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像是聽到什麽笑話。


    “我已經在這呆了很多年了,又怎麽會認識你”


    葉初棠挑眉:“那你為何要幫我”


    那男人靠在牆上,微微仰頭。


    “難得見個活人,多聊幾句罷了。”


    活人


    是了,這裏關押的都是死囚,來來去去,最後可不都成了死人


    “多謝你的好意,隻是這一趟我是非進去不可。等我出來,再向閣下道謝。”


    那男人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低低笑了起來,然而剛笑了一聲便劇烈咳嗽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複下來,再次扭頭看向葉初棠。


    “你以為,你還能出來”


    他又上下掃視了葉初棠一圈,露出了然之色,


    “你這般心急,想必裏麵那人對你很重要。”


    葉初棠還沒來得及迴話,便聽那男人輕哼一笑。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喜歡個男人,就願意為他死。”


    葉初棠:“……”


    她認真道:“閣下,雖然你幫了我,但我還是要說,我沒打算死。”


    她這個人向來惜命,不然家裏那幾個怎麽辦


    那男人的視線微微一偏:“就憑,你手裏的這把劍你沒有內力,去了不是送死又是什麽”


    葉初棠眼睫輕輕眨了一下。


    聽這意思,沈延川在裏麵的確遇到了危險!


    事不宜遲!


    葉初棠掂了掂手裏的劍,微微一笑。


    “那倒不是。”


    “這把劍不過尋常兵器,但——我自有我的法子。”


    那男人重新閉上眼睛,雙手抬著斷腿挪了挪,傷口處又滲出血來。


    隨後,他從旁邊的牆根下摸出一片細小的瓦片,那似乎是一片碎碗,他將褲子挽起來,就見那裏的肉果然又腐爛了。


    他用那薄薄的瓦片刮掉腐肉,一下下,動作輕緩,卻又十分認真。


    昏暗的燭火下,這一幕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你既想去,去便是了。”


    他沒有再抬頭,隻隨意地開口。


    葉初棠的視線從他腿上掃過,輕輕頷首再次道謝,隨即轉身離開。


    很快,這裏又安靜下來。


    一如過去這些年的每一日,每一夜。


    那男人終於將腿上的腐肉全部刮掉,幾見森森白骨。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又用雜草勉強將那瓦片擦淨,重新放了起來。


    ……


    前方越來越暗。


    葉初棠的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她的動作實在太輕,以至於後麵再經過那些關了死囚的牢房的時候,再未引起注意。


    來到某處,她終於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片刻,她終於捕捉到一道尖銳而細微的聲響!


    ——有人在打鬥!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除了沈延川,再無其他可能!


    葉初棠屏住唿吸,那聲音便聽得更為真切。


    一對多,難怪剛才那個男人說她進來是死定了——


    不對!


    葉初棠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沈延川是單獨一個人進來的,但對方人數眾多,如果是一起進來的,肯定會引起注意。


    但之前的獄卒卻未曾提起過,隻說曾看到過沈延川。


    也就是說,此時和沈延川對打的那些人……並不是今日進入這裏的!


    葉初棠心念電轉。


    她沒有繼續往裏去,而是腳步微動,將自己藏在了拐角之後。


    站在這裏,那打鬥的聲音便越發明顯。


    葉初棠緊緊貼在牆壁之上,借助右前方過道中的那一盞燭光照出的陰影,將自己的身形完美隱藏。


    隨後,她從荷包中取出了一個火折子,以及一包藥粉。


    葉初棠將藥粉倒出,呈現淡淡的赭紅色,若是仔細分辨,還能聞到一股極淡的苦澀氣息。


    但這味道並不刺鼻,而且非常清淡,並不引人注意。


    這便是葉初棠自己研製的迷神散。


    口服效用最好,但現在不能近身,便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葉初棠略略側過身去,背對著那微弱的燭火,輕輕吹了一下火折子,那火折子明亮閃爍,很快燒了起來。


    隨後,她將迷神散點燃。


    赭紅色的粉末遇到高溫,迅速變成焦黑之色,一股淡淡的白煙悠悠飄散。


    原本清淡的苦澀味道瞬間變得濃烈許多,但隻隨風輕輕一蕩,便無聲無息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葉初棠掩住口鼻,靜立等待。


    ……


    鏗——嗤!


    沈延川一劍刺入身前之人的胸口!


    鮮血飛濺,旁邊的牆壁之上又染上幾點猩紅。


    那男人驚懼交加,慌忙之中隻來得及用匕首格擋,然而沈延川這一劍力度極大,仍舊穩穩刺入了他的身體,距離心髒不過半寸之距!


    沈延川眉目冰冷,手腕翻轉,劍鋒便在那男人的胸膛開了個口子,血肉模糊!


    “啊!”


    那男人被掀翻在地,終於忍不住痛苦呻吟出聲。


    周圍幾人看到這一幕,臉色皆是十分難看。


    打了這麽久,沈延川竟沒有怎麽落下風。


    倒是他們,已經傷了三個。


    “看來之前的病果然是裝的!”那身穿囚服的男人冷笑一聲,啐了一口血。


    為了籌謀今日,他們付出了極大的心力,決不能功虧一簣!


    “可惜今天,你無論如何都得留在這了!”


    那男人說罷,竟突然退後一步,隨後在旁邊牢房門側屈指撬動,房門打開一條縫,他從其後拿出了一把弩!


    那把弩由青銅鑄就,沉重異常,但在那男人手裏拿著,卻顯得極其輕鬆。


    沈延川看到那把弩的瞬間,眸色頓沉。


    那是——


    “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了。”那男人嗤笑一聲,拉弦備發!


    此時的沈延川被困死路,前後左右皆是毫無逃脫希望。


    這麽近的距離,這把弩足以將他射穿!令他當場斃命!


    沈延川眸子微微眯起,握緊手中長劍。


    就在他思慮如何突圍的時候,一股極淡的苦澀氣息傳來。


    沈延川隻一個唿吸便察覺不對,立即屏氣!


    但對麵幾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一時間竟沒有發現。


    “去死吧!”


    那男人一聲厲喝,便要扣動懸刀。


    然而就在這時,他手上動作忽然遲鈍了一下,箭簇便失了準度,咻然飛出,而後“咄”地一聲,擦著沈延川的衣袖飛過,死死釘在了那石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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