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麽時候,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淡淡的月光照著林中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阿烈正抱著胡靈兒不辨方向地走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簌簌聲,轉身一看,發現是季月音,痛聲說道:“難道你們還不放過她嗎?”

    季月音搖搖頭說道:“就我一個人。”

    阿烈問道:“那你想幹什麽?”

    季月音意味深長地看了阿烈一眼,遞過一個藥瓶,說道:“外敷。”

    “外敷什麽?我又沒受傷?”

    季月音朝阿烈懷中一指說道:“不是給你敷,是給她。”

    阿烈一楞,季月音將藥瓶塞到阿烈手中說道:“我們妖族哪這麽容易就死?”阿烈手指在胡靈兒頸中一探,感覺到皮下血脈還在微微跳動,心頭一陣狂喜,說道:“謝謝!”

    季月音淡淡地說道:“不用,你也曾救過我。”說完,季月音轉身投入到密林之中。

    暖陽懶散的照在山坡之上,透過重重疊疊的枝葉,在地上留下淡黃的斑斑點點。山林和溪水為人類帶來最清新的氣息,草叢、石縫間冒出淺淺的綠芽,蟄伏了一冬的生命也蠢蠢欲動,春天又要來了。

    胡靈兒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山林,濃密的枝葉在陽光下閃爍著金黃的光芒,耳邊隱約聽到輕輕的流水聲,心中想到:我這是在哪裏?揭開蓋在身上的衣服,緩緩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便向水聲走去。

    一條清澈透明的山澗小溪無拘無束蜿蜒流淌,有時轉折潛行在山岩巨石當中,有時穿行於雜樹莽草當中,一直通向密林的深處。寂靜清幽的冬日山林,因為有了這響蕩於山野之際的嘩嘩水聲,顯得是那麽清新可愛,生機盎然。胡靈兒走到溪邊,看見一個男子身影靜靜地坐在不遠處溪邊的岩石上,默默地看著潺潺流動的溪水,仿佛一座沉思的雕像。胡靈兒心中開心,輕輕用手勺起溪水清潔臉龐,躡手躡腳向男子走去。走到近旁,突然從後麵用手捂住男子的眼睛,咯咯地笑了起來。

    男子雙眼突然一涼,本能地抓住來襲之物,聽到聲音馬上垂下雙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隨即仰頭笑道:“這是誰家的女娃子啊,敢調戲老夫?不怕吃虧啊?”說著轉過頭來。

    胡靈兒急忙轉身,手心仍然不離男子雙眼,笑道:“那你猜猜是誰家的這麽大膽?”

    男子假裝思考片刻說道:“荒山野嶺,平常女娃子一定不敢來… …莫非是個狐狸精?”胡靈兒忍住笑說道:“不是。”

    “不是啊… …這就奇怪了。那一定是人了,可是為什麽不敢見我呢?讓我想想,對了,一定是長得很醜,不敢見人!”

    “瞎說,我們狐族從來就沒有長得醜的!”

    男子猛然一矮身,隨即轉頭,大笑一聲:“哈哈,終於被我看到了!”

    男子正是阿烈,看見胡靈兒清醒過來,俏生生地站在麵前,發稍濕濕地貼在頸中,心中無比快樂,輕聲問道:“什麽時候醒的?”

    胡靈兒答道:“剛剛才醒,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大概五六天吧,你可急死我了!”

    胡靈兒歉然一笑。

    阿烈柔聲問道:“傷口還疼嗎?”

    胡靈兒感到胸口仍然有一絲疼痛,同時傷口也傳來一陣麻癢感,便點點頭說道:“有一點點,但你不要擔心。”

    “那還要繼續敷藥,”阿烈遞過一個瓷瓶笑著說道:“你自己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胡靈兒臉上一紅,接過瓷瓶走到林後,不及片刻又從林後轉了出來,嘴唇緊抿,雙眸晶瑩,麵如寒霜。阿烈問道:“怎麽了?”

    胡靈兒一動不動盯著阿烈,一言不發,阿烈尷尬地說道:“我… …這… …”

    不一會兒,胡靈兒淚珠滾滾而下。阿烈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胡靈兒流幹了淚,又走迴林中。阿烈鬆了口氣想到:“不會真的生氣了?”便抬頭張望,側耳傾聽,生怕胡靈兒就這麽一聲不吭地一走了之。過了十來分鍾,胡靈兒轉了出來,皺眉喝道:“探頭探腦幹什麽,還沒看夠嗎?”

    阿烈打了個哈哈,訕訕說道:“是…是…啊,不是,絕對不是!”

    胡靈兒哼了一聲,坐在溪邊的岩石上,輕輕拂弄溪水,阿烈小心翼翼地坐到胡靈兒身邊,看著胡靈兒雪白的頸項,小聲地說道:“對不起,靈兒。”胡靈兒默不作聲,雙肩微微抖動,突然一轉身抱住阿烈,把頭埋在阿烈肩頭低聲啜泣起來,淚水滑過肩頭,冰涼透心,阿烈心生柔情,緊緊地抱住胡靈兒。良久,胡靈兒鬆開雙手,擦幹了眼淚。阿烈摟住胡靈兒肩頭,二人依偎在溪邊。

    “靈兒,以後再也不要做這種傻事了!”

    “恩。”

    “我打傷你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我不會怪你的,你也不知道他是我哥哥,況且那點傷也不會有事的,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對了,半年時間不見,你是怎麽學會這麽多東西的?”

    阿烈將自己拜老劉頭為師的經曆講了一遍,感慨地說道:“這大概就是命運吧。”

    胡靈兒答道:“是啊。”

    “靈兒,你喜歡我嗎?”

    “討厭!”

    阿烈嗬嗬笑道:“那你是從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喜歡我什麽?”

    胡靈兒紅了臉,低頭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 …有了一種感覺… …”

    “什麽樣的感覺?”

    “到底是什麽我也說不上來,很微妙…很快樂… …你呢?”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漂亮,後來看你跳舞,非常好看,晚上我就夢到你,所以我覺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力量要我們在一起。”

    “很多人都很漂亮,你會不會也夢到她們?”

    阿烈想了一會兒,認真地答道:“是啊,也真奇怪,雖然漂亮的女人我也見過不少,可是就夢到你一個。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不知道,也許是命運吧。你喜歡看我跳舞?”

    “是啊,是你們妖族的舞蹈吧,怎麽這麽好看?”

    胡靈兒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從小就和人類生活在一起,這都是從你們人類哪裏學來的,你不認得嗎?”

    “不認得,要不你再跳一個讓我看看?”

    “討厭,一點也不顧人家剛剛受過傷。”

    “該死、該死,是我不好。等你傷完全好了,以後隻跳給我一個人看好不好?”

    “嘻嘻,你想得美啊!”

    “靈兒,妖怪真的吃人嗎?”

    “你擔心被我吃了?”

    “不是。我突然想起你的哥哥來,他變身後的樣子嚇了我一跳。”

    “我們狐族和人類是鄰居,從來沒有吃過人,哪怕隨便殺人也是不允許的。我倒聽說和哥哥一起的妖怪吃過人,不過好象已經被你們殺了。”

    “恩,聽說是被李莊主一招殺死的。靈兒,你是不是也能變身?”

    “你又想看把戲啊,哼!”

    “嘿嘿!”

    “讓大師失望了,小女子我可變不了!”

    “為什麽?”

    “因為我哥哥修為很高,所以可以變身,我是不行的。哥哥以前受過重傷,妖力損傷很大,所以很久不能變身,上次被你逼了出來,他還很感激你呢!”

    “哦!你說我贏不贏得了你哥哥?”

    “哥哥以前的妖力非常強大,現在可能連以往的三成都不到了。你們誰厲害真的不好說。你進步很快,也許再修煉幾十年可以達到我哥哥以前的水平。”

    阿烈伸伸舌頭說道:“那我豈不是老得連胡子都掉地上了?你們以前是住在妖界嗎,怎麽突然來到我們這邊了?”

    “是啊,當時哥哥被人追殺,哥哥就帶著我跑,跑著跑著就來到這邊來了,然後就和哥哥失散了。到底為什麽會來這裏我也不知道。”

    阿烈心中想道:“原來如此,看來妖狐來到人界後被‘守衛者’捕獲,靈兒反而逃脫了。”隨即問道:“你哥哥為什麽會被人追殺?”

    “不是很清楚,哥哥是一夥盜賊的首領,他們的事我一向很少問。”

    “妖界也有人類嗎?”

    “是啊,有很多啊。好幾個城住滿了人,我就是在那裏長大的。”胡靈兒突然提高聲音說道:“快看——有魚,好多魚!”

    阿烈順著手指一看,果然許多手掌般大小的魚正結群溯流而上,心中大喜,便卷起褲管袖管說道:“太好了,今天終於可以開葷了,看我抓來,我們烤著吃!”

    “好呀,我也餓壞了,你快抓魚,不要讓它們跑了,我去揀柴火。”

    火中漸漸傳來陣陣烤魚的香味,阿烈揪下一塊魚肉放在嘴裏咀嚼著說道:“又嫩有鮮,隻是… …”“隻是什麽?”胡靈兒問道。“隻是淡了點”,阿烈惋惜地說道:“要是有鹽就好了!”胡靈兒撲哧一笑:“還不知足啊,這地方哪裏有鹽了?”阿烈說道:“是啊,以後隨身得帶點鹽才行,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們又要呆在山裏了。”

    不多時,二人將烤魚吃得一幹二淨,阿烈將剩下的魚洗剝幹淨,擱在樹上,胡靈兒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幹什麽啊?”阿烈說道:“把魚晾幹,我們就有烤糍粑魚吃了。”胡靈兒笑著說道:“你還打算在這山裏住多久啊?”

    阿烈一愣,心想:“是啊,靈兒醒過來了,我們也不能老這樣呆著了。”便笑道:“我忘記了,你既然醒了,就應該迴市裏去養傷了。”

    胡靈兒神色有些黯然,說道:“哥哥不知道去哪兒了,我也沒有地方可去。”

    阿烈說道:“可以先租間房住下來養傷,等傷好了再想辦法吧。”

    胡靈兒低聲說道:“可是我什麽都沒有… …”

    “那你這段時間是怎麽過下來的?”

    “剛來這裏時,我非常餓,看見招舞師,便在‘世界村’住下了。後來外出了一趟,把發的錢都花光了。再後來就和哥哥在一起,也不用擔心吃穿,就是很無聊,就是這樣過的。”

    阿烈心生憐意,笑著說道:“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保證絕不會讓你睡大地、吃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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