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煊這一問,如驚雷炸響,令所有人心神俱震。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蕭成煊竟然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指向了蕭嵐曦!?


    周康學其實也懵了。


    但他不在乎。


    他指著那二人,得意又張狂地笑了起來;“看!我就說!我剛才講的那些都是真的!是她做的!全都是她做的!”


    胸中的那一口惡氣終於得以吐出,周康學此時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


    ——反正他是死定了,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長公主!首輔大人!你們可都聽見了!連二皇子都這麽說!你們不信我的,那總該信他的吧!?”


    周康學惡狠狠盯著蕭嵐曦,像是恨不得用利刃剜去她的血肉!


    “那些事兒就是她幹的!是她!原來她不隻想殺葉初棠,還想殺二皇子!簡直是一箭雙雕啊!真是好計謀!哈!”


    寬闊威嚴的大殿之內,迴蕩著周康學的嘶吼。


    所有人雅雀無言。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完全超脫了他們的設想。


    蕭嵐曦唇色蒼白,癱坐在地上。


    她一隻手撐著冰冷的地麵,一隻手捂著胸口,張了張嘴,卻隻有眼淚掉下來。


    這一幕實在是詭異極了。


    蕭成煊和蕭嵐曦關係親近,是眾所周知的。


    誰能想到今時今日,這二人竟會反目成仇?


    長公主壓著胸口翻湧的情緒,衝著趙成蔭問道:“趙成蔭,你之前審問吳老四,他可曾提及三公主?”


    趙成蔭猛然迴神,搖頭:“迴長公主的話,並無。”


    停頓片刻,他又道:“微臣先前隻是簡單詢問過一次,因想著要盡快進宮複命,就未曾深問。那個吳老四油滑至極,怎麽都不肯說,不過長公主放心,微臣來之前已經命人繼續審問,務必查個清楚!”


    也就是說,吳老四之前沒有提到蕭嵐曦,卻不代表之後也不會提。


    如果他真的招認了,那可……


    長公主點點頭。


    她斂了神色,衝著蕭成煊沉聲道:“成煊,你冷靜些。你今日說的每一句話,在場的人都聽著呢!是真是假,都自有辨別!你休要錯上加錯!”


    這是警告,也是提醒。


    本來蕭成煊是個流放的下場,但如果再加上汙蔑栽贓,隻怕會比現在更慘。


    然而蕭成煊哪裏還聽得進去旁人的話?


    他的腦子幾乎要炸了!


    他要問的,還沒問完!


    蕭成煊拳頭攥得死緊,指節泛著青白,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問道——


    “除了吳老四,當年那枚玉佩,也是被你偷走了,是吧?”


    蕭嵐曦瞳孔驟縮!


    其餘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玉佩?什麽玉佩?”


    “該不會是……之前從南胡刀客身上搜出來的那一枚吧?你們忘了,就是因為這個,聖上才斷定蕭成煊早和南胡勾結的啊!”


    “對對!就是那個!這可算是鐵證了吧?不然陛下那麽器重他,怎麽舍得下這樣的懲罰?可……他現在這話什麽意思?玉佩是三公主偷的?”


    “你們忘了?他當初就說過,那枚玉佩早些年就不見了!誰知後來竟然出現在那群南胡刀客身上!這……莫非真有貓膩?”


    蕭嵐曦心髒劇烈跳動。


    大殿內燒著暖爐,她卻遍體生寒。


    她抿緊唇瓣,聲音還帶著哽咽:“二皇兄,嵐曦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蕭成煊一聲冷笑。


    “當年父皇賜我那枚玉佩,我十分喜歡,故而特意用香囊裝了起來,並不常常佩戴。沒過多久,你便到了瑤華宮,由我母妃撫養,我還曾特意拿出來給你看過。後來的某一天,我要取那枚玉佩,卻發現東西丟了,怎麽找都找不到。因怕被父皇責備,我就將這件事壓了下去。誰能想到,多年後,那玉佩竟會出現在那些南胡刀客身上!”


    幼時歡喜分享的快樂,竟成了今日刺入他眉心的一把利刃!


    他如何能夠忍得!?


    “知道那枚玉佩存放之地的人並不多,能夠悄無聲息將其偷走的更是寥寥無幾!之前我還當是哪個宮人偷了,可仔細想來,他們明知那是父皇賜予我的物件兒,哪兒來這麽大膽子!”


    盜竊之事在宮裏並不罕見,哪個宮裏沒丟過東西?


    宮人們有時順個小東小西變賣出去,換得銀子,改善自己的生活,也是常有。


    可宮人們也不傻,知道什麽能偷,什麽不能偷。


    像那枚玉佩般的珍貴物件,就算拿出去,隻怕也沒幾個人敢接。


    但如果……偷那東西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變賣呢!?


    蕭成煊越想越是惱恨,恨不得掐死她!


    “分明是你偷了玉佩,而後又將東西交給了那些南胡刀客!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


    因為氣惱,蕭成煊的五官都有些變形。


    他的臉上滿是輕蔑與譏諷。


    “畢竟,你的生母——就是胡人!”


    蕭嵐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她的手猛然攥緊!渾身緊繃到了極點!


    像是有人瘋狂撥動她的腦子裏的那根線,令她控製不住地渾身戰栗。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蕭成煊,眼底似有滔天恨意洶湧噴薄!


    身世——是她最不可觸碰的逆鱗。


    自出生起,她便因為這個出身受盡淩辱。


    最卑賤的宮人也能肆意踐踏欺負她,隻因為她的體內流著肮髒的南胡血脈。


    蕭成煊的這些話,無疑是將她的尊嚴盡數撕碎,任意糟踐!


    但也隻是一瞬,蕭嵐曦竟將眼底的無數情緒盡數壓下。


    她艱難咽迴了所有即將爆發的恨意,飛快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投下淡淡的陰影,令人無法窺探仔細。


    隻大顆的眼淚墜下,砸在她過分蒼白細伶的手腕。


    “我……”她啞著嗓音,低低開口,“我沒有做過,至於二皇兄方才所言……從誰的肚子裏生出來,不是我能控製的,還請二皇兄收迴方才的話。”


    蕭成煊哪裏吃這一套?


    他嗤笑道:


    “怎麽?被我猜中了?”


    蕭嵐曦忽然抬起眼,臉上的柔弱之色褪去幾分,平添幾分執拗。


    她敏銳地反問道:


    “這麽說,二皇兄承認剛才說的那些,並無證據,隻是憑空臆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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