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無意中在縣學的門口看到範銘進來,想起大人的囑咐,心念一動之下便跟了進來,聽到了這番對話,要趕緊迴去稟報大人,想必對大人有用。


    一上午的課仿佛瞬間便過去了,範銘本想請陳如實同馮山兩人到家中請教一下這一個月的課業,但一想家中還一大堆的事,還有女眷也不方便,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邊走邊在腦中迴憶一上午所學,出了縣學所在的一條街,範銘驀然發現一駕馬車停在了路當中,從裏麵探出了碩大的腦袋,“嘿嘿,老範,你可真不夠意思,迴來了也不通知我。”


    範銘笑了,“王稼軒,我昨天可是天黑了才到的楚丘,到哪兒找你去?再說了,找你能有啥好處。”


    “你看,你看,不夠意思了不是,虧咱們還是兄弟!”


    “打住,我從小到大都沒聽我爹說過你還有個兄弟,除非你有興趣改姓範。”範銘一邊後退兩步,一邊打趣著王稼軒,對這胖子他倒是越來越喜歡了起來,雖然做正事不咋地,但人倒是不壞,處事也隨和。


    “嗬嗬,瞧你說的,我倒是想啊,那我爹還不打斷我腿。”王稼軒哈哈一笑,一招手,“上來,咱們去喝一杯。”


    一上車,王稼軒就迫不及待的簾子放了下來,“這些天你去宋州了?”


    範銘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王稼軒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楚丘的那點動靜能瞞過我家,別說一個大活人了,就算是城西街那顆老槐樹下的老鼠一窩生多少崽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別扯蛋了,快點說,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了?”範銘有些惱怒,自己原以為很隱蔽的行蹤別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人都不會覺得好過。


    “我說,我說。”範銘的手力大,不是王稼軒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能承受的,“你不在楚丘的這段時日,咱們商行可是發生了不少的大事,前段時日亳州賀家那位不是來過麽,他後來又來過一趟。”


    範銘迴想起當初行業大會時見到的那個自讀不凡賀家二公子賀明鬆,不由皺了皺眉頭,“他來做什麽?”


    “他挨家遊說各家商號要收購鹽貨,而且是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


    “前番他不是還說讓我們一起囤積的麽,怎麽又變了?”範銘皺了皺眉頭,又驀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老爹是什麽態度?”


    “我老爹也有所顧慮,既沒有阻止也沒有支持,隻是在靜觀其變,其他的商號大部分也是跟著我老爹一樣,這姓賀的目前還沒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這我就放心了。”範銘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如今楚丘的形勢還不是那麽的嚴峻,隻是不知道知縣大人那邊準備如何動作。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王稼軒謹慎的掀起簾子,朝外麵望了望,確定了外麵沒人,將屁股挪近了一些,“有傳聞你投入了知縣大人的那一邊,這次出去是為他辦事,而且找的是莫家,是不是真的?”


    範銘一驚,視線如刀鋒一般刺向了王稼軒的眼睛,讓王稼軒不由打了個寒戰,他何曾看代過如此銳利的眼神,他也就有一次在深山裏遊玩時在一頭惡極的豺狼眼中看到過這種眼神。


    也難怪範銘緊張,這次的出去的事實在太過重要,雖然不知道王知縣的具體部署,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話,恐怕要真要給他捅婁子了。雖然他投向王知縣的傳聞早已經傳開,仿佛這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但從王稼軒的口中說出來卻蘊含著別的意味。


    “你待如何?”


    見範銘誤會,王稼軒也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揮手解釋道:“這事隻有我老爹和我知道,別擔心,我就是想問問知縣大人到底是想要幹嘛?”


    “這我如何知道!”


    王稼軒一愣,“你不知道誰還知道。”一見範銘不理會他,這胖子有點手足失措,拽住了範銘的手耍潑道:“大哥,你就別逗我了,就當可憐可憐我,隨便透露一些吧,要不我迴去會被我爹打斷腿的。”


    這胖子一耍賴,範銘倒不好板著臉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還能在這兒陪你耍潑,還能跟沒事人一樣的去上課?”


    王稼軒楞了一愣,疑惑問道:“你真一點都不知道?”


    範銘沉吟片刻,“要說一點都不知道倒是假的。”


    王稼軒一喜,“快說說。”


    望著王稼軒瞪大了的眼睛,範銘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若是借著王家或許能夠對楚丘的形勢造成一定的影響也說不定,“我隻能告訴你一點,知縣大人正準備和人鬥法。”


    王稼軒小眼睛轉了轉,自然明白範銘口中說的這個‘人’就是卜縣丞,“那你說誰的贏麵大點?”


    “這我可就真不好說了,具體怎麽做我也不知道,這麽機密的事知縣大人怎麽會告訴我。”


    “也是,這麽大的事怎麽能輕易就透露出來。”王稼軒歎了口氣,不過馬上又笑嘻嘻的摟著範銘肩膀道:“不過,不論誰贏誰輸,咱們的交情都是不會變的。”


    範銘斜了他一眼,“你就不怕被我牽連?”


    “怕什麽,我又不在衙門裏混飯吃。”王稼軒撇了撇嘴,擔憂的看了範銘一眼,“倒是你,和知縣走的這麽近,萬一要是卜縣丞略勝一籌,你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不過你反正也已經被革了司職了,也沒什麽緊要的。”


    “嗯,你說我被革了司職了是什麽意思?”範銘有些奇怪,雖說卜縣丞是放了自己的長假,但也不至於明文張榜的革了自己司職,這分明就是不給王知縣的麵子。


    “你還不知道麽?”王稼軒驚奇的忘了範銘一眼,“還記得帶咱們的那個老刀筆劉押司麽?”


    見範銘點頭,王稼軒又接著說道:“就在你告假的第二天,那老東西就羅列了你一大堆罪狀,說什麽目無尊長、德行不修、人浮於事等等之類的,請求謝主簿將你革除司職,謝主簿順其自然的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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