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眾人終於明白穆武帝剛才為何動了那麽大的怒火。


    ——此等通敵賣國的行徑,千刀萬剮也該他得的!


    官場之上魚龍混雜,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若說誰都是清清白白,那絕無可能。


    但鄭抱粟這一次,真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他竟如此大膽!”


    陳鬆石雙手抱拳,沉聲道,


    “求陛下早做裁決!此等叛國之賊,絕不可輕饒!”


    穆武帝自然不會輕易算了。


    他深吸口氣,“傳朕的旨意——削去鄭抱粟一切官職,即刻派人,將他押送迴京!記住!朕要活的!”


    眾人心神一凜。


    ——活口!穆武帝隻怕是要親自審問了!


    犯下這麽多罪行,若能死在外麵反而是最好的結局,一旦鄭抱粟踏入京城,等待他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穆武帝目色沉沉,緩緩掃過眾人,“這個鄭抱粟為非作歹多年,竟是直到今日才被捅破,隻怕這上上下下,也有人在為他一力兜底吧?”


    眾人齊齊噤聲。


    穆武帝本也沒打算直接問出答案,隻道,“繆盛!”


    “微臣在!”


    穆武帝抬手,一個個點過。


    所有人低下頭,不敢妄動分毫。


    氣氛猶如凍結。


    “這些人,都是好樣的……都是好樣的!這麽大的事兒,朕就不信,你們全都不知!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吃了他鄭抱粟的好處,替他瞞下了這諸多罪過……你們心裏都一清二楚!咳、咳咳——”


    說到激動之處,穆武帝激烈咳嗽起來。


    李公公擔憂上前,“陛下——”


    穆武帝擺了擺手,等咳嗽漸漸平息,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唇色卻是異常蒼白。


    唯有那雙蒼老卻依舊鋒利的眼,仍然充滿威嚴,令人不敢直視。


    “給朕查!朕倒是要看看,這一杆子,到底能打翻他這一條船上多少人!”


    ……


    散朝之後,眾人連續轉身離開。


    三五成群,神色各異。


    當然,他們聊天的主題,都是鄭抱粟。


    “哎,你們說那個鄭抱粟到底怎麽想的?他若沒那個領兵打仗的本事,隻管在下麵做個小官就是,怎麽非要往上爬?”


    “哈哈,這還用問?自然是爬得越高,得到的好處就越多咯!”


    “說得也是。要不是今天繆大人將他參了,他還繼續過著自己的瀟灑日子呢!不用親自上戰場,就累積了一身軍功,平步青雲,手握大權。換誰,誰不想?”


    “都是些不入流的路數,他莫不是真以為,能靠著這些手段混一輩子?哼,這一次繆大人直接把天捅破了,我看,那鄭抱粟迴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誰說不是呢?他那膽子也忒大!其他的就不說了,居然還敢和瓦真人互通有無,賣的還是軍中武器!真是嫌命太長了!這有的錢能賺,有的錢不能賺的道理他都不懂?這下,真是要把自己給撐死嘍!”


    幾人正說著,徐鳳池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當即出聲。


    “範大人!”


    正腳步匆匆準備離去的範承卓脊背一僵,迴過身來,衝著幾人抱拳,勉強扯了扯嘴角,“徐大人,有何要事?”


    徐鳳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仿佛沒看到他略有異色的神情,笑道,“沒什麽,就是看範大人眉眼之間滿是焦急之色,可是家中有什麽急事兒?”


    剛散朝,大家連宮門都還沒出,就算家裏有事兒,又怎麽可能會知道?


    徐鳳池這話問的著實有問題!


    範承卓自然也聽出來了,但他心虛,也就沒什麽應對的心思。


    “沒什麽。”


    言辭之間,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若徐大人無事,下官這就走了。”


    “哎——”


    徐鳳池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將他攔下,臉上依舊掛著笑。


    隻是那笑不達眼底。


    “我們正在聊鄭抱粟的案子,雖然範大人現在已經不是刑部尚書,可大家同朝為官,都該為陛下分憂才是。不知這案子,範大人怎麽看?”


    範承卓壓下心中情緒,語調冷平,“陛下自有裁決,我等不宜過多置喙。”


    “這怎麽能算是置喙呢?隻是聊聊而已,再說,迴頭他被押送迴京,少不得三法司會審——”


    徐鳳池在都察院任職,自然和這案件息息相關。


    他多關心關心,倒也正常。


    範承卓難以反駁,心頭更加煩悶。


    然而就在他打算直接告辭離開的時候,徐鳳池的下一句話卻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對了,我記得,那個鄭抱粟……好像和範大人有點關係?”徐鳳池似是無意地問道。


    範承卓腦子裏的那根線瞬間繃緊!


    徐鳳池若有所思,“我記得,他好像是你同族的一個晚輩?似乎是……該喊你一聲表叔?”


    話音落下,其他幾人也都愣住。


    “真的?”


    “原來範大人和那個鄭抱粟,還有這麽一層關係?之前怎麽沒聽人提過?”


    “是啊……”


    一時間,幾人看向範承卓的眼神也變了。


    範承卓心中氣惱至極,麵上卻不好表露分毫,隻淡聲道,“我同宗同族之人眾多,但早已各自分家,彼此鮮少有所往來。那個鄭抱粟,我一共也沒見過幾次,更遑論其他。倒是徐大人……倒似乎對這些事兒格外在意?”


    “自然要在意。”徐鳳池笑著應聲,“如今陛下為此事煩憂,你我既為臣子,自該為陛下分憂解難。尤其,陛下今日金口玉言,要將和鄭抱粟利益相關的上上下下,全都查個徹底……這血親一係,更是重中之重,範大人,你說呢?”


    範承卓一口氣堵在胸口,臉色變得極冷。


    “我範承卓行得端做得正!即便要查,盡管來查便是!最好你們動作都能快些,也好早日還我清白!”


    說罷,他狠狠一揮袖,轉身快步離去。


    徐鳳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聲哼笑,揚聲拱手,


    “那就——借範大人吉言了!”


    範承卓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


    他深吸口氣,竭力站穩,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掌心已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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