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準許水子衿搶親,那隻不過是情到濃時的應景說辭,可沒有當真的意思。


    可水子衿倒好,對此事是徹底上心了。


    每日天不亮就開始操練武功,恨不得召集江湖上的其他殺手,準備在大婚當日把我擄走。


    ……


    世上並沒有後悔藥,我隻能無奈地搖頭,說再多也是無用的。


    我依舊上朝下朝,有時會遇到偷溜出來的宗政茹,虛情假意地應付過去,一不小心沾染脂粉香氣,迴府之後就會被水子衿白眼,儼然是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他哪裏是迴來做侍衛的,分明就是請了個爹迴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他的縱容太過沒有底線,以至於到了後來,水子衿倒是頂替了扶風扶柳的位置,護送我上朝下朝,幾乎是寸步不離。


    扶風扶柳心生怨言,但是又不好發作,我隻好站出來扮作黑臉,讓她們去忙其他事宜去了。


    風雲將至,必定是要早作準備。


    隻是這樣一來二去,京都倒是漸漸有流言傳出,說是佞相養了一個能文能武的男寵,上朝也要帶著。


    我不想刻意去解釋,反正他們說的也沒有錯。


    在我看來,什麽版本的流言都比把我和宗政律湊到一起要口味清淡。


    喜聞樂見,京都人民的覺悟都是很前衛的。


    這一日下了早朝,宗政律將我單獨留下,相約禦花園覲見。


    太監將我帶到之後便自行離開了。


    陽光正好,湛藍的天空雲絲淺淡,偶有微風拂過,花香襲人,禦花園的燦爛繁盛如仙境縹緲,令人沉醉。


    宗政律靜靜地坐在涼亭之中,宮人守在十步之外,看樣子是在等我。


    我緩緩走近,微微頷首,也不等他迴應,便自顧自地撩起衣擺坐下。


    荷花池中菡萏連成一片,粉白怡人,圓葉悠蕩,恰似抱琴美姬,勾人心弦。


    宗政律正在擺棋盤,聽到動靜,抬頭之時麵露詫異,冰骨清寒瘦一枝,如臘梅般淩寒吐豔的身影令人心滯。


    不怪市井流言會對他惡意中傷了,這樣的人,不論做些什麽都是會給人留話頭。


    “宰相近來如何?”


    宗政律迴過神來,落下手中的黑子,又將白棋筐子退到我麵前。


    身為帝王,他想要為妹妹想得周到些也隻能通過旁敲側擊,直說就顯得刻意又多餘了,這也算是他的無奈吧。


    隨意摳出一顆白子落下,我不鹹不淡地說道:“老樣子,不好不壞吧。”


    “怎麽說?”自己確實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不好的情緒,難道他真的就不在意外頭的流言嗎?


    “微臣性子懶散,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也沒有什麽上心的了。”和多疑的人聊天,連毛孔都是累的。


    白子落下,卻離黑子偏離,落在對麵之人眼裏,這卻不是馬腳的露出,而是故意留下的尾巴,隻待時機成熟,一口吞下!


    “皇上近來可好?”沒話找話,誰願意問這種冠冕堂皇的鬼話。


    “依宰相看呢?”宗政律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話,手中的黑子穩穩落下,截住白子七寸。


    我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眼中陰雲沉沉:“皇上麽,錦衣玉食,軟玉在懷,閑來無事還能召微臣禦花園下棋,快活得令臣等羨慕。”


    白子不疑,慢慢悠悠地落下,另起一片柳暗花明。


    宗政律被這琢磨不清的態度惹得一陣懊惱,他周身的氣質倒是比自己這個皇帝還要霸道,眼中卻又是淡漠飄然,龐大的危機感又一次浮上心間。


    不,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仿若黑曜石的眸子閃過一瞬狠厲。


    連手中的黑子什麽時候掉落棋盤上了,也不知道。


    死局已定,怕是連神仙也無力迴天。


    不過,掀翻重來,是生是死也未可知啊……


    “皇上,你輸了。”我雖棋藝一般,但是薑雨的棋藝很厲害,北傾無念的棋藝更是沒話說,要贏一個剛愎自用的毛頭小子也是很容易的。


    宗政律聽了,冷眼輕掃,心有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寡人本來是該快活的,隻是偏偏有人來敗壞寡人的好心情,你說寡人應該怎麽辦才好?”


    他冷冷地看了過來,迫不及待想要撕破對方淡定的假麵。


    “皇上殺念太重,該是去護國寺還願,齋戒三日,心情不好都難。”


    瞎聊天,誰不會?就怕噎不死他!


    論殺念,這整個支飲王朝還有誰能比得上佞相薑雨?


    宗政律看著我,罕見得沒有生氣,我心下頓覺一陣奇怪,不過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因為我知道,他終於要開始說正題了。


    “寡人的殺念是有是無,就看宰相了。”宗政律緊緊地盯著把玩著棋子的少年,被忽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皇上可真是高看微臣了,微臣,又怎麽能把控皇上的意思呢?”落下最後一顆白子,我忽而笑了。這才是真正的死局,死得透透的。


    這笑可見不到半點謙虛,狂傲得令人心下一凜,又是美得令天地失色。


    宗政律眉頭緊鎖,硬生生扯出一絲笑意,神情冷然,“茹兒是寡人唯一的妹妹。”


    “皇上和公主感情甚篤,微臣佩服。”我淡淡附和,語氣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宰相該是明白寡人的意思。”宗政律微斂笑意,震懾的意思明顯。


    “微臣明白。”我故意揚了揚聲調,多麽得吊兒郎當,倒是跟之前死氣沉沉的形象全然不同。


    宗政律當然也領會了這種不一樣的變化,心中更是肯定了謠言的真實性。


    人的變化,必定是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影響,他深諳此中道理,藏於袖中的手緩緩緊握,眼神狠絕。


    “宰相已經想好了?寡人倒是很想聽。”


    眼中涼意薄泛,我頓時有一種想要掀桌的狂躁,唇角倒是笑意不減。


    “斬草除根,不知皇上可滿意?”


    “宰相辦事,寡人放心。”


    不屑地輕笑一聲,遂拂袖起身,我自如地離開,眸光幽冷。


    斬草除根?我要除的根可太多了,卻偏偏不是宗政律眼中的那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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