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伴明窗獨坐,


    我共影兒倆個。


    燈盡欲眠時,


    影也把人拋躲。


    無那,無那,


    好個淒涼的我。


    ◆◆◆◆◆◆◆◆◆◆


    小蘭怒道:“敬你是前輩,你卻如此為老不尊。再若出言不遜,叫你永遠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哪裏來的黃毛丫頭,老大的口氣!”


    老者突然化拳為掌,夾帶著一股強勁的力道直撲小蘭的麵門。


    這一掌若是被擊中,小蘭非*迸裂不可。詩妍一個側身,反手削出一劍。


    誰知老者手腕一抖,方向突變,化掌為爪,朝著詩妍的胸口抓來。


    這一抓要是被抓到,那對高聳挺拔的山峰非被連根拔起不可。


    好一招齷齪卑鄙的“黑虎掏心”!


    想要招架已然來不及了,她下意識的一個側身,欲躲閃過去,誰知他的爪如影隨形,緊跟著抓到。


    瞬間她被激怒了,毫不猶豫的和他對了一掌!


    “嘭”!


    兩人仿佛定住了一般渾然不動,可彼此的雙臂卻在顫抖,掌心交界處,隱隱的冒出了熱氣。


    這個女子能夠承受老夫的這一掌,看來內力也非同一般。


    “垂死掙紮,看你能撐到幾時!”老者一聲冷笑,猛的一發力,內力猶如決口的洪水滔滔不絕的湧向了他的掌心。


    “姐姐!”看到詩妍渾身被汗水濕透,小蘭驚叫一聲,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


    “別過來!照顧好孩子,離奴家遠點!”


    一旁的方舟趕緊攔下妻子。小蘭衝他瞪了一眼,心中頗為不快。


    “為何要攔奴家?奴家要救姐姐!”


    “不要幫倒忙,你還沒看出來麽?”


    再次看去,小蘭果然發現了些許端倪。詩妍雖然大汗淋漓,可老者渾身已經在微微的顫抖,眼珠子不停的直往上翻。


    “倒!”詩妍大喝一聲!


    老者頭一仰,朝天空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棉花一般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談二!談二!”東方劍大吃一驚,要知道,談二的功力在江湖中數一數二,曾經數十年間打遍天下罕逢對手,誰曾想,今日在建康府卻敗在了一個丫頭的手裏。


    詩妍冷冷的說道:“他沒死,隻是武功被廢了,今後再也不能為非作歹。好自為之吧。”


    東方劍氣得渾身顫抖,自知遠非她的對手,如若放手一搏,必然命喪九泉。為今之計,隻有走為上。


    “你等著,此仇我林天海他日必報!”


    方舟一愣,特麽的,他不是叫東方劍麽?難道是假名?


    “嫂嫂,一個連姓甚名誰都要隱藏之人,絕非善類,不如一劍殺了他們,以免後患。”


    “螻蟻尚且偷生,隨他們去吧。”詩妍抱起正正,跟著大家迴家去了。


    “那老者看起來內功深厚,難道姐姐真的是和他硬拚的麽?”


    首先要讓他感覺對方始終遜他一籌,讓他有輕敵之心,待他察覺之時必然全力反撲。遊龍神功的奧妙之處在於對方用多大勁,便會傷對方多大。剛才若非他全力出手,也不至於傷得這麽重,他這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嫂嫂果然聰慧。可是為什麽不殺掉那個林天海呢?”


    “因為他的琴實在是彈得太好了,殺了未免可惜。”


    方舟嘻嘻笑道:“嫂嫂留他性命,莫非對他有甚想法?”


    “叔叔此言差矣。他即便琴彈得再好,也隻是琴彈好而已,僅此而已。”


    “嫂嫂,這些日子以來,不見二哥的一封書信,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他會迴來的。”


    小蘭衝他白了一眼,會說話麽?姐姐思念二哥無法入眠,每迴夜裏要麽練劍逼迫自己不去想,要麽以詩詞寄托相思,如今好不容易情緒平緩一點,你為何要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


    方舟自知沒理,吐了吐舌頭。


    元宵節,原本萬家燈火,歡歌笑語。然而非同往日,金兵入侵,戰火四起,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方舟相信,倘若在太平盛世,元宵節必定熱鬧異常。


    難得穿越一次,誰知竟然遇上了打仗,就不能好好的看一看,玩一玩嘛。


    誰伴明窗獨坐,


    我共影兒倆個。


    燈盡欲眠時,


    影也把人拋躲。


    無那,無那,


    好個淒涼的我。


    一個中年婦女,倚靠在窗前,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偷偷的抹著淚,聲音淒淒慘慘,如泣如訴。


    聽到這個女子的吟誦,詩妍心中莫名一痛。或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她情不自禁的往那邊走去。


    方舟一陣嘀咕,這首詩詞怎麽那麽熟悉?我記得好像是在初一的時候看過。特麽的,這老娘們究竟是誰啊?


    想起出征在外的丈夫至今杳無音信,詩妍愁從中來,聽聞那婦人這一番感慨,更是愁上加愁。


    思鄉相思愁上愁,


    愁在心頭有千秋。


    人生自古常憂愁,


    卻自歎得愁愁愁。


    那婦人抬起頭,一臉愁苦的望著她,緩緩的走了過來。詩妍緊蹙著眉頭也往這邊走來。


    那婦人行了一個萬福,道:“奴家李清照。”


    詩妍還了一個萬福,道:“奴家柳詩妍。”


    我靠!她就是李清照?!


    這要是迴去了,我跟朋友們說見過李清照,不知道哥幾個會做何感想呢?他們會不會當我是神經病?


    想到這裏,他哈哈大笑起來。


    “那人是誰,何故發笑?”


    詩妍答道:“姐姐休怪,他是奴家的叔叔,名叫方舟,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娘子小蘭。”


    “他們的三個孩子倒甚是聰明伶俐。”


    “姐姐錯了,那是奴家的孩子。”說著,她招唿小紅把方馨抱了來。


    隻見方馨撲閃撲閃著大眼睛,肉嘟嘟的小手,活脫脫的就像一隻可愛的布娃娃。


    李清照歡喜的抱在懷裏,忍不住親了一口,望著可愛的小娃娃,愁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你家官人呢?”


    “隨同韓世忠出征抗金軍去了。”


    李清照歎了一口氣,愁容又布滿了她的臉頰。


    “姐姐有心事?”


    “奴家拙夫趙明誠,建炎三年九月身染重病去世至今三年有餘了。”


    李清照仰天長歎,想起往日的恩愛,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潸然淚下。


    “姐姐若不嫌棄,不妨去妹妹那裏小住。一來有個說話之人,二來亦可彈琴作詩,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隻怕叨擾妹妹。”


    “與姐姐一見如故,妹妹不甚歡喜,何言叨擾?”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隻是有不少書籍不知能否存放?”


    “無妨。”詩妍當即讓小紅雇傭了幾個苦力,連夜將李清照的家當搬到了方家。


    方舟在一旁咋舌不已。乖乖,這老娘們的書籍字畫古玩可真多啊,隨便弄一件來帶迴去那都是價值連城啊。


    哎,不行不行,人家的東西不能隨便拿。況且,一個女人在戰亂時代拿著這麽多的東西東奔西跑的也真不容易。


    一切收拾停當。這夜,在柳詩妍的要求下,兩人同睡一張床。


    說是睡,可兩人誰也沒有睡著。談天說地,吟詩作對,雙方都被對方的才華所深深吸引。這一聊,就是一個通宵。


    ……


    建炎三年二月,禦營統治官王亦叛亂,此事被下屬察覺,並做了匯報,但趙明誠似乎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也沒有指示應對措施。於是下屬自行布陣,以防不測。


    是夜,王亦果然造反,被有所準備的下屬成功擊敗。到天亮時,下屬前去找尋趙明誠報告,卻發現他早就利用繩子從城牆上逃跑了。


    叛亂被定之後,趙明誠被朝廷革職。李清照深為丈夫的臨陣脫逃感到羞愧,雖然並無爭吵,但往昔的魚水和諧已經一去不返,她從此冷淡疏遠了趙明誠。


    不久,趙明誠又接命前往湖州上任。趙、李分別時,局勢更糟。李清照也知道,夫妻分別,隨時都可能遭遇兵禍。而丈夫在兵變中的懦弱也在她心中留下了陰影,於是她更擔心自己保護不了如此多的物件,於是便問趙明誠,若真發生不測,那該如何是好?當時趙明誠說,若逢不測,先丟輜重,再拋棄衣物,然後依次是書冊、卷軸和古器,而夫婦二人所收藏的最為珍貴的《趙氏神妙帖》不能失去,若非萬不得以,隻能與李清照共存亡。


    他們向江西方向逃亡,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語氣氛尷尬。行致烏江,站在西楚霸王項羽兵敗自刎的地方,李清照不禁浮想聯翩,心潮激蕩。麵對浩浩江水,隨口就吟誦出了《夏日絕句》。


    趙明誠站在她身後,聞聽之後愧悔難當,深深自責。從此便鬱鬱寡歡一蹶不振,不久便急病發作而亡。


    ……


    “都怪奴家,都怨奴家……”說著,李清照又暗自流淚起來。


    “這不是姐姐的錯,姐姐莫自責。”傷心人,切莫提傷心事,這個道理怎麽自己不懂呢!詩妍暗暗自責起來。


    為了緩解氣氛,她趕緊將話題轉移到詩詞歌賦上來。


    “不知姐姐的那首《夏日絕句》如何?”


    生當作人傑,


    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


    不肯過江東。


    李清照話音剛落,詩妍先是一驚,繼而捧腹大笑不止。


    “觸景生情,一時慷慨之詞而已,妹妹卻為何大笑?”


    “姐姐休怪,隻是想到了先前作的一首詩詞,竟然與姐姐有著驚人的相似。”


    “妹妹不妨說來聽聽。”


    “我爹爹得知不久金軍就要進攻汴梁,爹爹腿腳不便,逃無可逃之下,便想著在七月初七的那天拋繡球招親,好讓奴家在兵荒馬亂之時能夠身邊多一個人照顧。那日,奴家悶悶不樂的坐在七情橋,不曾想與官人竟然相遇,彼此一見傾心。誰曾想,洞房花燭夜,他竟然獨自一人遠走高飛,流言蜚語四起。但奴家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迴心轉意,所以,奴家等他。金軍攻破汴梁那日,清風樓上,奴家誓死不投降,不屈服,他們就放火燒了清風樓。情急之下,奴家便做了這首《清風樓絕句》。”


    生為君人傑,


    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方羽,


    不肯過江東。


    李清照笑道:“妹妹原來抄襲。”


    詩妍笑道:“姐姐的詩詞作於建炎三年,妹妹的詩詞作於建炎元年。如此算來,奴家可比姐姐早兩年呢。”


    “實在抱歉,那下迴一定先問一下妹妹。”


    兩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整張床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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