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蕭胡睹不顯山不露水地道:“下官早就對皇太叔仰慕至極,奈何下官自知官位低微,不入皇太叔之眼,也就不敢貿然叨擾。”


    耶律涅魯古口快,道:“蕭大人什麽話,父帥早就想……”還未完,就被坐在一旁的耶律重元給狠狠地踩了一腳,痛得他直蹦起來,滿臉不敢相信地看著耶律重元:“一把年紀了,怎麽還有這種力道?”


    蕭胡睹也被這一幕震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琢磨出味道來:“吳王,可是這茶過燙?下官這便讓人換茶……”


    耶律涅魯古也還算有急智,雖然時不時弄出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渾事,但總歸不是傻子,連忙道:“非也,非也,是本王喝得急了,才致如此。父帥,你們繼續,繼續。”


    蕭胡睹已經對耶律重元的來意了如指掌,可是在沒有實際好處到手之前,就一頭鑽入他的陣營裏麵,實屬不智。這樣的做法是官場菜鳥頭腦一發熱才會做的事情,蕭胡睹是什麽人?能在耶律乙辛打壓下,仍牢牢占據著朝廷重臣之位的人物,又豈是耶律重元這幾句言語就能挑撥得了的?


    見蕭胡睹隻是嘴角微帶笑意,隻端著茶杯喝茶,沒有話,似乎在等著什麽。耶律重元也明白,他是在等著自己的報價。沉吟一番,耶律重元突然道:“當今遼國,還有半分當年太祖時的景象麽?今日朝堂之上,佞臣當道,蒙蔽天子。弄得朝局烏煙瘴氣。本王乃陛下皇叔。又如何能坐視不理?奈何陛下被蠱惑時日已久。哪裏聽得進本王勸告?本王為大遼出生入死,鎮守東北,力保東北安寧十數載。到頭來,卻是如此令人寒心的朝局!本王心中憤懣不已,可獨力難支,奈之如何?”


    聽得耶律重元把自己描繪得這般偉大,饒是以蕭胡睹的厚臉皮,聽了也臉上發熱。可耶律重元卻豪氣幹雲。認定自己是忠臣的鎮定模樣,也是令人欽佩。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段顛倒是非的話語,耶律重元又繼續道:“蕭兄,朝局如此艱危,你可願幫本王,掃清奸佞,還大遼一個清明朝∮∮∮∮,綱麽?”


    蕭胡睹放下茶杯,笑道:“下官雖不才,也懂得清君側這個道理。可陛下乃是明君,即便有奸佞蒙騙得了一時。又如何能蒙騙得了一世?隻需我等做好本分,時日一久。陛下自然會醒悟過來,又何須我們多此一舉?”


    耶律重元早就料到蕭胡睹這老狐狸不會這麽輕易就就範,幹脆就開門見山地道:“本王早已聽,蕭兄也與那耶律乙辛不和,可有此事?”


    蕭胡睹道:“皇太叔哪裏得來的消息?下官不過是與耶律大人有政見上不同的見解罷了,都是有心人謠傳,謠傳!”


    聽了這話,耶律重元和耶律涅魯古心中同時暗罵了一句:“老狐狸!”


    耶律重元沉吟了一番,道:“蕭兄過於謹慎了,此間沒有外人,本王就攤開直了吧。本王想要清君側,把耶律乙辛,蕭虛烈等奸佞一律從陛下身旁清除掉。屆時,以蕭兄的能力,北院樞密使還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麽?”


    頓了一下,耶律重元放低聲音道:“本王與耶律乙辛,早已勢同水火。便是那蕭虛烈,也是本王在朝堂上的大敵。本王一時不察,被南邊漢人偷襲所敗,已失了聖心。今後恐怕,再難迴東北半步了。若是蕭兄與本王聯手,耶律乙辛、蕭虛烈又算得了什麽,自是不在話下!先前本王一人對付他們二人,分身乏術,陛下也寵信他們多些。好在本王忠心耿耿,陛下才不會猜忌。若是再多一兩個這樣的人物,把本王打壓下去了,這朝堂上還不是他們的天下?到時候,恐怕蕭兄你也難逃他們的魔掌啊!”


    耶律重元的話,蕭胡睹又何嚐不知。仔細衡量了一番雙方的實力差距,蕭胡睹發現眼前這皇太叔雖然此刻有些失勢,不過他聖眷之隆,非常人可及。再加上宗室身份,耶律洪基要打壓也是需要三思而後行的。本來就孤立無援,何不抱團抗衡?


    念頭急轉之下,蕭胡睹已然有了決斷,當即起身道:“皇太叔所言,下官深以為然。我們二人就此結為聯盟,朝中互相照應,匡扶陛下,肅清奸邪!”


    這話得大義凜然,耶律重元父子聽得差吐了出來。雙方是什麽樣的人,誰不知誰的底細?在對方麵前演戲,不過是帶著透明麵具罷了。


    不過就此一來,雙方達成了攻守同盟的暗中協議,蕭胡睹正式加入皇太叔的陣營當中,算是各取所得。而蕭胡睹的加入,不僅增加了耶律重元在朝中的勢力,還順帶把蕭胡篤、蕭革捎帶進來,可謂大收獲。畢竟一旦形成黨、派,別人就會把你們歸為一、黨之中,便是你跳入黃河都洗不清了。


    確認雙方所屬陣營之後,三人便開始從長計議,如何扳倒耶律乙辛了。隻是耶律乙辛乃是憑著耶律洪基的寵信,才身居高位的。即便有甚麽過錯,告到耶律洪基那也隻是輕輕斥責幾句,無關痛癢。但如果被耶律乙辛捉到你的辮子,在耶律洪基麵前告上一狀,他們三人不死也脫層皮。這種不對稱的較量,要細細籌劃,務必一舉中的。要是不痛不癢,被對手反打一套,可就沒什麽意義了。


    他們商量良久,確認隻需把耶律洪基對耶律乙辛的寵信打掉,耶律乙辛便翻不起什麽風浪了。可恰恰,這是最為困難的部分。怎麽才能讓耶律乙辛的不再受寵?除非他昏了頭,自己做下一件蠢事,才有可能被耶律洪基廢掉。但把希望寄托在對手的失誤上,這是最無奈的做法。三人也算是得上一個諸葛亮了,可還是商量不出什麽好法子來。


    眼見天色漸晚,上京城內可是要宵禁的。蕭胡睹想留耶律重元父子在府上吃飯,可耶律重元推卻了。他們的關係,不宜過早暴露。要是被耶律乙辛盯上,那便失掉先機了。


    接過家奴遞過來的馬韁,耶律重元翻身上馬,道:“蕭大人請留步,今日談論詩詞歌賦,大人果然好文采。改日本王再來叨擾,與大人再品茗談詩!”


    蕭胡睹會意,道:“皇太叔慢走,下官不遠送了……”


    這一幕,早就被有心人躲在暗處,看在眼中。不多時,這份情報便遞到了北院樞密使耶律乙辛的桌子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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