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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的山道一直朝山頂蜿蜒而去，狹窄隻能容得下兩人並肩而過。年久失修的石板路上長著綠色的青苔，從路旁的山林間吹來的風沒有讓少女感到更多的涼爽。
“……薰……慢一點啦，”短發的少女氣喘籲籲、疲憊地挪動著步子一點點沿著山道往上爬，潮紅的臉頰上密布著細密的汗珠。
身上的白色t恤和帶花邊的七分褲都早就已經變得髒兮兮了。
走在少女前麵的少年遠遠地站在高處，朝還在努力往上爬的少女興奮地揮著手中的一根樹枝。他身上穿著藍色的籃球背心和到膝蓋的短褲，頭上戴著用柔軟的柳條編成的“帽子”――實際上也隻不過是把柳條弄成一個圈套在頭上，說是帽子也實在是牽強。太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穿過，在少年身上投下了一個個明亮的光斑。
“真是太差勁了，小旭。”少年用嘲笑的語氣嚷道，“隻不過是這種程度就撐不住了嗎？女孩子果然還是不行！”說完還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像是看笑話一般看著少女。
“你說什麽？”少女臉上頓時浮現出不悅的神情，“男生了不起了嗎？”
說著就倔強地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說到底還隻是孩子而已――少年和少女都是如此。
雖然身體已經開始了發育，但是卻怎麽看都還隻是小學生或者初中生的年紀。而且，如此這般強調自身性別的優勢，似乎也隻有小孩子才會熱衷於此。
“小旭，你聽好了哦！”少年在高高的台階上蹲下身來，用說教的語氣說道，“我們已經小學畢業了，再開學就是初中生了！”
“告訴你，初中的男生和小學裏的那幫小屁孩可不一樣，他們可是很兇的。你體力那麽差，肯定會被那些壞家夥欺負得很慘~~”少年鄭重其事地說著，明明自己也不過是剛剛小學畢業的小屁孩兒而已……
“唿哧……”少女急促地喘息著，總算是到了少年身邊。她完全不顧地上滿是灰塵，直接就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的？”少女一邊調整著唿吸，一邊問道。
聽到少女質疑一般的話，少年不悅地抱起胳膊，篤定地說道：“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好幾個初中生打架，可兇了，聽說還有動刀子的！”雖然鄭重，而且努力模仿大人說話的口氣，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是個孩子，聽起來稍微有點滑稽。
聽到少年的話，少女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譏誚笑容：
“什麽嘛，你那隻不過是從電影裏麵看到的……”
“切。你愛信不信。”少年哼了一聲自己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總之你到了初中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說著就揮著樹枝沿著破舊的石階往山頂的方向走去。
“快點起來啦。再不快點的話，我不管你了哦。”少年看到少女仍舊坐在地上不動，便這般說道，“聽說這座山裏有妖怪，到時候隻有你自己一個人，嘿嘿……”
說完少年就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少女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不屑地對少年說道：“妖怪什麽的是不科學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妖怪啊。你以為我還會像一年級那時候一聽到妖怪就會被嚇哭嗎？”
聽到少女的話，少年收起臉上裝出來的陰森笑容，垂下眼角撅起嘴抱怨：“真是無趣……”
“你老是拿我尋開心，你才無趣！”少女不滿地嚷著，但是還是追上少年的步伐。
“有什麽關係……你被別的男生欺負的時候我不也幫過你嗎？”少年視線扭向一邊，似乎是有些不敢去看少女。
少女鼓起臉頰氣唿唿地瞪著少年哼道：“絕大多數時候是你在欺負我吧？”
“啊……現在天氣真好啊……”少年忽然嚷了起來，“我們快點走吧！再不快點的話今天就到不了山頂了……”說著就加快速度飛也似的沿著台階飛奔了起來。
“喂！薰，你不要跑那麽快！”少女苦著臉追了上去。
“所以說女生真是沒有用。”少年轉身朝少女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朝山頂的方向奔去。
少女隻得加快速度跟了上去，不久她發現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
“嗯？怎麽停下……”少女疑惑地問。
“噓！”少年連忙轉身示意少女安靜，看見少年臉上認真的表情，少女很聽話地閉上了嘴。她走到少年身旁，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年。
“你認真聽……”少年說道，“有什麽聲音……”
少女連忙屏住唿吸就連大氣都不敢喘，她豎起耳朵靜靜聆聽著，想要聽到少年所說的聲音。
唿唿的風聲、風吹過的時候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知了那惱人的叫聲，還有自己和身旁少年輕微的唿吸聲……
但是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了。少女困惑地看向身旁一本正經地少年。
忽然，少年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帶著她衝進了路旁的樹叢中。
“喂，薰！你幹什麽啊？”少女被少年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極力地躲避著朝自己身上劃來的樹枝樹葉。
“不要說話，跟我來就好了。”少年表情嚴肅地低聲說道，但是腳下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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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婧旭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天花板現在是灰暗的顏色，自然也沒有夢境中那片繁茂的樹林，盡管記憶還很清晰，但是樹枝刮在身上的感覺卻不再真實――那是隻屬於記憶的觸感。
這是當然的。張婧旭直起身子，望向窗外。天還很黑，外麵刮著的冷風也提醒著張婧旭現在的時節，那片綠色隻是夢，或者隻是最真實的記憶。現在沒有蟬鳴，有的恐怕也隻不過是烏鴉那討人厭的嘎嘎叫聲罷了。
“原來隻是個夢啊……”張婧旭失望地扶著額頭，自言自語道。
目光投向自己的寫字台，在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相框。因為隻有窗外射進來的淡淡的光線，所以屋子裏顯得很昏暗，隻能隱約看清那是一張三人合影的照片。
“真像是迴到了，那個時候……”張婧旭看著那張合影低聲喃喃自語。凝視片刻之後她又重新躺下，拉好被子，但是卻再難以入眠……
除了張婧旭之外，這個時候，不少人也難以入眠，也有些將在這一晚永眠不起。不過，張婧旭絕對不知道這種事情，當然也無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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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失神地看著窗戶外麵，外麵的天空有些灰暗。灰色的雲遮蔽了天空，太陽隻顯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不過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已經能夠壓製薰身體裏麵日益龐大的妖氣了。
作為一個人類，薰生活了十幾年，然而很快身為人類的薰將不複存在。
是的，薰並不是真正的人類，他的真實身份是妖怪，而且是妖怪中的妖怪。他那未曾謀麵的母親是統治著無數妖怪的妖怪之王，而他則是妖怪之王的女兒，相當於公主一般的存在。
雖然這麽說有些奇怪，但是現在是男性形態的薰其實是女性，之所以現在呈現出男性的外貌這是因為太陽光和體內封印壓製的緣故。別說是別人，就連薰自己對於這種事情都感到很荒唐。但是隻要一到晚上，呈現而出的本尊形態讓薰不得不相信那難以接受的事實。
不過現在壓製妖力的封印逐漸崩潰，未來已經脫軌，自己的命運不受自己控製，薰對此感到悲哀，但是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薰一邊望著那灰暗的天空，一邊發出了無奈的歎氣聲。
“也許快要下雪了。”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薰的身旁響起。薰微微一怔，循著聲音望去。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薰的身旁，綠色的雙眸溫和地凝視著他，白色的齊腰長發束成一束馬尾。總體來說，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
這人是薰他們班的新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但是薰卻對這個自稱白朗的家夥相當了解，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比方說這家夥雖然是人的模樣其實是個真名為白狼的狼妖，再比如說這家夥實際上是這間學校的真正控製者――從昨天開始的，還比如說這家夥雖然上起課來有模有樣的但是其實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無厘頭大笨蛋……
證明白狼是笨蛋的最佳證據就是教學樓後麵那座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的教師樓。那棟曆史並不長的教師樓雖然在此之前經曆過一場嚴重的火災，五樓被燒了個精光，但是好在還能修複。可是還沒等修複工作完成，這座還比較新的教師樓就在工程隊的**之下化成了廢墟。
――就在昨天，白狼在接通施工隊的電話前一刻，教師樓就在**的威力之下徹底崩潰，化成了一堆廢墟。不過，幸運的是，隻有一棟教師樓慘遭如此命運。教學樓剛剛被裝上**，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定點爆破……
如果非要問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罪魁禍首當屬薰眼前這個此時看上去毫無緊張感可言的家夥了。白狼是薰的保護者，受薰母親的命令前來保護這位妖怪們的公主殿下，並將之培養成一個真正的妖怪和合格的妖怪之王繼承人。
白狼為了“對公主殿下進行全方位的周密保護”，並“創造出一所和公主殿下的尊崇身份相符”的頂級高中，他便動用手下北極狼集團的資金收購了這所原本是公立學校的高中，並且在事先完全沒有進行周密計劃的情況下就開始了對校園的改造。
雖然及時阻止了工程隊將整個學校夷為平地，可是教師樓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拆掉了。所以，現在教職員工的辦公地點不得不搬到了體育館和實驗樓……
看見是白狼對自己說話，薰打算不給他好臉色看。
“是啊！下雪了的話我恐怕會很高興的。就是不知道體育館和科技樓裏有沒有暖氣，如果老師們被凍壞了，那可就是某‘人’的極大責任了……”薰沒好氣地說道。他甚至覺得跟這種笨蛋多說幾句話都會讓自己的智商下降幾個檔次。
雖然薰的話語裏飽含了譏諷之意，但是估計白狼是聽不出來的，就算是聽出來了他也絕對不能說什麽。“對公主殿下大不敬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更何況身為公主殿下的騎士呢？”他一定會那麽說吧。
完全不了解情況的同學們也沒有聽出薰話中的諷刺，但是就算是傻瓜都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不善。
“公……”
“嗯？”薰連忙狠狠地瞪了白狼一眼，這個家夥，說話不過腦子嗎？
“咳咳……”白狼悄悄掃了周圍一眼周圍正注視著自己的學生們，輕輕咳嗽一聲，“不管怎麽樣，薰你應該認真聽講，雖然說為老師們擔心讓我也很感動，但是也要更加好好學習才能報答老師們的教導之恩……”
薰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這一套一套的話說的，還真是好聽啊……
“……就算你下周要轉學了，現在也不能懈怠，在學校呆一天就要有身為學生的自覺……”白狼滔滔不絕、有模有樣說教的話，讓薰差點直接跳起來將他踹飛。
薰還不想將所謂的轉學這件事情公布出去，到時候自己一走了之絕對不會造成太多麻煩，現在這家夥那麽多嘴地將自己要轉學的事情說出來，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盡管在薰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白狼及時住嘴，但是班裏的人也都不是傻瓜。聽到白狼的話，班裏的同學們在一陣安靜之後還是都紛紛開口詢問。
“轉學？薰要轉學嗎？這是怎麽一迴事？”一名男生問道。
“是啊……為什麽沒有聽說呢？這也太突然了。”旁邊的班長也驚訝地問道。
薰並不迴答，而是狠狠地瞪向白狼。
還不想辦法解圍？他在用眼神命令。
白狼看明白了薰眼神中的意味，連忙拍了拍手，高聲說道：“同學們安靜，不管薰同學怎麽樣，現在是上課時間。請同學們課下再做討論。”
對於這個新任班主任，學生們還是算給麵子。女生們是出於對帥哥的傾慕，至於男生嘛……也都不是傻瓜，昨天校長對這個新老師的態度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白狼也開始繼續講課，講的是選自《呂氏春秋》的一篇古文。從他講的頭頭是道這一點來看，他活的時間絕對不會短，說不定他比呂不韋活的還長呢。
薰鬆了一口氣，看向了張婧旭，隻見張婧旭正黯然地看著自己，見到薰看了過來，她連忙迴過頭去。薰又看了林在軒一眼――林在軒今天雖然沒有請假，但是情緒卻並不是很好，也一直沒有跟薰說過話――他此時正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發呆。
薰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心底一陣陣痛席卷而來。
終於下課，白狼沒敢在教室多呆一會兒就溜掉了――他完全沒有必要擔心薰的安全。倒是看薰剛才那要殺掉自己的目光，白狼發現自己躲遠點的話反而安全一些。
事實上雖然白狼在薰的阻止之下暫時停止了將學校推倒重建的計劃，但是為了保證薰的安全，他還是暗自在學校安裝了保衛係統，升級了監視設備。除此以外還增加了安保人手，而且都是隸屬於影月之狼的妖怪。
雖然白狼的腦子有時候會缺根弦兒，但是薰不得不承認影月之狼的成員都是不容小視的強力妖怪。
平靜生活是薰一聲的至高理想，可是現在的光景卻不是薰所喜的。雖然薰平常在學校裏一副普普通通並不惹眼的樣子，但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下課之後竟然會有那麽多人圍上來詢問自己轉學的事情。薰忽然有點感動，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撒謊，而且是一個彌天大謊，薰就感覺很難受，有種不敢和他們直接對視的感覺。
他們都是真正關心自己的吧，可是自己竟然……薰低下頭。
“薰你以後還會迴來嗎？”班長皺著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永遠都迴不來了……”
“怎麽這樣啊……”一個男生低聲咕噥，“那以後班級籃球對抗的時候……”
“竟然還在想籃球，難道你隻是因為薰的籃球是強項所以舍不得他走嗎……”一名女生不滿地責備。
“也不是這樣啦，隻是大家在一起打了那麽久籃球，以後卻不能一塊兒……”男生說著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各位，原諒我，原諒我的心中沒有離別的悲傷。因為我將繼續呆在你們的身邊，以另外一個你們完全無法認出來的模樣……薰心中想著，雙眸被劉海兒的陰影遮擋，但是卻隱隱看見有晶瑩的光芒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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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四節課還沒有開始上，薰就離開了教室。今天是周六，二年級本來是沒有課的，但是臨近期中考試，學校決定周六二年級下午要加半天課。抱怨了一陣學校突然改變課程安排，薰來到了洛的辦公室。
洛現在並不在這裏，薰他們班下一節課就是曆史。洛作為曆史老師自然不能缺席，所以現在隻有薰一個人。
也許真的是美女更容易受到優待，也或者是白狼的安排，所以在現在這種教師樓被完全摧毀的時候，洛還能有自己的**辦公室，簡直是奢侈至極，但是對於薰來說能這樣真是實在是太幸運了。
薰在辦公室裏靜候了一陣，等待身體變成女孩子。當表盤上的指針指向四點二十五的時候，薰的身體很準時開始放光，然後是早已習以為常的場景。很快，薰在漫天飛舞的銀白色光粉之下以女孩子的形態呈現在了出來。
“從下周開始就不用這樣了吧……”薰有些失落地說著。她將門關上，又拉好窗簾，然後才開始脫衣服。
脫掉與現在的模樣並不符合的男生製服，薰低頭看了一眼似乎在強調自己強大存在感一般高高聳起的胸部，然後就是一陣無語。雖然每天洗澡的時候都在看，而且觸摸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薰還是有種難以適應的感覺……畢竟那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東西，正如同身體上一直就有的東西突然間沒有了會讓人感到無所適從，身上突然多出一些東西來還是會讓人感覺很突兀。
“以後就要永遠地以這種形態生活了，還是慢慢適應吧……”薰一邊低聲自言自語一邊換上洛為自己準備好的內衣。
然後，就在薰準備穿上襯衣的時候……完全超出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薰困惑地看著推開門走進來的那個人……一時間陷入了徹底的呆滯當中，襯衣還被她拿在手中沒有來得及穿上，銀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遮擋著如同白玉一般光潔的後背。
推門而入的少女嘴巴張得大大地看著薰，目光很快就移到了薰半裸的身體上。
“呀”的一聲驚叫，少女手中抱著的厚厚一摞習題冊掉在了地上，她用雙手捂著嘴巴，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側身對著自己，臉上露出呆滯神情的薰。
這是個什麽情況？薰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迷糊了。平常完全沒有出過狀況，今天這是怎麽迴事？不是馬上就要上課了嗎，為什麽會有人來？隻不過是一次沒有鎖上門……
薰呆滯地看著正驚訝而又驚喜地看著自己的少女，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但是最終卻還是無奈地確認：這個少女是……張婧旭……
張婧旭目不轉睛地看著仿佛雕塑一般當場定住的薰，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可以把門關上嗎？”一陣吹進來的冷風讓呆滯的薰猛然驚醒，渾身一涼地她打了一個冷戰，她抱著肩膀臉頰通紅地對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張婧旭說道。
“真、真是失禮了……”發現了薰這種尷尬處境的張婧旭頓時變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把門關上。
“沒關係。”薰不動聲色地穿上襯衣，將扣子一粒粒地扣好。張婧旭則遠遠地站在門邊眼睛冒光地看著她。
好美啊……絕對不會錯，就是這個人！雖然氣質不同，怎麽看都沒有那天帥氣，可是現在看上去也好美、好高貴……張婧旭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加速了好幾倍，唿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如果她能走近一點的話，就能看見薰的手實際上在微微顫抖著。
她不會發現了吧……或者說她有沒有聽到什麽？再或者說她看到了自己變身成為女孩子時候的場景？越想薰就越緊張，但是還是強迫自己保持著冷靜。
薰一件一件地將衣服穿好之後，然後不動聲色地用自己的身體將放在椅子上的男生製服擋住，隨手將那幾件衣服塞進原先裝女生製服的袋子裏。做完這一切，便轉過身看著正滿眼放光的張婧旭。
她不知道我是誰，她不知道我是誰，她不知道我是誰……薰不斷地暗示自己，總算是止住了不斷向身體各處擴散開來的緊張情緒。
“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她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就像是鍾靈教的那樣，很溫和的淺笑就可以了……
張婧旭看得有些呆了，在看到薰的微笑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靈頓時被燦爛的陽光照亮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美麗啊，完全無法描述，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救贖了……
張婧旭過了半天才從失神中完全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的臉色再次變得通紅。
“我、我是來……”張婧旭有些語無倫次了，她指著散落在地上的那堆習題冊，“老師讓我來……我不知道您在換衣服……”
“沒有關係。都是女孩子，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薰仍舊微笑著走上前來，俯下身一本本地將習題冊拾起。張婧旭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蹲下身子幫起忙來。她剛才光顧著發呆，完全將這些習題冊忘記了。
等散落在地上的習題冊都被撿起之後，張婧旭才滿臉通紅地接過薰遞過來的一打習題冊。
“非常感謝……”張婧旭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大聲說道。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介意。”薰微笑著說道，“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說著提起裝著自己男生製服的袋子――書包被她放在了洛的辦公桌下麵，如果讓張婧旭看見的話鐵定會被懷疑的。按照訓練時鍾靈所教的那樣朝張婧旭禮貌地微微頷首，然後就打開了門。
“請等一下……”張婧旭忽然出人意料地追上來抓住了薰的手。
“誒？”薰渾身一震，難不成被發現了？薰暗自捏了一把汗，難不成她真的看到自己變身了？她強壓住心底的不安，側身看著正低著頭的張婧旭。
“還有什麽事情嗎？”薰有點緊張地問道。
“那個……雖然，我想感謝的是那天晚上……您救我的那次……”張婧旭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說道。然後就抬起頭來，滿臉羞澀地看著薰，對薰說話的時候竟然還不自覺地使用了敬稱。
聽到張婧旭的話，薰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就重新緊張了起來。值得高興的是，張婧旭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好友薰其實是妖怪而且是女性這一驚世駭俗的秘密。但是……薰忽然想起來那天張婧旭對自己說過的話……薰又想起那時候她說的“一見鍾情”，這時候她才猛然迴憶起，張婧旭似乎對變成女生之後的自己……薰在心裏猛地一突，看起來還真是惹上麻煩了，她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忘！
薰心中發苦，但是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她反而露出一臉不解的神情：
“救你？我什麽時候……”說著薰還裝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樣子。
“就是不久前，那是一個晚上……”張婧旭連忙說道，“那天晚上您替我擋了一刀，難道您忘記了嗎？”說著緊張地看著薰，眼睛裏也滾動著晶瑩的淚珠。
“哈啊？晚上？我……替你擋了一刀？”薰呆呆地看著張婧旭，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了微笑，“你是不是……搞錯了。”
“絕對不會錯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銀白色的頭發，還有金色的眼睛和cos服……”張婧旭連忙說道。
“銀白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薰的臉上仍舊保持著平和的微笑，但是心裏卻在冒汗――那不是cosy好不好。
“我的父母對我的管教很嚴，晚上是不準出門的。而且，像我這樣的發色和瞳色雖然很少見，但是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她抱歉地一笑。
張婧旭沉默了，她無法反駁，畢竟她沒有證據。剛才對方換衣服的時候，她有認真地看過，肩膀上沒有傷，就連疤痕都沒有。一般人要是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可能好得那麽快，更不可能連傷疤都沒有。
她當然不可能往妖怪那可怕的恢複能力上想。
不過，張婧旭還是委屈地低下頭，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淚珠在眼眶裏滾動著。
“你一定會找到那個人的，到時候再好好地跟她道謝吧。”薰輕輕伸手拍了拍張婧旭的肩膀，微笑著輕聲安慰道。“如果當時不保護你的話，恐怕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就連“那個自己”都有著相同的認知。
雖然變成女孩子之後薰的身高有些縮水，但是還是比張婧旭高了一大截。所以這場景簡直像極了溫柔的學姐安慰受傷的學妹。
張婧旭抬起頭看著薰，簡直被薰的笑容直接治愈了。她鄭重地雙手握住薰的手，認真地說道：
“真是太感謝您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她兩眼放光地說道。
“嗯！加油啊！”薰不露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那麽，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離去了，晶瑩的銀白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舞，閃耀著奪目的光澤。
張婧旭呆呆地看著門的方向，仿佛迴味那隻手的柔軟觸感一般，她將雙手放在胸口。
“我怎麽會記錯……但是，到底是哪裏搞錯了呢？”
薰直到走出校門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沒有被發現。”薰輕輕拍著胸口自言自語，“真是太驚險了，簡直嚇死人了。”一想到自己的**幾乎被張婧旭看光了，薰就感覺自己的臉直發燒。
想起扔在洛辦公室裏的書包，薰皺了皺眉。還是打電話讓她下班之後順便帶迴去吧，今天雖然是作為男生最後一次到學校上課――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但是那個書包伴隨著薰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留下來權當紀念了，這也是自己作為男生生活過的證明之一。
轉身看著教學樓的方向，薰在心中默默地道別。永別了，我的男生生活；永別了，我的男生歲月。
“明天，玉青山……嗎……？”薰轉身離去，背影顯得那麽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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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流光、洛、喵嗚還有白狼圍坐在餐桌旁，此時喵嗚也變成了人形――一個身高不超過一米五的嬌小少女形象。
五個“人”都不動聲色地吃著晚餐，誰都不說話。自從薰迴來之後，她就一直悶悶的，沒怎麽說話。
“下周就不去學校了？”喵嗚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啃著一條紅燒魚問道。
薰沒有抬頭，隻是“嗯”地迴答了一聲，也沒有多說話，繼續扒拉著碗裏的米飯。
“真是受不了……”喵嗚嚷著，“今天是怎麽迴事嘛……”
“喵嗚，吃飯的時候不要多說話。”坐在薰身旁的流光伸手拍了拍喵嗚的腦袋，溫和地說道。
喵嗚撅了撅嘴巴，但是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晚飯很快就在沉默中結束了，流光負責收拾餐桌，清洗餐具，洛毫無懸念地跑去幫忙，不過很快廚房裏就傳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霹靂啪嗒”聲；喵嗚占據了客廳，開始看準點播出的卡通片；白狼則迴到流光的書房，不知道幹什麽去了；薰則直接進了浴室，不久浴室裏便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蓬蓬頭撒下的熱水迅速打濕了薰的長發。氤氳的水汽彌散在整個浴室裏，薰的視野變得模糊。
明天了嗎？明天就結束了……然後就再也迴不去了，一切都將成為虛無的迴憶。
眼中的酸澀感越發難耐，有什麽東西想要湧出來。薰咬著牙忍著――絕對不能哭出來。
“當當當”，浴室的門被敲了三下。
“公主殿下。”是白狼的聲音。
薰沒有迴答。
靜候片刻，沒有等到迴答的白狼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還是繼續說道：
“今天晚上鍾靈不會來了。所以今天晚上公主殿下可以自由支配時間。”他說道，“另外……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還望您這兩天不要離開這座城市。”
“白狼……”從浴室裏傳出來的聲音讓白狼精神一振。
“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嗎？”白狼問道。
“……對不起。”薰低聲地說道。
“誒？”白狼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公主殿下……為什麽……”
“不要叫我公主，像在學校裏那樣，薰就可以了。”
“是，公主殿下。”
還是沒有改過來。
“……這幾天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做了很多很任性的事情，給你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煩，真是對不起……”
“保護您是我們的職責之所在……”
薰陷入了沉默，見薰沒有再說話，白狼說道：
“公主殿下，雖然您是妖怪，但是無論怎麽樣，飯後立刻就沐浴還是對身體不利。”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白狼。”薰低聲迴答。
薰的話讓白狼愣了愣，雖然很意外薰能這麽溫和地和自己說話，但是白狼還是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那麽，我先告退了。”
聽著白狼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薰關上了水龍頭。
抱歉了，白狼。雖然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明天還是要任性一迴了……不過，明天以後，一定會做好的，一定會好好努力的。薰在心裏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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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麵無表情地站在窗前，麵無表情地瞪著低頭站在自己身前的板寸頭。屋裏不見薰的身影，洛和喵嗚也不在。隻有流光還坐在沙發上，從容不迫地喝著咖啡。
被瞪得渾身發毛的板寸頭無所適從但是卻隻能硬著頭皮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場麵，原因在於薰的消失。今天早上，薰吃過早餐後就消失不見了――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不見了蹤跡。發現這一情況之後原本心情似乎還不錯的白狼立時變了臉色，就連喵嗚和洛都出去幫忙尋找薰了。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可是找了一個上午卻仍舊一無所獲，這讓白狼惱恨至極。
“你倒是給我說說……公主殿下在哪裏……”白狼麵無表情地說，話語帶著無邊的冷意。
“……非常抱歉！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您責罰。”板寸頭請罪道。
“誰要你請罪！”白狼怒喝道，“我問你公主殿下在哪裏。沒有要你跟我請罪！”
“……”板寸頭臉上的汗嘩嘩地淌了下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已經找遍了全城了，但是城裏沒有公主殿下出現的跡象。屬下懷疑……公主殿下可能是出城了。”
“停！”白狼伸手止住他的話，冷著臉問道，“昨天你是怎麽跟我說的。”
“……我們的人已經封鎖了這個城市，就算是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板寸頭斷斷續續地說道，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白狼了。
“可是現在呢？”白狼怒吼了起來，“我問你公主殿下在哪裏，你告訴我公主殿下‘可能’出城了……”
“……可是、可是公主殿下不是蚊子呀……”板寸頭苦著臉低聲說道。
“你……”白狼臉色一僵，但是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加兇猛的咆哮，“混蛋！！竟敢拿蚊子跟公主殿下相提並論！我要扒了你的狼皮……”
見到白狼要發飆，流光這才不慌不忙地說話了：
“他說的對！我們家女兒可不是蚊子。”流光笑眯眯地說道。
白狼神情一滯：“流光先生，難道您就不擔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嗎？”
“你這是什麽話？”流光不樂意地皺了皺眉，“就算著急不也沒有用，沒錯吧？”
“……”白狼難以否認。
“而且，你們前天晚上不也是來了一次大清洗了嗎？”流光接著說道。
“可是雖然那次行動打掉了絕大多數的敵對勢力在這座城市的潛伏力量，但是完全沒有赤蛇和他手下的蹤跡。我擔心，赤蛇就潛伏在郊外，如果公主殿下在城裏還好，如果跑到郊外的話……”說著，白狼就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你看，你這不是很明白嗎？”流光笑了起來。
“啊？”白狼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城裏很安全的話，就沒有必要在城裏找了吧。所以，到郊外去吧。”
“可是如果把人全都派出去的話，萬一公主殿下沒有出城的話，那麽城市裏麵防禦空虛，豈不是將公主殿下至於危險的境地。”白狼猶豫不決地說道。
“笨死了……”流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都活了那麽長時間了還沒有學聰明嗎……”
“流光先生請你還是直接說吧……”
白狼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
“現在這個城市裏的妖怪基本上都是你的人。可是你已經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來尋找我們家薰，結果卻是一無所獲，你覺得還有誰能用遠遠不及你的人手找到我家寶貝女兒呢，更何況現在城市裏除了你控製的妖怪之外就沒有任何妖怪勢力的存在了？就算你把人手全部派出去了而我們家薰還在城市裏，也沒有什麽危險可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流光笑眯眯地問道。
白狼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那麽迴事……”
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可以放心大膽地將人手派到郊外……”
“真是不容易，你能明白真是可喜可賀。不過，我倒是認為，你不是‘可以’放心大膽地排除人手到郊外，而是‘必須’。”看到白狼臉上困惑的表情，流光笑了笑，“這可是父女之間的感應，薰有九成九的可能性已經出城了。”
“不過，說起來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啊。”流光的話語裏麵有些得意。
“……”白狼一陣無語之後轉而對板寸頭喝道，“命令下去，到城外搜索！找不到公主殿下的話，我扒掉你們的狼皮！”
“請白狼大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看著板寸頭離去的背影，白狼哼了一聲。
“真是一群不靠譜的手下……”
完全沒有自覺――實際上……他自己最不靠譜。
**********
薰站在山腳下看了一眼頭頂上那陰沉的天空――現在明明是中午，可是卻完全看不到太陽。不過好歹是白天，薰倒是不太擔心。既然現在還是男生的狀態，隻要天氣不再變得更加糟糕的話，應該還是會穩定維持這樣的形態一段時間。不過，薰還是做好了準備，穿的也是比較中性的衣服。
這時，薰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掏出電話，手機屏上顯示出“張婧旭”三個字――那是張婧旭打來的電話。
轉身看著因為沒有什麽遊客而顯得相當冷清的玉青山，薰接通電話，說道：
“……我到了。”
林間的山道一直朝山頂蜿蜒而去，狹窄隻能容得下兩人並肩而過。年久失修的石板路上長著綠色的青苔，從路旁的山林間吹來的風沒有讓少女感到更多的涼爽。
“……薰……慢一點啦，”短發的少女氣喘籲籲、疲憊地挪動著步子一點點沿著山道往上爬，潮紅的臉頰上密布著細密的汗珠。
身上的白色t恤和帶花邊的七分褲都早就已經變得髒兮兮了。
走在少女前麵的少年遠遠地站在高處，朝還在努力往上爬的少女興奮地揮著手中的一根樹枝。他身上穿著藍色的籃球背心和到膝蓋的短褲，頭上戴著用柔軟的柳條編成的“帽子”――實際上也隻不過是把柳條弄成一個圈套在頭上，說是帽子也實在是牽強。太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穿過，在少年身上投下了一個個明亮的光斑。
“真是太差勁了，小旭。”少年用嘲笑的語氣嚷道，“隻不過是這種程度就撐不住了嗎？女孩子果然還是不行！”說完還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像是看笑話一般看著少女。
“你說什麽？”少女臉上頓時浮現出不悅的神情，“男生了不起了嗎？”
說著就倔強地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說到底還隻是孩子而已――少年和少女都是如此。
雖然身體已經開始了發育，但是卻怎麽看都還隻是小學生或者初中生的年紀。而且，如此這般強調自身性別的優勢，似乎也隻有小孩子才會熱衷於此。
“小旭，你聽好了哦！”少年在高高的台階上蹲下身來，用說教的語氣說道，“我們已經小學畢業了，再開學就是初中生了！”
“告訴你，初中的男生和小學裏的那幫小屁孩可不一樣，他們可是很兇的。你體力那麽差，肯定會被那些壞家夥欺負得很慘~~”少年鄭重其事地說著，明明自己也不過是剛剛小學畢業的小屁孩兒而已……
“唿哧……”少女急促地喘息著，總算是到了少年身邊。她完全不顧地上滿是灰塵，直接就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你怎麽知道的？”少女一邊調整著唿吸，一邊問道。
聽到少女質疑一般的話，少年不悅地抱起胳膊，篤定地說道：“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好幾個初中生打架，可兇了，聽說還有動刀子的！”雖然鄭重，而且努力模仿大人說話的口氣，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是個孩子，聽起來稍微有點滑稽。
聽到少年的話，少女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譏誚笑容：
“什麽嘛，你那隻不過是從電影裏麵看到的……”
“切。你愛信不信。”少年哼了一聲自己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總之你到了初中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說著就揮著樹枝沿著破舊的石階往山頂的方向走去。
“快點起來啦。再不快點的話，我不管你了哦。”少年看到少女仍舊坐在地上不動，便這般說道，“聽說這座山裏有妖怪，到時候隻有你自己一個人，嘿嘿……”
說完少年就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少女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不屑地對少年說道：“妖怪什麽的是不科學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妖怪啊。你以為我還會像一年級那時候一聽到妖怪就會被嚇哭嗎？”
聽到少女的話，少年收起臉上裝出來的陰森笑容，垂下眼角撅起嘴抱怨：“真是無趣……”
“你老是拿我尋開心，你才無趣！”少女不滿地嚷著，但是還是追上少年的步伐。
“有什麽關係……你被別的男生欺負的時候我不也幫過你嗎？”少年視線扭向一邊，似乎是有些不敢去看少女。
少女鼓起臉頰氣唿唿地瞪著少年哼道：“絕大多數時候是你在欺負我吧？”
“啊……現在天氣真好啊……”少年忽然嚷了起來，“我們快點走吧！再不快點的話今天就到不了山頂了……”說著就加快速度飛也似的沿著台階飛奔了起來。
“喂！薰，你不要跑那麽快！”少女苦著臉追了上去。
“所以說女生真是沒有用。”少年轉身朝少女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朝山頂的方向奔去。
少女隻得加快速度跟了上去，不久她發現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
“嗯？怎麽停下……”少女疑惑地問。
“噓！”少年連忙轉身示意少女安靜，看見少年臉上認真的表情，少女很聽話地閉上了嘴。她走到少年身旁，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年。
“你認真聽……”少年說道，“有什麽聲音……”
少女連忙屏住唿吸就連大氣都不敢喘，她豎起耳朵靜靜聆聽著，想要聽到少年所說的聲音。
唿唿的風聲、風吹過的時候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知了那惱人的叫聲，還有自己和身旁少年輕微的唿吸聲……
但是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了。少女困惑地看向身旁一本正經地少年。
忽然，少年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帶著她衝進了路旁的樹叢中。
“喂，薰！你幹什麽啊？”少女被少年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極力地躲避著朝自己身上劃來的樹枝樹葉。
“不要說話，跟我來就好了。”少年表情嚴肅地低聲說道，但是腳下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
……
**********
張婧旭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天花板現在是灰暗的顏色，自然也沒有夢境中那片繁茂的樹林，盡管記憶還很清晰，但是樹枝刮在身上的感覺卻不再真實――那是隻屬於記憶的觸感。
這是當然的。張婧旭直起身子，望向窗外。天還很黑，外麵刮著的冷風也提醒著張婧旭現在的時節，那片綠色隻是夢，或者隻是最真實的記憶。現在沒有蟬鳴，有的恐怕也隻不過是烏鴉那討人厭的嘎嘎叫聲罷了。
“原來隻是個夢啊……”張婧旭失望地扶著額頭，自言自語道。
目光投向自己的寫字台，在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相框。因為隻有窗外射進來的淡淡的光線，所以屋子裏顯得很昏暗，隻能隱約看清那是一張三人合影的照片。
“真像是迴到了，那個時候……”張婧旭看著那張合影低聲喃喃自語。凝視片刻之後她又重新躺下，拉好被子，但是卻再難以入眠……
除了張婧旭之外，這個時候，不少人也難以入眠，也有些將在這一晚永眠不起。不過，張婧旭絕對不知道這種事情，當然也無需知道。
**********
薰失神地看著窗戶外麵，外麵的天空有些灰暗。灰色的雲遮蔽了天空，太陽隻顯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不過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已經能夠壓製薰身體裏麵日益龐大的妖氣了。
作為一個人類，薰生活了十幾年，然而很快身為人類的薰將不複存在。
是的，薰並不是真正的人類，他的真實身份是妖怪，而且是妖怪中的妖怪。他那未曾謀麵的母親是統治著無數妖怪的妖怪之王，而他則是妖怪之王的女兒，相當於公主一般的存在。
雖然這麽說有些奇怪，但是現在是男性形態的薰其實是女性，之所以現在呈現出男性的外貌這是因為太陽光和體內封印壓製的緣故。別說是別人，就連薰自己對於這種事情都感到很荒唐。但是隻要一到晚上，呈現而出的本尊形態讓薰不得不相信那難以接受的事實。
不過現在壓製妖力的封印逐漸崩潰，未來已經脫軌，自己的命運不受自己控製，薰對此感到悲哀，但是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薰一邊望著那灰暗的天空，一邊發出了無奈的歎氣聲。
“也許快要下雪了。”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薰的身旁響起。薰微微一怔，循著聲音望去。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薰的身旁，綠色的雙眸溫和地凝視著他，白色的齊腰長發束成一束馬尾。總體來說，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
這人是薰他們班的新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但是薰卻對這個自稱白朗的家夥相當了解，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比方說這家夥雖然是人的模樣其實是個真名為白狼的狼妖，再比如說這家夥實際上是這間學校的真正控製者――從昨天開始的，還比如說這家夥雖然上起課來有模有樣的但是其實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無厘頭大笨蛋……
證明白狼是笨蛋的最佳證據就是教學樓後麵那座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的教師樓。那棟曆史並不長的教師樓雖然在此之前經曆過一場嚴重的火災，五樓被燒了個精光，但是好在還能修複。可是還沒等修複工作完成，這座還比較新的教師樓就在工程隊的**之下化成了廢墟。
――就在昨天，白狼在接通施工隊的電話前一刻，教師樓就在**的威力之下徹底崩潰，化成了一堆廢墟。不過，幸運的是，隻有一棟教師樓慘遭如此命運。教學樓剛剛被裝上**，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定點爆破……
如果非要問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罪魁禍首當屬薰眼前這個此時看上去毫無緊張感可言的家夥了。白狼是薰的保護者，受薰母親的命令前來保護這位妖怪們的公主殿下，並將之培養成一個真正的妖怪和合格的妖怪之王繼承人。
白狼為了“對公主殿下進行全方位的周密保護”，並“創造出一所和公主殿下的尊崇身份相符”的頂級高中，他便動用手下北極狼集團的資金收購了這所原本是公立學校的高中，並且在事先完全沒有進行周密計劃的情況下就開始了對校園的改造。
雖然及時阻止了工程隊將整個學校夷為平地，可是教師樓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拆掉了。所以，現在教職員工的辦公地點不得不搬到了體育館和實驗樓……
看見是白狼對自己說話，薰打算不給他好臉色看。
“是啊！下雪了的話我恐怕會很高興的。就是不知道體育館和科技樓裏有沒有暖氣，如果老師們被凍壞了，那可就是某‘人’的極大責任了……”薰沒好氣地說道。他甚至覺得跟這種笨蛋多說幾句話都會讓自己的智商下降幾個檔次。
雖然薰的話語裏飽含了譏諷之意，但是估計白狼是聽不出來的，就算是聽出來了他也絕對不能說什麽。“對公主殿下大不敬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更何況身為公主殿下的騎士呢？”他一定會那麽說吧。
完全不了解情況的同學們也沒有聽出薰話中的諷刺，但是就算是傻瓜都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不善。
“公……”
“嗯？”薰連忙狠狠地瞪了白狼一眼，這個家夥，說話不過腦子嗎？
“咳咳……”白狼悄悄掃了周圍一眼周圍正注視著自己的學生們，輕輕咳嗽一聲，“不管怎麽樣，薰你應該認真聽講，雖然說為老師們擔心讓我也很感動，但是也要更加好好學習才能報答老師們的教導之恩……”
薰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這一套一套的話說的，還真是好聽啊……
“……就算你下周要轉學了，現在也不能懈怠，在學校呆一天就要有身為學生的自覺……”白狼滔滔不絕、有模有樣說教的話，讓薰差點直接跳起來將他踹飛。
薰還不想將所謂的轉學這件事情公布出去，到時候自己一走了之絕對不會造成太多麻煩，現在這家夥那麽多嘴地將自己要轉學的事情說出來，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盡管在薰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白狼及時住嘴，但是班裏的人也都不是傻瓜。聽到白狼的話，班裏的同學們在一陣安靜之後還是都紛紛開口詢問。
“轉學？薰要轉學嗎？這是怎麽一迴事？”一名男生問道。
“是啊……為什麽沒有聽說呢？這也太突然了。”旁邊的班長也驚訝地問道。
薰並不迴答，而是狠狠地瞪向白狼。
還不想辦法解圍？他在用眼神命令。
白狼看明白了薰眼神中的意味，連忙拍了拍手，高聲說道：“同學們安靜，不管薰同學怎麽樣，現在是上課時間。請同學們課下再做討論。”
對於這個新任班主任，學生們還是算給麵子。女生們是出於對帥哥的傾慕，至於男生嘛……也都不是傻瓜，昨天校長對這個新老師的態度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白狼也開始繼續講課，講的是選自《呂氏春秋》的一篇古文。從他講的頭頭是道這一點來看，他活的時間絕對不會短，說不定他比呂不韋活的還長呢。
薰鬆了一口氣，看向了張婧旭，隻見張婧旭正黯然地看著自己，見到薰看了過來，她連忙迴過頭去。薰又看了林在軒一眼――林在軒今天雖然沒有請假，但是情緒卻並不是很好，也一直沒有跟薰說過話――他此時正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發呆。
薰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心底一陣陣痛席卷而來。
終於下課，白狼沒敢在教室多呆一會兒就溜掉了――他完全沒有必要擔心薰的安全。倒是看薰剛才那要殺掉自己的目光，白狼發現自己躲遠點的話反而安全一些。
事實上雖然白狼在薰的阻止之下暫時停止了將學校推倒重建的計劃，但是為了保證薰的安全，他還是暗自在學校安裝了保衛係統，升級了監視設備。除此以外還增加了安保人手，而且都是隸屬於影月之狼的妖怪。
雖然白狼的腦子有時候會缺根弦兒，但是薰不得不承認影月之狼的成員都是不容小視的強力妖怪。
平靜生活是薰一聲的至高理想，可是現在的光景卻不是薰所喜的。雖然薰平常在學校裏一副普普通通並不惹眼的樣子，但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下課之後竟然會有那麽多人圍上來詢問自己轉學的事情。薰忽然有點感動，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撒謊，而且是一個彌天大謊，薰就感覺很難受，有種不敢和他們直接對視的感覺。
他們都是真正關心自己的吧，可是自己竟然……薰低下頭。
“薰你以後還會迴來嗎？”班長皺著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永遠都迴不來了……”
“怎麽這樣啊……”一個男生低聲咕噥，“那以後班級籃球對抗的時候……”
“竟然還在想籃球，難道你隻是因為薰的籃球是強項所以舍不得他走嗎……”一名女生不滿地責備。
“也不是這樣啦，隻是大家在一起打了那麽久籃球，以後卻不能一塊兒……”男生說著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各位，原諒我，原諒我的心中沒有離別的悲傷。因為我將繼續呆在你們的身邊，以另外一個你們完全無法認出來的模樣……薰心中想著，雙眸被劉海兒的陰影遮擋，但是卻隱隱看見有晶瑩的光芒在閃動。
**********
下午第四節課還沒有開始上，薰就離開了教室。今天是周六，二年級本來是沒有課的，但是臨近期中考試，學校決定周六二年級下午要加半天課。抱怨了一陣學校突然改變課程安排，薰來到了洛的辦公室。
洛現在並不在這裏，薰他們班下一節課就是曆史。洛作為曆史老師自然不能缺席，所以現在隻有薰一個人。
也許真的是美女更容易受到優待，也或者是白狼的安排，所以在現在這種教師樓被完全摧毀的時候，洛還能有自己的**辦公室，簡直是奢侈至極，但是對於薰來說能這樣真是實在是太幸運了。
薰在辦公室裏靜候了一陣，等待身體變成女孩子。當表盤上的指針指向四點二十五的時候，薰的身體很準時開始放光，然後是早已習以為常的場景。很快，薰在漫天飛舞的銀白色光粉之下以女孩子的形態呈現在了出來。
“從下周開始就不用這樣了吧……”薰有些失落地說著。她將門關上，又拉好窗簾，然後才開始脫衣服。
脫掉與現在的模樣並不符合的男生製服，薰低頭看了一眼似乎在強調自己強大存在感一般高高聳起的胸部，然後就是一陣無語。雖然每天洗澡的時候都在看，而且觸摸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薰還是有種難以適應的感覺……畢竟那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東西，正如同身體上一直就有的東西突然間沒有了會讓人感到無所適從，身上突然多出一些東西來還是會讓人感覺很突兀。
“以後就要永遠地以這種形態生活了，還是慢慢適應吧……”薰一邊低聲自言自語一邊換上洛為自己準備好的內衣。
然後，就在薰準備穿上襯衣的時候……完全超出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薰困惑地看著推開門走進來的那個人……一時間陷入了徹底的呆滯當中，襯衣還被她拿在手中沒有來得及穿上，銀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遮擋著如同白玉一般光潔的後背。
推門而入的少女嘴巴張得大大地看著薰，目光很快就移到了薰半裸的身體上。
“呀”的一聲驚叫，少女手中抱著的厚厚一摞習題冊掉在了地上，她用雙手捂著嘴巴，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側身對著自己，臉上露出呆滯神情的薰。
這是個什麽情況？薰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迷糊了。平常完全沒有出過狀況，今天這是怎麽迴事？不是馬上就要上課了嗎，為什麽會有人來？隻不過是一次沒有鎖上門……
薰呆滯地看著正驚訝而又驚喜地看著自己的少女，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但是最終卻還是無奈地確認：這個少女是……張婧旭……
張婧旭目不轉睛地看著仿佛雕塑一般當場定住的薰，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可以把門關上嗎？”一陣吹進來的冷風讓呆滯的薰猛然驚醒，渾身一涼地她打了一個冷戰，她抱著肩膀臉頰通紅地對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張婧旭說道。
“真、真是失禮了……”發現了薰這種尷尬處境的張婧旭頓時變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把門關上。
“沒關係。”薰不動聲色地穿上襯衣，將扣子一粒粒地扣好。張婧旭則遠遠地站在門邊眼睛冒光地看著她。
好美啊……絕對不會錯，就是這個人！雖然氣質不同，怎麽看都沒有那天帥氣，可是現在看上去也好美、好高貴……張婧旭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加速了好幾倍，唿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如果她能走近一點的話，就能看見薰的手實際上在微微顫抖著。
她不會發現了吧……或者說她有沒有聽到什麽？再或者說她看到了自己變身成為女孩子時候的場景？越想薰就越緊張，但是還是強迫自己保持著冷靜。
薰一件一件地將衣服穿好之後，然後不動聲色地用自己的身體將放在椅子上的男生製服擋住，隨手將那幾件衣服塞進原先裝女生製服的袋子裏。做完這一切，便轉過身看著正滿眼放光的張婧旭。
她不知道我是誰，她不知道我是誰，她不知道我是誰……薰不斷地暗示自己，總算是止住了不斷向身體各處擴散開來的緊張情緒。
“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她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就像是鍾靈教的那樣，很溫和的淺笑就可以了……
張婧旭看得有些呆了，在看到薰的微笑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靈頓時被燦爛的陽光照亮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美麗啊，完全無法描述，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救贖了……
張婧旭過了半天才從失神中完全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的臉色再次變得通紅。
“我、我是來……”張婧旭有些語無倫次了，她指著散落在地上的那堆習題冊，“老師讓我來……我不知道您在換衣服……”
“沒有關係。都是女孩子，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薰仍舊微笑著走上前來，俯下身一本本地將習題冊拾起。張婧旭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蹲下身子幫起忙來。她剛才光顧著發呆，完全將這些習題冊忘記了。
等散落在地上的習題冊都被撿起之後，張婧旭才滿臉通紅地接過薰遞過來的一打習題冊。
“非常感謝……”張婧旭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大聲說道。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介意。”薰微笑著說道，“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說著提起裝著自己男生製服的袋子――書包被她放在了洛的辦公桌下麵，如果讓張婧旭看見的話鐵定會被懷疑的。按照訓練時鍾靈所教的那樣朝張婧旭禮貌地微微頷首，然後就打開了門。
“請等一下……”張婧旭忽然出人意料地追上來抓住了薰的手。
“誒？”薰渾身一震，難不成被發現了？薰暗自捏了一把汗，難不成她真的看到自己變身了？她強壓住心底的不安，側身看著正低著頭的張婧旭。
“還有什麽事情嗎？”薰有點緊張地問道。
“那個……雖然，我想感謝的是那天晚上……您救我的那次……”張婧旭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說道。然後就抬起頭來，滿臉羞澀地看著薰，對薰說話的時候竟然還不自覺地使用了敬稱。
聽到張婧旭的話，薰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就重新緊張了起來。值得高興的是，張婧旭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好友薰其實是妖怪而且是女性這一驚世駭俗的秘密。但是……薰忽然想起來那天張婧旭對自己說過的話……薰又想起那時候她說的“一見鍾情”，這時候她才猛然迴憶起，張婧旭似乎對變成女生之後的自己……薰在心裏猛地一突，看起來還真是惹上麻煩了，她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忘！
薰心中發苦，但是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她反而露出一臉不解的神情：
“救你？我什麽時候……”說著薰還裝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樣子。
“就是不久前，那是一個晚上……”張婧旭連忙說道，“那天晚上您替我擋了一刀，難道您忘記了嗎？”說著緊張地看著薰，眼睛裏也滾動著晶瑩的淚珠。
“哈啊？晚上？我……替你擋了一刀？”薰呆呆地看著張婧旭，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了微笑，“你是不是……搞錯了。”
“絕對不會錯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銀白色的頭發，還有金色的眼睛和cos服……”張婧旭連忙說道。
“銀白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薰的臉上仍舊保持著平和的微笑，但是心裏卻在冒汗――那不是cosy好不好。
“我的父母對我的管教很嚴，晚上是不準出門的。而且，像我這樣的發色和瞳色雖然很少見，但是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她抱歉地一笑。
張婧旭沉默了，她無法反駁，畢竟她沒有證據。剛才對方換衣服的時候，她有認真地看過，肩膀上沒有傷，就連疤痕都沒有。一般人要是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可能好得那麽快，更不可能連傷疤都沒有。
她當然不可能往妖怪那可怕的恢複能力上想。
不過，張婧旭還是委屈地低下頭，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淚珠在眼眶裏滾動著。
“你一定會找到那個人的，到時候再好好地跟她道謝吧。”薰輕輕伸手拍了拍張婧旭的肩膀，微笑著輕聲安慰道。“如果當時不保護你的話，恐怕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就連“那個自己”都有著相同的認知。
雖然變成女孩子之後薰的身高有些縮水，但是還是比張婧旭高了一大截。所以這場景簡直像極了溫柔的學姐安慰受傷的學妹。
張婧旭抬起頭看著薰，簡直被薰的笑容直接治愈了。她鄭重地雙手握住薰的手，認真地說道：
“真是太感謝您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她兩眼放光地說道。
“嗯！加油啊！”薰不露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那麽，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離去了，晶瑩的銀白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舞，閃耀著奪目的光澤。
張婧旭呆呆地看著門的方向，仿佛迴味那隻手的柔軟觸感一般，她將雙手放在胸口。
“我怎麽會記錯……但是，到底是哪裏搞錯了呢？”
薰直到走出校門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沒有被發現。”薰輕輕拍著胸口自言自語，“真是太驚險了，簡直嚇死人了。”一想到自己的**幾乎被張婧旭看光了，薰就感覺自己的臉直發燒。
想起扔在洛辦公室裏的書包，薰皺了皺眉。還是打電話讓她下班之後順便帶迴去吧，今天雖然是作為男生最後一次到學校上課――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但是那個書包伴隨著薰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留下來權當紀念了，這也是自己作為男生生活過的證明之一。
轉身看著教學樓的方向，薰在心中默默地道別。永別了，我的男生生活；永別了，我的男生歲月。
“明天，玉青山……嗎……？”薰轉身離去，背影顯得那麽決絕……
**********
薰、流光、洛、喵嗚還有白狼圍坐在餐桌旁，此時喵嗚也變成了人形――一個身高不超過一米五的嬌小少女形象。
五個“人”都不動聲色地吃著晚餐，誰都不說話。自從薰迴來之後，她就一直悶悶的，沒怎麽說話。
“下周就不去學校了？”喵嗚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啃著一條紅燒魚問道。
薰沒有抬頭，隻是“嗯”地迴答了一聲，也沒有多說話，繼續扒拉著碗裏的米飯。
“真是受不了……”喵嗚嚷著，“今天是怎麽迴事嘛……”
“喵嗚，吃飯的時候不要多說話。”坐在薰身旁的流光伸手拍了拍喵嗚的腦袋，溫和地說道。
喵嗚撅了撅嘴巴，但是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晚飯很快就在沉默中結束了，流光負責收拾餐桌，清洗餐具，洛毫無懸念地跑去幫忙，不過很快廚房裏就傳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霹靂啪嗒”聲；喵嗚占據了客廳，開始看準點播出的卡通片；白狼則迴到流光的書房，不知道幹什麽去了；薰則直接進了浴室，不久浴室裏便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蓬蓬頭撒下的熱水迅速打濕了薰的長發。氤氳的水汽彌散在整個浴室裏，薰的視野變得模糊。
明天了嗎？明天就結束了……然後就再也迴不去了，一切都將成為虛無的迴憶。
眼中的酸澀感越發難耐，有什麽東西想要湧出來。薰咬著牙忍著――絕對不能哭出來。
“當當當”，浴室的門被敲了三下。
“公主殿下。”是白狼的聲音。
薰沒有迴答。
靜候片刻，沒有等到迴答的白狼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還是繼續說道：
“今天晚上鍾靈不會來了。所以今天晚上公主殿下可以自由支配時間。”他說道，“另外……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還望您這兩天不要離開這座城市。”
“白狼……”從浴室裏傳出來的聲音讓白狼精神一振。
“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嗎？”白狼問道。
“……對不起。”薰低聲地說道。
“誒？”白狼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公主殿下……為什麽……”
“不要叫我公主，像在學校裏那樣，薰就可以了。”
“是，公主殿下。”
還是沒有改過來。
“……這幾天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做了很多很任性的事情，給你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煩，真是對不起……”
“保護您是我們的職責之所在……”
薰陷入了沉默，見薰沒有再說話，白狼說道：
“公主殿下，雖然您是妖怪，但是無論怎麽樣，飯後立刻就沐浴還是對身體不利。”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白狼。”薰低聲迴答。
薰的話讓白狼愣了愣，雖然很意外薰能這麽溫和地和自己說話，但是白狼還是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那麽，我先告退了。”
聽著白狼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薰關上了水龍頭。
抱歉了，白狼。雖然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明天還是要任性一迴了……不過，明天以後，一定會做好的，一定會好好努力的。薰在心裏默念著……
**********
白狼麵無表情地站在窗前，麵無表情地瞪著低頭站在自己身前的板寸頭。屋裏不見薰的身影，洛和喵嗚也不在。隻有流光還坐在沙發上，從容不迫地喝著咖啡。
被瞪得渾身發毛的板寸頭無所適從但是卻隻能硬著頭皮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場麵，原因在於薰的消失。今天早上，薰吃過早餐後就消失不見了――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不見了蹤跡。發現這一情況之後原本心情似乎還不錯的白狼立時變了臉色，就連喵嗚和洛都出去幫忙尋找薰了。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可是找了一個上午卻仍舊一無所獲，這讓白狼惱恨至極。
“你倒是給我說說……公主殿下在哪裏……”白狼麵無表情地說，話語帶著無邊的冷意。
“……非常抱歉！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您責罰。”板寸頭請罪道。
“誰要你請罪！”白狼怒喝道，“我問你公主殿下在哪裏。沒有要你跟我請罪！”
“……”板寸頭臉上的汗嘩嘩地淌了下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已經找遍了全城了，但是城裏沒有公主殿下出現的跡象。屬下懷疑……公主殿下可能是出城了。”
“停！”白狼伸手止住他的話，冷著臉問道，“昨天你是怎麽跟我說的。”
“……我們的人已經封鎖了這個城市，就算是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板寸頭斷斷續續地說道，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白狼了。
“可是現在呢？”白狼怒吼了起來，“我問你公主殿下在哪裏，你告訴我公主殿下‘可能’出城了……”
“……可是、可是公主殿下不是蚊子呀……”板寸頭苦著臉低聲說道。
“你……”白狼臉色一僵，但是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加兇猛的咆哮，“混蛋！！竟敢拿蚊子跟公主殿下相提並論！我要扒了你的狼皮……”
見到白狼要發飆，流光這才不慌不忙地說話了：
“他說的對！我們家女兒可不是蚊子。”流光笑眯眯地說道。
白狼神情一滯：“流光先生，難道您就不擔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嗎？”
“你這是什麽話？”流光不樂意地皺了皺眉，“就算著急不也沒有用，沒錯吧？”
“……”白狼難以否認。
“而且，你們前天晚上不也是來了一次大清洗了嗎？”流光接著說道。
“可是雖然那次行動打掉了絕大多數的敵對勢力在這座城市的潛伏力量，但是完全沒有赤蛇和他手下的蹤跡。我擔心，赤蛇就潛伏在郊外，如果公主殿下在城裏還好，如果跑到郊外的話……”說著，白狼就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你看，你這不是很明白嗎？”流光笑了起來。
“啊？”白狼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城裏很安全的話，就沒有必要在城裏找了吧。所以，到郊外去吧。”
“可是如果把人全都派出去的話，萬一公主殿下沒有出城的話，那麽城市裏麵防禦空虛，豈不是將公主殿下至於危險的境地。”白狼猶豫不決地說道。
“笨死了……”流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都活了那麽長時間了還沒有學聰明嗎……”
“流光先生請你還是直接說吧……”
白狼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
“現在這個城市裏的妖怪基本上都是你的人。可是你已經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來尋找我們家薰，結果卻是一無所獲，你覺得還有誰能用遠遠不及你的人手找到我家寶貝女兒呢，更何況現在城市裏除了你控製的妖怪之外就沒有任何妖怪勢力的存在了？就算你把人手全部派出去了而我們家薰還在城市裏，也沒有什麽危險可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流光笑眯眯地問道。
白狼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那麽迴事……”
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可以放心大膽地將人手派到郊外……”
“真是不容易，你能明白真是可喜可賀。不過，我倒是認為，你不是‘可以’放心大膽地排除人手到郊外，而是‘必須’。”看到白狼臉上困惑的表情，流光笑了笑，“這可是父女之間的感應，薰有九成九的可能性已經出城了。”
“不過，說起來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啊。”流光的話語裏麵有些得意。
“……”白狼一陣無語之後轉而對板寸頭喝道，“命令下去，到城外搜索！找不到公主殿下的話，我扒掉你們的狼皮！”
“請白狼大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看著板寸頭離去的背影，白狼哼了一聲。
“真是一群不靠譜的手下……”
完全沒有自覺――實際上……他自己最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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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站在山腳下看了一眼頭頂上那陰沉的天空――現在明明是中午，可是卻完全看不到太陽。不過好歹是白天，薰倒是不太擔心。既然現在還是男生的狀態，隻要天氣不再變得更加糟糕的話，應該還是會穩定維持這樣的形態一段時間。不過，薰還是做好了準備，穿的也是比較中性的衣服。
這時，薰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掏出電話，手機屏上顯示出“張婧旭”三個字――那是張婧旭打來的電話。
轉身看著因為沒有什麽遊客而顯得相當冷清的玉青山，薰接通電話，說道：
“……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