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鸞說要出去走走,傅元姝當然說好,就算對方要走著出去,她也答應了。


    “小姐,為什麽我們不開車出來啊?”從出府起,白術就跟在秦雨鸞身後嘰嘰喳喳,一刻都沒停歇過。剛過了個拐角安靜了一會兒,又聽她興奮的指著不遠處一個賣蒸糕的鋪子喊道。


    “小姐小姐你看,那家蒸糕店還在哎,”白術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我之前最愛吃那家的白糖糕了,還以為再也吃不到了,咦,他們搬進店裏了,小姐我們去坐坐吧。”


    河坊街上,白術白薇跟著秦雨鸞走在前麵,身後跟著的是幾個護院,傅元姝即使答應了秦雨鸞要出來逛逛,可是人卻是帶的夠夠的。


    這些日子草木皆兵,生怕一個錯失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就不好了。


    特別是在自己的錯指下讓秦雨鸞所嫁非人,心底的愧疚都快將自己淹沒了,但是她又怕女兒天天這麽呆著胡思亂想,要不是秦雨鸞攔著,她能跟著一起出來。


    白薇想著白術活潑的樣子可以暫時讓秦雨鸞忘記那些不快,沒想到她現在居然沒心沒肺的要帶小姐去哪種小攤販。到時候要是吃壞了肚子怎麽辦,頓時偷偷的拉了拉她的手,低聲說道:“小姐腸胃嬌弱,恐怕吃不慣,你這死丫頭,心眼都長哪裏去了?要帶小姐去那種地方?”


    誰知道秦雨鸞看著那家店想了一會,問道:“這是不是小時候你給我偷偷帶過的那家?”


    白術激動的迴道:“對對對,就是那家,小姐你果然還記得。”


    白薇的話戛然而止,有些崩潰的看向白術,沒想到小時候白術就做過這種事,還沒被抓到。


    難道秦家缺糕點嗎?讓秦雨鸞還記得小時候的白糖糕,當然不缺。甚至還有專門的糕點師傅,但是都是做的比較複雜的那種。


    至於類型嘛,在秦雨鸞印象裏,廚房做的較多的就是八大件了,餡料和花樣就有八種,裏麵要用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棗泥、葡萄幹等,反正要湊齊八樣,都是為了迎合老太太的口味。


    秦老夫人年紀大了,卻跟小孩子一樣,哪個好看她吃哪個。害的秦夫人不得不從京裏找了這麽一位點心師父,另外還有一個專門做杭州菜的。


    其實秦雨鸞要吃什麽廚房不能做,府裏有什麽好吃好玩的都緊著她來。因此她也沒有過什麽追求,不管什麽,隻要經過一次,身邊的人就能記住她的喜好。


    但是太簡陋的也不會拿到她麵前來,即使在羅家,也是一樣的。在羅家時,羅大少奶奶看她吃飯說話的精細樣,就恨不得上去狠狠撓她,加上她生了女兒後兩年未曾生育,有些抬不起頭來,看著秦雨鸞跟她一樣卻得寵,就嫉恨萬分。


    加上羅大少奶奶家中重男qin女,姐妹又多,每次看到秦雨鸞這種千金養出來的做派就各種不對勁。


    總而言之,秦雨鸞是秦家萬般精細養出來的,一般人沒有像他們家這樣寵女兒的。


    因此,曾經白術拿著除了白糖什麽都沒放的點心出現在秦雨鸞麵前的時候,自然打破了她糕點都是複雜又好看的認知。


    秦雨鸞站在店門口思索了一會兒,很快點點頭說道:“那進去看看吧!”


    這個鋪子並不大,也沒有什麽名字,直接就叫糕點鋪子。裏麵除了做餡料和蒸糕的地方,也隻有一張四方桌放在靠牆的一邊,桌子刷了普通的紅漆,倒是並不破舊,桌麵上也是擦得幹幹淨淨的。不過此時是下午,除了幾個調皮的孩童拿著一兩個硬幣來買之外,也都是買了就走,並沒有其他人。


    這家店是一對中年夫婦開的,秦雨鸞走進去的時候女店主的正將一疊蒸籠往鍋爐上放。看到她進去好像驚了一下,他們是做窮苦人家的生意的,哪裏見過這樣貴氣的人,自然嚇了一跳。


    急忙放下蒸籠有些局促的迎出來,笑道:“不知道大小姐要吃些什麽?”剛說完就想打自己一個嘴巴,這樣神仙一樣的人怎麽會到他們這樣的小店裏來吃些什麽,哪裏會看得上。


    店太小了,秦雨鸞看這對夫婦的樣子就知道膽子實在不大,往身後一看,跟進來的隻有白術白薇。臉上倒是沒有帶出什麽表情,聽到這話她走到桌前坐下,說道:“不知道這裏賣的最好的是哪一種?”


    大娘連忙說道:“有有,千層糕賣的最好。”說罷也不等秦雨鸞說話,急急忙拿了個碟子給她切了一塊過來。說是千層糕其實隻有六層,難得的是每層顏色都不一樣,放在她麵前,散發出陣陣香味。


    秦雨鸞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白術,想要說些什麽,卻看到店家夫婦連生意都不做了,戰戰兢兢的站在她身邊,就怕她說一個不好。


    秦雨鸞心頭頓時有些說不上勁,難道我很嚇人嗎?


    她用筷子挑了一塊,放到嘴裏嚐了嚐,味道不是很甜,難得的是有些瓜果的清香,沒想到現在就有人這麽會做生意。


    秦雨鸞吃了小半塊後站起來說道:“這個我吃著不錯,難得的是顏色鮮亮,買一點給老太太送去,就當吃個新鮮了。”


    白薇連忙一扶說道:“是。”


    秦雨鸞很快站了起來走了出去,原先在店中想問些關於什麽生意如何,房租稅收幾何之類的話也沒問出口,看人家嚇的。


    白術顯然也不好意思,對著秦雨鸞有些心虛道:“小姐,這裏之前賣的最好的就是白糖糕,不過四年過去了,也許換了一種也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會這麽膽小,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隻有白術這個丫頭想的這麽淺顯,那對夫婦明明是看到秦雨鸞進去之後,不管買的是什麽,直接將最好的那一種拿出來了。膽小就更好解釋了,他們窮苦慣了,即使遇到像秦雨鸞這樣的女子首先想的就不是巴結,而是害怕。


    秦雨鸞想到這裏心頭一動,往街上的店麵一看,果真比之前見過的要差上一個檔次,人來人往也鮮有步履閑適、穿戴較好的。大部分人來去匆匆、穿的是粗布舊衫。


    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女子從他們身邊走過,俱是羨慕的看了一眼她的穿戴和在裙子底下的腳,又畏懼的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護院,繞著走過去了。


    秦雨鸞麵色更加古怪了,難道她們不知道朝中剛剛下發的禁令嗎?


    而她顯然也發現了,在此地護院的神情也要緊張些,幾乎不讓人靠近她身邊,也隻有白術這丫頭沒心沒肺的跟她說話了。


    想到這裏秦雨鸞也沒有繼續走下去,往來時的街上走了迴去。


    白薇看著鬆了一口氣,夫人出門前說過萬事隨著小姐高興,但是往這裏走了一遭白術恐怕就要受罰了。


    白薇上前笑道:“小姐不如去珍寶閣看看,好長時間沒打首飾了呢?正好也歇一歇。”更重要的珍寶閣可以坐,他們出來不短的時間了,按理說小姐的腳早該疼了。


    誰知道秦雨鸞不為所動,好似沒聽見她的話一樣,白薇也就不再問了,小心的跟在身後。自從小姐和離之後,白薇就有些摸不準自家小姐的心思了。話依舊不多,但是有了自己的主見。吃喝穿戴和以前一樣,依舊是那麽好伺候,隻是不愛戴金飾。


    很少發表意見,但是遇到自己想做的,你說破了嘴她也不搭理你。就像原先是不愛動彈的,現在每天都要去園子裏走個幾圈,然後叫她和白術給她按腳,怎麽勸都沒用。直到走動時扭動的幅度小了一些後,更是興致勃勃。


    有一次秦雨鸞甚至問她跟白術,現在要是找個醫生能不能將腳給掰正了。頓時嚇得她們兩個不敢動彈,也知道了她為什麽每天都要去園子裏走幾圈。


    裹過腳的人跟天足的人走路大不一樣,裹腳過的女子走起路來身姿搖曳,妙曼萬分,當然,這需要下不少的功夫。但是那種妙曼,是天足的人無論怎麽學習都學不好的,因此很能區分。


    而秦雨鸞當時一看她們的樣子,也就不在問了,其實她自己也是見過那雙腳的,折進去的都已經壞死了,就算掰正了,也已經是沒用的了。


    白薇一開始還不得勁,那個時候起也緩了過來,有些明白了她的性情是有些改了,自己馬上就知道該怎麽做。而白薇這樣倒是讓秦雨鸞有些吃驚了,不知道事先是怎麽調jiao出來這樣聰慧的丫頭的。


    有些地方不能去,但是秦雨鸞也看出了一些門道,華國雖然強敵環伺,內部也不安定,但相對來說還算安穩。


    至少她一路走來沒有見過乞丐之類的,百姓臉上有些麻木,但也沒有那種朝不保夕的淒苦。也許是她走的地方不對,亦或者是這裏並沒有被戰爭波及,但是江城是九州通衢之地,戰lue地位非常重要,真要亂起來顯然不會有被落掉的情況。


    不過最近的報紙上也沒有炸彈滿天飛的新聞,而憲宗帝執政以來,除了早些年之外也沒有簽訂過什麽喪quan辱guo的條約。


    秦雨鸞越想,越覺得憲宗帝不簡單,他在一些侵略者嚐過甜頭之後,居然能斬斷他們的貪婪,守住華國那麽多年不動蕩,實在是了不得。


    剛想到這裏,街上就走過了一隊扛著槍,穿著軍裝的歐洲人。他們昂首挺胸的從街上走過。穿著深灰色的步兵服,袖口肩膀上都有銀色的紐扣,是裝飾用的,頭發多數是深棕色,眼睛倒是各色都有,基本是藍色和黑色。


    街上的人看到他們紛紛躲到一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也是有些畏懼的。她皺著眉頭叫了一個護院上前問道。


    “江城有外國駐兵?”秦雨鸞問著眼前躬著腰的護院:“是各國都有,還是隻有法國人?”


    那個護院吃了一驚,許是沒有想到秦雨鸞會問這種問題,但是很快答道:“稟大小姐,我不知道江城有多少外國人,但是在街上見過不少。”說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秦雨鸞,繼續道:“而駐軍是一直就有的,各國都有,西街那邊就有外國人的租界。”


    秦雨鸞沒有說話,而那護院看她沒有繼續要說什麽的樣子,顯得有些失望,心中想著在大小姐麵前掛個名也好的。


    但在白薇的瞪視下,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迴到了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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