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今昂不吭聲了,不想暴露自己不需要吃飯的事,一句話就被問熄了火,眼神飄忽地站在原地。 明晝把卡輕輕塞到他手裏,又靠過去親了他一下,低聲道:“聽話,拿著。” 大抵是職業病的原因,明晝說話總帶著一種似有似無的溫柔,讓人不知不覺就卸下了心房。 蕭今昂驀的想起了原著,事實上他早已看完《明晝》這本書的結局,他也知道假使命運軌跡沒有改變,明晝會遇上一個騙子。 那個男人騙走了明晝所有的錢,最後又被明晝割斷喉管,死於一個雷雨天,死前嘴裏塞滿了錢幣。 【明晝依舊平靜,甚至溫和:你喜歡錢,我給你,沒關係的,畢竟我是個瞎子,我隻有這個能給你了……】 蕭今昂看見這一段的時候,本該害怕,因為他不喜歡鮮血,也不喜歡死亡,可腦海裏隻有明晝從風雨飄搖的夜晚跳下去時的那一幕。 【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和他母親一樣的結局,以死來結束那種千瘡百孔的人生,這是唯一能由他自己選擇的路。】 蕭今昂忽然覺得手裏的銀行卡有些燙手,用力搖頭,皺眉道:“我喜歡你,不喜歡你的錢。” 他語罷將銀行卡塞到明晝手裏,似乎是怕對方繼續糾纏,火燒屁股似地轉身迴了房間:“我去疊衣服。” 明晝一愣,對於蕭今昂剛才那句像是告白,又不像是告白的話感到了些許無所適從。他摸索著走進房間,正準備說些什麽,結果忽然聽見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聽起來怎麽都不像在疊衣服。 明晝疑惑出聲問道:“你在做什麽?” 這段時間明晝都在“養傷”,二人一直沒有怎麽親近過。蕭今昂剛才順手打開衣櫃,原本想看一看他上次買的安全套,想挑一盒出來晚上用,結果他數來數去,忽然震驚發現少了一盒粉色的。 難道是服務員少給了? 可那些東西是他一盒一盒,親手放進購物袋裏的。 難道是路上掉的? 可購物袋沒有破洞啊。 蕭今昂把整個衣櫃都翻了一遍,就是沒找到那盒粉色帶凸點的,整個人不由得有些懵。他盤腿坐在地板上,聽見明晝的聲音,下意識抬頭問道:“你有開過衣櫃嗎?我放在這裏的一袋東西,不見了一盒。” 明晝聞言一愣,幾乎瞬間就明白蕭今昂在問什麽了。畢竟蕭今昂不太會整理家務,疊衣服打掃這種事都是明晝來做的,對方把一袋子安全套明晃晃藏在抽屜裏麵,根本就瞞不過他。 明晝聽見蕭今昂說少了一盒,莫名想起上次被自己丟進垃圾桶的那盒,心裏有些打突,對於蕭今昂的記憶力感到詫異:“你……” 明晝頓了頓道:“我沒有開過衣櫃,你會不會記錯了?” 蕭今昂繼續埋頭翻找,像一隻倉鼠在扒拉自己的糧倉:“那可能是掉到別的地方了,我再找找。” 係統的存儲功能要遠遠強於人類大腦,更何況那些套套都是蕭今昂一盒一盒親手挑的,他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明晝沒想到蕭今昂這麽執著,尷尬出聲:“是不是你自己弄不見了?很貴嗎?要是不貴的話就算了吧……” 然而蕭今昂鐵了心就是要找到那盒套套,他想的很簡單,既然自己沒有丟,明晝也沒有拿,東西一定還在房間裏。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蕭今昂翻遍了房間裏的所有角落,明晝堪稱坐立不安。他聽著耳畔傳來的乒哩乓啷的動靜,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別找了……” 蕭今昂下意識抬頭:“怎麽了?” “我……”明晝用了一個蹩腳的理由,“我那天整理衣櫃,不小心弄丟了一盒。” 他語罷便安靜了下來,靜等著蕭今昂的反應,然而對方半天都沒出聲,明晝不由得有些緊張:“你……是不是生氣了?” “……” 蕭今昂沒說話。他其實算不上生氣,隻是有點小小的不高興,聞言一言不發的重新迴去扒拉衣櫃。 沒關係,他還有別的。第276章 襯衫 蕭今昂在某方麵有些小小的固執, 就像機器總是嚴格執行程序步驟,從來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他記得自己一共買了兩盒小粉紅,現在被明晝丟了一盒, 那就隻能用另外一盒了。 明晝沒聽見蕭今昂的迴答,隻聽見對方又開始翻箱倒櫃扒拉的聲音, 便以為對方真的生氣了—— 盡管這種事沒什麽好生氣的。但蕭今昂的性格和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 難保就踩了他的雷點。 明晝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觸碰到蕭今昂的肩膀,然後伸手揉了揉對方淩亂的頭發,像是在哄他, 低聲試探性問道:“要不我給你再買一盒?” 蕭今昂已經找到了另外一盒小粉紅, 正蹲在地上低頭研究包裝, 聞言抬頭看了明晝一眼, 然後繼續低頭拆自己的包裝盒, 悶悶不樂道:“已經賣完了。” 貨架上隻剩兩盒小粉紅了。 明晝並不知道安全套還分款式,他聽見蕭今昂的話,下意識伸手在抽屜裏摸索片刻, 指尖觸碰到了一堆方方正正的盒子:“這裏不是還有很多嗎?” “不一樣的。” 蕭今昂開始認真給他科普:“這個是顆粒的,這個是超薄的, 這個是螺紋的, 這個是彩色的……” 明晝一開始沒明白蕭今昂在說什麽,直到後麵才慢半拍反應過來, 耳根騰一下紅了。他下意識起身想離開,結果手腕忽然一緊,猝不及防被人拉了迴去,在黑暗中被一具灼熱的身軀壓在了床上。 明晝摔得眼冒金星, 反應過來下意識攥住了那人的肩膀。對方今天穿著那件白襯衫, 扣子冰冰涼涼, 卻也很快被室內上升的溫度所沾染。 明晝莫名有些緊張,因為那些奇奇怪怪的安全套,聲線發緊:“蕭今昂……” 蕭今昂關掉了臥室燈,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靜靜注視著明晝,神情專注而又認真,這讓他看起來並不如白天那麽單純傻氣。 蕭今昂聲音沙啞:“明醫生……” 他親了親男人的唇,唯一不改的是那種撒嬌意味,隻說了四個字:“幫我解開……” 也不知是解自己的,還是解他的。 明晝雙目不能視,在黑暗中感官被放大了無數倍,他隻聽見自己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窸窣輕響,像是有人撕開了什麽東西的包裝。 明晝好像知道蕭今昂在做什麽了,身形莫名有些僵硬。他在床上其實不太會玩什麽花樣,心裏已經在思考著蕭今昂到底是從哪裏學來這些東西的了:“……誰教你買這些的?” 蕭今昂並不迴答,而是抵著明晝的額頭蹭了蹭,帶著鼻音呢喃道:“幫我解開……” 碎發落下來,掃過皮膚時引起一陣細微的輕癢。 明晝對於麵前白紙一樣的青年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占有欲,假使紙上有顏色,那麽也必須由他親自塗抹。現在蕭今昂不知從哪兒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有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染指的感覺。 明晝在黑暗中捧住蕭今昂的臉,再次問道:“誰教你的?” 蕭今昂終於聰明了一迴,知道不能把桑非晚供出來:“網上?” 明晝沒上過網,自然也不知道裏麵到底有什麽內容,就算懷疑也找不到根據。他指尖在蕭今昂發間緩緩穿梭,黑與白對比分明,聽不出情緒的道:“下次不許再看那些東西了,都忘掉,知道嗎?” 這個由他一手教出來的、白紙一樣的青年,當對方想學習做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時,自然也隻能由他來教。 明晝到底沒有拒絕蕭今昂,畢竟他們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親近過。他躺在蕭今昂身下,慢慢褪盡了衣物,身軀在月色下泛著冷調的玉色,帶著常年少見陽光的蒼白,最後摸索著伸手去解蕭今昂的扣子。 蕭今昂與襯衫這種衣物好似無緣,上麵細細的一排紐扣,他每次都要弄上許久。一顆一顆地解、一顆一顆地扣,總是要明晝幫忙。 然而這次明晝僅解開兩三顆扣子的時候,蕭今昂就直接把襯衫當做套頭衫脫了下來,流暢漂亮的身形瞬間就暴露在了空氣中。 明晝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準備出聲詢問,然而卻忽然被蕭今昂抱了起來,緊接著被對方套上了一件鬆鬆垮垮且帶著餘溫的白色襯衫,不長不短,剛好能遮住大腿半截。 蕭今昂埋頭親了親明晝性感的鎖骨,落下的每一個吻都像拉絲的蜜糖,最後慢慢遊移到唇瓣,聲音模糊不清的道:“穿我的衣服,好不好?” 明晝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獨屬於蕭今昂的氣息裏,大腦一片空白。他無聲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卻偏偏對這種氣息感到著迷,貪婪想要更多。 這種感覺好像把人拽入了地獄更深處,無論如何也爬不出來。 “好……” 明晝喉結動了動,最後終於吐出了一個沙啞到近乎無聲的字句。他看不見周遭的景物,於是隻能全憑感官,任何感覺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明晝在黑夜中睜開雙眼,盡管蒙著一層病態的白翳,卻依舊不難想象出這雙眼睛曾經有多麽漂亮。他穿著蕭今昂的襯衫,坐在蕭今昂的懷裏,捧著對方的臉,落下一個又一個帶著疼痛的吻。 “蕭今昂,親我……” 明晝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將夜色中綿綿無盡的占有欲藏得極好,耳畔氣息灼熱,語氣罕見夾雜著幾分強硬:“隻能和我一個人做這種事,知道嗎……” 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疼痛能使他們更好的記住對方。 蕭今昂點頭,允諾,聲音同樣沙啞:“隻和你。” 明晝神智恍惚,隨著時間的流逝,到最後已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摸臉上,全是濕漉漉的淚痕。而蕭今昂似乎也放棄了一次隻用一種安全套的念頭,把每種類型的都拆開試了試,地板上全是撕開的包裝紙。 幸而第二天是周末,他們都不用上班,安安穩穩,一覺睡到了下午。 明晝很少出門,昨天和蕭今昂胡鬧了一晚上,就更不願意走動。他半靠在客廳沙發上,手裏拿著一個裝著溫水的玻璃杯,盡管已經喝了很多水,但一開口說話,嗓子還是啞的。 蕭今昂正在廚房學做飯。他照著網上的食譜,嚴格把控每一道流程,絲毫不見新手的忙亂,最後成功做出了一鍋色香味俱全的菜,用不鏽鋼盆一盛就出鍋了。 蕭今昂盛好飯,立刻走到沙發邊找明晝求表揚,身後無形的尾巴快翹上了天:“我做好飯了,快過來吃飯~” 明晝其實沒有指望蕭今昂能做出一頓飯來,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餓肚子的打算,聞言難免有些詫異:“做好了?” 蕭今昂連連點頭:“做好了。” 他看見明晝的唇依舊腫著,紅得有些不正常,雙手撐在對方身側,忍不住又靠過去親了親。 明晝早已習慣他時不時的偷襲,伸手圈住蕭今昂的脖頸,閉眼輕輕迴應著。然而蕭今昂卻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巴上破損的地方,有些委屈:“你昨天咬得我好疼。” 明晝微微一頓,然後慢慢揉著蕭今昂的後腦:“喜歡你才咬你。” 蕭今昂想讓他哄哄自己:“可是好疼。” 明晝果然去哄他,抱著蕭今昂,將眉眼一一親遍,夾雜著一種旁人看不懂的情緒,低聲道:“這是懲罰,知道嗎?下次不可以再和別人學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明晝沒那麽好騙,他知道蕭今昂懂這麽多,一定有人教,狐朋狗友也好,網上也好,他總歸不希望有人帶壞了對方。 蕭今昂聞言眼睛轉了一圈:“好,以後不學了。” 反正該學的都學會了,桑非晚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教他了。 明晝並不知道蕭今昂的想法,拉著對方一起走向餐桌邊吃飯。他在椅子上慢慢落座,然後略有些不適應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又習慣性摸索了一下桌上裝菜的碗盆,結果發現蕭今昂又在拿不鏽鋼盆裝飯。 和正在角落吃貓糧的小貓亮晶晶是同款。 明晝搖搖頭,自顧自笑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麽,而是開始低頭吃飯,意料之外的,蕭今昂的手藝居然不錯。 明晝出聲詢問道:“你以前做過飯嗎?” 蕭今昂不需要吃飯,但偶爾嘴饞也會吃一點,更何況是自己親手做的,聞言咬著筷子搖頭道:“不是,今天第一次做。” 明晝對待蕭今昂的方式有些像對待小孩,遇到不對的地方會講道理,遇到做得好的地方也會誇讚:“很好吃,你比我厲害多了。” 蕭今昂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那你會不會喜歡我多一點?” 明晝的迴答耐心而又認真:“一直很喜歡。” 他假如沒有失明,看向桌對麵那人的目光一定溫柔無比。 蕭今昂:“可是我會做飯,你應該多喜歡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