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四溢的佳肴美饌很快擺到桌上,可雲舒仗著自己滾圓的肚皮一筷子接著一筷子,不一會便將這些美食吞吃入腹。


    女子出筷如劍,那叫一個快、很、準!


    可是旁人看來,女子雖然進食頗快,卻有條不紊兼得幾分優雅,這樣子引得鳳朝歌有些瞠目結舌,甚至懷疑她用上了江湖裏某些高深莫測的手法。


    雲舒好不容易酒足飯飽,發現有人直直的盯著自己,那充滿趣味和寵溺的目光令她些閃躲,臉頰上飄出兩朵紅雲,然後打了個飽嗝,支支吾吾道:“我…嗯…肚子裏的孩子餓了。”


    鳳朝歌的眸子浮現出笑意,一閃一閃如同星子:“我竟不知,自己的孩兒竟然如此能吃。”


    他欺身湊過來,修長如玉的身姿將雲舒圈在窗邊,因為離得太近雲舒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嗬氣如蘭,其中還伴著淡淡酒香,十分醉人:“人常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難不成你腹中便是那傳說中喜愛吃食的饕餮不成?”


    雲舒何曾見過他如此不正經的樣子,偏生這人連說笑都十分溫雅有趣,當下不由覺得血氣又上行了幾分,臉上的紅雲如霞光,秀色可餐。


    她輕聲‘啐’了一口鳳朝歌,聲音低不可聞卻帶著惑人的慵懶:“你腹中才裝著那貪婪擅欺的東西。”


    鳳朝歌聞言哈哈一笑,竟是十分曠達瀟灑,他的聲音悅耳動聽:“為夫肚子裏裝的隻有滿腹才華,還有一顆熱忱的心而已。”


    雲舒清逸的眉宇一挑,也不知鳳朝歌是何時變得如此厚臉皮,她起身巧妙一躲便從鳳朝歌的臂彎中走了出來,那身形翩翩如同一縷毫無拘束的清風。


    鳳朝歌臉上閃過一絲氣惱和薄怒,聲音淡淡:“‘踏雪遊龍’,看來靈空門的身法與你很合用,卻讓我想剿了他滿門呢!”


    她知道鳳朝歌是在說氣話,卻還是忍不住笑出聲,眼角瞥見對街正在招攬生意的測字攤,眯著眼閃過一絲促狹:“既然你聲稱是陪我出來遊玩,不如逛逛街市?”


    一看這表情,鳳朝歌便知道女子腹中的壞水又上頭了,要說起這壞水來,它一貫藏得極深,隻有對著自己的時候才冒出一二,全不似對別人的寬仁大度。


    他心中一歎,也不知前世是欠了女子多少銀兩人命,引得今生血債血償,偏生他覺得此時極為受用,別說氣惱,反而還生出愉悅來,於是無奈的拱了拱手,裝出小廝的樣子,好脾氣道:“悉聽夫人尊便!”


    街對麵的算命攤子上掛了一個大大的‘卦’字,木桌子上還鋪了一張白布畫著五行八卦圖垂到了地下。


    算命先生穿了件灰不灰藍不藍的布袍子,頂這個書生髻,若說真有什麽特別那就是鼻子旁邊那顆大痣,上麵還掛了一根毛,看著頗為喜感。


    算卦的枯坐一天都沒生意上門,此刻正捧著瓜子和旁邊賣首飾的大娘聊天,那有一搭沒一搭的樣子隨意極了。


    他翹著二郎腿將瓜子皮扔在地上,撣了撣手,卻看到麵前站定了兩個華貴精致的鞋麵。


    隻聽旁邊賣首飾的大娘雙手合十拍了一下,讚歎道:“哎呦呦,兩位莫不是神仙下凡來的吧!”


    測字書生趕緊抬起眼皮,隻見麵前的男子鳳目含笑,華貴無雙,一身錚錚青衣如芝蘭玉樹,俊美的麵龐如同鬼斧神工的玉雕,讓人目眩神馳。


    他犯傻的眨巴眨巴眼,十分恍惚的看向旁邊的婦人,那婦人清目流光,即便笑著也生出許多二月融雪的潺潺冷意,一張白皙沉靜的麵容清豔到讓人不敢直視。


    正在他癡迷的當口,還是賣首飾的大娘先反應過來,遞了一隻攤位上最上好的銅釵過來,釵子上還鑲了一塊紅色的石頭。


    “夫人長得真是美,不管戴什麽首飾一定都美出天去,就看看老婦的首飾吧,若好就買一個迴去!”


    大娘忙不迭的將自己的飾品拿出來,但她看到自己髒兮兮的糙手,又看了看雲舒的玉容,覺得這樣的物件是在玷汙那神仙一般的人兒,於是一時進退不得僵在了那裏。


    沒想到雲舒笑吟吟的看著她,然後伸出手將那飾品揣入袖中,絲毫不嫌棄大娘的粗糙:“謝謝大娘,這釵子我買了,隻不過我與夫君今日是來測字,下次再來光顧。”


    “哎!”大娘看到這天仙一樣的人兒還這麽客氣,哪裏會有一絲不快,隻重重的應了一聲便喜滋滋的繞到了一旁。


    鳳朝歌聽到雲舒喚他夫君,一顆淡然清雅的心便輕飄飄的飛起來,於是從袖中掏出一大塊銀子拍在收拾攤上,笑容溫潤:“今日沒帶碎銀子出門。”


    大娘和測字先生看傻了,雖說襄垣接頭的有錢人不少,但如此豪氣的也不多見,於是測字先生眼睛一亮,心頭癢癢。


    “公子和夫人可是想測姻緣?”


    雲舒看著測字先生故作高深的樣子,笑容不由擴大,道了聲‘是’。


    鳳朝歌在旁邊看的分明,心中無語,知道無論測字先生說什麽她都會應著,可眼中卻沒有一絲不耐煩,反而滿是縱容,他沉靜的黑眸如潭水,天地間隻倒映她一人。


    “柴門深叩久不開,小倚竹枝盼月迴。月老不知何處去,紅繩不係定貪杯。”測字書生念念叨叨的唱出招牌話,將竹簽遞到了雲舒手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夫人搖簽。”


    雲舒也不似其它女子一般心懷忐忑,她手握竹筒,隨意搖了兩三下掉出一隻細竹簽,上麵寫著: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


    測字書生臉色頓時微妙起來,砸吧了一下嘴又歎了口氣,那樣子欲言又止甚是勾人,可雲舒仍是淡笑著望向他,反而是鳳朝歌湊了過來,問道:“何解?”


    “二位深處富貴,從小不愁吃穿用度,本身該是門當戶對的天作之合。”他捋了捋下巴,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十畝農田不多,卻讓事桑者倍感悠閑,從這簽上來看,二位的情路必多坎坷,還需淡於名利才能得享生活之樂。”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既沒錯卻也不是全對,就看聽的人怎麽想了。


    像雲舒和鳳朝歌這等權勢滔天之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信天命隻信自己,偶爾算命也隻是消遣消遣,就譬如今日的雲舒,純屬消遣鳳朝歌。


    因此她不可置否,似笑非笑的望著高樹上的紅繩,和善問道:“道長解得很準,隻是不知有沒有什麽法子讓我和夫君的情路少些曲折?”


    測字書生一貫會察言觀色,隻看衣著就知道兩人非富即貴,又知道這解簽一貫是女子深信不疑,於是有些神秘道:“雖有些麻煩倒也不難,隻要將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寫在玉牌上,再親手掛在樹上,再讓我畫符祝解一番,定有成效!”


    雲舒果然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伸手寫下生辰八字,將牌子鄭重其事的交到鳳朝歌手中,背對著算命攤的笑容裏充滿促狹:“勞煩夫君了!”


    鳳朝歌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子,那身影在旁人看來是一心期盼,但他卻知道這是要一心捉弄自己。


    他仰頭看了眼身後比牆還高處一半的巨型大樹,覺得眼皮抽了抽,青筋也跳了跳。


    “夫人這是要看為夫爬樹?”他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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