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恭聲應是。


    葉初棠將那顆綠鬆石珠子收入荷包,又在箱子裏翻找片刻。


    忽然,她動作一頓,唇角揚起笑意。


    “找到了。”


    隻見翻過手來,細白的掌心,靜靜躺著一隻白玉海棠發釵。


    李公公瞧了一眼,也跟著笑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啊!”


    葉初棠隨手將那發釵插入發中,本就清麗的容顏襯得越發溫婉和雅。


    “多謝李公公陪我來這一趟。”


    李公公忙搖頭,“葉二小姐客氣!這是奴才的榮幸,怎擔得起您這聲謝?”


    葉初棠地位今非昔比,他自然也是敬重萬分。


    葉初棠看了眼天色,“時間不早了,國子監今日放旬假,阿言應該也快到家了,我


    便不多留了。”


    李公公讓開一步,“葉二姑娘,請!”


    葉初棠走出一段距離,又忽然頓住。


    “這枚珠子,若陛下知曉,怕是會觸物生情……”


    “這個奴才明白,陛下身體好容易恢複了些,隻這一個小玩意,不值當陛下多費心的。”李公公當即道。


    就算葉初棠不說,他也不會將今日之事告訴穆武帝。


    “靜嬪已去,何必再讓活著的人多生煩擾?”


    葉初棠眼睛彎了彎。


    “李公公心思通透,難怪陛下對您最為倚重。那我這便走了,李公公不必相送。”


    ……


    “崇山?”


    葉璟言從筆墨紙硯中抬起頭,麵有詫色,


    “阿姐怎麽突然想起要去那兒?”


    葉初棠從荷包中取出那顆綠鬆石珠子,將白日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葉璟言恍然,眉頭又微微蹙起。


    “這麽說來,阿姐是覺得……崇山那邊,或許能找到和蕭嵐曦假死有關的線索?”


    葉初棠搖頭,“一切尚未可知,我不過想著,或許能去碰碰運氣。”


    葉璟言陷入沉思。


    阿姐一開始和他說,蕭嵐曦或許是假死出逃的時候,他雖然驚訝,但也很快就接受了。


    畢竟他也聽聞過南胡人的蠱毒之術很是厲害。


    但他著實沒想到,阿姐竟然會想到從蕭嵐曦的生母查起。


    “確實……那畢竟是她的生母。她們體內都流淌著南胡人的血,而且現在看來,她和南胡那邊,也有著牽扯不清的聯係。”


    葉璟言隻是有一點想不通,


    “但她身為公主,從小在深宮之中長大,到底是什麽時候接觸到了這些?難道……就是她在關嶺的那幾年?”


    關嶺與南胡接壤,蕭嵐曦又有著一半南胡人的血脈,會和那邊聯手也未可知。


    葉初棠舉起那顆珠子,在燈光的招搖下,那一抹縫隙中的殘血越發暗沉。


    她微微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那這未免也太巧了……怎麽偏偏她離開京城去了關嶺,偏偏接觸到了這些?”


    她忽然看向葉璟言,“阿言,你可知道她當年為何突然被送去了關嶺?”


    葉璟言一愣,“不是說她身體不好,去了那邊方便養病嗎?”


    “是啊,連你都知道……”


    葉初棠喃喃,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不受寵的三公主因為身體羸弱,又不受陛下寵愛,才被送走了……可京城名醫眾多,且當時她已經養在如貴妃膝下,就算留下,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為何偏偏又要去關嶺?”


    葉初棠覺得眼前似有一團迷霧,難以理清。


    隱隱的,她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


    “如果那時候……是有人推波助瀾,故意將她送走,以便她和那些南胡人取得聯係呢?”


    葉璟言心頭一驚,下意識起身,朝著外麵看了一眼,確定門窗都好好鎖著,才重新看向葉初棠,眉頭擰起。


    “阿姐此話何意?”


    “太巧了。”


    葉初棠掌心緩緩收緊,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公主,單獨在關嶺待了幾年,就多了這麽多的秘密,誰也不知道她過去究竟經曆過什麽。我曾經給她把過脈,她的身子骨確實有些弱,但也不算什麽治不了的絕症……”


    忽然,她想到什麽,神色一動。


    “對!她的身體……早就不對!”


    葉璟言有些沒聽懂,“什麽?”


    葉初棠卻覺得腦子裏的一切愈發清晰。


    “你可還記得,當初秋獵的時候,我曾被長公主請去,為蕭嵐曦把脈?”


    葉璟言怔住,點了點頭,“是有這迴事兒。”


    “當時我就發現,蕭嵐曦在幾年前曾經中過一次毒,且十分兇險,按理說她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可她身體雖然虛弱,卻並未危及性命。那時候她說,是因為碰巧遇到了當地人幫忙解了毒……”


    當時聽著一切都合情合理,現在細想,卻不是那麽迴事兒!


    葉璟言也意識到了什麽,眼中難掩驚色。


    “阿姐的意思是,她那次中毒……其實另有蹊蹺?”


    “我問過沁陽郡主,她說,南胡能夠施展假死蠱術的人寥寥無幾,且中蠱之人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或許……蕭嵐曦那時候就已經在為今日做準備!”


    葉璟言倒抽一口涼氣。


    盡管他先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聽到葉初棠的推測,還是震動不已。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明,她一到關嶺,就和那些人聯係上了?而且當時她才多大?竟然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她怎麽就那麽篤定,幾年後她會用得上這一招?”


    “所以……我才在想,當年她去關嶺,究竟是意外,還是……早有謀算?”


    葉初棠忽然站起身。


    “我出去一趟。”


    “現在?”葉璟言看了眼天色,“可是天已經黑了……”


    “就是天黑才方便。”


    葉初棠當機立斷。


    葉璟言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攔。


    他知道,阿姐決定的事兒,不會輕易更改。


    何況這些年,阿姐經常如此,他都習慣了。


    “那……阿姐小心。”


    葉初棠點點,迴眸看了眼屏風後已經熟睡的小五。


    “你好好照顧小五,我去去就迴。”


    ……


    忠勇侯府。


    月上中天,庭院裏負責看守的下人打了個哈欠。


    一抹陰影悄無聲息落在走廊的柱子之後,又悄然消失。


    蕭佳宜剛剛躺下,忽然心有所感,猛地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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