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透過窗戶的縫隙,照在梅長歌的身上。

    此刻已近子時,本應早已陷入深度睡眠的葉家村村民們,卻接二連三的被一聲聲嬰兒啼哭的聲音驚醒。隨之而來的,便是粗鄙不堪的叫罵聲,以及各種低三下四的賠罪和安撫嬰孩的柔聲細語。

    梅長歌不知道,她應該用怎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

    從她個人來說,任人宰割,是懦夫的行為,自己的人生,連自己都不願意為之拚搏犧牲,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上天對她眷顧。

    可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無論是苟延殘喘也好,卑躬屈膝也罷,他們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世間萬事,是非曲直,哪裏又能分辨得清。

    “你是認真的?”老村長上前一步,手指輕挑的抬起梅長歌的下巴,很認真的問道,“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娃,幹得了這個?”

    “活都是給人幹的,何來幹得了,幹不了一說。”梅長歌耐著性子,忍住心中的惡寒,冷靜的說道。

    “可你方才分明是瞧不上這點碎銀子的。”站在老村長身後的一位皮膚黝黑的漢子,不滿的質問道。

    梅長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冷嘲熱諷道,“我說這位小哥,你還當真是有點意思。我先前說那話,是拿金子和我自己相比,那自然是廉價的。”

    “區區三兩銀子,如何能準確的體現我的身價?”梅長歌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的說道,“我覺著我可是無價之寶呢。便是三千兩黃金,也抵不過我一根小手指。”

    那漢子聞言,默不作聲的在心中盤算了一陣,總覺得梅長歌的話,說得奇奇怪怪的,卻又實在想不出哪裏不對,猛一抬頭,又見老村長一臉欣喜,一副好不容易撿到寶了的樣子,隻好將心中的疑慮慢慢放下,退到了一邊。

    “確實是無價之寶。”老村長用拇指在梅長歌臉頰上慢慢揉搓了一陣,笑道,“其實我還有個更好的辦法。”

    梅長歌偏過頭,盡量不去看老村長那雙,似乎想要將她拆分入腹的眼睛,“倘若老先生肯在利益分配的問題上,做出合理的讓步,我想,這些終究都不是問題。”

    “哦?”老村長似乎並沒有想到,那個問題拋出來,得到的竟會是這樣一個答案,“我記得,你說你是無價之寶來著。”

    “世間萬物,皆有其價。”梅長歌把心一橫,大言不慚的說道,“三兩不行,三萬兩不行,可如果是三千萬兩雪花銀呢?

    ”

    “恐怕,沒有人能抵禦這樣的**吧?”

    說實話,梅長歌這餅畫得也忒圓了些,三千萬兩銀子,要做多少買呢。

    少說也要做幾百萬單生意啊。

    這就是幾百萬人了。

    雖說大秦幅員遼闊,連通南北,更有廣袤無垠的海岸線,但是,如今又不是戰亂時期,平白無故的少了幾百萬人,傻子都會發現不對勁了,還由得你把生意做大做強做出國門?

    不過好在,老村長是個沒見過大場麵的,他一生當中,所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平州刺史李恆。

    剩下的那些人,都把葉家村當做自己的小金庫,誰會閑得無聊,告訴老村長這些人生哲理?

    老村長年紀大了,滿臉的褶子,皺巴巴的,行動也很遲緩,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表達內心的雀躍。

    隻見他慢慢起身,緊接著做出了一個背離重心的腳部行為。

    腳跟仍然保持著地的狀態,腳的其他部位,卻向上翹了起來,腳趾指向天空。

    這個行為本身,通常說明對方情緒相當不錯,或者正聽到或想到什麽令自己高興的事情。

    於是,梅長歌據此可以推斷,老村長對她的提議,是感到怦然心動的。

    當然,此時的梅長歌,還不知道,梅思遠已經活生生的,把她給坑了,所以,她的心情,大體上還算是不錯的。

    事情辦得很順利,她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村長,村長……”恰在此時,一人急急忙忙的衝進來,險些撞到老村長的身上,頓時惹來一頓拳打腳踢。

    “平州急報。”那人忙不迭的為自己申辯道。

    老村長待人苛刻,動不動就要施以“村規”,他是好心來報信的,不要一個不小心,反而被人打死了,那可不虧得慌麽。

    那人分辯了兩句,眼瞅著老村長這邊,沒有半點想要喊停的意思,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再也顧不上許多,登時高聲喊道,“她是梅長歌,她是梅長歌。”

    現在“梅長歌”這三個字,在平州官場,幾乎已經成了黑白判官的代名詞。

    老村長和平州那幫人走得極近,自然是聽過她的名字的,當下大手一揮,示意眾人停手,自己則走到來人麵前,一反常態的問道,“你說誰是梅長歌?”

    “她!就是她!”那人遊目四周,一眼便將梅長歌認了出來,邀功似的從

    懷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畫像,遞給老村長。

    “村長,你看,一模一樣,就是她。”

    梅長歌臉上,神色倒是一如往常,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似的無奈。

    “豬隊友,真的是豬隊友。”梅長歌暗戳戳的想道。

    誠然,梅思遠在緊要關頭的當機立斷,保住了他們一行人的性命,有了談判的機會和可能。

    人命關天,梅思遠的做法,或許談不上多麽的高明,但效果起碼還是好的。

    隻若不是他犯病在前,大大刷新了他的智商下限,也不會有後麵這檔子事了。

    所以說,梅長歌的這一聲“豬隊友”,安到梅思遠頭上,委實是不冤的。

    “當然是一模一樣的。”她的聲音平和有力,沒有半點心慌氣短的意思。

    梅長歌開口說話的時機,掌握的還算不錯,同老村長皺鼻子的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同時發生的,梅長歌又一次,用巧的方式,打亂了老村長的步調。

    皺鼻子是一種很有趣的行為,這是一個明顯的反對信號,這種信號很準確,表示厭惡。

    當梅長歌在老村長的臉上,看到這個行為的時候,她立即意識到,如果她不能快速準確的做出反應,很可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而這一次,她到底還有沒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得到上蒼的眷顧,重新再來一次,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題外話------

    有沒有很準時,(*^__^*)嘻嘻……

    ps:三更在20:00,記得過來刷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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