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薩用餘光掃了一眼地上的草坪,試圖找到一些敵人留下的痕跡,例如血跡之類的東西,可不巧的是,對方的契約是死術中的血烙,可以通過直接觸碰來凝固住局域的血液,羅薩環視了兩圈,都沒有找見一絲血跡,看樣子對方在受傷的第一時間,就用死術止住了傷口的流血。


    ‘明智的選擇···’羅薩感歎道。


    此時庭院內除了風聲以外,再無其他動靜,羅薩處震不驚的站在原地,他有百分百的信心能躲掉敵人突然發動的攻擊。


    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契約者,羅薩越想越有些不對勁,雖然在最初自己轉身時,曾看到過對方的體型,但時間太過於短暫,以至於他並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


    ‘不過···這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怎麽迴事···’羅薩心裏有些發慌,因為他不認為是自己曾經認識的人,畢竟,在自己結識的所有人中,能使用“血烙”的,就隻有那個死去多年的發小——德爾。


    羅薩集中精神,提高警惕的將不持槍的一隻手背到身後,從外套的內層小心翼翼的掏出又一支手槍。


    他刻意的不去想這件事,他不希望事情正如自己想象的那樣,要是眼前的這個敵人,就是當年神父派來,殺死德爾的兇手,並且順理成章的擁有了德爾的契約,那麽,羅薩可能就再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冷靜。


    羅薩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拚命的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敵人,隻是眾多來刺殺自己的一員。


    就在羅薩極力的給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時候,一個沙啞而又冰冷的嗓音從自己背後傳來。


    “真是熟悉的場景呢···”


    這個聲音非常低沉,還夾雜著沉悶的奸笑聲,傳入耳邊時,就仿佛是站在人身後很近的地方一般,羅薩迅猛的轉身射擊,動作一氣合成,沒有一絲猶豫,戰鬥的本能驅使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去,子彈打在屋簷上,剛好是那個人腳下的位置。


    一槍過後,羅薩雙手舉槍直對眼前這個人,月亮此時高掛在空中,因為背光的關係,羅薩依然看不清對方的麵容,唯一在腦海中迴蕩的,估計就是剛才傳入耳中的那句話了。


    “臨死前還這麽多廢話,什麽時候聖衣派的人都這麽囉嗦了!”羅薩很冷靜的迴應道。


    “你難道就不熟悉麽?這個地方,還有我身上的能力!嗬嗬嗬···”


    那人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大,並且變本加厲的嘲諷著羅薩,他知道羅薩殺不了自己,現在的羅薩在他眼裏,就像是被拔去獠牙的野獸,雖然兇猛,但不致命。


    羅薩聽到這句話後,默默的低下了頭,在微風拂過臉頰時,雙手高舉的兩支手槍也隨手臂一同垂了下來。


    “你剛說什麽?再說一遍···”羅薩低語道。


    羅薩的這種表現似乎讓這人有些失望,他認為羅薩本應該怒發衝冠的向自己大吼大叫才對,可沒想到他卻是如此的安靜,陰影遮擋住了他的表情,對方都不知道羅薩現在是怎樣的一個情緒,沒有達到目的和效果的他頓時覺得有些不爽。


    原本蹲在房簷邊的他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攤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看著地上的羅薩,用高挑的語氣大聲說道:“我是說,你的好友德爾,就是死在···”


    話還沒說完,就見羅薩一個甩手,子彈脫膛而出,下一秒,羅薩鬆開甩起的那隻手,並筆直的對向屋簷上的那個人,對方沒有反應過來,子彈毫無偏差的擊中他的右臂,打入肩膀的瞬間,羅薩彈出一聲清脆的響指。


    “哦?是嗎?原來是你啊···”


    彈指間,一聲悶響炸裂,從子彈打入的地方猶如塞進了一顆小型炸藥,將那人的右臂硬生生的炸斷,血花四濺,零零散散的滴灑在羅薩的臉上,此時的他抬頭向空中看去,一雙無比鋒銳的眼睛散發著淩人殺氣,地上的小草仿佛都在顫抖。


    羅薩的這份冷酷讓這位來客大為震驚,他不明白為何羅薩會有如此的魄力,在弑友仇人麵前,不但沒有一絲動搖,並且還能如此冷淡的下此殺心。


    契約的禁忌,此時在羅薩的眼中就如同浮雲一般,他的心中沒有一絲顧慮,甚至都不會去想任何一件多餘的事情,有的隻是純粹的殺意,這份執著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眼前中槍的人,他本以為自己擾亂了羅薩的心境,可萬萬沒想到,自己反倒是打開了囚禁野獸的牢籠···


    幾枚瓦片落地,一具斷臂的軀體從高處滾落到地麵,空氣中彌漫的殺氣甚至讓他忘了疼痛,抖動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布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慢慢向他走來的黑影。


    “你···你瘋了嗎!?殺···了我,你···你也會死的!”


    “是麽···那就隻能對不起麟了···”羅薩冷冷的說道,看對方的眼神就如同藐視螻蟻一般。


    羅薩走到那人麵前,用槍對著僅剩最後一口氣的他,眼中沒有一絲猶豫,在他的耳邊,此時仿佛又響起了那句非常熟悉的話語:


    “我是德爾,你是羅薩,我們······”


    “這一刻,我不知等了多久···”羅薩說道,他很明白,這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整整六年的時間都活在仇恨的陰影中,自從神父死後,自己甚至開始變得迷茫,就連開槍的動作都變得遲鈍。


    原以為一切都已結束,除了能助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一些微薄之力外,自己找不到一絲生活的方向。


    但就在剛剛,這位最後的仇人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羅薩又找迴了開槍的理由,或許自己的人生早該結束,一路踏過鮮血的腳印沒有資格再朝著光明走下去。


    ‘就讓這最後的理由,來做我人生的終點好了···’


    一聲槍響,羅薩鬆開了最後一隻持槍的手,帶著對麟的愧疚,和對德爾的內疚,他閉上了眼睛,鮮紅的血液在腳下漫延,浸濕了草地。


    ‘也許,德爾也不希望我有一個這樣的人生···’


    寂靜的夜色下,教堂內一片死寂,落滿灰塵的木具,藤蔓緊繞的雕像,破碎的彩窗,損壞的長椅,還有久久矗立在庭院中,那孤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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