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嶺下來之後,東方明月也沒有迴歸桐府,而是在雲端上城周圍,漫無目的的轉悠了起來,元正想要作陪,東方明月拒絕了。


    美名其曰,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元正也沒有堅持,如果堅持的話,也許會進一步打開東方明月的心門,但元正知曉,東方明月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女子,其目光格局,沒有那麽狹窄,也絕對不會因為元正的相陪,就打開自己的心門。


    眼下的元正,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用在女人的身上,正事兒為主,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


    迴到萬世殿裏,蘇儀師兄已經將十二天狼盡數安排妥當了。


    得知蘇儀師兄的安排之後,元正也沒有異議,蘇儀師兄在這件事上是正確的,無可挑剔的。


    就算十二天狼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彪悍,就算出現了紕漏,鑄成大錯,以蘇儀師兄的能耐,也可以力挽狂瀾。


    元正說道:“六個文官,分別任職刺史,郡守,守將,這樣的安排倒也算是人盡其才,入秋之後,我們需要向冀州之地進軍,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不能留而不用了。”


    “宋清走了之後,我們招兵買馬,顯得有些來不及了,一旦進攻冀州之地,我們的靈州之地,則沒有守城的將士。”


    “以我之見,進攻冀州之地,可以先緩一緩,看一看龐海,會不會主動向我們進攻,也許,龐海會趁著我們在靈州之地立足未穩,主動挑事兒呢。”


    蘇儀嗬嗬笑道:“原先,龐海的確有可能對我們主動挑事兒。”


    “可舊南越一戰,暴漏了我們擁有天境高手的事實,天境高手,江湖高於廟堂。”


    “向來不受約束,可以很快的走過東南西北,茫茫四海,龐海的心裏,也很是擔憂主動向我們進攻,遇到了天境高手,將他給活捉了。”


    “秦廣魯此舉,我不能說是對的,也不能說是錯的,他終歸替我們拿下了舊南越之地。”


    “苦戰一場的話,也不一定能夠拿下舊南越,齊冠洲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養兵屯田,是我們當下的正事兒,可若是不進攻冀州之地,我們也很難站穩腳跟,靈州之地,隻是讓我們有了戰略緩衝的餘地,得到冀州之地,我們才可以真正意義上鬆一口氣,大範圍的招兵買馬,養兵屯田一兩年。”


    “然後你這個一方諸侯的名頭,也就坐實了。”


    “現在,你還是有些虛浮。”


    元正默然於心,看來硬著頭皮都要拿下冀州之地。


    要是沒有宋清這個多餘的存在,元正招兵買馬一事,早就落實下來了。


    想起來也有些吃虧,當初就應該讓宋清在蒼雲城招兵買馬,而自己拿下靈州之後,又可以大範圍的招兵買馬。


    、卻也沒有辦法,要是沒有宋清作為送死的那一批人開路,也不一定能夠叩開月牙郡的城門,也不會給林廣製造出殺了董天鐸的機會。


    元正深深歎息了一聲,立事之後,很多事,都會變得身不由己。


    少年時期,元正曾經笑話曆史有名的那些梟雄錯過了一統天下的機會,也浪費了手中的兵馬,如今,他自己走到了這一步,才清楚裏麵是何等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父王當年的那一段路,到底是怎麽走的。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侍衛進來稟告道:“迴稟主上,先生,傅玄黃求見。”


    元正愣了一下,十二天狼剛剛抵達靈州之地,傅玄黃便過來了,這裏麵怕是有事情啊。


    “師兄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元正道。


    萬世殿外,傅玄黃站在台階之下,安靜的等候著,他覺得,不管出於什麽樣的緣由,他都應該過來,將北宮寒的事情,好好地跟元正或是蘇儀說一下。


    元正出來了,特意觀察了一下傅玄黃的臉色。


    平靜如初,內心毫無波瀾,和第一次見到傅玄黃的時候,一般情景。


    傅玄黃看見元正出來了,以及元正腰間的那柄長劍,開口笑道:“主上成功鑄劍,這一下,又可以禦駕親征了。”


    元正哈哈笑道:“我一直都期待著禦駕親征,之前丟了獄魔,也沒有辦法,莫非你這裏,有那麽一件可以讓我禦駕親征的事情。”


    走上前來,手自然地搭在了傅玄黃的肩膀上。


    元正的心裏合計著,應該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飯,花椒和茴香一直都在給蘇以師兄打下手,要是讓花椒和茴香特意給元正煮一頓飯吃,元正的心裏也會過意不去的。


    盡管那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傅玄黃說道:“我在秋水郡發現了一個人才,我前去招攬,那個人的心誌搖擺不定,疑似對我們這個門庭,不是多麽的看好。”


    “更是對你,似乎有那麽一些意氣之爭在裏麵,覺得你不行,想要和你正麵一戰,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聽到人才這些字眼,元正的神經是格外敏銳的。


    他是鬼穀門徒不假,可是一個人,也難以敵得過這世上的悠悠眾口和千軍萬馬,鬼穀門徒,也不見得能夠天下無敵。


    元正柔聲道:“聽你的口氣,應該是一位有些才華的年輕人吧。”


    傅玄黃點了點頭。


    走了一會兒,兩人在萬世殿之外的某家餃子館裏安坐了下來,五斤餃子,兩大碗餃子湯。


    有朝一日,元正希望,自己的萬世殿之外,也有一家可以媲美大魏皇城南門的那個餃子館。


    當初,就在那裏和傅玄黃吃了餃子,才帶著傅玄黃來到了這裏。


    元正吃了一口,頓覺腹中一陣灼熱,誘人可口,但味道和之前的那家餃子館比較起來,還是相差了絲毫,那一絲一毫,是需要很多年去追尋與彌補的。


    “十二天狼抵達了天藍郡和秋水郡,我本來以為,你和馬明他們鬧起了矛盾,結果是發現了一個人才。”


    “你覺得我親自去了,會如何?”元正問道。


    傅玄黃聽到這話,想笑,又沒有笑出來。


    沉思道:“那個人的確有些斤兩,為人桀驁不馴,屬於有脾氣,又有本事的那一類人,年輕人的好處在於,未來成長的空間大,可惜,那個人也不願意成為我們的中流砥柱。”


    “我想要挫其鋒芒,但想了想算了,這件事還是來找你商量一下比較穩妥,萬一因為我的處事不當,將煮熟的鴨子給放飛了。”


    傅玄黃是兵家傳人,身上有書生氣,精通文韜武略。


    識人斷相這方麵自然無需多說,可涉及到了政治人心,傅玄黃就要稍弱一些了,在這一點上,李塵疑似比傅玄黃稍微強一些,卻也強不到哪裏去。


    元正吃了一大口餃子,嘴邊還溢出了餃子汁,有些慚愧的說道:“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你,而在於我自己。”


    傅玄黃不解問道:“賬麵上來看,這件事和你,似乎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你也沒有見過北宮寒。”


    元正苦澀笑道:“不願意成為中流砥柱的人,其實真的有很多,似乎所有的年輕人,都想要一開始,就站在一個上位者的角度上,來統兵作戰,或是治理一番州郡。”


    “就像是商人經常教導後代一樣,不要去幹那些大錢掙不來,小錢看不上的事情。”


    “以我自己為例,我雖然雲遊四海,也曾經在江湖中殺過人,忽悠不過不少漂亮的姑娘,現在成為了一方諸侯。”


    “知情人覺得,可能我所走的路,有點辛苦。”


    “可是我有一個好父親,也有兩個好師傅,大致上,我依然是屬於順風順水的那一類人,眼下,我也沒有遭遇過特別大的挫敗,甚至連一次挫敗都沒有經曆過。”


    “在這些基礎上,有才華的年輕人看我不順眼,也是很正常的。”


    “可實話實說,眼下擁有了十二天狼,區區一個北宮寒,願不願意進入我雲端之巔的門麵,我倒也不是真的在意,隻是你這裏,缺乏一個左膀右臂,演武練兵一事,十二天狼會分擔一部分,高野王楚之流,也會分擔一部分。”


    “林廣知人善用,大致也會提拔出一些他自己用起來比較順手的將軍。”


    “身為兵家傳人的你,要正兒八經的進入戰場上了,李塵有李鼎,而你隻有你自己,給你自己找一個左膀右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戰場上,沒有人打配合。”


    “就像是那李鼎一樣,看上去憨厚,甚至還有一股愚笨的氣質,可李鼎從沒有做錯過什麽事情,根據小道消息,李鼎也經常偷偷摸摸的去青樓妓院,不是一個老實人,肚子裏清楚著呢。”


    “你所需要的左膀右臂,其實馬明是不錯的,可是十二天狼,分兩路,六位一體,將馬明他們六人給拆開,也不合適,因為他們的體係,是很完美的,也是經過多年曆練而成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北宮寒成為你的左膀右臂,我也不介意,拿著我的平天覆海,前去和那個北宮寒較量一番。”


    這算是意氣之爭,再者,平天覆海劍已經祭煉成了,元正心裏也一直尋思著,找個人,試驗一下自己新的殺人劍,到底有多麽的過分。


    傅玄黃說道:“北宮寒身邊有一位叔叔,名曰北宮山,心境修為,實力深不可測,能追隨在北宮寒的身邊,也證明了北宮寒的不凡之處,這樣的人給我打下手,我覺得有些可惜了,本想著,讓你看著安排一下呢。”


    元正又吃了一口餃子,並且還喝了一口餃子湯,很認真地問道:“你是害怕,你的才略,鎮壓不住北宮寒,以及他的那個叔叔?”


    這話,擲地有聲。


    傅玄黃道:“我不是李塵啊,有一個如臂使指的弟弟。”


    “才略大小一事,暫且不論,我隻是覺得,挫其鋒芒這種事情,我單方麵出手,不太合適,萬一北宮寒真的是一個很有才略的人,因為我的過失錯過了,日後你也會後悔呢。”


    “我們的腰杆現在的確是粗壯了不少,根基來看,依然虛浮,若是沒有天境高手鎮守,沒有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稍微遇到一個硬點子,其實我們的下場都會非常慘烈。”


    “我也覺得,你這一段時間,有點飄了。”


    元正愣住了,傅玄黃說自己有點飄了,那就是真的有點飄了,因為傅玄黃不是那種會將口水浪費在扯淡寒暄上的人。


    擺平南海,得到了龍靈根,又有了不弱於獄魔的平天覆海。


    有點飄了,自己又意識不到,也實屬正常。


    元正端起餃子湯,做出碰杯之舉,和傅玄黃碰了一碗,咕噥咕噥喝了一大口。


    臉色有些微紅的說道:“謝謝,你若是不把這句話說出來,我真的意識不到自己有點飄了,最近,也算是有點誌得意滿了。”


    傅玄黃這才說道:“以我的本事,鎮壓出北宮寒,其實不是多難的事情,北宮山不過一介匹夫,肚子裏沒有真才實學,作為萬人敵來看,北宮山的修為還差了一些。”


    “我來請教你,是想要你給我指點迷津,順帶告知,我也要培植黨羽了,身邊沒有如臂使指的人,是一件很難受的人,又有李塵在一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心中著急,是很著急。”


    “但也沒有著急到喪失理智的程度。”


    “我一個人,單打獨鬥,打不過北宮山,但是打得過北宮寒。”


    不知不覺間,五斤餃子,已經快要被這兩個年輕人,給慢慢吃完了。


    元正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陪著你去秋水郡走一遭。”


    北宮寒道:“既然你同意了我培植黨羽,那我也不會客氣的。”


    知人善用,作為軍事家來看,傅玄黃的天賦的確可以碾壓同代中人,作為一個政治家而言,傅玄黃的不足之處,也是一抓一大把。


    元正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當初你盡心盡力的培養高野和王楚那些人,事到如今,人家追隨林廣而去了,你的心裏,會不會有些後悔?”


    傅玄黃得意的說道:“你是想要知道真話,還是假話?”


    元正洗耳恭聽道:“我都想要聽。”


    傅玄黃無奈的笑道:“當初雲端之巔,立足不穩,人口不足,百廢待興,除了你這個人傻錢多的主上能起點作用,餘下的,幾乎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培養高野王楚之流,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他們會對我忠心耿耿,以我為主。”


    “出生於江湖草莽的人,真正耿直重義輕生的好漢,在這世上沒有多少,江湖也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地方,高野王楚之流,骨子裏的劣根性,始終沒有都更改過。”


    “我早就知道,他們遇到了合適的人,就會離我而去,而我,反而覺得有些幸運,要是真的讓我帶著高野王楚之流上戰場,不知道要在戰場上吃多少暴虧呢。”


    “林廣也算是倒黴了,作為我的前輩,我沒有給人家幹點好事兒,人家給我接手了一個爛攤子。”


    “細算起來,這件事我沒有吃虧,博得了一個好名聲,也落下了實實在在的政治成績,又將燙手的山芋交代給了別人。”


    “讓我值得欣慰的是,我將鑄劍閣裏的一部分人,培養成了出色的刺客劍士,他們在正麵戰場上和大秦鐵騎,和龐海的精銳交鋒,興許占據不到什麽便宜。”


    “可若是在山地之間,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他們的武道修為,抵達道境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都在象境,且還是我掏出來了一部分修行法訣,讓他們抵達象境的。”


    “經過我的調教,他們也懂了不少陣法,如一字長蛇陣,混元一氣陣。”


    “搭配他們的劍道修為,在戰場上圍殺敵軍主將,在山地裏刺探情報,綽綽有餘了。”


    “雖然不適合在青天白日之下活動,可偷襲,暗殺,也是足夠了,偶爾,也能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才是我演武練兵時期,最大的收獲,對於鑄劍閣的門徒們,我也算是傾囊相授了。”


    骨子裏而言,傅玄黃其實根本看不起出生於江湖的人,哪怕他是名門正宗出來的,無非就是武道修為強了一些,懂得一些刁鑽的人情世故罷了,於天下大局而言,顯得微不足道。


    這一點,和齊冠洲有些類似,卻和齊冠洲又不一樣。


    元正調皮的問道:“那假話呢?”


    傅玄黃嗬嗬笑道:“當然是很傷心啊,我傳授他們兵法韜略,軍陣方型,指點他們排兵布陣,結果本事學會了之後,就離我而去了,投靠一個當世名將,讓我這個盡心盡力的年輕人,第一次嚐到了被心腹背叛的滋味。”


    “都是一些白眼狼,可惜算起來,又是同僚,我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了,他雖然不好,可也是我手把手指點出來的,林廣也撿了一個便宜,調教好的姑娘,和沒有調教好的姑娘,滋味終歸是不太一樣的。”


    元正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簡單的。”


    不知不覺間,餃子是真的吃完了,兩人走出餃子館,各自都在各自的肚皮上摸了摸。


    兩人也沒有騎著萬裏煙雲照和神鷹聲勢浩大的去往靈州之地,而是選擇了步行,偶爾乘風而行,到達元境之後,真元充沛,足夠支撐長時間的乘風而行。


    傅玄黃道:“之所以如此,你是想要看看,十二天狼抵達靈州之後,餘下的那些人都是什麽反應吧,你故意不現身,就是讓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來處理,若是非要一個和事佬出現,你才會出現。”


    元正微笑道:“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你啊,靈州境內,有許多臨時的文官,質量上和裋褐那六人比較起來,還是相差甚遠,師兄對十二天狼的印象很好。”


    “武將方麵,我不擔心林廣,因為林廣是當世名將,馬明他們就算遇見了林廣,也會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說話都會客客氣氣的,甚至還需要林廣給他們指點迷津。”


    “也不擔心王巍,因為王巍是一個老油子。”


    “我也有意,將王巍扶持成為一個實權將軍,他不是操練新兵了嘛,入秋之後,第一仗,我就打算讓王巍帶領自己的新兵前去展示一下鋒芒。”


    “李塵和李鼎更不用擔心,因為不是一個路子的人,再者,李塵名揚天下,光是手中鳳翅鎦金镋,就能夠讓世上多數武將,不敢在李塵麵前造次。”


    “你的話,我更不用擔心什麽,雖然我不知道你師承何門何派,但是兵家傳人,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奉為座上賓,甚至,你去了稷下學宮,也許都不用從學子做起了,直接成為了稷下學宮的名宿。”


    傅玄黃笑道:“看來你最擔心的,就是蒼狼部落的勇士了,格朗雖然沾染到了咱們的文采風流和人情世故,可是眾多勇士們,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習慣,對於正統出身的賢才,心生排斥,也擔憂他們會搶了自己的飯碗。”


    “也真是煞費苦心了。”


    元正哈哈笑道:“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你啊,不瞞你說,我的確擔憂蒼狼部落的優勢,明麵上,蒼狼部落屬於林廣麾下,可實際上,蒼狼部落內部體係,從來都沒有更改過,異族的信仰往往都很堅定。”


    “林廣會如何打理這件事,我暫且不知,但我想要知道,格朗本身的態度,會是如何,是和稷下學宮的人打起來,爭鋒相對,還是從善如流,一切如常。”


    “蒼狼部落居高自傲也並非沒有可能,能夠拿下靈州之地,除卻明麵上的將軍們,其實死傷最多的,還是蒼狼部落的勇士,眼下,蒼狼部落的勇士,依舊是我們的主力。”


    “即便格朗不會利用這個優勢給十二天狼施壓,可其餘的老資格的勇士,難免不會刻意刁難一下年輕人。”


    “這話也不好說,我隻能靜觀其變,隻能慢慢等,因為我也沒辦法提前做出預防,我的師兄蘇儀也不能。”


    操的心多,其實沒有人願意多多操心,操心的人,多數都是身不由己的。


    傅玄黃問道:“秋後進攻冀州,你是如何打算的?”


    “反正我們派出去的細作,暫時還沒有帶迴來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元正嗬嗬笑道:“我要禦駕親征,平天覆海劍都出來了,不禦駕親征我就對不起我自己,順帶看看,因為我禦駕親征,能否讓龐海那個老家夥,出來與我正麵一戰。”


    “硬來,沒有別的辦法,冀州三郡,拿下來之後,對我們的裨益是巨大的。”


    “如果強攻不下的話,就隻能讓蒙金擔任萬人敵的角色了。”


    “都成為一方諸侯了,也該向這個世間,展示出我真正的實力了,陳貴已經在雲端上城裏,加大力度,鑄造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一輛戰車,就等於一個萬人敵。”


    “我沒有兵力優勢,但我手下,盡是精兵悍將。”


    “龐海此人,色厲而單薄,有謀而無斷。”


    “會跟我玩一些鬼鬼祟祟的小把戲,或者偷偷摸摸的小伎倆。”


    “就算他高掛免戰牌,可整整五十萬大軍,難不成還幹不掉我不足二十萬的兵力?”


    “他可以丟得起這個人,可龐宗丟不起這個人,再者,老家夥們一旦被年輕人騎在脖子上拉屎的時候,也會進入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的狀態中。”


    “你看看那厚重又索然無味的曆史,不知道武將,明明可以通過拖延來獲得戰爭的勝利,可有的時候,脾氣上來了,忍不住,不是屠城,就是陷入敵軍的圈套之中。”


    不知不覺間,兩人乘風而行,越過了蒼雲城,進入了靈州境內。


    沒入繁華鬧市之中,以極快的速度,越過客棧的屋頂,雁過不留痕,葉落而無聲。


    入了秋水郡之後,兩個人心裏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是做賊,但因為戰略需要,還真的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可心裏也有一股興奮感。


    女人偷著搞最爽,飯偷著吃最香。


    這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定律。


    巷子裏屋簷很寬,恰好遮住了日光,炎炎夏日,一股清涼之感撲麵而來。


    再有幾步路,就要去扣響北宮寒的門環了。


    傅玄黃莫名的笑了笑,說道:“想起來有些搞笑,本來是我跟北宮寒之間的事情,結果把你叫來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意氣之爭,我是兵家傳人,你是雲端之巔的主上。”


    “此等幼稚的做法,似乎不太符合我們的身份啊。”


    元正哈哈笑道:“不用擔心,幼稚的事情還在後麵呢。”


    “眼下尚無戰事,閑著也是閑著,意氣之爭,反而能給我們帶來不少的樂趣。”


    走到了北宮寒的宅院前,傅玄黃上前叩響了門環。


    如果北宮寒沒有才華,無論是元正,還是傅玄黃,絕對不會扣響門環,而是選擇,一拳砸開,就算裏麵還有一個北宮山,他們依然會砸開。


    才華,有的時候會讓別人對你有所敬意,不會幹出唐突之事,也算是一種微妙的氣場。


    庭院裏,北宮寒正在擦拭自己的雙耳長槍,北宮山安靜的在一旁打坐,聽到扣響門環的聲音,北宮寒有些不悅道:“叔叔,出去看一下是誰打擾了我的安靜。”


    擦拭武器的時候,也是所有武夫,難得心境澄明,念頭通達的時刻,被打擾了,是一個人都會有所火氣的。


    對於武夫而言,佩劍,武器,其實比情人還要情人。


    有些武夫一輩子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那是因為他將所有的柔情似水,分享給了自己的武器。


    北宮山一步就來到了正門口,抽開門栓,開門一看,臉色桀驁道:“傅將軍又來了啊。”


    “不是說讓我家公子,入秋之前慢慢考慮的嗎?”


    傅玄黃讓開一旁,元正來了,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北宮山,有一種拔劍的衝動,但是他忍住了。


    見到元正來了,錦衣玉帶,氣度不凡,一柄木劍,一柄兇劍,北宮山用腳指頭,都知曉這一位是誰了。


    但臉上依然不悅道:“想來傅將軍也知曉,我家公子,不喜歡生人拜訪。”


    元正故作和顏悅色的笑道:“本座都已經來了,你若是讓路的話,一切好商量,若是不讓路的話,我就要踏破你家門檻了。”


    隻需要一聲令下,林廣就會帶著的自己長槍,來到此地。


    北宮山再厲害,也不是林廣的對手。


    刹那間,一股真元流露出來,威壓外溢,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捉對廝殺,元正自然不是北宮山的對手。


    元正微微將平天覆海劍拔出一絲,出鞘一絲絲,狂魔之力彌漫開來,瞬息之間,衝散了北宮山的威壓。


    北宮山的臉色大變,這柄劍,讓他有了恐懼感。


    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元正帶著傅玄黃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北宮寒的大門,北宮山讓路也得讓路,不讓路,也要上路,這件事由不得北宮山,在傅玄黃麵前,興許可以裝腔作勢一二,在元正麵前來這一套,就不起作用了。


    進入了這個樸素的庭院,北宮寒心有所感的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看向了傅玄黃和元正兩人。


    傅玄黃打眼一看,就認出來了元正,開口道:“閣下好歹也是雲端之巔的主上,如此蠻不講理的,進入了我這升鬥小民的家中,恐怕不符合閣下的身份吧。”


    北宮寒曾經對朱闊海說過,要是元正主動來找他的話,他反而會看不起元正,眼下,他是真的看不起元正,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元正能幹出這種粗鄙之事。


    北宮山關上了大門,還打算關門打狗。


    可有那麽一瞬間,北宮山從頭涼到腳了,真元一瞬之間潰散,暗中的蒙金,微微流露出一道威壓,北宮山,就知曉是什麽情況了。


    元正哈哈笑道:“聽說你看我不順眼,對我的武道修為,一直都有所懷疑,今天我來了,想要討教你的高招。”


    “怎麽,本座如你所願了,你竟然還不高興。”


    意氣之爭,就是這麽的簡單直接。


    傅玄黃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感覺和元正比較起來,自己有些過於低調了。


    這一點是自己的不足之處,傅玄黃心裏這麽想著。


    北宮寒眉頭緊皺,心中也沒有猜測傅玄黃到底在元正跟前說了一些什麽,如今人家都登門拜訪了,自己不接招的話,就有些不合適了。


    向前一步,單手負在身後,不屑道:“你是客人,主隨客便,出手吧。”


    元正覺得有些恍惚,這個北宮寒也在元境,同境界之中,敢如此對待自己的人,還是頭一個啊。


    沒有任何的憂鬱,一步欺壓而近,一股莫大的重力落在了北宮寒的肩膀上,北宮寒腳下,凹陷一寸有餘,一招突然起來的重力增強,差一點讓北宮寒閃了腰。


    元正沒有留手什麽,一拳擺蕩而來,一股罡勁激蕩而出。


    北宮寒肩膀一抖,強行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重力,同樣一拳擺蕩而去。


    嘭!


    一聲巨響,北宮寒連連後退,正麵攖鋒一下過後,北宮寒的胸口,像是有一團焰火要轟然炸開一般,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北宮寒沒有用自己的長槍,元正也不打算拔出自己的平天覆海,盡管他非常想要拔出平天覆海。


    元正毫發無損,好歹也是修心了滄海六合的人,護體罡氣不如大哥和父王的先天罡氣,可元正的護體罡氣,也不弱。


    論膂力,元正的膂力和元青比較起來,興許有些不盡如人意,可和北宮寒比較起來,元正的膂力還算是過人的。


    當初在秦嶺,沒有刻意的洗精伐髓,可花椒和茴香以妖獸內髒為材料,以妖獸內丹為佐料,做出來的飯菜,好吃是一方麵,重點是頗為大補。


    哪怕是一個孱弱的人,吃了那樣的飯食之後,也會變得膂力過人。


    北宮山在一旁見狀,一臉不可思議,隻是一個照麵而已,公子就徹底落於下風了,北宮寒的膂力,不算弱,一般人絕對不是對手。


    可元正是二般人啊。


    北宮寒抖了抖肩膀,笑道:“好大的力氣啊。”


    元正淡然道:“我這點力氣,和真正的萬人敵比較起來,相差甚遠呢。”


    北宮寒聚集真元,雙手快速結印,一掌平推而來,虛空凝固,一柄看不見摸不著的鍘刀,轟然襲來,企圖將元正劈成兩半。


    元正嗬嗬一笑道:“這點本事,還是算了吧。”


    同樣是一掌,青龍亂舞,粗壯的青龍,攜天地大勢欺壓而來,將這柄巨大的無形鍘刀磨碎,庭院裏,龍吟陣陣。


    與此同時,北宮寒已經清楚,赤手空拳一戰,自己不是元正的對手,單手將自己的雙而長槍吸附至手中,握住長槍的刹那,北宮寒的心略微平靜了下來。


    元正看了一眼北宮寒的長槍,說是方天畫戟也不是,說是三尖兩刃刀也不是,說是長槍也不是,有些四不像的意味。


    可以劈殺,卻不能像方天畫戟那般鎖住對方的兵器,可以突刺,卻不能如長槍那般透出一個前後透亮的血窟窿,也可以劈殺上撩,卻不能如三尖兩刃刀那般揮舞自如,遊刃有餘。


    這是一件重型兵器,以元正的眼光來看,這雙耳長槍,應當是北宮家族祖傳的。


    看其材料的話,運用了大山之心,也運用了妖獸的牙齒骨骼,各類奇珍礦石,以及天境高手的精血祭煉而成的。


    元正緩緩拔出了平天覆海劍。


    長槍在手,北宮寒的身上還真的凸顯出了幾分萬人敵的氣質。


    但這些遠遠不夠。


    北宮寒一槍刺來,真元頓時炸裂開來,將虛空刺出了一個大窟窿,卻被元正橫劍於胸前,恰到好處的擋住了這一槍。


    長槍與劍刃的碰撞,必有一傷。


    北宮寒的虎口裂開,溢出鮮血,長槍顫栗,疑似在懼怕著元正手中長劍。


    到了此時此刻,勝負已分了,繼續打下去的話,北宮寒不死也要重傷。


    元正還沒有運用出橫劍術和縱劍術了,隻是依靠平天覆海本身的劍壓,就徹底的壓製了北宮寒。


    北宮寒將長槍頓在地上,青石地板出現一個三寸有餘的小坑。


    雙手抱拳說道:“是我自以為是了,未曾想到,閣下的武道修為,竟然如此雄渾,我手中長槍,非閣下手中長劍之敵。”


    北宮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沒有多說什麽。


    勝負已分,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元正道:“你的確有些本事,但你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是傅玄黃的對手,大家都是年輕人,可有些年輕人沒有多大的脾氣,有些年輕人,脾氣很大。”


    “氣大傷身。”


    “今日若是傅玄黃和你一戰,大致,你也會落敗。”


    北宮寒輸了,不會反駁,但他心裏,不會這樣認為,他覺得,自己勝了傅玄黃,應該不是多難的事情。


    元正之所以這麽說,也是給傅玄黃一個挫其鋒芒的機會。


    和北宮寒交過手,和傅玄黃當初在皇城也交過手,元正心裏當然清楚,傅玄黃可以贏了北宮寒,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也就分出勝負了,絕對不會出現大戰三百迴合的情況,兩人的實力,還是有所差距的。


    傅玄黃心知肚明,可北宮寒願不願意進入雲端之巔,依然是兩說之事。


    元正道:“其實,欣賞你的人,是傅玄黃,並非是我,如你這樣的貨色,我在武王府裏見識了很過,也在舊南越見識了很多,今日前來,也沒有招攬你的意思,也沒有搓你鋒芒的意思,隻是聽說你對我不服,便想著,來一次意氣之爭,好打消你心中疑慮。”


    “今日失禮了,若是你覺得不服氣的話,等你什麽時候可以戰勝傅玄黃的時候,在來找我複仇。”


    說完這些話後,元正帶著傅玄黃,轉身便走了。


    北宮寒心裏如遭雷擊,強碰強,必有落敗的一方,北宮寒敗了。


    事實上,他想要複仇,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往後的人生裏,他一直都不是傅玄黃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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