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身份,我已經沒有身份啦。”


    顧盼眼波流轉,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肌膚光潔如雪,似乎吹彈可破。看得人怦然心動。


    明欽幹咳一聲,岔口道:“現在怎麽辦?”


    慎玉雖然擺脫了飛索束縛,身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


    各寨兵馬陸續趕到,仍有數千之眾,而慎玉的兵卒隻有二三百人,眾寡不敵,再打下去隻怕會全軍覆沒。


    慎玉率眾夜襲白駝寨,本來隻想劫奪一些物資,誰知七位頭領皆在大寨,一戰之下,二死二俘,慎玉信心大增,便想趁機端掉整個白駝寨,誰知事與願違,她自己失手被擒,也延誤了撤退時間。


    而今各分寨大舉來攻,已成合圍之勢,這時撤退無疑是自尋死路。而且兵營糧食短缺,即便迴去仍然處境艱難。


    慎玉娥眉緊擰,決然道:“抓住狼殲咱們還有機會。”


    修行者在戰場上作用有限,很難抵擋千軍萬馬。除非有法寶靈器,則另當別論。不過修行者戰力遠勝常人,放到戰場上也是一員悍將,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


    “你們綁了我出去。尋找機會,擊殺狼殲。”


    明欽已經用兩儀氣洗煉了飛索,狼殲並不知曉,將慎玉綁縛起來使用苦肉計,倒是可以一試。


    “別猶豫,聽我的。來吧。”


    慎玉以為明欽是她侄子,自然萬分信任。事不宜遲,明欽展動雲梭玉步,重新將慎玉五花大綁,看起來十分牢靠。


    顧盼怕明欽綁得太牢,提醒道:“不用綁那麽緊,免得到時候解不開。”


    “不要緊,我自有辦法。”


    明欽縛好慎玉,微笑道:“走吧。”


    牛勝、侯才率眾死守寨門不退,奈何白駝寨人馬太多,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堅持不了多久,便會死傷殆盡。


    “住手。”


    明欽押著慎玉出來,顧盼手持短銃跟在後麵。


    牛、侯等人一時搞不清狀況,人人麵露吃驚之色,不知如何是好。


    “都把槍放下。”


    明欽要把戲做足,此舉自然非常危險,但是不行險一搏,也是死路一條,隻在遲早而已。


    “你想幹什麽?”


    牛勝、侯才麵麵相覷,他們隻道明欽、顧盼是慎玉的朋友,先前明欽也從狼殲手中將慎玉救了出來,想不到關鍵時刻會倒打一耙,將慎玉劫作人質。


    “我想跟狼大寨主打個商量。”


    明欽目視狼殲,兩人距離尚遠,狼殲身邊護衛眾多,難以接近。


    “大哥,此人反覆無常,當心有詐。”


    紀成低聲提醒,明欽先前奮力將慎玉救走,現在又用慎玉邀功,自然讓人懷疑他的用心。況且他燒殺胡萬和楊威,危險程度不在慎玉之下,幾個頭領更對他恨之入骨。


    “聽聽他說些什麽也好。”


    狼殲見慎玉身上還綁著飛索,便放了一半心。他自信飛索無人能解,他占據絕對優勢,明欽抓住慎玉乞降不失為明智之舉。


    “大寨主請了。我乃是金烏教的人,晚間聽聞幾位寨主有意加入金烏教,不知確也不確?”


    此言一出,不但狼殲頗感意外,牛勝、侯才更覺吃驚。他們和金烏教可是死敵,想不到竟有金烏教高手窺伺在側。


    “是嗎?”


    狼殲輕哼一聲,質問道:“既然你是金烏教的人,剛才為何劫走慎玉,又害了我兩位兄弟?”


    明欽笑道:“我和貴寨為敵,當然是為了騙取慎帥的信任,兩軍陣前,刀槍無眼,誤傷兩位寨主,在下也甚感不安。至於救走慎帥,她是寨主抓的,還是我送與寨主,當然差別很大。”


    “你肯將慎玉送給我?”


    狼殲對明欽的身份也是姑妄聽之。此人年紀輕輕,能燒殺胡萬、楊威兩員悍將,足見本領不俗。他又有神飛之能,如若帶著慎玉棄軍而走,並非沒有脫身的機會。


    明欽淡然道:“那要看你我能否化敵為友了。我若要走的話,寨主自問能攔得住我嗎?”


    “你……”


    一語說得白駝寨幾個首領怒形於色,他們見識過明欽的手段,黃鶴是他手下敗將,紀成、宣眉更當了俘虜,宋士窮始終沒有露麵,狼殲身邊雖有一些護衛高手,也都不是明欽的敵手。


    “你倒是說說怎麽樣一個化敵為友?”


    此番白駝寨元氣大傷,對狼殲的計劃打擊很大,既然明欽是金烏教的人,他也想趁機談談條件,看看金烏教是否值得歸附。


    “這個容易。不知寨主是否願意帶領弟兄們下山,共謀大事。”


    明欽聽過幾位首領在聚義廳商議,雖然意見不一,還是傾向金烏教為多。


    “不瞞公子,老夫久有此意。聽聞貴教有百萬之眾,一心對抗朝廷。我白駝寨若是加入貴教,不能知否自張一軍?”


    狼殲也是梟雄人物,和蜃龍王心理相似,不願屈居人下,他有四五千兵馬,實力不在蜃龍會之下。投靠金烏教之後,當然不希望自己的隊伍分崩離析,被他人吞並。


    明欽笑道:“我們衛教主招賢納士,虛懷若穀,兵馬調度自然會尊重寨主的意見。”


    其實隻要狼殲加入金烏教,他這麽多人馬衛振衣也不敢輕易朝他下手,以防激起變亂。


    “好。具體事宜咱們進聚義廳慢慢商議如何?”


    狼殲聽滿口答應,也暗暗鬆了口氣。他哪知道明欽雖和金烏教有些瓜葛,卻根本不是金烏教信徒。


    一眾匪寇衝進寨門,將牛勝、侯才手下兵馬繳了兵械。


    狼殲心知大局已定,帶著幾個頭領緩步而入。


    紀成心有未甘的道:“大哥,這小子可殺了二哥和七弟。”


    狼殲歎口氣道:“這也是老二、老七技不如人,刀槍無眼,此人本領勝過二弟、七弟十倍,若能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紀成聽狼殲無意為胡萬、楊威報仇,頓覺得心寒不已,但狼殲是山寨之主,他決定投靠金烏教,旁人又何容置喙。


    “慎大小姐,咱們又見麵了。”


    狼殲帶著幾位首領緩步上前,潛運神念,操控慎玉身上的飛索。這飛索是一件靈物,在狼殲目力可及的距離,能達到收發由心的地步。


    狼殲兩眼盯著慎玉身上的飛索,默念法咒,卻見飛索並無動靜,不由心中奇怪,隱隱有些不妙。


    明欽暗中觀察狼殲的神色,對他的動作了然於胸,心頭暗笑,朝慎玉身上一指,飛索不解自開。


    慎玉蓄勢已久,飛索一鬆,掌心明光暴漲,拔出飛鴻刀來,飛身直取狼殲。


    眾人猝不及防,一時反應不過來。隻有紀成對明欽仇恨很深,一直手握竹節鞭,未有鬆懈。


    “保護大哥。”


    紀成急叫了一聲,揮鞭迎擊。狼殲見勢不妙,他可不願和慎玉拚命,慌忙往人群中藏躲。


    時機稍縱即逝,明欽不敢怠慢,掌心火焰跳動,幻化出雀脊劍來,橫劍一掃,火雀翔舞,火光熊熊,當者披靡。


    “狼殲,不要跑。”


    慎玉先前中了胡萬的毒水,才會失手被擒。明欽的兩儀氣雖未攻入她的經脈,那飛索綁在身上,真氣湧動,難免有些溢散入靈竅。慎玉雖不至於像顧盼那樣失態,卻也得了一些好處,不但瘡口愈合,臉上的紅斑脫落,體內真氣充盈,亦是獲益良多。


    慎玉有神獸血脈,功法以煉體為長,雖不像煉氣法門那樣偏重導引。煉體法門也未嚐不注重煉氣。


    不過煉體和煉氣在真氣引導上有動靜之別。煉氣法門吐納調息往往使用靜坐的方式。煉體法門則更注重運動。


    像大名鼎鼎的五禽戲便是煉體法門中極高明的功法。五禽戲仿效虎、鹿、熊、猿、鳥,亦是在鍛煉自身的經脈。


    ‘人’原是一種修行境界,世間生靈初生下來大都不能直立,人類因為在這個階段學習的特別快,竟似天生如此,漸漸地‘人’就成了人類的專名。鳥獸修行皆說要先修煉‘人’形,後世誤會這個人形是特指人類的形貌。


    其實人類原本也是五蟲之一,黃炎二帝推本於龍、猿,蠻夷戎狄則有犬、羊的後裔。所以不但是一種修行境界,也是一種文化認同。


    慎玉手持飛鴻刀,精神大振,她先前落入白駝匪寇手中,雖然沒有吃虧,言語侮慢總是免不了的。尤其在紀成、宣眉獲救之後,慎玉失去人質的價值,若被抓去後果不甚設想。


    慎玉衣袍染血,看似狼狽不堪,身上的傷勢已然痊愈。殺起人來毫不手軟,好似虎入羊群。


    慎玉本就本領奇高,否則也不敢單槍匹馬闖入梅園,白駝寨匪寇雖眾,卻無人是她對手。但是這些匪寇前赴後繼,也十分麻煩。機會稍縱即逝,若讓狼殲逃脫,可就功虧一簣了。


    “我來幫你。”


    明欽揮動雀脊劍殺散眾人,幻化出鳳凰金翅振翼而起,他的金翅不但碩大無朋,羽毛鋒利如刀,堪稱利器,被毛羽劃過,立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狼殲後悔不聽紀成勸阻,果然中了詐降之計。他飛索已失,膽氣被奪,隻顧自己逃命,哪裏敢和明欽、慎玉交手。


    兩人的目標分明在他,擒賊擒王,狼殲是心知肚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逃得性命,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大哥,我來助你。”


    黃鶴見狼殲處境危殆,不得不硬起頭皮上前截擊。他是金翅鳥一族,背生金翅,雖然和鳳凰金翅差距很大,已是惟一能在空中阻擋明欽的人物。


    黃鶴也能噴雲吐火,大口一張,吐出一顆火丹。他曾用此丹穿破慎玉的蜃氣,顯然不是凡物。


    “著——”


    明欽疾喝一聲,手中雀脊劍飛擲而出,化作一道流火和火丹撞到一處。


    雀脊劍變化火雀之形,鳥喙一張,將火丹吞入口中。


    黃鶴大吃一驚,急道:“還我寶貝。”


    火雀能吞吐妖火,十分厲害,胡萬、楊威先後便死在妖火之中,黃鶴雖然氣極,卻不敢撲上去奪火丹。


    明欽冷然一笑,鼓蕩金翅急掠而至,黃鶴隻覺得眼前一花,勁風襲體,遍體生寒,心頭一慌,方要飛身逃竄。明欽潛運神念,放出飛索,好似靈蛇盤飛,將黃鶴層層綁縛,動彈不得。


    宣眉心眼稍多,她見明欽和慎玉奮力追擊狼殲,黃鶴、紀成抵擋不住。眼珠子一轉,發現顧盼站在一旁。


    顧盼無甚武藝,不過她歌舞俱佳,體質還算不錯,也能使槍銃,準頭頗好。


    縱然如此,也無法和宣眉相比。慎玉突然脫困,眾匪寇也亂了手腳,牛勝、侯才覷得有機可乘,急忙奪迴兵械,又和匪寇戰了起來。


    顧盼手中有短銃,對付尋常匪寇也還可以。被宣眉盯上可就有些不妙。


    不過顧盼手持短銃,頗為警惕,宣眉想靠近她也不容易。


    “先抓住這個女的。”


    宣眉指使匪寇上前,敵人一多,顧盼可就有些慌了手腳。邊戰邊退,咬牙苦撐。


    明欽和慎玉都在全力追擊狼殲,牛勝、侯才各自為戰,誰也救不了她。


    顧盼眼見得麵前的敵人越聚越多,短銃裏火石已然打光,不禁心頭暗歎,“難道一語成纖,我顧盼今晚要死在這裏?”


    眼前人影簇簇,顧盼目光逡巡,卻看不到明欽的影子。


    顧盼退了兩步,一個踉蹌,被一具死屍絆倒。手掌急撐,剛好摸到一條火槍。


    顧盼心中一喜,急忙扣動機括,可惜槍匣中同樣沒有火石。


    顧盼心頭發冷,心情瞬間跌落穀底。


    “抓活的。”


    宣眉看出顧盼是個重要人物,抓到她可以當作人質,以防不測。


    一眾匪寇將顧盼團團圍住,火槍前麵裝置著半尺多長的尖刀,慢慢朝顧盼逼近。


    顧盼手握火槍,尖叫一聲朝眾人衝去。


    宣眉莞爾一笑,顧盼此舉在她看來無異是自尋死路。


    果然兩個匪寇迎麵衝上,掉轉槍柄朝顧盼身上砸落。


    顧盼也不知哪來的厲害,橫槍一掃,將兩個匪寇擊飛出去。


    宣眉呆了一呆,隻見兩個匪寇倒在地上,筋斷骨折,半晌爬不起來,恐怕性命堪憂。


    顧盼是大名鼎鼎的牡丹花魅,舞技絕佳,跳舞跟武術中的套路頗有幾分相似之處,都非常注重觀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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