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忽然一低,帶著難以明喻地嚴肅,目光也深暗了幾分:“那麽,我們的下場,不會比那些被他燒死的族人好到哪裏去,所以,在成事之前,我們必須學會隱忍。”


    牧菁雪不以為然。


    她想,陵哥哥這般厲害,若當真重視那牧子憂,怎會在知曉一切真相的情況下還來與她共結夜雪之情。


    若當真有娘親說得這般眼中,為何不見他有絲毫動怒之傾。


    娘親也好,爹爹也罷,族裏的那些阿貓阿狗也是,都將牧子憂這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象得太重了。


    她嘻嘻一笑,道:“娘親,你當真是多慮了。”


    牧雅詩手掌覆上心口,她喃喃道:“但願如此,唯有盼到吾兒成就大事之日,為娘這顆不安的心,才唯有安寧得下來吧?”


    就在這時,遙遠的蒼穹天空令一端,傳出無數猶如蝗蟲國境般的利嘯之音,整個大地都在顫動不止。


    被天光所映的白雪,頃刻之間,色澤變得灰暗不少,大半的天空,宛若被厚重的烏雲所覆,東方日光,都難以普及大地。


    牧雅詩麵色大變,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獨留麵色驚慌失措的牧菁雪在屋內。


    片刻之後。


    牧雅詩又麵色極為難看的出現在了牧菁雪的麵前:“北疆妖起戰亂,夔牛一族叛了!”


    牧菁雪麵色慘白,喃喃道:“快……快去請陵哥哥保護我!”


    “蠢貨!”牧雅詩厲喝一聲:“此時此刻,你絕然不可以當著牧子憂的麵出現在陵天蘇的麵前,若是叫她知曉,看出破綻,盛怒之下,玉石俱焚,你便隻能下地獄!”


    她眼神包藏憂鬱青影,如同一隻被逼上絕境的兇惡毒獸:“不管如何,九尾天狐之事淩駕於任何事物之上,哪怕北族全盤覆滅,哪怕你的父親戰死於這場戰爭之中,我決不允許這件事上出現任何紕漏!”


    牧菁雪麵無人色,淚流滿麵:“如今咱們北族元氣大傷,皆在拔除冥種的後患之中調養元力,如何是這群虎狼之軍的對手!娘,不能求求陵哥哥,讓他保護我們嗎?”


    牧雅詩搖了搖首:“不要太天真了,陵天蘇對我族含恨,他不殺餘下部落的那些人,已是大大的慈悲,如今,你想讓他出手救護,絕不可能,世上沒有人會如此任性,也無人敢這般任性!”


    一名夔牛族的長老立於一隻雄偉巨鷹之上,俯瞰這這片北國的風光。


    其身後的第一批空軍的偷襲攻擊,已然而至。


    他心中所期盼已久的‘壯觀’一戰,序幕即將開啟。


    他座下收服的雷鷹戰軍,羽翼支展間,無數漆黑的翎羽如同流矢的箭雨一般,急驟而降!


    重重巍峨雪山,在這片落羽之下,生生被削斬出無數落石峰石,雪煙滾滾,山中大陣驟然被激發出來,可是守衛實在是空缺稀薄,破綻一覽無餘,在那名夔牛長老的一指點出下。


    雪山之下,守護那些妖狐零散部落的結界瞬間被轟殺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緊接著,漫天無際的黑羽仿佛受到某種牽引一般,盤旋成一道粗壯的黑柱颶風,黑色的羽柱縈繞著風雷爆裂之音,竟是引動了幾分天威之力,朝著雪山之下,那些渺小的部落碾壓而去。


    夔牛長老眼底已經生出幾許愉悅的笑意,他嘖嘖兩聲,隨手摘了一片雷鷹妖獸的羽毛,點著鼻尖,周身風雪難近他身,他從容瀟灑地站在重重雪山之上,暢意一笑:“這便是紅狐一部?脆不可擊,待我碾壓了這片小狐狸,再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我要這片雪疆,半根狐狸毛都再也不留!”


    看著那崩塌的雪山落石,他仿佛看到了勝利。


    他目光輕蔑地看著後知後覺,從部落房屋中慌不擇忙湧出的孱弱妖狐,真不知這種東西,是如何駕馭這偌大北疆的。


    就在那黑羽凝結而成的巨大雷柱即將降落與大地之上時,被颶風吹得唿嘯不止的淩亂大地,空茫茫的部落亂雪,亂石飛撞,人仰馬翻的一片亂境之中,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緩緩從一角天光中走了出來。


    在可怖昏天亂地的黑羽攻勢之下,整個部落都是狂亂森暗的一片,唯有他銀發輕揚,在颶風之中獵獵飄舞,不失閑散從容。


    夔牛一族的長老愣了一下,看著亂境之中如同勁鬆而立的少年,心道這北族不是說因為拔出惡疾冥種,早已元氣大傷了嗎?


    居然還有如此能人,在萬數雷鷹命羽殺術下這般閑定而走。


    他心道,也不知這小子能夠在這恐怖的攻勢下撐多久,若是爭氣一些,撐得久了,想必會是被攻向其他角位的長老同族笑話吧?


    心情隱隱不悅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那少年不配兵刃,手指抬起間,雙指便穩穩地夾住了一根仿佛金子做的輕羽。


    長老怔住。


    這是要做什麽?


    黑羽殺術的攻擊恐怖席卷而至。


    陵天蘇懶懶掀了掀眸子,淡淡道:“我是說哪裏來的一股鳥屎味兒。”


    屈指一彈,指尖那根金羽就這般毫無花俏地射至了他頭頂之上的黑柱之中。


    恐怖的攻擊驟然一停,宛若時間靜止一般,停在了那裏。


    四處奔逃的狐妖少年少女們看到這個少年出手,頓時也就不逃了,露出了驚訝複雜的情緒。


    不過當他們見到天空之上的戰軍,眼底複雜的情緒很快便被輕嘲譏諷所代替。


    就這點小蝦小將,還想破這位的防線。


    天真!


    於是,這些怨氣滿滿地少年少女們,紛紛從地棚中翻出瓜果來,蹲坐在地上吃瓜看好戲。


    陵天蘇收迴手指,目光朝著天空凝望而去,便再無了其他的動作。


    “轟隆隆!”


    漆黑如墨雷般的羽柱從內部爆發迸濺出可怕的妖火。


    金色的妖火炎炎,天地冰寒的風雪間,很快燃燒出羽毛的焦臭味兒。


    漫天大火如墜,卻不落下毀去山中部落,而是懸浮與眾人頭頂的十尺之上,宛若漫天流星懸停與空,璀璨漂亮極了。


    在那獵獵大火之中,夔牛長老驚出一身冷汗,他不禁揉眼再看,便火光中的少年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還未等他多想些什麽,後背忽然一暖,靠上了一個溫暖的後背。


    他額角冷汗如瀑流淌,不敢有所動作,神識外放,便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正悠閑地抵靠著他的後背,正同他一般,手中玩弄般地執拿著一根金色的羽毛,點了點鼻尖,笑道:“這鷹不錯。”


    說話間,他的交夠跟輕輕點了點鷹背,兩人腳下的巨大雷鷹便這般輕而易舉地爆成了一團血霧。


    夔牛長老身體猛然下墜,心中思緒混亂到了極點。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


    他這是遇見了什麽東西!


    急速降落的身體驟然一停!


    他的尾巴被一隻被風雪吹涼的手掌抓住了。


    陵天蘇眼底含笑,淩厲於風雪之中,麵上人畜無害地盯著他瞧,端得一副甜絲絲的模樣。


    這名長老倒懸於空,兩條腿胡亂的晃蕩,驚恐地發現自己體內的元力竟是被這名少年壓製得死死!


    而這名少年的身後,除了漫漫風雪狂舞,還有他帶來此境攻伐的一萬空軍戰士,竟是在他方才墜落至他抓住自己的那一瞬間,不知被什麽力量與手段爆成了一片緋紅的血霧。


    空氣中的血腥味令人驚恐,令人作嘔。


    陵天蘇提了提他的尾巴,笑道:“方才你說,不想看到這片雪域之中有半根狐狸毛?嗯,倒是好誌向,來,我給閣下一個殺雞儆猴的機會。”


    他一隻拓印有青龍獸紋的妖尾從身後鑽了出來,尾巴蓬然甩動間,震落的每一根狐狸毛都帶著讓夔牛長老絕望戰栗的氣息。


    他深信,這隨便一根狐狸毛落在他的身上,都可以直接將他碾成塵土。


    他哆嗦著嘴唇,心中絕望想著,今日夔牛一族,怕是真真要成為這雪山之下的埋骨了。


    ……


    ……


    千山暮雪,金鴉已沉。


    應窮怒坐在飛鳥拉渡地戰車之上,支頤垂眸,目光高傲地看著大地間升起的烽火狼煙。


    他懷中倚著一名豹族妖女,正往他口中喂著果果,嬌笑道:“恭喜少主即將成為雪域之王。”


    一路而來,應窮怒本還有著閑心意誌與這名美豔動人的豹族妖女溫存一二,可是當他深入北疆之境,卻又隱隱感到一絲不對勁。


    他不耐煩地推開懷中妖女,招來鷹眼衛:“如今戰況如何?縱然北族元氣大傷,可破船還有三千釘,我們進展未免也有些過於順利了些。”


    鷹眼衛沉聲道:“少主,有些不對勁兒。北族素來高傲,骨頭極硬,可是我軍此戰一路攻伐下來,這群狐妖竟是連短暫交鋒都不願,直接將背後毫無防備的交給我們來攻殺,紛紛朝著一個方向撤退逃離。”


    應窮怒的麵色變得陰沉下來:“這不是北狐一族的作風啊。”


    北狐妖族,是一個古老神秘的古妖一族,哪怕是分支一係,骨子裏流淌的高貴雪米,也絕不允許他們未戰先降。


    更何況,此刻不戰而逃,隻會讓這場戰事結束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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