼道:“你說什麽?誰去世了?”


    那婆子一驚。咋地?老夫人病好了?忙又道:“您千萬節哀。二爺生了重病,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


    “你胡說八道!我家泰哥兒別提多康健!他生下來就白白胖胖,又聽話,又孝順,怎麽會死?你個老貨,再胡說八道我打你的嘴!”龍香葉一瞪眼,又大咧咧地罵開了。


    那婆子才鬆一口氣,抹一把額頭上的汗,訕訕地想:還好,還好,還是瘋的


    諸氏醫館裏,龍淑芝這幾天病情本來就有些反複,昨兒又一夜沒睡好。


    聽了來人說蕭泰及過世的話,她兩眼往上一插,竟是暈了過去,過了半天功夫,才被郎中掐著人中被喚醒。


    醒來之後,她就陷入重度癔症當中,說的話完全不堪入耳。


    諸素素忙將屋裏人都遣出去了,親自在這裏照看龍淑芝。


    結果龍淑芝還是沒能挺過去。


    半夜子時的時候,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死了。


    諸素素想起在這裏聽到的龍淑芝臨死前的懺悔,後背頓時爬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好險好險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蕭泰及和龍淑芝的兒子順哥兒正在逐漸康複當中。


    隻是當他病好的時候,他的爹娘都已經不在了。


    諸素素搖搖頭,命人過來裝裹。給蕭家送過去了。


    龍淑芝的靈柩,是和蕭嫣然一起進的蕭家。


    蕭嫣然聽說兩天之內,自己的二哥、二嫂相繼過世,也很是傷感,拉著杜恆霜的手哭了一場。


    她也沒有去看齊月仙,隻是在外間幫杜恆霜打理喪事,不過她主要是去陪龍香葉,擔心龍香葉瘋得更厲害。


    不過對龍香葉來說。瘋癲似乎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法子。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感覺不到外間的傷痛和悲苦。


    杜恆霜也給蕭士及送了信。在她的信送出去七天之後,蕭士及風塵仆仆地趕迴來了。


    他迴來的及時,趕得上蕭泰及和龍淑芝的出殯儀式。


    那一天,諸素素也在這裏陪著杜恆霜,正跟她悄聲說著龍淑芝臨死時候說的話。


    杜恆霜聽得陣陣發涼,手軟腳軟,都快虛脫了。


    看見蕭士及進來,諸素素止了話頭。站起來給蕭士及行禮。


    蕭士及淡淡點頭,就站在了靈堂前,愣愣地看著那兩幅棺材。還有靈堂上的布置。忍不住問道:“順哥兒呢?齊月仙呢?他們怎地不出來磕頭?”


    杜恆霜虛弱地道:“順哥兒還在諸氏醫館養病。齊月仙剛剛出了月子,是我讓她別過來的。她生了個兒子,剛剛滿月。這裏人多,怕熏著孩子。”


    蕭士及愕然:“順哥兒怎麽啦?養病?他生病了?”


    “不止是他,還有你二弟和二弟妹,都是生的同樣的病。”杜恆霜頓了頓。還是道:“跟當初我從關氏那裏過過來的疫病,一樣的病。”


    蕭士及臉色遽變,上前一步抓住杜恆霜的胳膊,雙眸在杜恆霜臉上逡巡,著急地問道:“你沒事吧?你的身子”


    “我沒事。素素說。我得過那種病,再得的可能性很小。再說我很注意的。”杜恆霜笑著。又輕聲道:“我還有事跟你說。”


    蕭士及點點頭,對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他的侍衛便在靈堂前殺氣騰騰地站崗,不許人靠近。


    諸素素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不遠的地方,聽他們說話。


    蕭士及也沒有介意。他知道牽扯到病的問題,諸素素一定會在這裏的。


    杜恆霜就在靈堂裏麵對蕭士及講了所有她知道的事情,末了隻是道:“那個院子雖然被燒了,但是還是有很多蛛絲馬跡留下來。我看,他們的病,大概不是無意的。”並沒有把諸素素跟她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蕭士及臉色更加陰沉,搖頭道:“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既然當初關氏的死,他們倆是知情者,甚至是合謀者,就說明他們對那種東西和那種病並不陌生。你想想,怎地過了這麽多年,正好是他們得了這種病?”


    加上龍淑芝前陣子因順哥兒養在柱國公府,經常去柱國公府看她兒子。若是她和蕭泰及真的有心要做什麽,他們的目的很明顯隻有一個,就是柱國公府!


    “你真的認為有可能他們是作繭自縛?”諸素素忍不住問道。她算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但是也是在聽了龍淑芝臨死前的懺悔之後,才把一切蛛絲馬跡聯係起來。


    而蕭士及卻是僅僅通過推理,就能得出和事實真相差不多的結論,隻能說,他對他的弟弟,真是非常了解


    蕭士及窒了窒,沉聲道:“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諸素素輕歎一聲,看了看杜恆霜,見杜恆霜對她點頭,便把龍淑芝臨死前對她的懺悔全部說了出來,末了還道:“龍淑芝臨死的時候,把一切都告訴了我,說整件事,是齊月仙挑的頭,他們謀劃許久了。後來齊月仙有孕之後,就撒手不管,讓蕭泰及和龍淑芝兩個人去籌劃龍淑芝想要我向你們道歉,說她不該這麽做。她唯一的心願,是希望你們能把她的兒子接到柱國公府養大。說如果在齊月仙手裏,他一定活不長”頓了頓,諸素素又道:“龍淑芝還說,齊月仙的兒子,不是蕭泰及的種”


    蕭士及的臉色灰白地厲害。他也不想這樣想自己的親弟弟,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想為他開脫都不行。


    這一切,原來是他在齊月仙的慫恿之下,為了算計大哥一家,不小心引火燒身了


    “我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恨我。”蕭士及聲音極為沙啞,像是強忍著淚意。


    恨到跟他的仇家合作,想讓他全家死光,這種恨意,真是不同一般。


    “也許我不是個好哥哥。”蕭士及喃喃地道,用手捧住頭,坐到椅子上。


    杜恆霜歎口氣,道:“我跟素素出去一下,你好好靜一靜。”說著,將靈堂讓給蕭士及,自己跟諸素素出去了。


    來到外麵的院子裏,諸素素問杜恆霜:“你打算怎麽辦?真的要將順哥兒接到柱國公府?”


    “我們有別的選擇嗎?難道眼睜睜看著齊月仙弄死順哥兒?”杜恆霜不以為然地道。


    “她不一定會弄死順哥兒吧?”諸素素沉吟道“這一次不是她下手,她隻是袖手旁觀而已。”


    “總之,我不想跟她打交道。我想出麵,勸她改嫁算了。反正她的兒子也不是二弟的種,也不存在香火問題。二弟的一切,都由順哥兒繼承得了。”杜恆霜打算這樣去勸蕭士及。


    她卻沒有料到,蕭士及如今比她想象的更有決斷。


    他從靈堂出來,徑直去了齊月仙的院子裏。


    “大哥,你可迴來了。”齊月仙笑盈盈地站起來,一點戚色都沒有。


    蕭士及冷笑一聲“齊月仙,你謀殺親夫,偷人養漢,如今連野種都養下了,還想裝模作樣,你不覺得惡心,我覺得惡心!”


    “你惡心?”齊月仙驚訝“我哪裏惹著你了?蕭柱國,你可是朝廷命官,我是皇室縣主,你要這樣血口噴人,陛下可不會饒你”


    “我就是太在乎陛下的麵子,才姑息了你這麽久!我今兒豁出去不做這官了!”話音剛落,蕭士及已經長臂一伸,揪住了齊月仙的頭發,將她拽了過來,一刀橫在她脖子上。


    齊月仙剛坐完月子,身子虛弱,一下子就被蕭士及製住了。她倒還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並不認為蕭士及會真的殺了她,但是她屋裏有人在乎!


    一個男人見勢不妙,擔心齊月仙的安危,突然暴起,從屏風後麵撲出來,手上握著一柄匕首,往蕭士及背後插過去!


    蕭士及聽見背後風聲不對,猛地抓住齊月仙一轉,將齊月仙擋在身前。


    那人的匕首,正正好好紮在齊月仙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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