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突然被三個人灼灼的目光包圍，還有些不適應。
身為暗衛，最應該的便是隱藏自己的氣息。
而此時，他被三道目光緊緊的圍住，這讓影二很難受。
“說啊你，怎麽還不說話了？”連音竹此時就是急性子，一直在催促著影二。
影二咳嗽兩聲，這才說道，“主子，屬下派去的人一路跟著那人到了客棧，那裏有人接應這人。”
連沐修道，“不是北炎之人？”
影二詫異，“主子怎麽知道？屬下還沒有說此事。”
連沐修淡淡道，“猜測而已。”
影二迴道，“主子所言不差，確實不是北炎之人，據派去之人迴報，那客棧的人口音似南禹之人。”
“哦？南禹？”連沐修挑眉輕笑，似乎這南禹來人，是他所預料到的。
小九看著連沐修，“你早知道是南禹來人？”
連沐修輕笑，“自然不是，為夫真的隻是猜測。”
“誰信…”小九一臉狐疑，怎麽可能猜測的這般準。
連沐修伸手揉揉小九，“為夫怎麽會騙你？真的是猜出來的。”
小九撇撇嘴，“好吧，暫且相信你說的。”
連沐修：“……”
連音竹聽了影二的話，不禁發問，“南禹的人，為何要來殺國師大人？”
連沐修冷笑，“自然是有人將消息傳了迴去，南禹那邊按耐不住，先行派人來刺探一番。”
“你是說…”連音竹皺眉，“你要陪同文太子去南禹之事被傳出去了？”
“不錯。”連沐修手中拉著小九的手指把玩，“文太子身邊除卻裴公子以及那幾個暗衛，哪裏有衷心於她的人，本座要去南禹的消息，走漏是必然的。”
連音竹道，“你不怕接下來還有刺殺你的人？”
連沐修挑眉看向連音竹，“難道你以為文太子這一路迴去能安平？南禹既然派了她和裴公子前來，自是沒有讓她安平迴去的打算。”
連音竹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開口，“沒想到南禹皇室竟是這般兇狠。”
“兇狠？”連沐修嗤笑，“這算什麽兇狠？皇室奪位，這是必然的，大長公主是沒見過更兇狠的嗎？”
連音竹想想也是，連沐修過去幫助連景奕的時候，簡直不能用兇狠來說連沐修，想到那時的場麵，連音竹頓覺她最近對連沐修的態度，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連音竹喉嚨微動，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將自己的語氣放緩，柔聲道，“國師大人和小九此去南禹的路上定要小心，不若本宮派一隊侍衛給你們，以防有意外發生。”
小九蹙眉，看著連音竹道，“你是嗓子不適嗎？”
連音竹搖頭，“沒有啊。”
小九道，“那你為何要掐著嗓子般說話？”
連音竹：“……”
連音竹在心中呐喊，她那不是掐著嗓子說話，她隻是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僅此而已。
可惜了，連音竹也隻敢在心裏喊一喊，若是讓她真的對小九喊出聲來，她怕連沐修會“撕”了她。
連沐修道，“影二，你去將文太子請來，就說本座有事要與文太子相商。”
“是，屬下立刻便去。”
影二領命便飛身而出。
連音竹道，“國師大人這是？”
連沐修唇角勾笑，“既然有人刺殺本座，且還是因文太子而起，本座自是要告知文太子，否則的話，本座和夫人豈不是太過冤枉？”
連音竹抽抽嘴角，心中腹誹，怕是你想要趁機敲詐文太子一筆吧。
小九卻是與連音竹不同的看法，很是同意連沐修所說，“子卿說的對，這種悠關性命之事，必須讓文成羽知道。”
連音竹輕聲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命定的夫妻，對這事兒的看法竟然這般一致。”
小九笑，眼眸中帶著些許得意，“那是自然。”
隻是，小九雖然與連沐修有相同的看法，卻還是有一絲不同。
今日遇刺之事，雖然連沐修心中有數，且已經化險為夷。
但在小九的心中，著實留下了一道陰影。
連沐修與她，狀況都沒有那麽好，力量都不是鼎盛時期，如此這般前去南禹，是否能順利取到雪蓮王？
小九更擔心的是，這一路去南禹，能否這般順利。
不自覺的，小九皺了眉頭，連沐修目光觸及到小九的眉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壓在她皺起的眉心處。
小九抬眸對上連沐修的。
連沐修輕聲道，“不用擔心，我會做好準備。”
小九心中稍微安了一些，抿唇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
連沐修揉揉小九的頭發，不再言語。
連音竹目光在二人間徘徊，心中疑惑，這兩人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嗎？她為何從二人的對視中看出了與往常一絲絲的不同？
*
文成羽跟著影二進宮之時，連沐修三人正在一處亭子裏吃著點心。
影二將文成羽帶到距離亭子不遠的地方，便對文成羽道，“文太子，前麵屬下不便前去，勞煩文太子自行前往。”
文成羽蹙眉，“你在搞什麽名堂？”
影二心裏哭笑不得，偏偏臉上還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影二忍得著實辛苦，卻還是要告訴文成羽，“前麵是大長公主和屬下的主子，小夫人，您貴為太子，屬下是暗衛，自是不便出現在主子們所在的地方。”
文成羽眯起雙眼打量影二，“是國師大人讓你這般說的？”
影二垂眸，“迴文太子，並不是，是屬下自己這般覺得。”
“哦？”
文成羽打量著影二，似是在判斷影二話裏所說的真假。
好半天，文成羽才稍鬆一些對影二的緊盯。
影二一直沒有抬頭，其實他在文成羽的目光之下是有些頭皮發麻的，自從他知曉文成羽是女兒身以後，每次見到文成羽心裏都會有一種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覺。
許是天生的，影二見到女人，尤其是難纏的女人，總是像遇到蛇蠍般想要避開。
“怎麽不說話了？”文成羽淡淡的嗓音響在影二耳邊。
影二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隨即對文成羽抱拳，“文太子，屬下先行離開了。”
話剛剛出口，影二便閃身消失在文成羽眼前。
文成羽撇嘴，心裏想著，她有那般可怕嗎？竟然這樣便逃走了？
心裏冷哼一聲，文成羽轉身走向連沐修三人。
連沐修在文成羽剛來之時便發現了她的蹤跡。
但連沐修沒有言語。
直到文成羽到了他們三人麵前，問著，“見過大長公主，國師大人。”
連音竹隨口道了句，“文太子不必多禮。”
連沐修卻是眼神都沒有給文成羽一個，小九與連沐修同樣，隻是拉著連沐修將目光看向別處，似是在觀賞景致。
文成羽便是傻也能感覺到連沐修和小九這般刻意的疏遠。
文成羽稍有尷尬，卻還是“咳”了一聲，試圖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
但偏偏，兩個人誰也不上當。
文成羽用嘴型無聲的問著連音竹，‘他們兩個怎麽了？為何不待見本宮？’
連音竹迴道，‘沒事，隻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為何冷落本宮？’文成羽蹙眉，她還以為，在裴英才的事情以後，她和連沐修小九就算稱不上是朋友，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滿是敵意，難道是她想多了？
連音竹揮著手，引起文成羽的注意。
文成羽看向連音竹，隻見連音竹張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文成羽仔細看著連音竹的唇，連音竹說，國師大人在進宮的路上遇到了刺殺，才會如此。
文成羽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連音竹繼續“說”，‘影二一路派人跟著那逃跑之人，卻在雙方接頭的客棧裏，發現那接頭人來自南禹。’
“不可能！”文成羽下意識的張口反駁連音竹。
連沐修與小九側目，看著文成羽。
文成羽接觸到兩人的目光，這才懊惱的敲了自己的頭，真是傻了，怎麽喊出來了。
連沐修輕佻眉梢，“這不是文太子嗎？怎麽進宮了？可是有事？”
文成羽瞪大眼睛看著連沐修，什麽叫睜著眼睛說瞎話，她算是見識到了，明明是連沐修派人去行宮找他，結果到了連沐修麵前，卻變成了她主動進宮？
這是什麽道理？
難怪，難怪影二不肯出現在他二人麵前，怕是為了讓連沐修演好這出戲。
文成羽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連沐修，眼中透露出來的，便是一種“我看你接下來還要做什麽”的意思。
小九在一旁，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心中有了計量。
隻見小九忽然撲進連沐修的懷裏，“子卿，你還好嗎？可還難受？”
連沐修僅僅一瞬，便立即反應過來，配合著小九。
連沐修伸出手臂攬住小九的肩膀，隨即壓著嗓子道，“為夫不好，心口之處很是難受。”
小九聞言，立即伸出一隻小手撫上連沐修的胸口，眼中也立即蒙上了一層霧氣，“子卿，我給你揉揉，你能好些嗎？”
連沐修一手覆上小九在他胸口的手，垂眸看著小九，“夫人親手為為夫揉，自是能好一些。”
小九道，“也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敢刺殺你，若是讓我抓到，定要將他們剝皮抽筋！”
剝皮抽筋四個字，小九真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當然，小九說的也是真的，那些膽敢來刺殺之人，她定然不會讓他們有好下場！
文成羽在聽到小九這四個字之時，渾身一震。
若是她的感覺沒有錯的話，小九與連沐修配合做戲所說出的這些話，是給她聽的。
小九最後那句類似威脅話，似乎也是故意為之。
剛剛連沐修二人說了什麽？
連沐修被人刺殺了？
文成羽皺眉，連沐修和小九故意說出這種話，莫不是為了讓她知道有人來了？
猛然抬眸看向連沐修，“國師大人，你遭了暗殺之事，可是真的？”
小九怒視文成羽，“這種事情，誰能說笑？”
文成羽道，“可是南禹來人？”
小九出乎意料的翻了個白眼，“文成羽你真的很笨，我和子卿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而且音竹也跟你說了是南禹有人，你怎麽還問？”
“本宮，隻是想要徹底的確認一下。”文成羽聲音很低很低，心中也算是百感交集。
她以為，她能與皇叔一較高下。
她以為，她在北炎之事，沒有那般快便能傳迴南禹。
她以為，她還能多有一些時日。
然而這些，隻是她以為的她以為。
與連沐修合作之事才剛剛敲定，南禹一方已派人來了北炎試圖殺了連沐修。
這豈不是說明，在她剛剛說好這件事，便有消息傳了出去？
文成羽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這宮中，當真都是她的敵人啊！
文成羽周身突然泛起淒涼之意，小九感受的很清楚，小九道，“文成羽，並不是你心有不甘，你所期望之事便會按你所想那般發展。”
文成羽看著小九皺眉，“國師夫人這是何意？”
小九擺擺手，“你叫我小夫人便可，無須以國師夫人相稱，聽著扭得慌。”
“好，小夫人，請說。”文成羽改口。
小九道，“你自以為得了子卿的幫助便可以高枕無憂，但我去覺得，你當真是想多了。”
“小夫人，難道你對國師大人沒有信心嗎？連北炎的連景奕國師大人都能扶上皇位，更何況本宮？本宮自認比連景奕還是要強上那麽一點點的。”
文成羽微抬下頜，自信不言而喻。
小九嗤笑，“你文成羽有自信是好事，但你不要忘了，當初子卿肯扶連景奕做皇帝，那是因為他答應了先皇，與大長公主一同在場，他也沒有那麽大的不願。”
“反觀與你，他與你之間，不過是一樁生意，僅此而已。”
文成羽抿唇，小九所言確實是事實。
連沐修答應為她奪皇位以後，她心中的確有了很大的自信，甚至是沾沾自喜。
南禹北炎，兩國皆聞名的國師連沐修，誰人不想得到他的幫助？
坊間傳言，得國師連沐修相助，便是那九五之尊也盡是囊中之物！
然，傳言便是傳言，連沐修也不可能看哪個人順眼便助他做皇帝。
偏偏，文成羽在最為低穀的時期，得到了連沐修的幫助。
她自是有些得意。
看吧，你們所在意的連沐修，你們所崇敬的連沐修，已然答應為她奪了南禹的皇位了，文成羽甚至覺得，她離那心心念念的位子，僅有一步之遙。
隻要她想，隻要她開口，連沐修可以立即把她送上去。
所以文成羽，已然有些迷失本心，連最為冷靜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小九見文成羽沉默不語，繼續道，“文成羽，今日我與子卿出了國師府便遭到暗殺，雖然我們毫發無傷的進了宮，但這樁暗殺卻是不能被抹去的。”
“文成羽，此事有一便有二，我們前去南禹的路上或許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你能確保我們安全到達南禹境內嗎？”
“你覺得，我們還能順利進入南禹皇宮嗎？”
小九幾個問題拋給文成羽，最後的最後，甩了一句話。
“文成羽，我與子卿要重新考慮去南禹的事情。”
前麵小九所說的所有問題都不能對文成羽造成什麽樣的打擊，唯獨這最後一句，小九說，她要和連沐修重新考慮去南禹的事情。
文成羽脫口而出，“難道你們不想要雪蓮王了嗎？”
連沐修聞言，沉聲道，“文太子，本座想要得到雪蓮王，並不是隻有這一條路。”
文成羽卻搖頭，“但你們想要得到雪蓮王，幫助本宮登基，卻是最快的一條路。”
“不錯。”連沐修點頭，“但本座不受任何人威脅。”
“國師大人，本宮這不是在威脅你，隻是為你說了一個事實。”
連沐修挑眉，“什麽事實？務必讓文太子登基嗎？”
“是。”文成羽很是認真的重重點頭。
小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文成羽側目而望。
小九窩在連沐修懷裏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隨即對文成羽說道，“文太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過也是，這樣才像文成羽。”
“什麽意思？”
小九靠著連沐修的肩膀，目光卻緊緊盯著文成羽，“咱們也不必拐彎抹角了，我與子卿可以去南禹，但還要加一個條件。”
文成羽道，“小夫人，本宮以雪蓮王交換皇位，一物換一物，很公平，小夫人莫要獅子大開口。”
小九輕笑，“皇位，難道隻值一株雪蓮王嗎？”
“自然不是。”
“我們還要一株千誅草。”
“千誅草？”文成羽冷笑，“小夫人可真敢要，雪蓮王，千誅草，南禹皇宮內的兩件傳世寶物，都被你要了去。”
小九似是沒有聽到文成羽的冷笑，淺笑著攤攤手，“本夫人就是想要，你隻需要說，給還是不給。”
“小夫人！”文成羽沉著臉。
小九笑意盈盈，“文太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哦！”
“你！”
“對，是我。”
文成羽每說一個字，每說一句話，這小夫人都有話等著她。
文成羽頓覺喉嚨一口血湧了上來，竟是受不住將要吐血。
深吸氣，硬生生將要吐出口的血壓了下去。
文成羽啞著嗓子道，“小夫人，若是本宮今日答應你了千誅草，來日你又要加諸其他的東西，本宮豈不是得不償失？便是宮中有再多的寶物，也經不起本宮這般敗。”
小九笑，“你放心，我保證，我隻要雪蓮王和千誅草，我可以讓音竹作證，保證不再向你提任何的要求。”
“小夫人此話當真？”
“不錯。”
文成羽看著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連音竹，“大長公主可是聽見了？”
連音竹托著自己的下頜聽的正高興，卻猛然聽見文成羽在喊她。
“啊？”迴過神來的連音竹隨即道，“本宮聽見了。”
文成羽暗暗眼眸，“大長公主真的聽見了？”
“是。”連音竹點頭，“本宮可以為小九作證，以後她不會再與你提任何的要求。”
“如此，便請大長公主和小夫人記得今日所言。”
小九與連音竹齊齊點頭，“自然。”
文成羽道，“國師大人，千誅草便當做本宮對今日你遭到刺殺的補償，還請國師大人記好了。”
連沐修淡淡道，“那便多謝文太子的美意，本座卻之不恭！”
文成羽：“……”
臉皮比城牆還厚！明明是以強硬的做法逼得她不得不妥協，反而變成了她的“美意？”天知道她根本不想答應這種美意。
文成羽咬咬牙，這裏的三個人都是一夥的，她孤身一人前來，沒有人能幫她，就算是個啞巴虧，她也得認了。
左右已經答應了，文成羽忍著肚子疼也不能顯得太過小氣。
“哦，對了，文太子，本宮有一事要與你協商一下。”
連音竹見文成羽臉色著實太過難看，想著還是給文成羽留一點臉麵，便主動提起了話語。
文成羽道，“大長公主請說，本宮聽著。”
連音竹道，“今日國師大人遇刺，本宮深覺你們再留在北炎怕是會失了時機，所以想問問文太子的意見，你們三日後便啟程，如何？”
“三日？”文成羽麵色不佳，三日夠做什麽的，“大長公主，三日是否太過著急了？先不說本宮迴南禹的儀仗，便是本宮與英才之事，也需要一些時日。”
連音竹心中大喊，她也知道三日確實太過著急，但小九的身體已然不能再耽擱了。
連音竹臉上很是嚴肅，“文太子，本宮是為了你考慮，你放心，這三日之內，本宮定然會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絕不會讓文太子感到有一絲的敷衍。”
文成羽沒說話，就這麽盯著連音竹看。
連音竹被文成羽看的還以為她看透了她在想什麽。
“文太子為何這般看著本宮？本宮的臉上有什麽嗎？”
說著，連音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還嘀咕著，“難道真的有什麽？”
文成羽這才收了目光，淡淡道，“大長公主決定便好，本宮是客，自然是客隨主便，大長公主若是定好了事宜，便差人去告訴本宮一聲吧，本宮身體有些不適，便先離去了，告辭。”
文成羽說完，也不等連音竹三人有所迴應，直接轉身便走了。
“哎！”連音竹剛張口，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看著文成羽離去的背影，身體崩的緊直，兩條手臂垂在身體兩側，雙手握得很緊，腳步也很是沉重。
連音竹輕聲道，“她不會想不開吧。”
小九噗笑，“音竹，你想多了，文成羽這種性子的人，她既然能忍了我的第二個條件，便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無須擔憂，你現在隻要好好想怎麽在三日之內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嘿！”小九若是不說，連音竹還不生氣，這一提起來，連音竹反倒火冒三丈了。
連音竹指著小九，“好你個沒良心的，你們夫妻兩個上下嘴唇一碰，便將事情決定了，你們問過本宮嗎？你們想過本宮能將事情做完嗎？你們兩個倒是逍遙了，本宮還得勞心勞力的受你們兩個差遣，本宮怎麽就這麽不平衡呢？”
小九目瞪著連音竹。
上一刻還優雅尊貴的大長公主，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如市井婦人一般，滿身怨氣。
嘖嘖。
小九咂咂嘴，沒敢跟連音竹說她此刻覺得連音竹真的就是這人世中的一個人了。
然而，任憑連音竹如何念叨小九，埋怨連沐修，事已定下，話已說出，那便要做好。
將連沐修和小九仍在亭子之中，連音竹也甩著袖子走了。
小九呆呆的看著連音竹的背影，有些錯愕道，“子卿，音竹怎麽變得這麽快？她是不是政事處理多了，有些不正常了？”
連沐修好笑的看著小九，“夫人，大長公主那是不願意了，你我的事情，著實給大長公主添了些麻煩。”
小九撇著嘴，“什麽麻煩，她啊，隻要想做，不僅能在三日內做好，還可以做的非常好，我與她橡膠的多年，難道還不了解她的性子嗎？”
“是是是。”連沐修起身，攬著小九的腰道，“為夫這便帶著夫人去轉轉吧。”
小九抬頭看著連沐修，“怎的想起來帶我轉轉？”
連沐修在小九的鼻子上刮了下，笑道，“三日後我們便要離開北炎，夫人至今沒能好好遊玩一番，為夫心中甚至愧疚，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日便去吧。”
小九瞧瞧天色，尚可，便也點點頭，隨連沐修而去。
“子卿，我們去哪兒？”
連沐修道，“夫人不是喜歡吃東西？我帶夫人去吃一吃。”
小九聞言，當即高興的挽著連沐修的手臂，拉著他快些走。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至少此刻他與她要過的好。
*
文成羽很氣，氣的頭腦發昏。
出宮的這一路上，文成羽沉著臉，似是誰欠了她的銀子一般。
遇到對她請禮問安的宮女太監，也宛如沒有看見一樣。
整個人，如同一道風，嗖嗖的走著。
進宮之時，是影二駕著馬車帶她。
這麽長時間過去，文成羽也不指望影二能在宮門口等著，將她送迴行宮。
而剛剛好，她也需要冷靜一下頭腦。
出了宮門的文成羽腳步緩緩放慢，努力將心中的努力揮散下去。
憑著本能雙腳便向行宮的方向走去，文成羽一直在想，連沐修和小九所唱的這一出戲，究竟想要告訴她什麽，難道真的就是為了一株千誅草嗎？
不，不可能。
文成羽搖頭，將自己腦中剛剛浮出來的念頭壓下去。
連沐修不可能因這千誅草而這般繞圈子，那麽會是什麽？
文成羽怎麽想也想不通。
“啊啊啊啊！”文成羽忽然站在原地大喊了一聲。
將周圍的幾個人，嚇了一跳。
幾人竊竊私語，“你們看那人，莫不會瘋了？”
“誰知道呢？不過她好像是從宮裏的方向走出來的？”
“宮裏的又如何？興許沒咱們過的舒坦。”
“對對對，此話有理，有理。”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走走走！”
你一言我一語，幾個人離開了文成羽身邊。
反觀文成羽，卻是如遭雷擊一般愣在了原地。
剛剛那幾人說了什麽？
“宮裏的人又如何？”
“興許沒咱們過的舒坦。”
文成羽從來不知道，原來在百姓的眼中，是這般看待宮裏人的。
而宮裏的人不自知，自以為高高在上，擁有皇權便藐視著普通百姓，卻不自知在百姓的眼中，宮裏的人並沒有那般好。
文成羽皺眉，第一次對她一直執著的皇位，產生了疑問。
“殿下！”
“恩？”
文成羽循聲望去，是裴英才。
一身紫色錦袍加身，頭戴玉冠，信步向她走了過來。
在文成羽的眼中，此刻的裴英才身上好似有一層光芒，她微微眯起眼，看著越來越近的裴英才，他…好似有哪裏不一樣了。
“殿下！”裴英才走進文成羽，才發現文成羽在看著他發呆。
裴英才伸手在文成羽眼前晃晃，輕聲道，“殿下？殿下？你怎麽了？”
文成羽如夢初醒。
“哦，英才啊，你怎麽來了？”
文成羽努力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但隱藏在袖子裏的微微纏鬥的雙手卻泄露了她的驚駭。
隻有她一人察覺到的驚駭。
文成羽悄然壓下心驚，露出一抹笑容，“我可以自己迴去的。”
裴英才道，“今日殿下一人出來，我很擔心，我知道影二侍衛不會護送殿下迴行宮，所以這才自作主張前來接殿下，殿下可是生氣了？”
文成羽輕輕搖頭，“我怎麽會生氣呢？你來接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你？”
裴英才眼眸裏染上笑意，他的殿下，一如既往的對他這般善良。
裴英才走到文成羽一側，小心的牽起文成羽的手，借由兩人寬大的袖口遮擋，看起來倒也沒那般怪異。
若是有人看見兩個“男人”手牽著手走在街上，怕是他二人會被誤以為是有龍陽之癖吧。
然，裴英才執起文成羽的手，卻觸手感覺到一片濕濡。
裴英才驚詫道，“殿下怎麽了？可是在宮中受了驚嚇？怎的手中全是汗？”
文成羽抽迴手，兩隻手交握在起一起，“還真是，英才你想多了，本宮怎麽會在宮中受驚嚇？大長公主和國師大人小夫人都很好，以前是大家有誤會，才會那般不快，如今事情都說開了，自然沒有芥蒂了。”
裴英才看著文成羽，“是嗎？若這是真的，那便不錯，但是殿下也莫要忍著委屈，若是宮中之人給了殿下不快，殿下盡管與我說。”
文成羽挑眉笑道，“英才要為本宮出頭嗎？”
裴英才低低的笑，“殿下，我會好好的安慰你，至於出頭，若是殿下想要，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為殿下去討這公道！”
“不許胡說！”文成羽嗔怪裴英才，“國師大人幾人都很好，你可不要犯傻。”
裴英才笑的一臉溫柔，“是是是，聽殿下的，殿下說了就是。”
文成羽笑著瞪了裴英才一眼，悠然轉身，輕快道，“英才陪本宮走走吧，本宮想看看這郯城的景致。”
“好。”裴英才應了一聲，跟在文成羽身後，落後她半步的走著。
所以，裴英才沒有看見文成羽瞳眸的緊縮，沒有看見文成羽緊咬的雙唇，沒有看見文成羽那淺薄的唿吸。
*
北炎曆一百五十八年，連氏一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執掌朝政的不是皇帝，而是大長公主連音竹。
同年，皇室一族將排位十七的公主遠嫁南禹太子為妃，且大長公主派出護送十七公主之人，是前北炎國師。
北炎朝堂對大長公主所下的命令有所不解，卻礙於大長公主的威懾，無人敢言。
南禹太子儀仗出郯城當日，大長公主親自將南禹太子的車隊送出城外。
——
連音竹在馬車之中拉著小九的手，輕聲囑咐她，“小九，你此去南禹，我也不知你何時迴來，我暫時還不能從南禹脫開身，但是等我選出了新的皇帝人選，便會馬上去找你的。”
“恩。”小九應了一聲。
連音竹在身邊之時並沒有覺得什麽，但此刻要與連音竹分開，小九突然覺得很難過。
小九伸出手，抱住連音竹，將下頜抵在連音竹的肩膀上，輕聲道，“音竹，我會想你的。”
連音竹反手抱住小九，“恩，我也會的，你要好好保重，有事情一定要跟國師大人商議知道嗎？”
小九笑出聲，本來很難過的情緒被連音竹說的消散了幾分。
小九鬆開連音竹，“你放心，子卿會好好照顧我的。”
“希望如此。”連音竹側目，瞪著坐在一側看書的連沐修，沒好氣道，“國師大人，本宮可是將小九交給你了，你莫要欺負她，小九偶爾還會像個孩童一般，你莫要與她一樣。”
連沐修聞言，臉上掛上了淺淺笑意，“大長公主盡管放心，九兒是我的夫人，我自當珍她重她，好好愛她，萬不會發生大長公主口中之事。”
連音竹滿意的點頭，“這樣最好。”
連音竹看著小九，忽然從懷裏拿出一白色錦囊放進小九的手中，“這是我最為珍貴的東西，希望能對你有用。”
小九托著手中的錦囊，似乎從這錦囊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力量。
腦中忽然閃現，小九便要將錦囊塞迴連音竹手中，“不行，我不能要，這是你的。”
“不。”連音竹阻止小九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對她說道，“小九，此物我本該交給國師大人才是，但我遲遲沒有交給他並不是我舍不得，而是還沒有到這個時機，然而現在，你與國師大人要離開，我想我也該將東西交出來，但你要記得，此物暫時隻能在你的手中保管。”
“我能知道是何緣由嗎？”小九輕聲問道。
連沐修同樣在一旁側耳傾聽。
連音竹卻笑道，“不行，我不能說，等到了該知道的時候，你和他便知道了。”
小九聞言，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有些事，還是順應天意比較好。
也許強行得知的，會逆轉本該有的結果。
連音竹歎息，隨後麵帶笑容，“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該啟程了，我也該迴宮了。”
連音竹起身，便下了馬車。
小九忽然感到失落，整個人靠坐在馬車上，看著手中的錦囊發呆。
連沐修將書放下，湊到小九身邊，抱她入懷。
小九順勢在連沐修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而輕聲問道，“子卿，你知道她將什麽給了我？”
連沐修在小九的眉心輕吻，“我知道。”
小九擰眉，“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連沐修輕聲呢喃，“順其自然，萬事萬物皆有定律。”
小九點頭，也隻能如此。
連音竹下了馬車，又是那個儀態萬千的大長公主。
連音竹看了一眼前方文成羽的馬車，又看看後麵的馬車，忽而一笑。
連音竹高聲喊道，“啟程！”
“是！”
齊齊的應答之聲，隱隱將連音竹的耳朵震的有些痛。
然而，連音竹卻沒有理會，目光一直看著小九離去，直到看不見。
馬車已然走了多時，連音竹依舊站在原地。
“小九，你定然要好好的，我在白靈等著你！”
話音落，連音竹周身忽然泛起一道光芒，將她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被小九放進衣襟裏的白色錦囊，泛起一陣光芒。
但卻因是在衣襟之中，小九沒有發現。
連沐修有感的瞥了一眼，目光微沉。
連沐修垂眸，南禹，你可莫要讓本座失望啊！
身為暗衛，最應該的便是隱藏自己的氣息。
而此時，他被三道目光緊緊的圍住，這讓影二很難受。
“說啊你，怎麽還不說話了？”連音竹此時就是急性子，一直在催促著影二。
影二咳嗽兩聲，這才說道，“主子，屬下派去的人一路跟著那人到了客棧，那裏有人接應這人。”
連沐修道，“不是北炎之人？”
影二詫異，“主子怎麽知道？屬下還沒有說此事。”
連沐修淡淡道，“猜測而已。”
影二迴道，“主子所言不差，確實不是北炎之人，據派去之人迴報，那客棧的人口音似南禹之人。”
“哦？南禹？”連沐修挑眉輕笑，似乎這南禹來人，是他所預料到的。
小九看著連沐修，“你早知道是南禹來人？”
連沐修輕笑，“自然不是，為夫真的隻是猜測。”
“誰信…”小九一臉狐疑，怎麽可能猜測的這般準。
連沐修伸手揉揉小九，“為夫怎麽會騙你？真的是猜出來的。”
小九撇撇嘴，“好吧，暫且相信你說的。”
連沐修：“……”
連音竹聽了影二的話，不禁發問，“南禹的人，為何要來殺國師大人？”
連沐修冷笑，“自然是有人將消息傳了迴去，南禹那邊按耐不住，先行派人來刺探一番。”
“你是說…”連音竹皺眉，“你要陪同文太子去南禹之事被傳出去了？”
“不錯。”連沐修手中拉著小九的手指把玩，“文太子身邊除卻裴公子以及那幾個暗衛，哪裏有衷心於她的人，本座要去南禹的消息，走漏是必然的。”
連音竹道，“你不怕接下來還有刺殺你的人？”
連沐修挑眉看向連音竹，“難道你以為文太子這一路迴去能安平？南禹既然派了她和裴公子前來，自是沒有讓她安平迴去的打算。”
連音竹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開口，“沒想到南禹皇室竟是這般兇狠。”
“兇狠？”連沐修嗤笑，“這算什麽兇狠？皇室奪位，這是必然的，大長公主是沒見過更兇狠的嗎？”
連音竹想想也是，連沐修過去幫助連景奕的時候，簡直不能用兇狠來說連沐修，想到那時的場麵，連音竹頓覺她最近對連沐修的態度，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連音竹喉嚨微動，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將自己的語氣放緩，柔聲道，“國師大人和小九此去南禹的路上定要小心，不若本宮派一隊侍衛給你們，以防有意外發生。”
小九蹙眉，看著連音竹道，“你是嗓子不適嗎？”
連音竹搖頭，“沒有啊。”
小九道，“那你為何要掐著嗓子般說話？”
連音竹：“……”
連音竹在心中呐喊，她那不是掐著嗓子說話，她隻是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僅此而已。
可惜了，連音竹也隻敢在心裏喊一喊，若是讓她真的對小九喊出聲來，她怕連沐修會“撕”了她。
連沐修道，“影二，你去將文太子請來，就說本座有事要與文太子相商。”
“是，屬下立刻便去。”
影二領命便飛身而出。
連音竹道，“國師大人這是？”
連沐修唇角勾笑，“既然有人刺殺本座，且還是因文太子而起，本座自是要告知文太子，否則的話，本座和夫人豈不是太過冤枉？”
連音竹抽抽嘴角，心中腹誹，怕是你想要趁機敲詐文太子一筆吧。
小九卻是與連音竹不同的看法，很是同意連沐修所說，“子卿說的對，這種悠關性命之事，必須讓文成羽知道。”
連音竹輕聲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命定的夫妻，對這事兒的看法竟然這般一致。”
小九笑，眼眸中帶著些許得意，“那是自然。”
隻是，小九雖然與連沐修有相同的看法，卻還是有一絲不同。
今日遇刺之事，雖然連沐修心中有數，且已經化險為夷。
但在小九的心中，著實留下了一道陰影。
連沐修與她，狀況都沒有那麽好，力量都不是鼎盛時期，如此這般前去南禹，是否能順利取到雪蓮王？
小九更擔心的是，這一路去南禹，能否這般順利。
不自覺的，小九皺了眉頭，連沐修目光觸及到小九的眉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壓在她皺起的眉心處。
小九抬眸對上連沐修的。
連沐修輕聲道，“不用擔心，我會做好準備。”
小九心中稍微安了一些，抿唇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
連沐修揉揉小九的頭發，不再言語。
連音竹目光在二人間徘徊，心中疑惑，這兩人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嗎？她為何從二人的對視中看出了與往常一絲絲的不同？
*
文成羽跟著影二進宮之時，連沐修三人正在一處亭子裏吃著點心。
影二將文成羽帶到距離亭子不遠的地方，便對文成羽道，“文太子，前麵屬下不便前去，勞煩文太子自行前往。”
文成羽蹙眉，“你在搞什麽名堂？”
影二心裏哭笑不得，偏偏臉上還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影二忍得著實辛苦，卻還是要告訴文成羽，“前麵是大長公主和屬下的主子，小夫人，您貴為太子，屬下是暗衛，自是不便出現在主子們所在的地方。”
文成羽眯起雙眼打量影二，“是國師大人讓你這般說的？”
影二垂眸，“迴文太子，並不是，是屬下自己這般覺得。”
“哦？”
文成羽打量著影二，似是在判斷影二話裏所說的真假。
好半天，文成羽才稍鬆一些對影二的緊盯。
影二一直沒有抬頭，其實他在文成羽的目光之下是有些頭皮發麻的，自從他知曉文成羽是女兒身以後，每次見到文成羽心裏都會有一種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覺。
許是天生的，影二見到女人，尤其是難纏的女人，總是像遇到蛇蠍般想要避開。
“怎麽不說話了？”文成羽淡淡的嗓音響在影二耳邊。
影二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隨即對文成羽抱拳，“文太子，屬下先行離開了。”
話剛剛出口，影二便閃身消失在文成羽眼前。
文成羽撇嘴，心裏想著，她有那般可怕嗎？竟然這樣便逃走了？
心裏冷哼一聲，文成羽轉身走向連沐修三人。
連沐修在文成羽剛來之時便發現了她的蹤跡。
但連沐修沒有言語。
直到文成羽到了他們三人麵前，問著，“見過大長公主，國師大人。”
連音竹隨口道了句，“文太子不必多禮。”
連沐修卻是眼神都沒有給文成羽一個，小九與連沐修同樣，隻是拉著連沐修將目光看向別處，似是在觀賞景致。
文成羽便是傻也能感覺到連沐修和小九這般刻意的疏遠。
文成羽稍有尷尬，卻還是“咳”了一聲，試圖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
但偏偏，兩個人誰也不上當。
文成羽用嘴型無聲的問著連音竹，‘他們兩個怎麽了？為何不待見本宮？’
連音竹迴道，‘沒事，隻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為何冷落本宮？’文成羽蹙眉，她還以為，在裴英才的事情以後，她和連沐修小九就算稱不上是朋友，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滿是敵意，難道是她想多了？
連音竹揮著手，引起文成羽的注意。
文成羽看向連音竹，隻見連音竹張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文成羽仔細看著連音竹的唇，連音竹說，國師大人在進宮的路上遇到了刺殺，才會如此。
文成羽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連音竹繼續“說”，‘影二一路派人跟著那逃跑之人，卻在雙方接頭的客棧裏，發現那接頭人來自南禹。’
“不可能！”文成羽下意識的張口反駁連音竹。
連沐修與小九側目，看著文成羽。
文成羽接觸到兩人的目光，這才懊惱的敲了自己的頭，真是傻了，怎麽喊出來了。
連沐修輕佻眉梢，“這不是文太子嗎？怎麽進宮了？可是有事？”
文成羽瞪大眼睛看著連沐修，什麽叫睜著眼睛說瞎話，她算是見識到了，明明是連沐修派人去行宮找他，結果到了連沐修麵前，卻變成了她主動進宮？
這是什麽道理？
難怪，難怪影二不肯出現在他二人麵前，怕是為了讓連沐修演好這出戲。
文成羽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連沐修，眼中透露出來的，便是一種“我看你接下來還要做什麽”的意思。
小九在一旁，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心中有了計量。
隻見小九忽然撲進連沐修的懷裏，“子卿，你還好嗎？可還難受？”
連沐修僅僅一瞬，便立即反應過來，配合著小九。
連沐修伸出手臂攬住小九的肩膀，隨即壓著嗓子道，“為夫不好，心口之處很是難受。”
小九聞言，立即伸出一隻小手撫上連沐修的胸口，眼中也立即蒙上了一層霧氣，“子卿，我給你揉揉，你能好些嗎？”
連沐修一手覆上小九在他胸口的手，垂眸看著小九，“夫人親手為為夫揉，自是能好一些。”
小九道，“也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敢刺殺你，若是讓我抓到，定要將他們剝皮抽筋！”
剝皮抽筋四個字，小九真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當然，小九說的也是真的，那些膽敢來刺殺之人，她定然不會讓他們有好下場！
文成羽在聽到小九這四個字之時，渾身一震。
若是她的感覺沒有錯的話，小九與連沐修配合做戲所說出的這些話，是給她聽的。
小九最後那句類似威脅話，似乎也是故意為之。
剛剛連沐修二人說了什麽？
連沐修被人刺殺了？
文成羽皺眉，連沐修和小九故意說出這種話，莫不是為了讓她知道有人來了？
猛然抬眸看向連沐修，“國師大人，你遭了暗殺之事，可是真的？”
小九怒視文成羽，“這種事情，誰能說笑？”
文成羽道，“可是南禹來人？”
小九出乎意料的翻了個白眼，“文成羽你真的很笨，我和子卿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而且音竹也跟你說了是南禹有人，你怎麽還問？”
“本宮，隻是想要徹底的確認一下。”文成羽聲音很低很低，心中也算是百感交集。
她以為，她能與皇叔一較高下。
她以為，她在北炎之事，沒有那般快便能傳迴南禹。
她以為，她還能多有一些時日。
然而這些，隻是她以為的她以為。
與連沐修合作之事才剛剛敲定，南禹一方已派人來了北炎試圖殺了連沐修。
這豈不是說明，在她剛剛說好這件事，便有消息傳了出去？
文成羽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這宮中，當真都是她的敵人啊！
文成羽周身突然泛起淒涼之意，小九感受的很清楚，小九道，“文成羽，並不是你心有不甘，你所期望之事便會按你所想那般發展。”
文成羽看著小九皺眉，“國師夫人這是何意？”
小九擺擺手，“你叫我小夫人便可，無須以國師夫人相稱，聽著扭得慌。”
“好，小夫人，請說。”文成羽改口。
小九道，“你自以為得了子卿的幫助便可以高枕無憂，但我去覺得，你當真是想多了。”
“小夫人，難道你對國師大人沒有信心嗎？連北炎的連景奕國師大人都能扶上皇位，更何況本宮？本宮自認比連景奕還是要強上那麽一點點的。”
文成羽微抬下頜，自信不言而喻。
小九嗤笑，“你文成羽有自信是好事，但你不要忘了，當初子卿肯扶連景奕做皇帝，那是因為他答應了先皇，與大長公主一同在場，他也沒有那麽大的不願。”
“反觀與你，他與你之間，不過是一樁生意，僅此而已。”
文成羽抿唇，小九所言確實是事實。
連沐修答應為她奪皇位以後，她心中的確有了很大的自信，甚至是沾沾自喜。
南禹北炎，兩國皆聞名的國師連沐修，誰人不想得到他的幫助？
坊間傳言，得國師連沐修相助，便是那九五之尊也盡是囊中之物！
然，傳言便是傳言，連沐修也不可能看哪個人順眼便助他做皇帝。
偏偏，文成羽在最為低穀的時期，得到了連沐修的幫助。
她自是有些得意。
看吧，你們所在意的連沐修，你們所崇敬的連沐修，已然答應為她奪了南禹的皇位了，文成羽甚至覺得，她離那心心念念的位子，僅有一步之遙。
隻要她想，隻要她開口，連沐修可以立即把她送上去。
所以文成羽，已然有些迷失本心，連最為冷靜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小九見文成羽沉默不語，繼續道，“文成羽，今日我與子卿出了國師府便遭到暗殺，雖然我們毫發無傷的進了宮，但這樁暗殺卻是不能被抹去的。”
“文成羽，此事有一便有二，我們前去南禹的路上或許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你能確保我們安全到達南禹境內嗎？”
“你覺得，我們還能順利進入南禹皇宮嗎？”
小九幾個問題拋給文成羽，最後的最後，甩了一句話。
“文成羽，我與子卿要重新考慮去南禹的事情。”
前麵小九所說的所有問題都不能對文成羽造成什麽樣的打擊，唯獨這最後一句，小九說，她要和連沐修重新考慮去南禹的事情。
文成羽脫口而出，“難道你們不想要雪蓮王了嗎？”
連沐修聞言，沉聲道，“文太子，本座想要得到雪蓮王，並不是隻有這一條路。”
文成羽卻搖頭，“但你們想要得到雪蓮王，幫助本宮登基，卻是最快的一條路。”
“不錯。”連沐修點頭，“但本座不受任何人威脅。”
“國師大人，本宮這不是在威脅你，隻是為你說了一個事實。”
連沐修挑眉，“什麽事實？務必讓文太子登基嗎？”
“是。”文成羽很是認真的重重點頭。
小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文成羽側目而望。
小九窩在連沐修懷裏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隨即對文成羽說道，“文太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過也是，這樣才像文成羽。”
“什麽意思？”
小九靠著連沐修的肩膀，目光卻緊緊盯著文成羽，“咱們也不必拐彎抹角了，我與子卿可以去南禹，但還要加一個條件。”
文成羽道，“小夫人，本宮以雪蓮王交換皇位，一物換一物，很公平，小夫人莫要獅子大開口。”
小九輕笑，“皇位，難道隻值一株雪蓮王嗎？”
“自然不是。”
“我們還要一株千誅草。”
“千誅草？”文成羽冷笑，“小夫人可真敢要，雪蓮王，千誅草，南禹皇宮內的兩件傳世寶物，都被你要了去。”
小九似是沒有聽到文成羽的冷笑，淺笑著攤攤手，“本夫人就是想要，你隻需要說，給還是不給。”
“小夫人！”文成羽沉著臉。
小九笑意盈盈，“文太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哦！”
“你！”
“對，是我。”
文成羽每說一個字，每說一句話，這小夫人都有話等著她。
文成羽頓覺喉嚨一口血湧了上來，竟是受不住將要吐血。
深吸氣，硬生生將要吐出口的血壓了下去。
文成羽啞著嗓子道，“小夫人，若是本宮今日答應你了千誅草，來日你又要加諸其他的東西，本宮豈不是得不償失？便是宮中有再多的寶物，也經不起本宮這般敗。”
小九笑，“你放心，我保證，我隻要雪蓮王和千誅草，我可以讓音竹作證，保證不再向你提任何的要求。”
“小夫人此話當真？”
“不錯。”
文成羽看著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連音竹，“大長公主可是聽見了？”
連音竹托著自己的下頜聽的正高興，卻猛然聽見文成羽在喊她。
“啊？”迴過神來的連音竹隨即道，“本宮聽見了。”
文成羽暗暗眼眸，“大長公主真的聽見了？”
“是。”連音竹點頭，“本宮可以為小九作證，以後她不會再與你提任何的要求。”
“如此，便請大長公主和小夫人記得今日所言。”
小九與連音竹齊齊點頭，“自然。”
文成羽道，“國師大人，千誅草便當做本宮對今日你遭到刺殺的補償，還請國師大人記好了。”
連沐修淡淡道，“那便多謝文太子的美意，本座卻之不恭！”
文成羽：“……”
臉皮比城牆還厚！明明是以強硬的做法逼得她不得不妥協，反而變成了她的“美意？”天知道她根本不想答應這種美意。
文成羽咬咬牙，這裏的三個人都是一夥的，她孤身一人前來，沒有人能幫她，就算是個啞巴虧，她也得認了。
左右已經答應了，文成羽忍著肚子疼也不能顯得太過小氣。
“哦，對了，文太子，本宮有一事要與你協商一下。”
連音竹見文成羽臉色著實太過難看，想著還是給文成羽留一點臉麵，便主動提起了話語。
文成羽道，“大長公主請說，本宮聽著。”
連音竹道，“今日國師大人遇刺，本宮深覺你們再留在北炎怕是會失了時機，所以想問問文太子的意見，你們三日後便啟程，如何？”
“三日？”文成羽麵色不佳，三日夠做什麽的，“大長公主，三日是否太過著急了？先不說本宮迴南禹的儀仗，便是本宮與英才之事，也需要一些時日。”
連音竹心中大喊，她也知道三日確實太過著急，但小九的身體已然不能再耽擱了。
連音竹臉上很是嚴肅，“文太子，本宮是為了你考慮，你放心，這三日之內，本宮定然會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絕不會讓文太子感到有一絲的敷衍。”
文成羽沒說話，就這麽盯著連音竹看。
連音竹被文成羽看的還以為她看透了她在想什麽。
“文太子為何這般看著本宮？本宮的臉上有什麽嗎？”
說著，連音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還嘀咕著，“難道真的有什麽？”
文成羽這才收了目光，淡淡道，“大長公主決定便好，本宮是客，自然是客隨主便，大長公主若是定好了事宜，便差人去告訴本宮一聲吧，本宮身體有些不適，便先離去了，告辭。”
文成羽說完，也不等連音竹三人有所迴應，直接轉身便走了。
“哎！”連音竹剛張口，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看著文成羽離去的背影，身體崩的緊直，兩條手臂垂在身體兩側，雙手握得很緊，腳步也很是沉重。
連音竹輕聲道，“她不會想不開吧。”
小九噗笑，“音竹，你想多了，文成羽這種性子的人，她既然能忍了我的第二個條件，便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無須擔憂，你現在隻要好好想怎麽在三日之內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嘿！”小九若是不說，連音竹還不生氣，這一提起來，連音竹反倒火冒三丈了。
連音竹指著小九，“好你個沒良心的，你們夫妻兩個上下嘴唇一碰，便將事情決定了，你們問過本宮嗎？你們想過本宮能將事情做完嗎？你們兩個倒是逍遙了，本宮還得勞心勞力的受你們兩個差遣，本宮怎麽就這麽不平衡呢？”
小九目瞪著連音竹。
上一刻還優雅尊貴的大長公主，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如市井婦人一般，滿身怨氣。
嘖嘖。
小九咂咂嘴，沒敢跟連音竹說她此刻覺得連音竹真的就是這人世中的一個人了。
然而，任憑連音竹如何念叨小九，埋怨連沐修，事已定下，話已說出，那便要做好。
將連沐修和小九仍在亭子之中，連音竹也甩著袖子走了。
小九呆呆的看著連音竹的背影，有些錯愕道，“子卿，音竹怎麽變得這麽快？她是不是政事處理多了，有些不正常了？”
連沐修好笑的看著小九，“夫人，大長公主那是不願意了，你我的事情，著實給大長公主添了些麻煩。”
小九撇著嘴，“什麽麻煩，她啊，隻要想做，不僅能在三日內做好，還可以做的非常好，我與她橡膠的多年，難道還不了解她的性子嗎？”
“是是是。”連沐修起身，攬著小九的腰道，“為夫這便帶著夫人去轉轉吧。”
小九抬頭看著連沐修，“怎的想起來帶我轉轉？”
連沐修在小九的鼻子上刮了下，笑道，“三日後我們便要離開北炎，夫人至今沒能好好遊玩一番，為夫心中甚至愧疚，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日便去吧。”
小九瞧瞧天色，尚可，便也點點頭，隨連沐修而去。
“子卿，我們去哪兒？”
連沐修道，“夫人不是喜歡吃東西？我帶夫人去吃一吃。”
小九聞言，當即高興的挽著連沐修的手臂，拉著他快些走。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至少此刻他與她要過的好。
*
文成羽很氣，氣的頭腦發昏。
出宮的這一路上，文成羽沉著臉，似是誰欠了她的銀子一般。
遇到對她請禮問安的宮女太監，也宛如沒有看見一樣。
整個人，如同一道風，嗖嗖的走著。
進宮之時，是影二駕著馬車帶她。
這麽長時間過去，文成羽也不指望影二能在宮門口等著，將她送迴行宮。
而剛剛好，她也需要冷靜一下頭腦。
出了宮門的文成羽腳步緩緩放慢，努力將心中的努力揮散下去。
憑著本能雙腳便向行宮的方向走去，文成羽一直在想，連沐修和小九所唱的這一出戲，究竟想要告訴她什麽，難道真的就是為了一株千誅草嗎？
不，不可能。
文成羽搖頭，將自己腦中剛剛浮出來的念頭壓下去。
連沐修不可能因這千誅草而這般繞圈子，那麽會是什麽？
文成羽怎麽想也想不通。
“啊啊啊啊！”文成羽忽然站在原地大喊了一聲。
將周圍的幾個人，嚇了一跳。
幾人竊竊私語，“你們看那人，莫不會瘋了？”
“誰知道呢？不過她好像是從宮裏的方向走出來的？”
“宮裏的又如何？興許沒咱們過的舒坦。”
“對對對，此話有理，有理。”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走走走！”
你一言我一語，幾個人離開了文成羽身邊。
反觀文成羽，卻是如遭雷擊一般愣在了原地。
剛剛那幾人說了什麽？
“宮裏的人又如何？”
“興許沒咱們過的舒坦。”
文成羽從來不知道，原來在百姓的眼中，是這般看待宮裏人的。
而宮裏的人不自知，自以為高高在上，擁有皇權便藐視著普通百姓，卻不自知在百姓的眼中，宮裏的人並沒有那般好。
文成羽皺眉，第一次對她一直執著的皇位，產生了疑問。
“殿下！”
“恩？”
文成羽循聲望去，是裴英才。
一身紫色錦袍加身，頭戴玉冠，信步向她走了過來。
在文成羽的眼中，此刻的裴英才身上好似有一層光芒，她微微眯起眼，看著越來越近的裴英才，他…好似有哪裏不一樣了。
“殿下！”裴英才走進文成羽，才發現文成羽在看著他發呆。
裴英才伸手在文成羽眼前晃晃，輕聲道，“殿下？殿下？你怎麽了？”
文成羽如夢初醒。
“哦，英才啊，你怎麽來了？”
文成羽努力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但隱藏在袖子裏的微微纏鬥的雙手卻泄露了她的驚駭。
隻有她一人察覺到的驚駭。
文成羽悄然壓下心驚，露出一抹笑容，“我可以自己迴去的。”
裴英才道，“今日殿下一人出來，我很擔心，我知道影二侍衛不會護送殿下迴行宮，所以這才自作主張前來接殿下，殿下可是生氣了？”
文成羽輕輕搖頭，“我怎麽會生氣呢？你來接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你？”
裴英才眼眸裏染上笑意，他的殿下，一如既往的對他這般善良。
裴英才走到文成羽一側，小心的牽起文成羽的手，借由兩人寬大的袖口遮擋，看起來倒也沒那般怪異。
若是有人看見兩個“男人”手牽著手走在街上，怕是他二人會被誤以為是有龍陽之癖吧。
然，裴英才執起文成羽的手，卻觸手感覺到一片濕濡。
裴英才驚詫道，“殿下怎麽了？可是在宮中受了驚嚇？怎的手中全是汗？”
文成羽抽迴手，兩隻手交握在起一起，“還真是，英才你想多了，本宮怎麽會在宮中受驚嚇？大長公主和國師大人小夫人都很好，以前是大家有誤會，才會那般不快，如今事情都說開了，自然沒有芥蒂了。”
裴英才看著文成羽，“是嗎？若這是真的，那便不錯，但是殿下也莫要忍著委屈，若是宮中之人給了殿下不快，殿下盡管與我說。”
文成羽挑眉笑道，“英才要為本宮出頭嗎？”
裴英才低低的笑，“殿下，我會好好的安慰你，至於出頭，若是殿下想要，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為殿下去討這公道！”
“不許胡說！”文成羽嗔怪裴英才，“國師大人幾人都很好，你可不要犯傻。”
裴英才笑的一臉溫柔，“是是是，聽殿下的，殿下說了就是。”
文成羽笑著瞪了裴英才一眼，悠然轉身，輕快道，“英才陪本宮走走吧，本宮想看看這郯城的景致。”
“好。”裴英才應了一聲，跟在文成羽身後，落後她半步的走著。
所以，裴英才沒有看見文成羽瞳眸的緊縮，沒有看見文成羽緊咬的雙唇，沒有看見文成羽那淺薄的唿吸。
*
北炎曆一百五十八年，連氏一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執掌朝政的不是皇帝，而是大長公主連音竹。
同年，皇室一族將排位十七的公主遠嫁南禹太子為妃，且大長公主派出護送十七公主之人，是前北炎國師。
北炎朝堂對大長公主所下的命令有所不解，卻礙於大長公主的威懾，無人敢言。
南禹太子儀仗出郯城當日，大長公主親自將南禹太子的車隊送出城外。
——
連音竹在馬車之中拉著小九的手，輕聲囑咐她，“小九，你此去南禹，我也不知你何時迴來，我暫時還不能從南禹脫開身，但是等我選出了新的皇帝人選，便會馬上去找你的。”
“恩。”小九應了一聲。
連音竹在身邊之時並沒有覺得什麽，但此刻要與連音竹分開，小九突然覺得很難過。
小九伸出手，抱住連音竹，將下頜抵在連音竹的肩膀上，輕聲道，“音竹，我會想你的。”
連音竹反手抱住小九，“恩，我也會的，你要好好保重，有事情一定要跟國師大人商議知道嗎？”
小九笑出聲，本來很難過的情緒被連音竹說的消散了幾分。
小九鬆開連音竹，“你放心，子卿會好好照顧我的。”
“希望如此。”連音竹側目，瞪著坐在一側看書的連沐修，沒好氣道，“國師大人，本宮可是將小九交給你了，你莫要欺負她，小九偶爾還會像個孩童一般，你莫要與她一樣。”
連沐修聞言，臉上掛上了淺淺笑意，“大長公主盡管放心，九兒是我的夫人，我自當珍她重她，好好愛她，萬不會發生大長公主口中之事。”
連音竹滿意的點頭，“這樣最好。”
連音竹看著小九，忽然從懷裏拿出一白色錦囊放進小九的手中，“這是我最為珍貴的東西，希望能對你有用。”
小九托著手中的錦囊，似乎從這錦囊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力量。
腦中忽然閃現，小九便要將錦囊塞迴連音竹手中，“不行，我不能要，這是你的。”
“不。”連音竹阻止小九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對她說道，“小九，此物我本該交給國師大人才是，但我遲遲沒有交給他並不是我舍不得，而是還沒有到這個時機，然而現在，你與國師大人要離開，我想我也該將東西交出來，但你要記得，此物暫時隻能在你的手中保管。”
“我能知道是何緣由嗎？”小九輕聲問道。
連沐修同樣在一旁側耳傾聽。
連音竹卻笑道，“不行，我不能說，等到了該知道的時候，你和他便知道了。”
小九聞言，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有些事，還是順應天意比較好。
也許強行得知的，會逆轉本該有的結果。
連音竹歎息，隨後麵帶笑容，“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該啟程了，我也該迴宮了。”
連音竹起身，便下了馬車。
小九忽然感到失落，整個人靠坐在馬車上，看著手中的錦囊發呆。
連沐修將書放下，湊到小九身邊，抱她入懷。
小九順勢在連沐修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而輕聲問道，“子卿，你知道她將什麽給了我？”
連沐修在小九的眉心輕吻，“我知道。”
小九擰眉，“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連沐修輕聲呢喃，“順其自然，萬事萬物皆有定律。”
小九點頭，也隻能如此。
連音竹下了馬車，又是那個儀態萬千的大長公主。
連音竹看了一眼前方文成羽的馬車，又看看後麵的馬車，忽而一笑。
連音竹高聲喊道，“啟程！”
“是！”
齊齊的應答之聲，隱隱將連音竹的耳朵震的有些痛。
然而，連音竹卻沒有理會，目光一直看著小九離去，直到看不見。
馬車已然走了多時，連音竹依舊站在原地。
“小九，你定然要好好的，我在白靈等著你！”
話音落，連音竹周身忽然泛起一道光芒，將她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被小九放進衣襟裏的白色錦囊，泛起一陣光芒。
但卻因是在衣襟之中，小九沒有發現。
連沐修有感的瞥了一眼，目光微沉。
連沐修垂眸，南禹，你可莫要讓本座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