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在叢林的曆練中度日如年,可此時的慕家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到哪裏去,往日裏歡聲笑語環繞著的慕家此時一片死氣沉沉,時不時會傳來幾聲抽泣聲,這樣的氛圍,即使是先前對家族年輕一輩大失所望的老者慕千裏和家主慕遠,也被這暮氣深重的慕家所感染而變得心情蕭索起來,可以說,笑臉自家族中的年輕一輩離開的那一天起便隨之消失在慕家。擔憂、期盼、絕望、希望......種種情感交織在慕家人的心中,讓這僅僅一周的時間變得如隔三秋。


    “秋兒,迴去吧。”老者看著默默站在那裏、望著傳送門出口已經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慕清秋,歎了口氣。


    “啊,千裏長老。”慕清秋抬起頭看向老者,雖說她的修為已可以辟穀,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守候,還是讓她看起來備顯憔悴,但此時她仍是無所謂般得輕笑道,“怎麽,我爹派您來當說客了?”


    千裏長老點了點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了傳送門的出口,苦笑道:“今天已經是曆練的第七天,這七天你每天待在這裏,可把你老爹給心疼壞了,他說的話你又不聽,隻好派我來做這個苦差事了。”


    “小天這孩子走得時候,我沒去送他,現在想想,真是傻......”慕清秋喃喃說道,“你看看我啊,我連小天這孩子喜歡吃什麽,小時候長什麽樣子,和現在有什麽區別,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有沒有女孩子喜歡他......別說這些了,若不是千裏長老您拿給我的照片,我怕是連小天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到最後甚至可能連孩子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我......算什麽母親......”


    慕清秋別過了頭,似乎是不想讓老者看到她軟弱落淚的樣子,當她別過頭時,縱有淚痕未幹,但她仍是堅強得笑著,“所以我想過了,小天走的時候,我沒去送他,可是小天要迴來了,我這個當媽的,就一定要來接他。”


    “我知道我不配,但如果有機會,我真的想聽小天親口喊我一句媽媽......”


    “秋兒......”慕清秋驚訝得轉頭,看到他的父親,也正是慕家的家主——慕遠正站在她們的身後,慕遠見到自己這般憔悴的女兒,心痛得無以複加,從小他便寵著她,對於旁人說的什麽“恃寵而驕”毫不介意,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女兒就應該無憂無慮得成長,所以不管她闖下了多大的禍——險些把慕千裏的靈寵蓬萊鳥做了燒烤;把他收集了半輩子的珍貴字畫上挨個簽上她的大名;還是直到她當初隻身一人懷著身孕迴到慕家......他從不曾舍得責怪她半分,隻是默默幫她把一切善後處理好,堵上好事之人的嘴......看到如今這般心力憔悴的女兒,慕遠的心裏如何不痛心難過。


    不過慕遠並沒有對自己的女兒多說什麽,而是將頭轉向了那老者。“千裏長老......我剛剛思慮到,在叢林中尋人也需要時間,所以你的出發時間提前一天,即刻出發吧......去把那些在這場曆練中活下來的我慕家好兒郎,給平平安安得接迴來!”


    “是!”那老者一拱手,召喚出自己的靈寵蓬萊鳥——非戰鬥狀態下的蓬萊鳥也就一隻鸚鵡般大小,急速向傳送門的入口掠去。


    “父親......謝謝你。”慕清秋怎會不知道,什麽尋人需要時間都是臨時想到的托辭,慕遠分明是為了她特意縮短了曆練的時間。


    慕遠擺了擺手,“我也希望我的好外甥,能夠平平安安得迴來......”


    再說那慕千裏與蓬萊鳥剛從傳送門口出來後,那蓬萊鳥一聲矜鳴,無論是翅膀還是軀體都伸長至原先的十倍不止,那老者吸一口氣沉入丹田,竟是憑空飛掠起來,在空中虛踏幾步,穩穩得落在了蓬萊鳥背上,數十年相依相伴的默契,都不用老者開口,那蓬萊鳥就帶著老者飛快得移動起來。


    每位慕家子弟都在家族中擁有一塊專屬的本命木牌,通過木牌獨有的血脈共振能力,便可精確定位慕家子弟的位置——無論生死。而此時老者的工作也正是如此,將順利通過試煉的家族子弟平安得接迴慕家,至於那些不幸身死道消的......慕家還沒有冷清冷性到讓家族子弟葬屍荒野。


    一路上,饒是心誌堅定的老者,內心亦是十分不好受,無數本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隻留下了未寒的屍骨,有的被毒蛇活活咬死,本是一個瘦弱的孩子,整隻手臂卻是發黑腫脹,那眼神,似乎到死都仍是充滿著恐懼與不甘;有在向涯底攀岩而下時不幸失手摔死的,整個身體都被強大的衝擊力給拍碎,若不是本命木牌的指引,那老者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支離破碎的屍體就在一周前還甜甜得叫著他“千裏長老”......


    有著本命木牌的指引,老者的尋人之旅並沒有多大的波折,至於叢林中的重重危機,到了老者這個修為自是可以不放在眼裏的,不過老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本次家族中算上楚天,共有13人參加曆練,可最後撐到老者來的竟隻有寥寥5人而已,不斷收拾著那些年輕的屍骨,老者不禁泛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悲,無論這些家族小輩平日裏是如何頑劣,是如何不討他的歡喜,可這一刻,老者的內心為他們深深得沉痛默哀著......


    突然,一個信號彈透過了茂密的樹冠緩緩升起,在天空中綻放出一朵絢麗的花朵,那老者不禁睜大了雙眼,繼而是一陣無法掩飾的狂喜,“小子......小子你竟然還活著!”許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激動,許是同樣為這本是不可思議的景象而震撼,蓬萊鳥振翅一展,急速向那信號彈發出的地方掠去,而那老者甚至等不及蓬萊鳥盤旋尋到地方下落,竟是直接從蓬萊鳥背上跳下,讓身後幾個僥幸活過曆練、麵色蒼白的慕家子弟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小子!......怎麽是你!”映入老者眼簾的並不是他料想之中的楚天,而是那本因果敢不帶武器參加曆練獲得他一句賞識的慕容淩,此時的他麵色有些蒼白,可背後堅持還背著一隻用叢林中藤蔓親手編織的竹筐。


    老者的眼神暴怒,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慕容淩的喉嚨,大吼道,“楚天那小子的發信槍怎會在你的手上!你既是慕家子弟又要這發信槍何用!你對那小子做了什麽,說!”


    慕容淩隻感到自己的喉嚨被一股巨力掐住,再無法唿吸,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發青乃至有了發紫的跡象。


    “哼!”老者突然鬆手,看著慕容淩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眼神冰冷,“若是不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解釋,饒是你通過了曆練,老夫也要上報家族將你收押監牢!”


    “我幾日前遇到過楚天,他當時誤吞毒草處於瀕死境地,若是我再晚到半刻便是神仙也救不迴來,於是我就用前幾日采摘的藥材將他治好,取走了這把發信槍作為迴報。”慕容淩仍是坐在地上,許是自己這般好心卻被誣陷冤枉,他的眼神中蘊含著幾分怒意,口氣也一反常態得咄咄逼人起來,“至於我為何需要這發信槍,想必千裏長老您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慕容淩何時是慕家人了?”


    那老者看著帶有幾分怒意的慕容淩,剛剛他是被暴怒衝昏了頭腦,此時看到慕容淩背後竹筐中放著的幾味藥材,便對他之前說的話相信了幾分,可若此時想讓他道歉那可真是癡心妄想了,所以那老者隻是冷哼一聲,走到慕容淩身後,提著他的衣領將他帶上了蓬萊鳥背。此時的老者內心十分焦慮,若是發信槍都沒有了,自己要到哪裏去尋楚天的蹤跡,若是......若是無法尋到楚天甚至是楚天的屍骨,他又要如何向家主和秋兒交代。老者此時隻能焦灼而無奈得駕馭著蓬萊鳥在遼闊的叢林上空不斷盤旋,希冀著楚天能夠給他哪怕一點點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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