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九的心從沒有如此失落過!那一種酸楚、難過得讓他心痛。


    他站在那裏,緊緊握住了雙拳。


    握的那樣緊,指甲已刺破掌心,一顆顆血珠滴落,他似無所覺。


    心裏的痛已勝過掌心刺痛的百倍千倍!


    他緊緊地閉上雙目,任憑淚水奪眶而出。


    他不敢睜開雙眼,他怕,怕一睜眼,這夢就已經醒了。


    那一滴滴血珠淚珠迸濺在地上,慢慢滲入土中。就從那血珠滴落的地方,一株株斑竹破土而出。隻是片刻兒,就長成為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天漸漸黑了,一輪月兒已升起。那斑竹的竹梢都轉向月亮升起的方向,風一吹,竹葉沙沙地響著。


    耳畔忽然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夜十九慢慢地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斑竹林,竹林邊一條清清的小河在緩緩地流淌,看著那都朝向月亮的斑竹梢。


    這是?這是,清水河畔的望月竹。


    還好,還好!我依然還在夢中。


    夜十九慢慢鬆開了緊緊握著的拳頭,向河水望去。


    清水河在緩緩的流動,清清的河水映著月光。在月光的掩映下,隨著河水的流動,水麵上泛著一閃閃的銀光。


    夜十九緩步走到河邊,蹲下身去,試著將手伸進流淌的河水中。


    看著河水緩緩從手指縫中劃過,卻感受不到河水衝擊掌心的那種柔柔地感覺。


    他好想重溫一下那河水輕輕衝擊掌心的輕柔,好想感受一下河水裏的那份久違了的清涼。


    苦苦的一笑,淚水滴入河水中,卻沒有激起一丁點的漣漪。


    那河水的輕柔和清涼都留存在他的心中。


    他知道,這隻是夢!隻要他想,他便能重溫那份感受。


    緩緩地閉上眼睛,仔細地迴想那種滋味。指尖仿佛真的傳來了那些久違的感受,是那樣的真實。


    良久,良久……夜十九站起身,望向那片望月竹林。


    微風輕吹,竹梢搖動,幾片枯竹葉飄落下來。


    夜十九望著這片竹林,這是小時候常和媚兒來玩的地方,這裏留下了多少童年時的歡笑。


    向上望,竹梢掩著月兒,好象在那月亮上勾畫了一幅水墨斑竹圖。


    夜十九看著,想著,已是漸漸癡了。


    "笨哥哥,你去將那塊青方石搬過來,放在這裏不就成喜案了麽?"


    前方傳來輕脆的童音,那童音稚嫩嬌憨,卻是讓人刻骨銘心。


    媚兒?是媚兒!她在這裏!


    夜十九從靜思中驚醒,他加快腳步向傳聲處走去。


    他要去看看,去看自己要守護的人!哪怕?這隻是在夢中!


    河邊一個小男孩正舉起一塊青石向竹林邊走去,那塊青石足有半個桌麵大小,男孩用雙手舉著卻好象並不怎麽吃力。


    夜十九在一旁看著,他知道這個男孩正是小時候的自己。夜十九知道自己那麽大時,傲天訣已修到了第三重。就是尋常的壯漢也沒有自己的力氣更大,舉這一樣一塊青石,是輕而易舉的事。


    林媚兒叉著小腰在一旁站著,指揮著小十九將青石擺放好。


    又是擺弄了幾下,林媚兒這才滿意。


    "好了,十九哥,咱們有喜案了,那就開始拜堂吧!嘻嘻……"


    "可是?可是沒有唱禮先生啊?那怎麽拜啊?"


    "你可真是笨死了,你一邊拜堂一邊就象唱禮先生那樣說?不就好了麽?"


    "好吧,可是媚兒,等拜完堂,你一定要聽哥哥的話。天都這樣晚了,咱們要趕快迴家的!要不?娘她們會擔心的……"


    "好了,好了,等拜完堂!你就是媚兒的相公了。媚兒當然要聽相公的話了,就象爹爹和娘親那樣!嘻嘻……快點啦!"


    "那咱們就準備好了啊?"


    "嗯,媚兒早準備好了呢!"


    "那我要開始說了?"


    "嗯……先等一下!我先把蓋頭戴上!"


    看著倆個小小的人兒,並肩站在青石案前,那林媚兒還摸出一方粉帕罩在頭上。


    夜十九笑了,那時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這樣的光陰是多麽的美好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砰"


    "送入……"


    "哎呀!嗚……壞十九哥……嗚,你的頭撞疼人家了,嗚……"


    "媚兒別哭,哥哥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揉揉……"


    看著手忙腳亂給林媚兒揉著痛處的自己,夜十九發自內心的笑了,小時的自己在林媚兒麵前,真的,真的好笨啊。


    "媚兒的額頭都讓你撞了一個小包包,壞十九哥!嗚……你賠,你賠……嗚……"


    林媚兒跺著小腳,不依不饒。


    "都是哥哥不好,撞疼了媚兒,哥哥賠,哥哥賠……"


    "你要怎樣賠?嗚……"


    "媚兒妹妹說怎樣賠?就怎樣賠好了。"


    "你說的喔?那好,那就在陪我看一會星星月亮!格格……"


    林媚兒破涕為笑。


    "可是,天色這般晚了,咱們要迴……"


    "你說話不算數!十九哥,你,你騙人!你說要聽我的……嗚……"林媚兒小嘴一扁,又要哭了。


    "好,好,那咱們就再看一會兒!不過一會兒一定要迴家……"


    "行,行!這才是媚兒的好十九哥哪!嘻嘻……"


    夜十九看著兩個孩子偎依著坐在那青石上,一齊仰頭看向那繁星點點的夜空。


    林媚兒不時指著天上的某顆星辰,問東問西。小十九一邊解說著那是什麽星?一邊說著從三叔那裏聽來的關於星星的故事,不時逗得林媚兒嘻笑連聲。


    聽著倆個孩子的無忌童言,夜十九也仰首望向夜空。夜空中的星辰象一顆顆閃爍的寶石,鑲嵌在黑色的夜幕中。


    星星在閃爍,一顆流星劃過黑色的天穹,在夜空裏留下一道璀璨的痕跡。


    總聽人們說在看到有流星的那一瞬間,隻要你許願,那願望都會靈驗!


    夜十九默默地閉目許願,他願這夢永遠都不要醒來……


    耳邊潺潺的流水聲逐漸消失,怎麽夢難道要醒了嗎?不!不要醒!


    夜十九猛然睜目,身周的景色又在變換,竹林,小河逐漸隱去。


    繁星,明月也漸漸晦暗,眼前早已失去了倆個孩子的蹤影。


    看著眼前的景色逐漸隱入黑暗,夜十九茫然四顧。


    這一場夢啊?你又要將我帶去哪裏?


    眼前漸漸顯現出一條蜿蜒的小路,這條小路在小時候他不知走過多少次?每一次出來玩耍,走得都是這條小路,這是通向嘯虎關的那條小路。


    倆個小孩子正從遠處走來,林媚兒嘟著小嘴巴,不情不願地走著,不時將用小腳踢著路麵上的小石子。


    林媚兒撒著嬌,用力地搖晃著小十九的胳膊。


    "十九哥,媚兒還沒看夠呢?就再看一小會兒唄?好不好嘛?"


    "媚兒,都快三更天了!娘親到現在都不見咱們迴去,那該多著急?說不準現在都派幾位叔叔在找咱們呢?迴去少不了責罰呢!"


    "我才不信呢?今天四叔成親,這麽高興的日子,爹娘才不會罰咱倆呢!"


    "就是今兒不受罰,可是你知道麽?晚上半夜的時候,會有鬼的!"


    小十九開始嚇唬小媚兒。


    "真的嗎?誰說的?十九哥,你不是在嚇唬我吧?是不是呀?"


    "哥哥說的是真的哦!三叔就曾說過什麽半夜鬼敲門了?還有什麽妖魔鬼怪呢!再說了,你忘了我娘講的什麽山魈野鬼?都是半夜才出來抓小孩子吃的嘛?"


    "我才不怕哩!有十九哥你在,什麽妖魔鬼怪來了?你都會護著我的!對不對?"


    林媚兒嘴裏說著不怕,身子卻緊緊靠著小十九,兩隻小手抓著他的胳膊再不肯鬆手。


    夜十九看著他倆從身邊經過,也跟在倆個孩子的身後一齊走。


    他想看著他倆,更想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


    林媚兒行了一小段路,雖說害怕鬼怪!但小孩子的心理,越是害怕鬼怪?就越想聽那樣的鬼故事。


    於是又央求小十九講個故事聽,小十九被她纏得不過。為了讓她快些迴家,便挑了一個聽二叔李虎講過的鬼故事講起來。


    "從前呀,有一座山,山裏有個大魔鬼!最愛吃不聽話的小孩子,他長得……"


    林媚兒一邊聽著故事,一邊又有些害怕。便緊緊攥著小十九的衣袖,緊跟著小十九一起走,果然,腳步快了許多。


    前麵有一小片樹林,穿過樹林沒多遠就可以迴到嘯虎關了。


    "四周黑漆漆的,突然蹦出四個穿白衣服的鬼魂,在空中飄呀飄的。這四個白衣服的鬼魂呲著牙,露出了血紅血紅的舌頭……"


    小十九正講到這裏,突然停住了腳步。


    林媚兒早嚇得閉著眼睛,隻是抱著小十九的胳膊走。他一站住,林媚兒立刻嚇得睜開了眼睛。


    一張開眼,就看見前麵不遠處真的有四個穿著白衣服的鬼在空中飄著。


    "啊!鬼呀!"林媚兒驚叫。


    聽見林媚兒的驚叫聲,那四個白衣鬼中的一個轉頭向他倆瞟了一眼。


    小十九隻見那人瘦長的一張臉,臉上一片慘青色,真是陰森可怖。那人呲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齒在黑夜裏顯得更是陰森森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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