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鄭永浩稱唿的許嫂子,小菊口裏的張奶奶,二剛叫的巫婆,這樣一個躺在三樓房間裏的老婦人,原名張笑芬,年輕的時候,在首都成了家,嫁給了一個身經百戰,抗美援朝後退伍從政的許老軍人。婚後不到三年,許老軍人便因舊傷複發去世,許家除了張笑芬一個寡婦大嫂,還有一個弟弟留下的孤兒。丈夫死後不願意呆在首都的張笑芬迴到了這個海邊的小村,原本張家便隻有她一個女兒,而張家的其他親戚,早在建國之前便已經紛紛飄洋過海去了,子嗣後裔如今也成了半個洋人。張笑芬迴來以後便繼承了家裏的這幢房子,一同迴來的還有丈夫弟弟的兒子,她的侄子,也就是許豔的父親。來到海村定居了一段時間,他娶了村裏的一戶人家的女兒做妻子,許豔出生後便又迴到了京城。在一次迴漁村探親的夏天,許豔的雙親在海上遇難,從此張笑芬在村裏便被視為是不吉利之人,特別是許豔,聽說父母發生意外的時候在場,據說事故發生也是因為張笑芬。從那以後神誌就仿佛落在了海裏的許豔從此便稱唿她是巫婆。原因為何倒沒人認真追究,隻道是悲憤的孩子想要逃避父母雙亡的壓力而作出的緩解之舉,但因為自從張笑芬嫁入許家,許家便接連發生如此多的命案,讓人疑竇迭生,漸漸的,巫婆一說便如同黑寡婦一說般流行起來。

    “哪來這麽多謠言?要你張奶奶是巫婆,能有這麽好心幫你們找資助人嗎?”鄭永浩曾經聽說過張笑芬的丈夫許部長的事情,他跟張笑芬認識也是因為許部長當年那幾個結拜兄弟,如今個個是名堂響當當的大人物們介紹的緣故,對老軍人的遺孀這麽不尊敬的事情,他下意識地便嗬斥。

    “我爺爺說,那是因為,巫婆要拿小孩子來煉藥,才對我們這麽好的。爺爺說,要是小蝦米不聽話,就要送給巫婆煉藥。”小蝦米忽然插了一句,讓鄭永浩哭笑不得,“小蝦米,你這麽小知道什麽?亂說話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

    “就是,你們不要再說了,好可怕。”浪花捂著耳朵,不想要再聽。

    “有什麽可怕的?要可怕的話,那你們還敢進你們張奶奶的屋子裏?”鄭永浩看李太太虛弱得簡直快從椅子上摔下來,站了起來,準備隨時出手扶助她。

    “有大人們在她才不敢亂來呢。”二剛不怕,朝浪花做了個鬼臉,繼續說了下去,“我媽說,巫婆曾經拿小孩子來煉藥,沒有成功,結果害死了小孩,於是巫婆很愧疚,後來才幫村子裏的小孩子的。”

    “可是,豔豔姐迴來的時候,說她也要變成魚了,所以,巫婆一定,又開始煉藥了。”。魚?巫婆?藥?

    李太太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身體猛然往椅子一便摔了下去,幸虧鄭永浩見機得快,一下把她扶住了:“你,沒事吧?”

    “我,不,我沒事,沒事。”李太太勉強說著,想自己坐起來,沒想到反而栽進了鄭永浩的懷裏。聞到從李太太身上傳來的女人香,他的心跳一下加速了幾倍,竭力斂定心神:“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我迴房休息一下就好了。沒事。”李太太搖搖頭,掙紮著要站起來,無奈虛弱的雙腿直打顫,整個身體卻是掛在了鄭永浩身上。

    “你看你這樣,怎麽上得了樓?我送你迴去好了。”鄭永浩看著幾乎可以說是投懷送抱的女人,心底不知從哪裏湧出了萬般柔情,忘了顧忌,不理會當場的孩子們驚訝的眼神跟李太太的推脫,攔腰便輕易地把她抱了起來,大步地邁上樓去,踢開房門,把她放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看到李太太蒼白的臉龐上透出的一絲紅漾,不由得又是心腸一軟,便陷落在了她那雙霧一般的眼睛裏:“你別聽那些孩子們亂說,許嫂子正常得好,哪會是什麽巫婆?即使是,許嫂子也是好的巫婆,別太往心裏去。”

    “我知道,謝謝你。”臉上的緋紅漸漸覆蓋了原來的蒼白,她感覺到被子下麵身體裏自己那顆死水微瀾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跳了出來,“我隻是精神不好,一會兒便沒事了。”

    “是嗎?那,我就不妨礙你休息了。”鄭永浩捏了一把鼻子,看著她後退著出去,把門掩上,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望了望三樓,想了想,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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