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過你啦,他是很…。”


    “多遠?多遠的親戚?”


    池瑛一迴到家,就盯著池媽媽追問不休。


    “我從來也沒聽說過我們有什麽親戚在美國。”


    “嘖,何止美國?全世界都有。地圖上找得到、找不到的每個角落都有。”


    “我們有這麽多親戚,為什麽八百年、八千年也沒人來看我們?也沒見你或爸和誰有聯絡、有來往。”


    “你有八百歲還是八千歲?你這麽老,媽讓你來做好了。”


    這句話提醒了池瑛另一件事。


    “媽,你到底幾歲?”還有她爸爸。這個問題,她由小到大問了不下千百遍,不曾得到過答案。


    他們家,除了她和祖安,沒人過過生日。池爸爸、池媽媽的生日,是在他們心情對的時候。有時一年可以過上十次。


    “身分證上寫了,你不會算?”


    “那不算數。”


    “去問你外婆。”


    “外婆對我來說隻是個名詞。她為什麽也從不來看我們?”


    “你今天問題很多耶。”


    “我小時候就問得很多,沒人迴答我而已。”


    “求知欲發得這麽晚。”池媽媽咕濃。


    “媽,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老是用這一招應付我。”池瑛扯開嗓門抗議。


    池爸爸跑出來,趕到電視機前麵。


    “什麽事?什麽事?又打起來啦?咦,電視沒開。”他看看池瑛。“你怎麽還沒去學校?”


    她歎一口氣。“爸,我已經迴來啦。”


    池媽媽這時忽然迴答了她的問題。


    “你外婆和你爸爸不和,發誓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池爸爸掉頭走開。


    “你放學啦?該我了。今天星期幾?星期四,下棋,下棋。”


    “爸,今天星期五。”


    “我知道星期五。”池爸爸折迴來,打開電視,把音量開得震耳欲聾。


    廚房裏麵傳來開門、關門的砰砰聲。


    “火車頭迴來了。”池媽媽說,奔向廚房,一麵大喊:“不要灌一肚子水,有果汁。”


    祖安迴來了,那表示尋歡也迴來了。他叫祖安拿去給她的紙條,她還捏在手心裏呢。如果有人變成鬥雞眼,或掉出眼珠,你可能會因我被怪罪,所以我選擇不要露麵。先帶祖安迴家了。一會兒見。他寫道。


    對她的稱唿是“瑛”,署名是“歡”,下麵畫了一把飛刀,那飛刀卻是唇形。


    象征一個吻吧?


    今天之前,池瑛不曾察覺她如此害怕跌入愛河“若是尋常一般人,絕對不可能接受她的家人具有特異功能的事實。萬一她媽媽在某個當口又來個“一時技癢”,不把人嚇得魂飛魄散才怪。


    還有她爸爸,任何正常人都會以為他精神異常,或得了老人癡呆症。


    因此池瑛從不單獨接受異性的邀約,除非是兩人以上的場合。


    就這方麵而言,她其實很慶幸他們家從未有過天外訪客。


    假如他們的神仙聚會當中,她一不小心和其中一人迸出愛的火花,那可是後患無窮。


    池瑛深愛父母,他們的異能,盡管曾在她不懂事時困擾她,但她終究是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何況她也有過覺得好玩的時候。


    當她不必動手,能夠隨心所欲“拿”到她要的東西,或使東西移動,飛來飛去時。


    越年長,她越阻止自己發揮神力。


    池韋婚姻的悲劇,也令她父母收斂許多。


    她哥哥的初戀情人是他們的同類,後來演變成兩人以“神”力相向,不歡而散。


    於是池韋轉而和普通女子相交。戀愛期間,他極力表現平凡,婚後一年當中亦相安無事,全家配合他,做著守本分的人。


    祖安出生時,他興奮得忘了形,露了一手,把老婆嚇得當場昏倒,第二天就迴了娘家,自此一去無蹤。第三天,他也走了。


    池瑛於是對自己說過,她寧可變成千年女妖,也不要戀愛、結婚、生子。


    但她似乎對尋歡動了“凡”心。


    “你在生……生……氣嗎?”


    她抬頭看他。


    討厭,長得這麽好看做什麽?一下子就把她迷得失了魂。


    “沒有。”她拍拍旁邊的空位,他挨著她坐下。“你們去哪了?”


    “打……打……”他做個揮棒的姿勢。


    “你會打棒球?”


    “小……小學參……參加過比……比……比賽。”


    他應該不是“神仙族”,否則他的口吃早有人幫他治好了。


    他溫柔的眼神在她臉上轉。“你有……有……心事?”


    “不是隻有人才煩惱的。”她歎氣。


    她在說什麽呀!


    “我是個很……很好的聽……聽……眾。”


    “我相信你是。”她微微一笑。“你家的人都這麽好脾氣,還是你特別溫柔?”


    他笑著搖搖頭。“我是……家……家中脾……脾氣最……最壞……壞的。”


    “我無法想象。你若不是謙虛,你家的人就是一天到晚輕聲細語。”


    “他們每……每……每一個都是……高……高八度音。說……說話像……吵……吵架。”


    “我沒有心情不好,你不要逗我了。談談你的家人,你家人口多不多?”


    “我家有八……八個房……房間,全……部住……住滿了。”


    “這麽多啊?你排行第幾?”


    他比五根手指。“兩……兩個哥……哥,兩個姊……姊,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池瑛張口結舌。“嘩,真熱鬧。”


    “哥……哥姊……姊……結婚了,不……不住一……起。爺……爺……外……婆住……


    一起。”


    “真的?”


    他笑。“對。他……他們合……合不……來。見……麵就……就閃。”


    “怎麽個閃法?”


    “假……假裝沒……沒看……見。”


    “那何必住在一起?多難過。”


    “爺……爺要看……看著他……他兒……子……”


    “外婆則要看著女兒,免得她被欺負。他們如此敵對,你爸媽怎麽辦?”


    “辦……辦不了。他們……吵。他們……吵。我們……躲。”


    “他們?你爺爺和外婆吵架,你爸媽也叫著吵?”


    他搖頭。“爺……爺、媽……媽和外……婆、爸……爸吵。”


    “天啊。”


    “可……不是嗎?”


    池瑛伸直腿,看著鞋尖。“我也有外婆,可是我沒見過她。聽說外公和她分開了。爺爺、女麻女麻,不知道他們在哪,我爸從來不提。”


    尋歡注視她微垂的側麵。他先為她的活潑明朗吸引,她的毫不造作則令他情難自禁,而此刻她的鬱愁揪疼了他的心。


    “這……這裏,”他轉移話題。“好安……安靜。”


    她笑。“你相不相信你是我們家第一個客人?”


    “我很榮……幸。”


    “我很驚訝我爸媽居然會答應讓你來住在我家,說真的,我非常好奇我爸媽和你爸媽是幾時、在哪認識的。”


    “大……大概是─……是我爸……媽搬……搬去美國之……前吧。”


    “你也不知道嗎?”


    他搖搖頭。“這……這個很重……要嗎?”


    “沒有啦,我隻是好奇而已。”


    “瑛。”


    她的心髒倏地跳上來堵住喉嚨。這個小李飛刀,用溫柔的音調叫她的名字,用如此充滿柔情的目光凝視她,他簡直要害死她嘛。


    “說啊。”


    “我……我很……高興我……來……來了。”


    唉。她以為他要說什麽甜死人的情話呢。


    “我也很高興你來了。”她由石椅站起來。“我去廚房看我媽要不要幫忙。”


    她必須克製她對他的好感,抗拒他的吸引力。和其它人隻是沒有結果,和尋歡,則除了沒有結果,恐怕還有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瑛。”他拉住她的手。


    又發生了。


    她全身震動,不可思議的電流又自他手上傳遍了她。


    下一刻,她發現她置身在他雙臂環起來的臂彎中,身體幾乎貼著他的,在她眼睛前方是他的嘴唇。


    它看起來就像伊甸園的蘋果,引誘夏娃犯罪。


    哎,管它呢,先吃了再說。


    夏娃當初也是如此吧?


    ※※※


    池爸爸不耐煩地坐在餐桌旁,筷子在手上轉來轉去。祖安一進來,他歡唿一聲。


    “開動!”


    “動個屁。”池媽媽手一指,池爸爸舉筷欲夾菜的手停在空中。“人呢?”她問祖安。


    “去把你女麻女麻的眼鏡拿來。”池爸爸說。


    “哎呀,”祖安坐上他的座位。“女麻說的人是他們,不是我。”


    “人呢?”池媽媽又問。


    祖安舉起筷子。“女麻,再變一次。變我的。”


    池媽媽趕忙來個不經意的眨眼。池爸爸的手恢複活動,不過他仍舉著,在幾盤菜上方移來移去。


    “唔,先吃哪一個好呢?”


    “假仙。”祖安嘟噥。


    “年輕人,注意你的禮貌。”池爸爸夾了一筷子蝦仁送進嘴裏。“今人的核桃太軟。炒得不夠脆。”


    祖安直翻眼珠。


    “人呢?”池媽媽對他叉腰瞪眼。“不是叫你去叫他們吃飯嗎?”


    “他們在吃啊,吃kiss。”祖安噘著嘴,發出一串嘖嘖聲。


    “多士?”池爸爸在餐桌上找。“有多士我怎麽沒看到?”


    “哎喲。爺,是kiss,姑和小李飛刀在院子裏打kiss。嘛,可不可以先吃啊?等他們嘖嘖嘖完。我都餓歪了。”


    “吃吃吃,先吃先吃。”池媽媽眉開眼笑。“爸爸,行了,行了。”


    “行什麽行?我還沒吃飽呢。”池爸爸伏首大嚼。


    池媽媽到他旁邊,親昵地摟著他的肩。“明天為你做道拿手大菜,你想吃什麽?”


    “梅菜扣肉。”


    這會兒他一點也不弱聽了。“吃過飯,我們是不是要商量一下如何辦這件大事,老伴?”


    “未分勝負。”


    “哎,又不是星期四,我是問你……”


    池媽媽頓住。池爸爸話中有話哩。


    “老伴,你是說……”


    “吃飽了。”池爸爸放下碗筷,宣布道:“柴可夫斯基時間。”


    池媽媽氣結他瞪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夫妻幾十年,她反而越來越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了。


    “女麻,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祖安的嘴嘟得高高的。“我還沒有說完,就說不可以。”


    “先做功課,再看電視。”


    “那我等瑛姑的時候要幹嘛?”


    池媽媽轉向他。“你做你的功課,等她做什麽?”


    “今天的數學作業很難做,等她教我。”


    “先做簡單的嘛。”


    “數學如果簡單,就不是數學了。”祖安眼珠子狡黠地骨碌一轉。“我去叫姑和小李飛刀kiss快─一點,這樣她就可以……”


    “哎哎哎。”池媽媽揪住他。“kiss又不是賽跑。好啦,好啦,去看電視,半個鍾頭哦,超過一分鍾,罰你一個星期不能看電視。”。


    “知道啦。女麻女麻萬歲!”祖安歡天喜地跑向客廳。


    “萬歲?我我都不知道我幾歲呢。我看他數學挺好的。”


    ※※※


    夜裏不知什麽時刻,池瑛又醒了。


    她的胃很安靜。


    晚上她吃得很飽,盡管她多半時候不曉得自已吞進肚子裏的是什麽,對麵尋歡的含情眼神令她分心。


    要不是池媽媽一個勁的為他夾菜,他禮貌地讚不絕口及必須做出熱誠的樣子,聽池媽媽詳細說明她這一道、那一道菜的做法。他們或許會推開桌上所有的菜,跳上桌子,讓熱情盡情奔放。


    要不是池媽媽在廚房打破了盤子,驚動他們,他們說不定會吻到地老天荒。


    池瑛想著猶覺得臉熱心跳。她從不知自已是個熱情洋溢的女人。


    她像幹柴,尋歡是烈火,一點即燃。


    哎呀,如此形容,象話嗎?


    她不禁咯笑出聲。


    笑了一聲,便卡在喉間。


    吵醒她的聲音又來了。唿唿唿,啪啪啪。


    還是在上麵,閣樓。


    難道又是尋歡起來上廁所?


    浴室在她臥室隔壁,她沒有聽見他下來。


    池瑛披衣走出房間,赤著腳,懾足上閣樓前,先看過浴室。沒人。


    她耳朵貼著閣樓門,未聽到任何響動。


    猶豫半晌,她伸手轉動門把,一轉就開了。


    室內一片漆黑,但她可以毫無困難的看到尋歡在床上,睡得酣熟。


    他趴著睡,一臂彎在頭上,一臂垂在床邊,被單覆著腰部以下,以上,露出他結實寬闊的背。他的嘴微張。


    她微笑。他睡得像個孩子。


    啪!啪!


    池瑛差點跳起來。


    是窗上的竹簾被風吹動。


    她對自已搖搖頭。疑神疑仙。


    輕輕走過房間,她輕輕關上窗子,轉身,駐足。靜靜凝視尋歡半晌,輕輕走出去。


    她悄悄關上門後,床上的尋歡張開眼睛,無聲地吐一口氣。


    ※※※


    “她說她兒子壓根兒沒有離開家,還叫他跟我說話。那個尋歡說話一點也不結巴。”


    池媽媽打電話去美國長島李家,想和尋歡的父母商討兒女婚事,打鐵要趁熱。


    “姚仙女聽到是我,那口氣,別提有多得意。她竟然以為我要求和,想得美。”


    當池媽媽的宿敵一口否認她讓兒子來池家暫時作客,池媽媽驚呆了。


    “那邊一個尋歡,這邊一個尋歡。爸爸,你想這是怎麽個一迴事?”


    “她恨我耶。姚仙女到現在仍然恨我入骨。肯定是李天凡這麽多年對我依舊念念不忘。


    好感動哦。”池媽媽吸吸鼻子。


    池爸爸將報紙翻到下一張。


    “我明白了,尋歡來這是天凡的意思,他叫他來看我,而姚仙女不知道,她那麽多個兒子,隨便叫一個假稱是尋歡和我說話。陰險哦,本性就是難移。”


    池爸爸把臉埋進報紙。


    “不對,這個尋歡是假的。姚仙女嫉妒我法力比她強,眾所周知,而且,她怎麽可能兒子不見了,不問他的去處?她當然不會不知道兒子到我們這來了,這點功力她還有吧?”


    池爸爸咳一聲。


    他們老兩口都不知他們自己兒子的去向。


    池媽媽不理他的暗示。


    “總之,姚仙女不可能讓個完全沒有法力的兒子到我麵前來現醜。”


    “我看他長得挺帥。”


    “可是他又和年輕時候的李天凡長得幾乎是一個模樣。”


    “也許沒那麽帥。”


    老東西,再裝聾嘛。


    池媽媽撫媚地笑著,偎靠著老伴。“吃醋啦,爸爸?”


    “終於可以吃飯了嗎?”


    池爸爸才抬起屁股,又被他媽媽拉坐迴沙發。


    “我懂了。是天凡故意把兒子遣來。要我教他一些功夫,順便矯正他口吃的毛病。可憐的孩子。姚仙女這女人恁地厲害,把兒子迫害成這樣。”


    池爸爸拍她膝蓋一下,站起來。


    “說我沒事自說自話,老來退化。”他咕噥著走開。“半斤八兩。”


    “爸爸……”池媽媽要站起來,發現她無法動彈。


    她瞪著被池爸爸拍過的膝蓋半晌。


    “老天,”她喜出望外地喊:“你還是很行的嘛。爸爸,爸爸,老伴哎,過來嘛!做事不要做一半呀。”


    池爸爸晃迴來,停在客廳門邊。


    池媽媽百媚千嬌地對他眨眼睛。“中午以前都不會有人迴來。”


    “今天星期六。”池爸爸說,慢慢地踱過來。


    “你今天記性不錯。”


    “星期六早上除草。”


    池媽媽幹瞪著眼,看他走出前門,氣得咬牙。


    隔了一會兒,彎著腰在庭院花圃除草的池爸爸聽到屋內傳來池媽媽清脆的笑聲。


    他緩緩劃開嘴角,陽光在他依然皓白健康的皮齒上閃耀。


    又過一會兒,尋歡走進大門。


    “池……爸爸,要幫……幫忙嗎?”


    池爸爸抬頭眼看他。


    他是和李天凡非常酷肖。李天凡三十年前是池爸爸的情敵。


    “小子,你下棋嗎?”


    “下。”


    “功力如何?”


    尋歡咧咧嘴。


    “哼,驕,已敗。下一局。”


    尋歡尾隨池爸爸進屋。


    “你們做什麽?”池媽媽問,還坐在原處。


    “下棋。”池爸爸說,過去拍一下她的膝蓋。


    “左邊啦!星期六下什麽棋?”


    “今天星期四。”他指指尋歡。“有人迴來了。”


    “咦,弄錯了。”池媽媽咕噥。


    等她再抬頭,兩個男人已不見了,她還是動彈不得。


    ※※※


    池瑛中午迴來時,看到兩個稀奇景象。


    她媽媽蹺著二郎腿,坐在客廳看報紙。她爸爸在和尋歡下棋。


    聽說他們在下棋,池瑛特地偷偷旁觀了好一會兒。見池爸爸規規矩矩用手拿棋。才放了心。


    “媽,你今天這麽悠閑?”


    “閑個屁,被你爸的一掌神功鎮在這,動不了。”


    池瑛大笑。


    “笑什麽?你以為我隨便說說?老東西裝聾扮啞,把我們都唬往了。”


    “他把你鎮在這。有什麽好處?一會兒下完棋,沒飯吃,爸一餓就呱呱叫。”


    “所以,我也不急,隻是報紙都看爛了,把尋人、租屋、求職欄,一字不漏看了個兩眼昏花。”


    池瑛駭然。“你真的不能動了?”


    池媽媽咬牙。“你看我怎麽收拾他。”


    “隻有爸能解吧?我去叫他。”


    “不要叫,教他等一下沒飯可吃。”


    “他餓了胃痛,你別舍不得。”池瑛好笑。“爸為,什麽不讓你動?”


    “他不讓我動我就不動嗎?”然後池媽媽露出個少女似的笑容。“老東西吃醋。”


    “吃醋?哎呀,有人追你啊?”


    “哎,吃陳年老醋。怎麽,有人追我這麽稀奇嗎?我去超級市場時,常常有男人對我眉目傳情,想勾搭我哩。”


    “是是是,”池瑛笑不可遏。“老媽風韻猶存。”


    “嘻嘻,存得剛剛好啦。哈,我知道了。”池媽媽啪地拍一下腿。“老東西不是不解風情,他曉得尋歡快要迴來了,做事做到一半給打擾,太殺風景,不如不做。”


    “做什麽事?”


    “房事。”


    “媽!”


    “你要問的呀。嗟,這個老家夥,如此深藏不露,不過當年我就是被他的含蓄儒雅氣息所吸引,才移情別戀,嫁給了他。”


    “移情別戀?爸不是你的……”


    “我的膀光要爆炸了。”池媽媽跳起來,奔向洗手間。


    她哪裏是非要等池爸爸來解咒嘛,分明撒嬌。


    池瑛羨慕地歎息。


    會不會她也能有此幸運,像她的父母,婚姻美滿,恩愛逾恆?


    她走進廚房,準備幫忙做午飯。


    一雙貼在後門玻璃的大眼睛嚇了她一跳。


    “胡莉菁!”是祖安的同學,“進來呀,你找祖安是嗎?”


    小女孩害羞地點點頭。


    “他還沒迴來耶。我去接他時,老師留他幫忙畫牆報,要等一下才迴家哦。”


    “我知道。他叫我先把他的書包拿迴來。”


    她拿下背著的書包遞給池瑛。


    “謝謝你。”


    臭小子,竟然讓女孩幫他送書包迴家。他不是頂討厭這個女孩的嗎?7“胡莉菁,你吃過飯沒初?”


    她搖搖頭。“我現在要迴家吃,等一下來找祖安做功課。他要教我數學。瑛姑姑。再見。”


    原以來如此。


    池瑛啼笑皆非。


    那小子自己數學作業都做得一個頭三個大,還要教人家,吹牛。


    或許他仗著有她在。她倒在意多教一個,至少祖安不但開始交朋友,還肯約到家裏來。


    還是個他百般排斥的女孩哩。


    池媽媽進人廚房,挽起衣袖。


    “門窗統統關上。”她命令。


    池瑛大驚失色。“媽,不行啦,祖安馬上就迴來了。”


    “哎,我隻需要五分鍾啦。非要讓老東西知道我的寶刀未老不可。”


    “不要這樣嘛……”


    “站在一邊好好看你媽表演絕招。”


    “我才不要看。”


    池瑛見無法阻止,關了門窗,走到通往後院陽台的門,探頭望。


    哎呀,人呢?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個時候讓尋歡進廚房,看到池媽媽變出一頓午餐,還得了?


    但當她找到他們時,她的驚訝更是無以名狀。


    兩個男人在視聽室裏。


    池爸爸不準他本人以外的任何人踏入的視聽室,他讓尋歡進去了。


    不僅如此,池爸爸在向尋歡解說那些複雜的按鈕和開關的操控法。


    靜靜在門外看了一會兒,池瑛移步走開。她的視線模糊,但她嘴邊掛著既欣喜且激動的笑容。


    以前唯一可以進去視聽室碰爸爸的寶貝音響而不會挨罵的,是她哥哥。


    池媽媽打開廚房門出來得意地拍拍手,“叫男人們吃飯。”


    火車頭祖安這時砰砰衝進後門。


    “餓死了,餓死了,餓死了。”


    “洗……”池瑛正待喊,他伸出雙手給她看。


    “洗過了。”


    “上麵還有顏料哪。”


    “嘖,那是洗不掉的嘛。”他率先上桌,狼狼吞虎咽起來。“慢慢吃,當心噎到。”池媽媽說。


    “胡菁莉把你的書包送迴來了。”池瑛告訴他。


    “嗄?怎麽可以叫女孩幫你背書包?池祖安,你好丟人。”池媽媽喊。


    池瑛丟給媽媽一個“不要當著外人教訓他”的眼色。


    “尋歡不是外人。”池媽媽說。繼續訓斥孫子。“而且用教人功做交換,你自已的數學沒人教還不會做呢。


    把你爺爺的臉都丟光了。”


    池爸爸摸摸臉。“瞎說,我的臉明明在,哪裏有丟?”


    祖安埋在飯碗裏咕咕笑。


    有人咯咯敲敲後門。


    “胡莉菁,”池瑛起來開門。“進來,進來。你迴過家吃飯啦?這麽快。”


    小女孩羞答答瞄祖安一眼,一語不發。


    “池祖安,你同學來了,招唿人家呀。”池媽媽說。


    祖安大聲呻吟。


    “他肚子痛。”池爸爸說。


    “池爺爺好,池女麻女麻好,瑛姑姑好。”胡莉菁恭恭敬敬鞠三個躬。


    “喲,不必這麽多禮,胡莉菁。”池瑛道“這位是李叔叔。”


    “應該叫姑丈。”池媽媽糾正。


    “媽!”


    池瑛喊著,瞥向尋歡。他的笑眼對著她,笑得那麽自在。她趕忙別開漲紅的臉。


    “你就是祖安說的小李飛刀啊?”胡莉菁小聲地問尋歡。


    尋歡微笑。“對。我是小……李……飛……飛刀。”


    “哇你講話真的分開講耶。祖安說那是你練一種很特別的內功的關係。”


    “喔,拜托哦!”祖安的臉變成個火球。“這麽多嘴。”他小聲的咕噥。


    尋歡仍然笑。“對。祖安說……說得……對。”


    “再吃一點吧,胡莉菁?”池瑛詢問小女孩。“還是你要去客廳等祖安?”胡莉菁看祖安,彷佛征求他的同意。


    “看我幹嘛啦?吃飽了沒有嘛?”他粗聲粗氣地問。


    小女孩羞怯地搖一下頭。


    “去洗手再來吃啦,這是我們家的規定。”


    池媽媽和池瑛麵麵相覷。


    “池家男人雄風再現。”池爸爸喃喃。


    “啊?”


    池媽媽手叉腰,正待反駁他,他慢條斯理拉開椅子。


    出去之前,他慢吞吞丟下一句,“媽媽,還是慢工出細貨的好。”


    池媽媽瞥一眼池爸爸一個人就吃掉了大半的梅菜扣肉,那是她昨晚就醃好,今天一早就先蒸上的,是唯一一道不是她變出來的菜。


    她嗬嗬笑。“承蒙誇獎,池爸爸。”


    池瑛和尋歡相視會心一笑。


    她明白池媽媽的意思及池爸爸的暗示,並不稀奇。她卻沒去想尋歡為什麽也知道。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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