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烈王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蕭成祁躺在床榻之上,臉色依舊蒼白,但比起先前卻是精神了許多。


    見到長公主一行人進來,他當下便要起身,剛掀開被子,就被長公主先一步攔下。


    “你好好歇著便是。”


    蕭成祁也沒堅持,微微俯身行禮。


    趙宣平在一旁扶著,讓他半靠在床頭。


    外麵天寒地凍,這屋內燒著暖爐,卻是溫暖如春。


    長公主神色心疼地打量著他。


    “真是瘦了不少。”


    這眼見著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大圈,肩膀摸著都有些硌手。


    蕭成祁笑容仍有些虛弱,眸光卻清亮,他搖搖頭,安慰道:“我這不是好了嗎?您該高興才是。”


    長公主連連點頭:“是了是了!該高興!你醒過來的消息,你母妃也已經知曉,但她這兩日感染了風寒,咳嗽的厲害,今日便沒讓她來。”


    穆武帝再次昏迷之後,榮妃深受打擊,也是臥床不起。


    蕭成祁心裏猜到了幾分,點頭道:“母妃身子要緊,等過幾日我親自進宮探望。”


    這話說的長公主更加欣慰歡喜。


    “好!好!”


    來之前,長公主還有些擔心他剛剛醒來,或許應付不來這場麵。


    此時見了才知是自己多慮了。


    蕭成祁明顯好了不少!


    她心中歡喜,當即看向一旁的趙宣平。


    “說來還是多虧了趙太醫的日夜守護,辛苦了,本宮定要好好嘉獎!”


    沒成想趙宣平聽聞此話,卻沒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咬了咬牙,猛地跪了下來!


    “微臣有罪!還請長公主降罪!”


    這一跪,頓時把所有人都搞蒙了。


    長公主奇怪問道:“趙太醫何出此言?”


    趙宣平攥緊拳頭,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烈王此次突然昏迷,實則、實則都是我的錯!”


    長公主更加奇怪了。


    “你的錯?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趙宣平深吸口氣:“您有所不知,烈王這次發病,並非如外界猜測,是因為那藥引子。而是、而是因為微臣的徒弟——王暢!這段時間一直是微臣負責為烈王煎藥,原本葉二小姐給的藥引子是對的,禁衛軍從關嶺尋迴的解藥也是對的,隻要按時服用,烈王的病情便可慢慢好轉,徹底痊愈。可……”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憤怒又後怕。


    “可是微臣萬萬想不到,竟會被人鑽了空子!”


    他這說的,自然就是那個王暢。


    長公主此時心裏已經猜到八九分,容色嚴肅,但還是靜靜聽他繼續講。


    “自從陛下讓微臣負責為烈王煎藥,微臣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直親力親為。誰知那王暢,竟趁著為烈王分包藥材的時候,偷偷在裏麵加了相克的藥材!從而使得烈王久病不愈,甚至引發體內殘毒,陷入昏迷!”


    他狠狠磕頭,悶聲作響,聽得在場眾人都跟著心頭一顫,不敢想這一下得多疼。


    “微臣失察,難辭其咎!任憑長公主殿下處置!”


    長公主沉默許久。


    一同跟隨而來的諸位大臣也是麵麵相覷。


    這誰能想到,隻是來烈王府一趟,就遇到這麽一出鬧劇!


    那可是深受陛下器重的烈王!


    一旦趙宣平所言被證實,必定又要掀起風浪!


    令人窒息的緘默中,長公主終於緩聲開口。


    “你說這些,可有證據?”


    趙宣平俯跪在地:“實不相瞞,微臣早就覺得烈王殿下的病情內有蹊蹺,隻是一直琢磨不透,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昨日,葉二姑娘和儲院使都被急召入宮,這裏隻微臣一人照顧,實在忙不過來,加上先前所帶來的藥包已經用光,微臣就吩咐讓王暢多帶兩日的藥來。一來是不敢耽誤烈王殿下的用藥,二來微臣想著,多個人手也總是好的。不成想,因為喊得匆忙,他還沒來得及對那藥包動手腳,竟膽大包天地背著我,在煎藥的時候偷偷從袖中拿了磨好的藥粉出來,倒入其中!”


    想起那一幕,趙宣平仍舊氣得渾身發抖。


    “人證物證俱在!任憑長公主殿下處置!微臣隻恨自己眼瞎心盲,竟被這種人蒙騙至此!以至於差點害了烈王殿下!微臣——愧對陛下與長公主,亦愧對烈王!無論何種懲罰,微臣都願承擔!”


    一番話,將前因後果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範承卓張了張嘴,本想開口說點什麽,餘光瞟見長公主麵沉如水,又將那些話都咽了下去。


    終於,長公主出聲問道:


    “既如此,那王暢現在何處?”


    趙宣平立刻道:


    “已經被烈王長隨拿下,關在柴房。”


    這裏到底是烈王的地盤兒。


    但長公主心頭仍有一個巨大的疑問需要解決。


    “他和烈王有何仇怨,竟做出這等事來?”


    那個王暢她有印象,是趙宣平的徒弟,平素臉上總是掛著笑,十分殷勤。


    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下此狠手的人。


    說到這,趙宣平隻覺丟人至極,慚愧道:“說來還是微臣的緣故。他早就想入太醫院,被我阻攔了兩次以後便心生怨念,想要借此報複。”


    若是烈王出事兒,那負責照看他身體的趙宣平自然逃脫不了罪責。


    長公主點點頭:“原來如此……”


    她微微側頭:“範大人。”


    範承卓心頭猛然一跳,連忙應聲:“微臣在。”


    長公主道:“把人帶去刑部,再好好審問。”


    她相信趙宣平說的都是實話,但她不信這是王暢唯一的動機。


    那是個很精明的人,就算再惱恨,也不至於就此和趙宣平翻臉——畢竟以後他還是要仰仗趙宣平的提拔和幫扶的。


    除非,他已經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有更大的利益,驅使他這麽做。


    範承卓怎敢有異議,當即道:“是。”


    長公主這才重新看向趙宣平,神色緩和下來:“行了,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錯,你先起來吧。”


    趙宣平不肯動。


    長公主有些無奈:“你不起來,誰來負責照看成祁?”


    王鬆石笑著打圓場:“可不是?趙太醫如此也算是順便為葉二小姐澄清了,功過相抵,何必過於自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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