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了,醒醒,太陽都已經曬屁股了!”等到日頭快要爬上三竿,那馮生竟然還在唿唿大睡,陳小誌已經整裝待發,打算離開了。臨走前,他伸手推了推馮生,叫喊道。


    後者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四周。


    “怎麽就剩你自己了,那人走了嗎?”


    “你真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陳小誌笑著問道。


    “怎麽?出了什麽事嗎?”


    馮生微微一愣。


    陳小誌搖頭苦笑:“這古刹被遺棄多年,藏著不少汙穢之物,你還是趕快離開吧,我也要走了。”


    “我是來找人的,暫時先不迴廣平府。”


    “找人?來這裏?”陳小誌神色古怪。


    他想起來,昨日在茶棚初次撞見時,對方就說是尾隨他人一路到了山上。


    “是啊,我親眼看到她進了這寺廟,錯不了。隻是昨天雨下的太大,我就喝了不少酒水,才一時間給忘了。”馮生摸著有些後痛的腦門,甩了甩手:“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陳小誌聽罷,眉頭一挑,“昨夜有幾隻狐妖想要害人,不過已經死了,我勸你開始早點離開,不然的話,你活不過明天!”陳小誌依然打算如實相告,在他的天眼中,這古刹的房屋佛像上,都纏繞著一股若隱若現的妖氣。很顯然,妖精不止一個。而且,他還能聞到一股子狐臭味。


    沒準他們是闖進了一個狐狸窩。


    “妖精?”馮生有些愣了,視線看到了陳小誌指著的幾塊狐狸碎肉,頓時間,有些脖頸生寒。


    “這光天化日的,哪裏有什麽妖怪,不過就是無稽之談,你不會是做了什麽噩夢,估計嚇唬我呢吧。”馮生有些尬笑道。


    “你愛信不信,我走了。”


    陳小誌言畢,就直接出了房門。


    隻留下馮生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中,他左右瞧了瞧,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灘血跡,突然間,身子骨一個哆嗦,麻溜的爬了起來,牽起外麵的毛驢就火急火燎的離開了。不管是真是假,經陳小誌這麽一說,他也覺得此地有幾分陰邪,但他卻不願就此離開。


    出了古刹,陳小誌早就不見了蹤影,馮生順著羊腸小路來到了山腳,抬頭瞅了瞅山上的寺廟,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中,依靠著樹幹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懵懂間,馮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被驚醒,張開眼睛望去,就見一個熟悉的倩影,披著一件鮮紅色的鬥篷,正邁著蓮花小步,朝那山頂上的古刹走去。那少女的背影,在他的眼中無限被放大,讓他十分歡喜。


    他定晴看了一下天色,卻發現竟然已經又是黑夜了,四周顯得十分昏暗,但偏偏那少女的身姿無比清晰。


    “她自己一個人在這野外必然危險,我不能放她不管。”馮生顧不得白天陳小誌的提醒,拉起毛驢就追了上去。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站到了那古刹門前。


    但這一次,裏麵依稀傳來了人聲和火光,有了一絲煙火氣。


    這讓他有些驚訝,他在山腳待了一天,這裏應該無人臨至。


    就在他探頭探腦尋找剛剛那少女的蹤跡時,一位麵色和煦的老頭突然間冒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馮生:“你是何人?這是從哪裏來的?”馮生見這老頭衣帽整潔,像是正經人家,立馬拂袖躬身:“小子家住廣平府,隻因走了夜路,想來此地借宿一晚。”


    “你昨日是不是也來了?”老兒眯著眼睛。


    “是的。”


    見謊言被揭穿,馮生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等一家老小也是因故流離失所,好在有這寺廟可以暫時落腳,便先住在了這裏。既然有緣,便請進吧,飲我家自釀的一壺山茶,去去寒。”老兒讓開半個身子,笑道。


    “多謝老丈!”


    馮生大喜,又問道:“昨日我怎不見這廟中有人?”


    “我們住在這後院的廂房,昨天雨大,也邁不出門,倒是聽到了有人在前殿祠堂走動交談。”


    馮生不疑有他,跟隨老者繞了一段小路,來到了後院。卻見這後院被打理的十分幹淨,不見半點雜草,就連一圈房梁都猶如被抹布擦過一樣,鋥亮如新。被老丈引入房內,馮生立馬聞到一股香氣撲鼻,就見屋內掛滿了紅綢布帳,桌椅也都是一塵不染。


    “老丈……”


    “我姓辛。”


    “辛老伯,我剛才見一少女進了這古刹,該不會是您的家人吧?”見老丈給自己倒著茶,馮生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張口問道。


    “原來你是隨小女一路至此。”辛老頭微微一笑:“我家有小女十九,已經嫁出去了十二個,剩下的幾個當中,有才剛剛離世的,活著的還有三個,也不知你提的是哪一個。”提及離世,老頭的麵色有些疾痛。


    “抱歉。“


    馮生沒想到會觸動他的傷心事,立馬麵露歉意,隨即將那紅衣少女的模樣徐徐描繪了出來。


    “她在家中排行老四,是為辛十四。”


    辛老兒笑道:“你在此地整整守了兩天,我已知你心意。”


    馮生麵色一喜:“還請老丈恩許,能夠將令女下嫁於我,後生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婚姻大事,一向是有我那老妻做主,待我前去問問她。”


    辛老兒也未拒絕,讓馮生稍等片刻後,便轉身離開了。


    馮生喝著茶水,心中十分愉悅,若是能夠娶到那般天色女子,他此生便是無憾了。他自幼博覽書籍,又精通音律曲藝,在那廣平府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往日裏,不知道有多少胭脂女子想要嫁給他,但馮生都覺得看不上眼,唯獨那辛十四娘,隻是一眼,他便癡了。


    如果連他都不能讓辛老兒滿意,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成為辛家的女婿。


    正想著,馮生突然覺得杯中的茶水有些泛涼,喝到嘴裏的味道也有些不對,他低頭一瞧,頓時嚇得麵色蒼白。這杯裏哪還是熱騰騰的山茶,而是泡了老鼠屍體的髒水,他甚至還看到了杯裏漂浮的一些蠅蟲,以及一顆腐爛的老鼠頭。


    “嘔!”


    馮生立馬腿軟,摔落在地,瘋狂的嘔吐起來,恨不得把胃裏的酸水都噴出來。


    救命!


    馮生突然想起了陳小誌白天的叮囑,頓時六神無主,他抬頭,就見剛剛還幹淨整潔的屋子,此時陰暗無比,全部層層蛛網,那床榻上還臥有一具枯骨!


    “啊!”


    馮生嚇得發出尖叫,跑向了房門,卻發現無論怎麽推拉,那門縫都像是被鐵水契合住了一樣,根本打不開。


    “臭男人,昨日害死我等姐妹,今天就要讓你償命!”


    耳畔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動靜。


    馮生嘴唇顫抖,直接龜縮到了角落裏。


    接著,他便見一股鬼魅般的虛影,從牆體中一點點脫離而下,看身段是個女人,但卻滿嘴尖牙,五官上遍布灰色的毛發,形同惡鬼。十分猙獰。陰冷的對馮生一笑,這女人一伸手,指甲暴漲,如鎖鏈一樣纏繞向了麵前的男人。


    砰!


    就在馮生覺得自己要暈過去的時候,那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碎裂成渣。


    就見一名手握長劍,英氣逼人的俠客在月光的照耀下,站在門外。


    “陳哥!”


    馮生立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大喊了一句。


    “讓你趕快走,你就是不聽,現在知道害怕了。”


    陳小誌望著馮生狼狽的模樣,莞爾一笑。


    接著,眼神斜向了飄在半空中的狐妖,“不好好躲在深山修煉氣候,反倒是出來害人,是活膩歪了嗎?”


    言畢,他抬手一揮,整個屋內頓時火光激竄,一道火柱從地下破土而出,直接將那狐妖的身影所吞沒,焚燒成了灰燼。


    隻留下那響了許久的淒厲慘叫聲。


    陳小誌上前將渾身都是軟的馮生攙扶了起來,兩人一起並肩出了屋子。剛到外麵,陳小誌便是腳步一停,就見院子裏,也就是他的正前方,在昏暗的角落裏,閃爍著一對對幽綠色的眼眸,奪人心魄,還能聽到這些狐妖從喉嚨裏發出的呲吼聲。


    “一群不成器的妖孽,今天正好將這狐狸窩一鍋端了,免得再來害人。”陳小誌將馮生擋在自己背後,說完,他手一灑,一連串的符籙漂浮在了自己的麵前。


    青玄通天,世世神威。


    陳小誌一聲輕喝,掐起一個法印後,一張張符籙頓時變作靈活的鳥兒,朝那躲在暗處的狐妖激射而去。


    砰砰砰!


    這幾隻狐媚子身影十分靈巧,如幽靈一樣在院落裏左右騰移,進行閃躲,奈何那些飛馳的符紙實在太快,它們道行有限,不過短短幾秒,就均被黃色的鳥兒擊中,炸出一團火光,發出慘叫,摔落在地。


    一頭看起來頗有道行的老狐狸,抽了個空隙,猛然間閃到了陳小誌的近前,揮起鋒利的爪子便朝他的臉上唿嘯而來。


    陳小誌手心上貼著一張黃符,陡然與那狐爪碰撞了一下。


    旋即,就見陳小誌的手掌猶如吸鐵石一樣,緊緊的吸附著這頭狐妖,狐妖不斷掙紮,身子懸在半空中卻無濟於事,體表茂盛的毛發開始脫落,周身的妖氣盡數散去。


    最終變得奄奄一息,被陳小誌一腳踢飛,砸落在了牆根上。


    “仙師手下留情!”


    就在陳小誌打算大開殺戒的時候,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從院外趕了過來,化成人形。


    正是辛老兒與辛十四娘。


    那辛老兒一聲悲唿,立馬跪在了陳小誌的麵前,磕頭道:“都是小老兒管教不嚴,還請仙師放我等一條生路。我等萬萬沒有加害馮生的心思,隻不過因昨日幾個小女兒被那文官誅殺,我這妻兒才心懷怨氣,趁我與小女兒在外商談婚事,才做出了這等報複的行為,如今她們身受重傷,我這老妻更是道行盡毀,也算是贖了自己的罪過,仙師慈悲,高抬貴手。“


    聽到這話,陳小誌便收了法。


    他迴頭看眼馮生:”你是苦主,你說了算。“


    “啊?”


    馮生似乎才緩過神來,剛剛發生的這一幕,讓他這麽一個普通人恍若做夢一般。


    見那辛十四娘淚目一樣的瞅著自己,馮生尤為心疼,說道:“該教訓也教訓了,反正我也沒什麽事,不如就算了吧。”


    “……”


    陳小誌心裏咒罵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半路上,突然想起這馮生是誰,眼下這貨指不定已經死了。


    廣平府馮生,他雖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他祖輩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是他的舅舅薛尚書,他祖母的弟弟。這薛尚書在世為官倒也積了點功德,讓陳小誌比較在意的是,這薛尚書還有一份陰差之責,五都巡環使。不要小看這麽一個職位,他可是能夠統禦一方水土的小鬼小妖。


    熟悉辛十四娘這等人物的,自然也都知道蒲鬆齡。


    陳小誌想見的,就是馮生的這位舅母郡君。


    有他在,這些狐妖不敢再鬧事,馮生則與辛十四娘眉來眼去,多半都是馮生主動投送秋波,辛十四小小年紀,卻有一種看破世俗的淡然,對於馮生的示好並未有太多的迴應。眼瞅著,馮生與辛老兒聊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最終神色暗沉的自古刹中走了出來。


    陳小誌問道:“怎麽說的?”


    “說是十四娘不同意,讓我好自為之。”馮生味苦道。


    “有我在,你若是真的喜歡,我可以幫你強搶過來。”陳小誌笑道。


    “不用。”


    馮生立馬搖了搖頭。


    沒看出來,他為人還挺正直的,這與陳小誌印象中的他,有些不符。


    “莫要心灰意冷,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隨我往東行十裏,有一座山穀,到了地方,你的婚事自然有人給你做主。”


    陳小誌神秘一笑,率先上馬,走在了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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