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舉料到在迴來的途中會有人阻攔,也料到張縣令會不識抬舉,所以在出發之前,就叫上了自己的好基友莫浪,而莫浪的作用正好充分體現了出來。


    他體現出來的作用不是幫自己教訓張縣令,也不是像現在這樣跟自己開一條路,而是在必要的時候站出來,替自己說句話。


    ……


    老子遲早會解決他們的。


    這句話不可謂不霸氣,而且是在自己的兄長麵前十分自然的說出來。


    世間的大部分人都有夢想,或許會有一些人如同行屍走肉,渾渾度日,但那也隻是少數。而比夢想更可怕的,就是野心,就比如黃舉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一個偏遠地區的農家小孩說他要當皇帝,這在旁人聽來或許會是個很好笑的笑話,也許他的父母也不會相信,反而會和黃家當年的黃舉一樣,被認為是一個徹頭徹尾,隻會做白日夢的傻子。可若是現在的董卓說他要當皇帝,恐怕天下人都會選擇相信,然後痛心疾首,痛罵董卓是個亂臣賊子,謀逆篡權。


    皇帝這個詞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很容易說出來,可是想要裝上龍袍,成為真正的九五之尊,坐在龍椅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就不會是那麽容易了。


    能不能當皇帝,別人願不願意相信你能成為皇帝,這中間隻有一線之隔。


    那就是可能性。


    黃舉現在說出此言,要解決那些難纏的山賊,到底有沒有可能性?


    看著他書生氣的臉上露出來的決然,英俊的麵龐給人的第一感覺不是帥氣,而是絕對的信心,那眼眸深處如若繁星的絕對信心,讓黃陵生不出嘲諷之心,甚至連懷疑都沒有。


    黃陵懵了,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瘦弱的弟弟怎麽能有這樣的霸氣,怎麽能夠霸氣側漏,震懾住自己?


    他久久地愣在原地,以至於沒有看到他們兩人早己進府。


    黃舉當然不怕黃陵會在背後使壞,因為無論家族內部如何鬥爭,都不會而且不能做有損家族利益的事情。黃陵會埋怨,乃至和張縣令一樣生出怨恨心理,但他肯定不會用損失家族利益的代價來向自己宣泄他的不滿。


    至於針對個人,這個極難處理的事情,黃舉暫時沒有找到完全的應對方式。


    ……


    “父親,我很難想象,他會有這樣的決心和銳氣。”黃陵至今還難以擺脫當時的束縛,“我雖然不滿意他,但根本提不出報複的心理,甚至我還有點佩服他的勇氣。”


    “伯和,你會有這樣的想法……或是直覺,是因為……”昏暗的蠟燭燈光在瘋狂的跳動,牆上兩人的影子在不停地扭曲變幻,一個中年人有些隨意的對坐在黃陵的麵前,目光之中隱有嚴肅和威嚴,“為父告訴你,你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你相信他。”


    中年人當然就是在多年前為了家主之位與黃老爺戰的七葷八素,不相上下的黃永。


    “那父親,你有沒有相信過他?”


    黃永略顯威嚴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和遺憾,說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若是問我是否相信黃舉,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父子倆,我從來都不相信。”


    黃陵說出了他一直以來都在說的疑問:“為什麽?”


    “為什麽?”黃永飲了一口清茶,用溫熱的水浸潤一下幹燥的喉嚨,說道:“因為你大伯當年用了卑鄙至極的陰謀戰勝了我,枉我還那麽相信他會和我公平競爭……從此之後,我就沒有相信過你大伯了。”


    黃陵說道:“可是我感覺大伯好像很信任父親,甚至把糧食都交給了我們。”


    “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你可曾見過黃舉放糧,向我們匯報過一次?”


    “這樣說,確實有很大的問題,但是……大伯當年做了什麽事情,讓父親您這樣怨恨他?”


    黃永微白的眉頭微微蹙起,說道:“伯和,這件事情我希望以後我不說,你也不要問……聽說他又找縣令大人麻煩了,縣令大人是個軟骨頭,又是個牆頭草,他如果真的放糧,對我們黃家或多或少也會造成損失,所以我得去和他談談。”


    會給黃家造成損失,是因為一旦放糧,黃家的相關生意就會受到影響。


    黃陵說道:“這時就不勞煩父親了,交給我吧……舉弟會修書,讓海通縣的莫家運糧過來,途徑環嶺山。我想既然大伯用了陰招,那我們能不能也用陰招?”


    黃永的臉色微垂,兩抹如墨繭一般的濃眉緊緊纏在一起,仿佛陷入了沉思,片刻後,黃永的眉頭舒展些許,低聲說道。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自相殘殺。”


    “是。”黃陵領會到了父親言中的意思,這句話確實是考慮到了家族的團結,但是換個角度來說,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


    “哥哥,那麽多的事情你處理的完麽?我還是懷念我們以前的日子。”


    黃舉望著陰沉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書生氣的白衣在月光的輝映下有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浪哥兒,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的痛啊。老爹把家業交給我,就注定我不得好死啦!”


    莫浪說道:“哥哥,後天是俺的生辰,咱倆逃出去,好好瀟灑一天?”


    “那事情堆著怎麽辦?”黃舉低頭理了理白衣,“難道你這家夥忽然神仙下凡,學會幫我分憂了?”


    “哪裏哪裏……”莫浪笑的十分燦爛,“神仙下凡的是哥哥,怎麽會是我呢。”


    聽到莫浪這麽說,黃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造型普通的玉佩。玉佩整體呈淡青色,其間還有些許細小的花紋,實在說不出特別。可就是這個說不出特別的玉佩,把自己帶到了這個世界。


    “浪哥兒,你覺得我在門前說的話可信麽?”


    莫浪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可信,你就是說你要當皇帝,我也信。”


    黃舉啞然一笑,“就衝你相信我,我後天陪你一起出去瀟灑瀟灑,順便叫上小猴子和小樹皮。”


    ……


    夜色漸深,黃舉眺望著離自己無盡遠的月亮,陡然生出一股悲切的思鄉之情。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哥,你又在說鬼話了。”莫浪聽見哥哥每次都會在有明月的夜裏說的那句說了無數次的鬼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莫浪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黃舉自我感覺良好的思緒。


    “哈哈……他媽的!老子又在說那望月不是月,望月還是月的鬼話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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