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佳宜已經在這等了許久。


    聽說蕭成煊出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進宮向父皇求情,但被謝安鈞攔了下來。


    這個時候,誰去都是沒用的,隻會給自己徒增麻煩。


    蕭佳宜被他勸動,好不容易按捺下來,一邊偷偷派人去打聽蕭成煊和母妃的狀況,一邊在府裏等謝沛迴來。


    謝沛微微側身避開了她這一跪,皺起眉,警告地看了眼她身後的下人。


    “你們怎麽照顧的!”


    下人連忙上前,要將蕭佳宜扶起。


    “夫人,地上涼,您還是先起來吧!萬一凍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蕭佳宜卻不肯動,抬頭淚水漣漣。


    “爹,現在隻有您能幫他了,難道連您也不肯嗎?”


    謝沛心頭也是煩躁不堪。


    “聖旨已下。何況,今日就連蔣大人也沒能勸動皇上,更何況其他人?”


    這個蔣大人,蕭佳宜自然知道指代的是誰。


    她咬緊唇瓣,心底隻覺一片荒涼絕望。


    “成煊做事向來極有分寸,怎麽、怎麽會犯下這樣的糊塗?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有人陷害於他啊!”


    謝沛心情本就不好,聽到她這麽說,更是煩躁。


    他冷冷開口:“當著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麵,多人指證,證據確鑿,你說他是冤枉的,是在質疑大理寺,還是都察院!?”


    蕭佳宜猛地醒神。


    “我、我沒有……”


    她雖是公主,但也不敢公然說這樣的話。


    何況連蕭成煊都被處置了,誰知道會不會輪到她?


    可那到底是她親弟弟,讓她置若罔聞,更不可能。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舍下臉麵,在這裏等了這麽久了。


    “我隻、隻是想知道,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案子自有人去查,非是我一句兩句能左右的。”謝沛打斷她的話,儼然已是頗為不耐。


    實際上,他對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也早有不滿。


    如果不是她暗中攛掇,謝安鈞絕不會試圖派人聯係徐傑,和蕭成煊扯上關係。


    今天徐鳳池交上去一份厚厚的徐傑的證詞,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牽涉到謝安鈞……


    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蕭成煊身上,可謝沛明白,就徐傑這樣的人,手下不會幹淨。


    天知道徐傑還會扯出多少人來!


    如今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和蕭成煊割席,謝沛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府上供著這麽一位公主,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擺脫了……


    謝沛心裏早有了計量,但當著這些人的麵,他也不好做的太絕。


    他深吸口氣,放緩了聲調:“你也先別擔心了,我再想想法子。”


    蕭佳宜得了這一句承諾,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歡喜起來。


    “謝謝爹!”


    謝沛擺擺手:“行了,你早點迴去吧,這些日子先在府裏安心待著,多陪陪麟兒。”


    到底是個婦道人家,隻要她沒牽涉蕭成煊那些事,一切還有轉圜餘地。


    蕭佳宜總算紅著眼睛走了。


    謝沛擰眉問道:“安鈞呢?”


    下人戰戰兢兢迴答:“自、自從您前日訓斥過,便閉門自省,再未出來了。”


    謝沛心頭火氣更大。


    什麽自省!


    無非是怕再被他罵一頓罷了!


    也真是好本事,竟然讓自己的妻子出麵求到他這裏來了!


    如此窩囊,實在令他失望!


    謝沛越想越氣,走出幾步,又猛然停了下來。


    “老二呢?他又滾去哪兒瀟灑了!?”


    ……


    “阿嚏——!”


    謝安白猛地打了個噴嚏。


    “這又是誰在念叨本少爺呢?”


    他十分怨念:“確是許久沒去春風樓了,讓姑娘們獨守空閨,是我的錯……這消失許久,她們肯定都不記得本少爺了!”


    沈延川頭也沒抬:“往好了想,許是忠勇侯在尋你呢。”


    謝安白:“……”


    他神色複雜地看向沈延川:“我腦子到底是有多大的坑,居然和你這種人做朋友?”


    沈延川終於放下筆,抬眸:“你要想現在斷交,我也能成全你。”


    謝安白:“……”


    人有時候不得不學會認命,否則真的容易想不開。


    他斜斜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哼了一聲。


    “你想如何便如何?本少爺豈不是一點麵子都沒有了?”


    沈延川挑了挑眉。


    以謝安白的脾氣,通常說到這一句的時候就該走了,可今天他卻沒動。


    這是打定主意……不想迴忠勇侯府了?


    “今日朝局雖亂,忠勇侯卻牽涉不多,估計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你在擔心什麽?”


    謝安白一頓,玩世不恭的神色漸漸消退。


    片刻,他才斂神,不慎在意地擺擺手。


    “懶得迴去。想也知道那位金枝玉葉要鬧一場,吵得耳朵疼。”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那一瞬的神情變化還是被沈延川捕捉到了。


    沈延川鳳眸微微眯起。


    謝安白一直不怎麽喜歡他那位大嫂,但今天這反應,還是有些不對……


    “你發現了什麽?”


    謝安白裝作不知:“嗯?”


    沈延川的目光不動聲色從他臉上掠過,謝安白捏著骨扇的手早已因為緊張而收緊,指節略略發白。


    短暫的靜默。


    沈延川靜靜看著他。


    “謝安鈞也和這件事有牽連。”


    他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陳述。


    謝安白的心驟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高高拋起,又迅速墜下。


    良久,他才像是終於泄了勁一般,長長吐出一口氣。


    “什麽事兒都瞞不過你。”


    沈延川神色未變,反道:“你今天突然來這,本也沒想瞞著,不是嗎?”


    謝安白緊緊閉上了嘴,沒否認。


    他與沈延川是多年好友,一個眼神便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特地選在這個時間來,他的確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好一會兒,謝安白才緩緩開口:


    “蕭成煊屢次暗殺於你,這個恩怨不可調和,任何牽涉到這件事的人也都絕不無辜,我沒什麽好說的,我今天來,隻想來同你講一句:無論謝安鈞做了什麽,都和老頭子無關。”


    沈延川安靜片刻,淡淡一笑。


    “我知道。”


    謝安白聽得他這一聲,猛地意識到了什麽,震驚抬頭。


    “你——你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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