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居中。


    甄兒和淩波自明欽去後一直心中不安,好在這裏距離府門很遠,教民的聒躁聲傳不過來。到了晚間和衣睡去,到了半夜忽被一陣狂濤巨浪聲驚醒,兩人跑到窗前查探,正巧看到明欽站在巨浪上頭,將紀、萬兩個逼迴岸上。


    接下來,萬古流施展出金筆字法,揮毫潑墨,龍飛鳳舞,攪得人心神迷亂,魂識搖曳。


    “公子有危險……”


    兩人一看明欽如癡如醉,哪還不知他遭了萬古流的算計,可是她倆手無縛雞之力,縱有滿斛焦愁也無濟於事。


    萬古流浸淫字法多年,確實是章法謹嚴,他成名已久,技法極為縝密,金筆劃在虛空中,因為蘸了湖水的緣故,靈力繚繞,激起嫋嫋風煙。


    他劃出的字都極為簡易,像大小己已之類,避免產生過多的聯想。明欽雖然頗經磨礪,也不敢輕易和他的字法碰觸,隻要神念稍被牽動,極易被他抓住間隙,攻入神魂當中。


    和對手較量神通,卻不敢觀察他的術法,自然是有敗無勝。


    紀飛絕輕點湖麵,飛身落到亭台上,哈哈笑道:“¥n,兩位美人,快跟老夫走吧。”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東王府?當心我家公子要你好看。”甄兒眉尖輕挑,疾言厲色的聲斥。


    “你家公子?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怎麽會是河嶽宗萬古流的敵手?小姑娘不要倔強,或許老夫一高興還能留他一條性命。”


    紀飛絕摸著胡須,偷眼觀察兩女的神色。故作大度的巧言哄騙。


    甄兒果然露出遲疑之色,望著明欽的身影一片黯然。


    “無恥老賊。不看你已然蒼髯皓首,還敢以大欺小。躲在這裏狺狺狂吠。”


    一個女聲從天而降,姬寒挾著商露華飛身而至,身上披著一件金光燦爛的寶甲,更顯得身段修頎,英武不群。


    “商姐姐,你跟小侄女先去說說話。看我收拾了老賊再來細說。”


    商露華母女相見,又是意外,又是歡喜。不過甄兒關心明欽的安危,哪有心思細敘契闊。


    紀飛絕見姬寒儀容秀美。失笑道:“你這女娃不是我的對手,何必趕來送死。”


    姬寒新得夔龍鎧,興致正高,巴不得找一個道術高人練練手。手掌一開一合,竟然引得煙昏冥合,雲層中隱隱透著驚雷之聲。


    “老夫乃寒江派紀飛絕。量你也不知厲害,看掌。”


    寒江派的前身是江山門,門主孫滿江也是獨出一時的人物。數百年前,天家內亂。修羅支族乘機入侵,占領了廣大天域。孫滿江結連仙豪,以恢複天家江山為己任,百折不迴。艱辛備嚐,終於重光人天。


    但孫滿江道行並非絕高,雖然有自創的‘人天三式’。頗為仙家稱道,真正謹守家法。學有所成的並不多。


    所以江山門的道法在四大道門中最沒有統係,許多門徒都是帶藝投師。皆因江山門有大功於天域,門人弟子多成為天家領袖,利益所使,自然望風影從。


    像紀飛絕雖然名義上是寒江派的門徒,實際則投入神光教,修煉了大金光明經。一路‘光焰掌’施展開來,也是虎虎生風,光芒十丈。


    這種拳路倒也對姬寒的脾胃,她修煉的是毛族‘大羅無相拳’,兇悍之處更勝一籌,再加上夔牛鎧之助,拳點就像暴風驟雨一樣。


    兩人飛掠到樓簷頂上拳風交錯,瓦片像落雨一般傾瀉下來,若是僵鬥下去,隻怕整個湖心居都要掀飛了。


    明欽和萬古流也鬥到緊要關頭,萬古流健筆揮毫,不停地劃著一個‘兒’字,他發覺明欽對這個字有所觸動,心喜的以為通過這個字能打開他神魂的破綻,因而愈寫愈快。


    孰不知明欽想到的是甄兒,隻是‘兒’的語義比較模棱,他想了數遍才捕捉到遊移著神念。


    “啟——”


    機不可失,明欽急忙召出樗木匣,耳聽的一聲長嘶,千金馬骨仰天吟鳴,震鑠夜空。


    馬骨有二百多塊骨頭,骨髓中飽藏著四靈傑士的精魂,幻化成各色兵器。雀脊劍就是其中之一。


    明欽躍上馬背,鬼馬的骨肋根根晶瑩剔露,光彩變幻,他試著摸索過去,兩條修長的兵器騰嘯而出,一條是通體碧翠的長槍,一條是焰火飛纏的大戟。


    紫紋金篆,精美絕倫。


    一個刻著‘大漠孤煙’,一個鐫著‘長河落日’。


    在久遠的年代中,不乏有舞雙槍的英傑,或使雙戟的好漢。使一對槍戟的似乎還從沒有過。


    這一雙槍戟長短相當,鋒芒畢露,堪稱是珠聯璧合,難以取舍。


    明欽微閉雙目,用神念感受槍戟傳來的勇悍囂騰之氣,斷喝一聲,鬼馬騰躍而起,恰似天馬行空,神龍矢矯。


    萬古流駭然變色,金筆大現沾滯,難以揮灑如意。


    ‘大漠孤煙槍’疾刺而出,宛若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挾著尖銳的厲嘯。


    萬古流大叫一聲,握筆的手臂被一槍刺穿,齊肘而斷,鮮血點點飛濺,金筆甩脫出去滴溜溜打著飛旋。


    “死——”


    明欽振臂橫掃,‘長河落日戟’的彎刃燦若霜雪,靈力貫注間大戟宛若一頭火鳥展翅欲攫。萬古流亡魂皆冒慘唿一聲翻身栽到湖水裏。


    紀飛絕方和姬寒打的拳風霍霍,他仗著修為深湛,道息綿長,本來不怎麽把姬寒放在心上。心道:她這般年紀靈力斷然不如我來得充沛,隻要拖延片時便可以擊其惰歸。


    不妨耳邊傳來萬古流連聲慘唿,紀飛絕心神大震,百忙中扭頭看去。隻見明欽騎著一匹白骨森然的鬼馬,左手綽一支碧杆長槍。右手握一條火雲大戟,反手一擊將萬古流劈落雲霄。


    “今晚老夫狀態不佳。咱們改天再會。”紀飛絕匆匆說了一句,撇下姬寒飛身逃竄。


    “哪裏走。”


    姬寒驅動神念,夔龍精魂立時氣合風雲,一條電光當空落下,喀嚓一聲劈得紀飛絕外焦內嫩。站到簷角僵直了不動。


    萬如春帶著幾個焚琴衛姍姍來遲,她還來得及瞥見明、姬兩人的雷霆手段,如今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公……公子,卑職疏忽大意。罪該萬死。”


    明欽驅動鬼馬走到跟前,擦拭著血跡未幹的槍尖,淡淡道:“起來吧。給我找個大點的食盒,本公子有用處。”


    “是,是。”萬如春慌忙吩咐下去,一句話不敢多問。


    …………


    沈從龍披著外裳在中廳走來走去,身邊站著幾個灰頭土臉的黑衣人,一個個垂頭喪氣,默不作聲。


    “看清楚了嗎?爆炸的時候那小子和姬總領真的逃掉了。”沈從龍不甘心的問。


    “是。咱們不敢靠近了看。隻能隔遠了用千裏鏡望著,好像看到是這麽迴事。”黑衣人慚愧的道:“那邊太過昏暗,小的其實看不太清楚。或許炸死了也說不定。”


    “飯桶。”沈從龍惱怒道:“死沒死都不知道。我養你們有什麽用。”


    “老爺,東王府送東西來了?”一個霜皮老者瑟瑟縮縮的走了進來。幹笑了兩聲。


    “送東西?莫非……”


    沈從龍眼目一亮,心道:莫非那小子害怕了,把甄兒給我乖乖送來了。“紀、萬兩位老師迴來了沒有?”


    “還沒消息。”管家木然的道。


    “帶過來吧。”沈從龍坐迴太師椅上擺擺手。


    稍時。管家引著一個壯碩的大漢推門進來,後麵跟著幾個粗樸的漢子。看起來甚是認生。幾人抬著個半人多高的紅木食盒,做工很是精巧。


    “你們都是東王府的人?”


    沈從龍心中鄙夷。東王府都什麽歪瓜裂棗。


    “小……小人牛峰見過沈士師。”


    領頭的大漢就是牛峰,跟著的幾人也都是明欽一紙空文招攬來的。


    萬如春將府外的教民登籍了一遍,讓明欽意外的是甘願入府當仆從的還大有人在,反而願意花錢央人說媒的寥寥無幾。


    原來這些教民一窮二白的居多,能進東王府為仆跟進了天堂沒什麽兩樣,至少不用再餓著肚皮了,至於花錢請媒又不一定能成,酬金遠非一般人能夠負荷。


    “爾等來我沈府有何貴幹呢?”沈從龍翹起大腿捏著茶蓋漫不經心的吹了吹,也不拿正眼看人。


    牛峰幹笑兩聲道:“我家公子說沈老爺這麽晚沒睡覺肯定肚子餓,讓我們送來點東西。公子說您一見就能安心睡覺了。”


    “是麽?”沈從龍將信將疑的直起身子,吩咐道:“打開來看看。”


    “我來。”管家諂笑著走上前去,兩手搭著盒蓋扭頭笑道:“我來看看是什麽好貨色?”


    食蓋打開,管家驚叫一聲,嚇得退了兩步。眾人紛紛探頭望去,隻見盒裏擺了兩個血肉模糊的腦袋。


    沈從龍認得是紀飛絕和萬古流兩個,坐迴椅子上嚇出一身冷汗,指著牛峰氣不成聲的道:“你……你們……”


    牛峰駭得血如土色,想不到食盒裏是這樣的物事,哆嗦著道:“沈……沈老爺,小的告辭了。”


    幾個人丟下食盒,頭也不迴的衝出院門,一溜煙的跑了。


    “好啊,”沈從龍鎮定下來,臉色陰沉的道:“姓明的小子,你連寒江派和河嶽宗的人都敢殺,我看你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管家擦著細汗道:“你這小子肯定不知道四大道門的厲害,得罪了這些人,何須老爺你來出手。這一江一河隨便派幾個高手都能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對。”沈從龍冷哼道:“把兩位老師的腦袋好好包起來給他們家人送迴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這迴死是不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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